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被低估的人性
夕陽西下,晚霞遍佈西天,落日的餘暉傾灑在大地上,照耀着白雪,反射出無力的光芒。
下山!
葉鼎向山下走去,背上,滿滿一筐草藥,是一天的收穫。
一整天翻山越嶺,爬高上低,更要時刻繃緊神經,防備未知的危機。這樣的高壓,莫說葉鼎,隨意換一修煉數年築基功的外院弟子,都難堪重負。
心神疲憊,
山道上,葉鼎走的異常緩慢,臨近半山腰,突然,在其身後,有一道略顯稚嫩的聲音響起。
“等等。”
聞聲,葉鼎一怔,隨即止不住嘆息道。
“到底沒忍住嗎。”
葉鼎轉身看去,只見,山道拐角處,有一人影走出,大概十四五歲,揹着藥婁,灰白布衣上沾滿泥土。少年兩邊臉頰仍掛着淚痕,微微泛青,落在葉鼎眼裏,顯然剛被人揍過。
見到這狀,葉鼎一臉錯愕。
額!
這與他預想的不符,葉鼎都已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但如今來看,卻不需要,少年明顯是遭人打劫了,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少年的藥簍中,葉鼎觀察到,只剩下零星兩三株草藥,這意味少年要想在天黑之前湊足十株草藥,已基本無望,最起碼今天不行,此時,距離天黑,還有不到半個時辰。
夜晚的匡山,危機四伏,各種蛇蟲異獸出沒,白鹿書院早有令,嚴禁任何弟子夜裏上山。
這時,見葉鼎盯着自己,少年眼露畏懼。
少年被搶怕了,在其眼中,像葉鼎這般出身官宦的富家子弟,簡直如妖若魔鬼,若非逼不得已,他也不會向葉鼎求助,主要還是看葉鼎剛來不久。
少年賭葉鼎還沒與其他人同流合污。
“你好,請問,你能不能借我幾株草藥,我,我...”
懷着忐忑的心情,少年問道,看向葉鼎,雙目中閃動着乞求的光芒。確實,此刻也就葉鼎能幫到他,葉鼎的揹簍中,足足有十幾株草藥,縱使給上少年幾株,也依然夠交差。
聞言,葉鼎一愣。
借藥!
這還是頭一次聽說,葉鼎不知道白鹿書院有沒有這等習俗,但在他想來,應該不會有。葉鼎看的出,少年是真到了山窮水盡,走投無路的地步,否則,其也不至於這麼做。
問人借藥交任務,這怎麼看,都是一種向人低頭的表現。
同樣是少年郎,少年能做到這一步,可見,是已經放棄了尊嚴,只求在這白鹿書院中能生存下去。且不論這種做法是否好,但至少,少年無意間撥動了葉鼎的心,讓其不覺在心底升起一絲同情。
從少年身上,葉鼎看到了過去自己的影子,那個在風雪中乞討的少年。
或許正是這一絲同情心作祟,讓葉鼎鬼使神差就答應了下來。
“可以。”
簡單的兩個字,落在少年耳裏,仿如被天上掉餡餅砸中,少年望向葉鼎,滿臉感激,就差抱着葉鼎痛哭流涕,告訴葉鼎,其是他再生父母。
少年的舉動,讓葉鼎一臉尷尬。
然而,葉鼎卻不知,在少年心裏,葉鼎便是頂着光環的聖人。
白鹿書院有規定,外院弟子每日必須要上交滿十株草藥,否則,會有相應的懲罰,至少餓一頓肚子跑不了。
在此之前,少年已連續餓了三天。
這倒並非少年實力弱,不懂採藥,實際上,少年的實力相當高,哪怕在數百人的白鹿谷中,也能排中上,比葉鼎都強不少,可奈何,少年出身貧寒,天生性格軟弱。
在白鹿谷中,少年經常受到欺負,久而久之,那軟弱的性格就被無限放大,讓其不論面對誰,都本能的低人一等,即使葉鼎這個新人也不例外。
見葉鼎往藥簍外取藥,少年感激更甚。
止血草,貓耳朵
一株,兩株,三株,直到第四株,忽然,葉鼎低着頭沒注意到,少年的臉色變了,眼底有貪婪之光涌動。
接骨木!
在白鹿谷摸爬滾打一年,少年自然識得這株珍草,縱是沒獲得過,其也聽說過,接骨木價值數十兩雪銀。
這一刻,葉鼎藥簍中,那一朵紅色小花,顯得尤爲迷人。
數十兩雪銀,這是少年長這麼大也沒見過的鉅款,內心猶豫,掙扎,終於,面對誘惑,在金錢面前,少年妥協了。
鏘!
伴隨一陣劇烈的金屬摩擦音,少年起了殺心。
兩人相隔三丈,少年長劍出鞘,直指葉鼎後背心,這一剎那,勁風肆虐,感受到身後那凌厲的殺機,葉鼎頓時大驚。
“不好。”
葉鼎大叫,幾乎不假思索,就一個驢打滾避開少年的劍。
與此同時,隨着“轟”的一聲巨響,少年的長劍割破空氣,狠狠紮在原先葉鼎的立腳處。不遠外,望着入地三分的精鐵長劍,葉鼎一陣後怕,這一劍若刺在他身上,絕對十死無生。
“終究是低估了人性。”
葉鼎本以爲已把少年看透,但而今看來,葉鼎發現,根本是自己錯的離譜。都到了這一步,若他再看不出少年是爲了什麼,就真白活了。
兩世爲人,葉鼎看的最多,便要屬這貪婪。
“你確定要這麼做。”
葉鼎寒着音問道,止不住怒意,這並非是爲了一簍草藥,亦或是被偷襲,而是少年觸犯了他的底限。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少年因爲一株草藥便殺人,這是葉鼎無法理解的。
一旁,聽到葉鼎的話,少年嘴角扯起一抹輕蔑。
“白癡,做都做了,還問這個,有意義嗎,今天小爺心情好,大發慈悲,念在你還算識相的份上,草藥我收了,滾吧。”
隨意的揮了揮手,此時此刻,少年的眼中,只有那一株不過價值數十輛雪銀的接骨木,那還顧得上葉鼎。看着這一幕,葉鼎的心底有痛惜閃過,但這一次,其終是沒再勸說什麼。
葉鼎深知,少年一朝入魔,從此再無回頭路。
這世上總有些事,永遠不能去做,總有些禁忌,永遠不能去觸碰,一旦沾上,就會像吸毒一樣,一輩子無法回頭。
“很好。”
葉鼎深深看了少年一眼,隨即轉身離去,果斷,乾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少年實力要高於自己,葉鼎很清楚,即使留下戰一場,自己也不見得就一定能贏。更何況,少年已有了殺心,葉鼎不願冒險,做看似硬氣,實則無謂的抗爭。
有時候,退一步並不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