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一次的相逢 作者:缘分0 血,滴在铺着白色天鹅绒的车上,一朵,又一朵,如花盛放。 少女在颤抖,俏颜升起一片血色,她轻轻地說:“你可以起来嗎?你压着我了。” “对不起。。。”浅水清轻咳了几下。“扶我一下好嗎?” 少女把他扶到座位上,浅水清就那样无力的靠在手工制作的精致软垫上。软垫上绣着五色珍禽,是浅水清在自己的世界从未见過的生物。 眼前的姑娘,就象一朵盛开的白莲花,俏丽的容颜中,泛着微波的目光闪出青春的亮彩。她的声音好温柔,她說:“你受伤了。” 嘴角抿成了一條坚硬的弧线:“我沒事,只要他们肯帮我們打,再重的伤,也受得起。” “那你可知道,你已经闯了大祸了?” “多大的祸,也不過是一個死字。他们不帮,我們的人死定。帮了,就還有一线生机。相比之下,死我一個算什么?”浅水清无畏的笑,少女的心中一阵颤栗。 透過被打烂的窗子,可以看到外面鲜血纷飞的世界,生命的嘶号在這刻变得有些遥远,虽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涯。 她說:“我相信他们,他们。。。能打赢的。” “你不害怕?”浅水情看她的表情。俏颜中有几分惊慌,却一闪而逝。 “恐惧,便如一條择人而噬的恶狗,我們要面对它,抗拒它,永远也不要屈服于它。”姑娘用低沉的声音回答。 “天风二世皇的名言。他继承先辈的遗志,带领暴风军团转战四方,战功赫赫。他一生戎马生涯,每战必冲锋在前,是一位真正的勇士。”浅水清淡漠的說。 “可惜最后,他還是死在战场上。”她的话语中带着惋惜。 “那是每一位战士最终的结局。对他来說,死亦无撼。” 于是,她笑了:“既然他们已经上去了,为什么你不還离开我的马车?” 浅水清摇了摇头:“我一出去,他们肯定回来。所以,战事结束前,我不能走。” 少女的脸上的出现薄薄的怒意,如冰雪覆盖,马车内的空间瞬时凝缩:“你不相信我?” “我不相信他。” 她知道那個他,指的是谁。于是,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冰雪消融。 “小姐。”脆生生的声音在马车旁响起。 一個俏丽的小丫头带着一抹惊恐站立在旁,她手裡還拿着個有着精美编工的小竹蓝子。 “啊。”那少女轻拍额头,姿势若翩飞的蝴蝶,优雅动人:“现在是吃点心的时候了。” 浅水清帮她把篮子提了上来,裡面装的是各色精美糕点,红黄蓝白黑,五色斑斓,精工细作,令人光是看一眼都食欲大动。 外面的喊杀声震天,马车裡的小姑娘却开始喝起了下午茶。 用新鲜的柠檬熬成的汁作水,冰霜果的果浆代茶,媚儿河的酸枣楂开胃,仁心居的千层酥做点心,少女的食谱成为天边那遥望的云端,可望而不可及,浅水清坐在马车中,带着讥诮的笑,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你要来一块嗎?”少女问他。 他摇摇头。 如果可以,他更愿提着刺矛,拿着战刀,走出這狭小的空间,来到那沐浴着血与火的战场,燃烧自己的战意,挥洒自己的鲜血,沸腾起自己的青春。 不過他還是有些佩服這少女的定力,外面血光冲天,她竟然能看得下去,甚至吃得下去。或者,她的胃裡早已翻江倒海了,但她却强自支撑,显现出一种无畏的勇气。 她是什么人,他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這個少女的出身,定必罩着那层层荣耀的光环。 而且她,必定出自于勇士之家! 刺鼻的腥风吹来,少女打了個冷颤,马车旁的小婢忙說:“小姐,换辆车子吧。车子被這個人弄坏了,挡不得风。” 她的语气薄带嗔怪,显然有几分怨怒,但在這個连自家小姐都敢挟持,口口声声就算是野王之女,天风公主,也照绑不误的野蛮人的逼视之下,她终不敢說出更直接的话语。尽管浅水清看上去怎么也不象個野蛮人,甚至還有几分书生气. 车中的软垫,绒毯,還有焚着清香的香炉都被搬到了后一辆马车上去,转眼间,一個新的精彩小天地再次出现。 這一次,浅水清沒有再把门打破,他很自觉地跟在少女的身后,上了马车。 几個车夫,還有一個管家婆般的老太太,一起怒瞪浅水清。浅水清被盯得很不自在,干脆从小篮子裡拿出一块糕点,放在口中大嚼。 這是一個变相的警告。 于是,愤怒的眼神消失了。 “好吃嗎?”少女问他。 “還不错,好久沒吃到這么好吃的东西了。”浅水清回答。 “你骗人。”少女玉颜绽放出流云溢彩:“這种糕点,一般人根本吃不到。什么好久沒吃到,你以前难道還吃到過不成。” “我吃到過比這更好的。” 少女的表情很不屑:“你是個卑劣的撒谎者,无耻的绑架了我,然后還吹牛。” “我不但吃過,還能做出来。我們家以前就是开糕点房的。。。跟你說你也不明白。”浅水清耸了耸肩膀。 或者,当初自己就该選擇在這世界做一個糕点师也不错。不過想必上天的神明有眼,绝不会在费那么大力气把自己弄過来之后,只为了让自己做一個高级糕点师吧? 马车裡再次出现了沉寂。 沉静的时光流逝,畅叙的晚风中牵出了一缕缕缥缈游弋的烟霞红岚,天边的那一抹血红朝霞映射在地面上,火一般的颜色。 风送来了寂静。 不知何时,外面竟已停止了撕杀搏斗,大概那些飞雪卫看见又有生力军上来相助,终于做出了退却的决定。 也可能是天色已晚,他们决定吃過晚饭后再继续搏杀吧。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停止了攻击,却沒有离去。 在那阴森幽深的暗处,数千凶骑凶狠暴戾的眼神依然死死的盯住這裡。 或许,他们很期望护粮队的人转身而逃,然后趁势而上,来一次肆无忌惮的疯狂大屠杀吧。 不過护粮队最终沒有动。 他们点燃篝火,架起炉灶,大模大样的开始升火做饭。老兵们甚至对着对面嬉笑怒骂,无视肩膀上流下的鲜血和浑身用力過度后的酸痛。 戚天佑站在马车前,默默地看着浅水清。 浅水清对着他微笑。 “衡长顺說了,你从马车裡出来的时候,就是你的死祭。” “你還真给我带来了一個好消息。”浅水清无所谓地把玩着手裡的虎牙军刀。 戚天佑停留在姑娘颈脖间那道血痕之上,驻留了好久,才终于叹了口气。他走上前去,轻轻說了一句:“你做得很好。。。只是這次,只怕我也救不你了。” 浅水清耸了耸肩膀:“你還是操心一下京远城的那帮家伙吧。看样子他们马上又要发起冲锋了。這裡天空海阔四野无人,咱们就是打翻了天,军部一时半刻也得不到消息。要守三天呢,怕是会死很多人吧?” 戚天佑望着远方的表情带出了一抹淡漠,他說:“或许吧。。。。。。刚才一战,又有三百多個兄弟沒了,還有六百多人受伤。其中。。。有咱们哨裡的兄弟,二死八伤。” 浅水清呼地吐出了一口长气:“也就是說,咱们已经折损了近四分之一的战力了。对方呢?” “留下了二百多具尸体,沒伤到元气。衡长顺也折损了好几個兄弟。。。。。。他杀你的时候,可能不会很快,必要时自己解决自己吧,省得受活罪。” “好。”浅水清干净利落地回答。 戚天佑回去了。 他還要组织人手准备承受下一次的冲击。 抱飞雪的亲卫纵队,還沒有发挥出他们真正的实力来呢。 他们在等待,等待這晚霞退去,夜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