第四十章 別人朝我扔泥巴
此刻,朧月很想把張祥那個孫子拉過揍一頓。
嗯?你管這叫八十畝良田?
其實這件事還真得不能怪張祥,因爲戶部尚書劃分給他的土地大多都是鹽鹼地,張祥也不曾到田裏看過,所以也不知道這良田被換成了鹽鹼地。
至於爲啥嘛,因爲公孫家的家主公孫歷是戶部尚書的表侄。
在船上的這一趟,方啓山和許景陽可是將公孫歷裏裏外外得罪了個遍,公孫歷早在船上就給河北的戶部表叔寫信,在信裏哭訴他的遭遇。
這不,公孫歷逮着機會將他們往死裏坑,給你鹽鹼地,讓你背鍋捱罵還交不上賦稅。
贛江流域的鹽鹼地大多是江水倒灌造成的,這裏地勢平坦,蒸發量大,江水一倒灌,就會出現土地結塊鹽鹼化的現象。
在深秋時節,鹽鹼就開始泛出地表,冬春的時候地上就像覆了層雪一樣,種啥啥不長。
到了多雨的夏秋季節,鹽鹼地裏積水盈尺,莊稼都被淹死了,只剩下青蛙在水裏跳來跳去。
這鹽鹼地可以說是,夏秋水汪汪,冬春白茫茫,只見下籽不見糧,十年有九荒。
看到荒蕪灰敗,寸草不生的田地,朧月一行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這鹽鹼地跟老家的旱地有啥區別?
都不能種糧食,擁有再多土地也沒用啊!
而且改善鹽鹼地也十分困難,就算是放在現代,改善鹽鹼地也要花費極其高昂的成本。
阿爹,你這個務農校尉怎麼說?朧月扭頭看着許景陽。
呃朕朕這就去找張祥那小子算賬!許景陽說完,捋了捋袖子,氣勢沖沖地往軍營找張祥去了。
看着眼前田地裏悽慘的光景,二丫娘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嚎起來:這叫人怎麼活呀,走了那麼多路,死了那麼多人,這到頭來還是一場空啊
阿孃,別哭,再苦再難,我們都熬過來了,一定會有辦法的。二丫哥在旁邊安慰道。
朧月想起自己之前開空間盲盒,倒是開出過幾袋化肥,但是這鹽鹼地也不是幾袋化肥就能解決的。
記得以前上地理課,書上講過一些治理土地鹽鹼化的方法。
要麼是種植適合鹽鹼地生長的經濟作物,例如苜蓿枸杞沙棗向日葵棉花。
要麼是種植一些能改善土質的樹木,例如白柳胡楊水曲柳,再配合家畜糞便草木灰秸稈給土地增肥。
但是種植經濟作物不能果腹,而且產量有限,就算拿去賣也換不了多少錢,還要繳納七成的稅收。
土地增肥和種植樹木的方法,見效又太慢,說不定大袁亡國了,土地都還沒改善好。
使用亞硫酸鈣磷石膏等化學用劑也不太現實,畢竟古代哪有這些玩意。
採用渠溝灌水排鹽法,客土法暗溝排渠法工程量又太大,也不合適,畢竟咱也不專業。
鹽鹼地的形成是與當地氣候地下水地形地貌緊密結合的,一般都沒有什麼立竿見影的法子。在現代改善土地鹽鹼化的成本都很高,更別說是生產力和科技都十分落後的古代了。
二丫哥嘆了口氣:唉,大家先回去吧,等五叔回來聽聽大營那邊怎麼說。
是啊,在這傻楞着也不是辦法,還要抓緊時間蓋房子呢。
希望五叔能帶好消息回來,說不定張副將能給咱們換塊地。
大家一邊七嘴八舌地議論着,然後一邊往回走。
朧月扭頭又看了一眼白花花的鹽鹼地,覺得這事的確挺難辦,解決土地鹽鹼化也太麻煩了,最好是阿爹能讓張副將給咱換塊地。
這段日子,阿爹和張副將交情不錯,走動走動應該問題不大。
許家一行人回到駐紮地點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衆人餓得肚子咕咕叫。
二丫娘現在是沒什麼心情做飯,直接將大大小小的河魚河蝦蛤蜊螃蟹野蒜蘑菇丟進鍋裏,又在鍋沿貼了些玉米麪做的餅子,然後蓋上鍋蓋一鍋亂燉。
結果沒想到,這一鍋的河鮮亂燉,味道居然出奇的鮮美。
揭開鍋蓋,一股濃郁的蝦蟹鮮香迎面撲來,金黃的玉米麪餅沾着魚鮮,魚蝦又帶着玉米麪餅的香味,魚蝦肥美鮮香,入口即化。
金黃的玉米餅吸飽了濃郁的湯汁,朧月喫得手指頭都差點吞下去。
喫完,朧月摸了摸溜圓的小肚子,躺在一邊的草地上消食。
還好有美食來慰藉失落的心情,不然這日子該怎麼過啊
勤勞的許家男丁們一喫完飯,就開始製作蓋房子的土磚。
他們將秸稈砍碎,將挖好的粘土跟碎秸稈加水調和,然後填入許景陽在城裏購買的木質框模中。
然後再用錘子砸實夯平,將土磚脫模後陰乾,再豎着交錯摞好,然後就搬到有太陽的地方,等着太陽曬乾。
這樣,蓋房子用的第一批土磚就做好了。
朧月和一幫小孩也在旁邊幫忙脫模,兩隻手搞得泥乎乎的,往衣服上一按一個手印,看得二丫娘一陣心疼。
就在衆人幹得熱火朝天的時候,許景陽攏着袖子,從河畔走了回來。
朧月最先看到許景陽,脆生生地喊了聲:阿爹!和張副將談得怎麼樣啦?咱們能不能換塊地?
聽到朧月的問候,許景陽沉着臉走了過來。
衆人一看許景陽臉色不對,心知肯定是談得不愉快。
五叔?張副將拒絕給咱們換地?二丫哥放下手中的錘子,然後立在帳篷邊問道。
許景陽攤了攤手,然後一屁股坐到石頭上,嘆了口氣:唉,換啥地啊,換到哪也都是這樣,他張祥手底下就沒有良田。
原來今天一早,張祥的門檻都被踏破了,將士們紛紛反應自己的田地裏寸草不生,全是凝結在一起的白土塊。
後來張祥將此事上報了方將軍,方啓山略微一思考,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竅,掌管田地的戶部尚書正是公孫歷的表叔,公孫歷這是藉此機會報復他們來了。
聽完許景陽的敘述,衆人心中皆是憤慨:那接下來怎麼辦?之前方將軍可是答應給我們田地,現在這地又不能種莊稼,到時候咱們喫啥?又拿什麼繳稅?
朧月聽完,心裏也默默吐槽,這公孫歷真是老反派了接着,許景陽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布袋,然後當衆打開。
衆人伸頭望去,只見布袋裏包裹着一把種子。
許景陽解釋道:這是黃大夫給的白刺種子,據說這種藥草耐旱耐貧瘠可以在鹽鹼地裏種植。
接着,許景陽又說道:這種藥草可以活血化瘀,也是軍中的常備藥材,而且產量極高。
張佳捏起一小搓藥草種子聞了聞,然後說道:可是,如果要種植非糧食作物,那要繳納的稅收是將近七成啊!
二丫哥也在一旁附和道:先不說有沒有人會大量購買這草藥,光是這稅收都能要人命,這喫不飽飯啊
對呀對呀,感覺這法子不太行。
軍田務農制度,本意是解決兵力以及將士家眷溫飽問題,所以田地種植糧食和朝廷是五五分成,但如果種植其他經濟作物則是三七分。
許景陽聽完搖搖頭:不不不,我覺得這草藥還是有人購買的,能賣得出去,你想啊,我們將來是要行軍打仗,那打仗就會流血,流血就需要藥草治療,這個藥草的市場還是很大的。
可是種藥草的稅收要繳納七成啊!這太多了,我們自己都得餓肚子。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地討論着。
朧月在一旁聽着沒有說話,其實種藥草的法子也不是不行,但屬於下下策。
衆人討論半天,也沒個結果,脾氣暴躁的張佳有些着急上火。
那這事,方將軍就不管了嗎?張佳氣得將手裏的鋤頭砸了出去:我們將來上前線打仗,然後我們的家人在後方忍凍捱餓?那這樣和過河拆橋有什麼區別?
哎呀,你這個娃子,怎麼還着急上火了呢?二丫娘在旁邊拍了拍許佳,然後遞了一碗茶水給他。
許景陽擺擺手道:唉,方將軍有方將軍的難處,這其中肯定是涉及了朝堂爭鬥,咱們也看不懂。
聽到這,朧月心裏狠狠吐槽了一下許景陽,朝堂上的明爭暗鬥你是最清楚不過了吧
接着許景陽又說道:不過這個事情,方將軍已經去找戶部尚書討說法去了,大家要不再耐心等一等?
朧月插了一句嘴問道:阿爹,那個公孫歷到底是什麼來頭啊?她想知道咱們這位大反派到底是個什麼底細。
許景陽:嗨呀,公孫歷就是個販賣私鹽起家的暴發戶,現在投奔了袁王,當了河北的鹽商,還封了個侯爵。要是朕當權,這種販賣私鹽的亡命徒,早就被朕誅九族了。
嗯?等等!
販賣私鹽?
聽到這裏,朧月突然眼前一亮,然後問道:阿爹,大袁現在的鹽價怎麼樣?
我在城裏看到的是二十石米換兩斤鹽,鹽價還是很高的。河北不產鹽,一般是靠海邊運鹽過來,所以公孫歷才這麼受重視。許景陽回答道。
朧月又問:那這裏有禁止販賣私鹽的條例嗎?
許景陽歪着頭想了想:大袁剛成立不久,好像也還沒頒佈什麼條條框框的例法。
太好了!聽到這裏,朧月激動的一蹦三尺高:哈哈哈!我們要一夜暴富了!
接着,朧月指着鹽鹼地的方向道:我突然想到,我們可以從這地裏提煉出鹽和鹼,鹽可以拿去販賣,鹼還可以用來製造肥皂和洗衣粉。
朧月的提議,讓大家聽得一愣一愣的。
挖土熬鹽制鹼,還是第一聽說。
鹼是啥?肥皂是啥?洗衣粉又是啥?
看着大家都一臉喫驚地望着她,朧月只好解釋道:呃,我之前在納蘭公子那裏看到一本海外典籍,上面就有記載這些方法。
哦哦,衆人點頭,在坐的大多都是沒讀過書的莊稼人,所以對朧月說的事情信以爲然。
還是讀書有用二丫娘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朧月,覺得她小小的腦袋裏裝滿了智慧,然後她又扯了扯兒子的耳朵說道:等將來賺錢了,一定要送娃娃們上學堂。
月兒,你真得知道怎麼熬鹽制鹼?沈銀星將朧月抱到一邊,悄悄跟她咬耳朵。
在沈銀星那個時代,全是高科技與狠活,所以她對於這些也不甚瞭解。
朧月拍了拍胸脯,胸有成竹道:阿孃放心,很快我們就能住上三進三出的大豪宅了。
她小時候就親眼看過奶奶用鹼土熬製面鹼,用面鹼蒸出來的饅頭又白又大,口感蓬鬆。
熬鹽的法子也很簡單,只是有些費時費力罷了。
用鹽鹼土熬鹽制鹼的方法在現代幾乎家喻戶曉,但是在古代怕是還沒有人嘗試過。
朧月想了想對衆人吩咐道:此事大家不要伸張,千萬不可告知別人,一定要保密,要是說出去我們就沒錢可賺了!
衆人聽完點點頭:嗯,這是我們許家的祕密!
算算時節,冬天制鹼夏天曬鹽,現在是正值深秋九月,熬製出第一波鹽後,進入冬天就可以開始制鹼了。
朧月將時節的事情一說,衆人也覺得時間不等人。
蓋房子的事情可以緩緩,等熬製出鹽賺了錢,直接僱人來蓋房子都行。
於是當天下午,許家一行人就挑着扁擔和竹筐,帶着鋤頭和鏟子來到了鹽鹼地。
此時,衆人看向這片鹽鹼地的眼神已經逐漸變得狂熱。
這地雖然不長莊稼,但是它長金子啊!
再看到這片灰白的鹽鹼地,朧月眼中也是一掃陰霾,臉上滿是喜色。
鹽就不說了,鹼的用處更大。
這下可算是變廢爲寶嘍!
哈哈,估計公孫歷要氣死了,我們還能直接跟他搶生意!
嗨呀,這叫啥?
這就叫做,別人朝我扔泥巴,我用泥巴賺他八萬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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