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江上灰霧
藍天,白雲,廣袤的平原,山嶺起伏,一望無際的田野,參天老林,腳下,江水濤濤。
烏江,是長江的重要支流之一。
烏江鎮,依烏江二建,爲八百里皖江第一鎮,坐擁長江黃金水道,水運尤爲發達,哪怕是冬日,江中也能隨意見到往來絡繹不絕的船,有輕便小舟,也有萬噸大輪。
此刻,江面上,一艘小舟輕搖,葉鼎迎風而立。
三天時間,葉鼎馬不停蹄,從白鹿書院,趕至烏江,一路奔行上千裏,除了必要的恢復體力,其甚至連進食都能省則省了,只爲能早一點趕到烏江,早一點確認二老的安危。
劉家能卑劣到以二老來要挾自己,葉鼎可不覺得他們會有多少耐心。
此時,正值傍晚,夕陽漸落,天漸生黑,江上慢慢開始下起了霧,按理說,冬日江上起霧,這本該是一件在平常不過的事,可實際卻非如此,因爲這霧與尋常的霧不同,是灰色的。
前世今生,活了數十年,葉鼎還頭一次見到這種顏色的霧。
“怎麼回事。”
眸光微凝,葉鼎呢喃道,下一刻,他伸手在霧中一撈,放在鼻前輕嗅,緊跟着,其神色猛然一怔。
“腥味。”
葉鼎感到不可思議,霧應無色無味纔對,即便是江霧,也不應有腥味,並且,鑽進葉鼎鼻子裏,這腥味,還不是普通的魚腥味,而是血腥味,另外,還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那氣味很淡,若有若無,連葉鼎都無法判斷具體。
若非易筋鍛骨,伐毛換血後嗅覺大增,葉鼎都要懷疑自己是否聞錯了,可隨着再聞幾次,葉鼎確定,霧中確實有異味。
詭異!
環顧四周,這時候,葉鼎發現,自從江上起霧後,所有的船,無一例外,都行的飛快,無論順流逆流,皆開足馬力,彷彿這霧中有什麼大恐怖,行的稍慢,就會被吞噬一般。
就連他乘坐的這艘小舟都同樣,葉鼎能清晰聽到乘船老人的喘氣聲。
“呼,呼...”
像一臺破舊的風機,老人使盡渾身力量,拼命搖動船槳,頓時間,小船若一支離弦的箭,破開水面,江風撲面,葉鼎聞到,那氣味越來越重。
“小傢伙,你坐穩了。”
見葉鼎還站在船頭,似是怕自己劃太快,其會掉進水裏,老人好言提醒道,可不等其話音落定,突然,在遠處,有一道淒厲慘叫聲傳來。
“不好。”
葉鼎瞬間一驚,相隔很遠,即便以他的目力,也只朦朦朧朧看見,伴着鮮血濺起,有一道黑影一閃而過,速度很快,葉鼎想救援到來不及,實際上也救不了,這是在江上,葉鼎尚未築基,不曾修行輕功,還做不到踏波而行。
武道修行,唯有築基之後,身擁真氣,才能修行各種武學。
與此同時,在葉鼎耳邊,有一道聲音響起。
“哎,第十五個了。”
聞言,葉鼎蹙眉,他卻沒想到,老者竟會說出這話,更重要的是,老人開口,透着絲絲疲憊,又像鬆了口氣。
“老丈,最近一直都這樣嗎。”葉鼎問道。
上下打量了葉鼎一眼,緊隨其後,老人一聲長嘆,“哎,誰說不呢,都已經半個月了,每天這個點死一個人,搞得我們跑船都惶惶不安,生怕哪天死的是自己,可不跑又不行,家裏還等着米下鍋呢。”
葉鼎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老人所言,的確是事實。
生在江邊,整個烏江鎮的人,大多以跑船爲生,養家餬口,有能力的,可能會跑船運,做點小買賣,日子過的稍微富足。
“難道這事就沒人管。”
葉鼎疑惑,長江乃大秦天朝第一大水系,尤其是,烏江離最近的縣城還不遠,卻一連半個月死人,按道理而言,出了這麼大的事,應該早有人來調查了,可爲何還會延續至今。大秦天朝,每一郡,每一州,每一縣都有官府,有軍隊,其中更不缺強者,怎麼對此置之不理。
葉鼎感覺有一絲不同尋常,可若往深了說,他又說不上來具體哪裏不同尋常。
直覺而已。
“管,誰管,鎮守大人不讓往上報,說過幾天就好了,可這都過去半個月了,還不一個樣...其實,倒也有人自己偷偷去過縣衙,可得到的回覆卻是縣老爺不在家,一切等縣老爺回來再說。”
說到最後,老人的嘆息愈發沉重,似有厭倦俗世,看破紅塵感。
鎮守不讓報,縣令不在家,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傻子都能看出有貓膩,可又能怎麼樣,說到底,這天下是實力與權力的天下,平民百姓沒權也沒實力,只能聽天由命。
“哎,小傢伙,我看你的打扮也是武林中人,就不知能否可憐我們這羣苦命人,幫我們一把,殺了那霧中的怪物,好讓我們過上以前的生活...哎,算了,是我老頭子想多了,你這麼大,又能有多少實力,可別像那些所謂的武林高手一樣,憑白丟了命。”
見葉鼎身着勁裝,腰懸長劍,明顯是習過武,老人想求葉鼎幫忙,可隨即又似是察覺到不妥。
葉鼎太過年輕了。
這個世界,人大都從小練武,等到能有所成就了,基本都已人入中年,即使偶爾有特例,老人也不認爲自己有運氣能碰到。
活了大半輩子,每日撐船,送來來往往的過江客,老人見過不少武林中人,當中不乏高手,實際上,這些天,也有一些所謂的武林高手出手過,但無一例外,只要入了江,便無一人再回來過。
老人不想葉鼎去送死,畢竟無論怎麼看,葉鼎都不像有絕強實力的樣子。
良久,望着葉鼎,老人幽幽嘆道。
“哎,小傢伙,武林不好闖,玩玩就好,早點回家,可別讓家裏人擔心,老頭子我這一生見的人太多了,給你一句忠告,切勿相信那些書中的話,全是騙人的,並非刀劍在手,便能天下無敵,好高騖遠,只會枉送了性命...”
船頭,聽老人在那自抒感慨,葉鼎苦笑。
雖然老人說的是事實,但葉鼎卻不願解釋,每一個人皆有每一個的道,葉鼎也有自己的道。
問心無愧,便是葉鼎的道。
半響,
“好了,小傢伙,老頭子我說這麼多,想必你也聽煩了,不過可都爲你好,希望你能記在心裏...既然今天都死一個人了,想必那怪物也退去了,老頭子我就加把力,把你送上岸,我也好趁早回家喝酒,小傢伙,你來烏江,是走親的,還是訪友的。”
竹槳輕劃,小船悠悠,轉瞬間劃出三四丈,可不等老人下一槳子落水,船頭,葉鼎突然變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