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君子如怒,亂庶遄沮
尤其是那平啓他身高接近九尺只比伍封矮半個頭卻比伍封粗壯魁梧滿臉是硬得如鋼針一般的短鬚黑盔黑甲就像山中跑出來的一頭巨熊一般惡狠狠地聲勢驚人。
伍封小聲對平啓道:“平兄想不想看看那欲殺害父兄妹妹的田政出醜呢?”
平啓愣了愣笑道:“這是最好了哼這樣的人一劍殺了最好。”
伍封對他小聲吩咐了一陣命家將帶他到廂房中去了。
伍封又對蒙獵道:“蒙兄帶幾個人去到淄水邊上將一個叫遲遲的女子帶了來免得去晚了她會走脫。拿到那女子之後再將長笑坊的老闆許衡拿來最後去將臨淄城的幾個契約官一起叫了來。”按宅契上的地址告訴蒙獵遲遲所居之處。
蒙獵最善拿人此事由他辦自是無虞蒙獵帶人去後其餘的人便由趙悅引着站在伍封身後。
過了一頓飯時楚月兒便帶着子劍和恆素匆匆而來楚月兒向伍封使了個眼色伍封站起身來道:“子劍先生、少夫人驚動了二位的大駕了。”
伍封與楚月兒一起將子劍和恆素引進後室妙公主和鮑夫人便在堂上等那些醫人。
四人進了廂房伍封請子劍與恆素坐下來楚月兒坐在了另一邊伍封笑道:“子劍先生在下有幾招功夫想請子劍先生指點。”
子劍嚇了一跳手按劍柄長身而坐。
伍封隨手使了七八招空手搏虎的技擊招式子劍面色驚疑不定。
伍封走回席上坐下來微笑道:“子劍先生在下這幾招功夫是否有些眼熟呢?”
子劍奇道:“大將軍從何處學來?”
伍封笑道:“這是在下家傳的功夫共分拳、腳、身三路每一路四十九式。”
子劍當日爲王子慶忌的親隨聽慶忌說過這一套空手搏虎的技擊功夫見伍封說得準確無誤大是疑惑心道:“王子慶忌的空手搏虎怎成了你們鮑家的功夫?”
伍封道:“先生無須疑惑這路功夫並非鮑家所傳而是在下先舅父的得意功夫此中詳情日後自會向先生說明。”
子劍心道:“莫非王子慶忌是你舅舅?”點了點頭。
伍封道:“在下以前不知先生與先舅父是舊識是以多有得罪如今看着舅父之面將以往的恩怨一筆勾銷先生以爲如何?”
子劍此刻自然知道伍封是慶忌的外甥了只是不知道慶忌之妹怎嫁到了鮑家不過此刻也無暇細問。慶忌在他心中如同天人正後悔與慶忌之甥結仇聽伍封這麼一說笑道:“如此最好從此我鮑恆兩家再無仇隙了日後大將軍有用得上恆某之處儘管吩咐便是。”
時人最重信諾子劍話一說出來伍封便知與子劍的仇恨得以化解了。
恆素卻不知道其中的原由不過她本就極反對與伍封結仇還曾責備過父親和兄弟此刻也放下心來問道:“大將軍請我們父女來是否小善又闖了什麼大禍呢?”
伍封嘆了口氣道:“我們兩家既是世交在下說話也就不必轉彎抹角做些表面文章了。恆善的事可大可小但有一件事務必在相國到來之前先弄清楚。”
子劍和恆素見他神色凝重心中暗暗喫驚。
伍封道:“右司馬從王城回來一入齊境便被人伏殺少夫人難道不覺此事有些奇怪麼?”
恆素心中一凜。
伍封道:“若說是強人埋伏右司馬與四小姐逃入林中前輜重盡數扔下了強人要是爲了金帛財物大可以搶了輜車便走又何必趕盡殺絕?何況箭頭染毒那可不是一般的強人而是有意要將右司馬置諸死地了。”
恆素點頭道:“妾身與夫君、相國也議過此事知道絕非強人所爲只猜不出夫君與誰人有如此之大的仇口以致兇手非要殺他不可。”
伍封微笑道:“其實每一件出人意表之事用一種簡單的法子去想便可知其大概一般這種猜測十有**都是準的。那就是說每件事生後誰是最大的得益者此人的嫌疑便是最大!右司馬一死誰最得益呢?”
恆素與子劍對望了一眼臉上變色。其實他們與田盤也曾密議懷疑是田政所爲只是無甚證據而已。
伍封道:“在下不喜作僞有話便直說了。相國還未立嗣若要立嗣右司馬與政大夫二者只有其一此事臨淄城中無人不知。按理說右司馬的確實歸期恐怕只有相府中人才知道若非相府中人如何能算計好了設伏?何況右司馬曾先後派了三人回府求援這三人理應回相府報訊纔是但相國與少夫人爲何卻不知道呢?那就是說這三人實際上已被人制住或者被殺了。這就有些疑問了三人單身在路上走着有誰認識他們是右司馬的人呢?恐怕只有相府中人吧!”
恆素與子劍一起點頭。
子劍道:“既然大將軍不當我們父女是外人恆某也直腸直肚說了其實恆某早就疑心田政那小子了與素兒盤兒也曾商議過雖然都疑心是田政可惜並無證據。那日在林中伏殺盤兒留下的屍體都是萊夷的夫餘族人和東屠族人也不能證明他們與田政有關只好暫忍下來。”
恆素嘆道:“此事是田氏的家事說出來有些不大好聽既然大將軍並不見外妾身便直說好了。其實外子和那田政並非一母所生外子之母雖是正妻卻頗爲善妒相國甚不喜歡後來外子之母死後便立了一個小妾爲正妻田政便是這小妾之子了。”
伍封心道:“怪不得那日田恆對公主不善妒甚是讚賞原來如此。”
恆素道:“按理說相國要立嗣自然是身爲長子的外子。外人雖然人頗精明又會用兵但他太重感情說話又不會轉彎偶爾還與相國有些爭執。田政這人別的本事沒有卻是最會油嘴賣乖常常將相國哄得十分開心田府上上下下除了貂兒和燕兒外都喜歡他一些再加上他母親日日在相國耳邊唸叨以致相國暗暗有了立田政爲嗣的心思私底下還曾問過貂兒和燕兒幸好貂兒和燕兒反對立田政才拖了下來至今未決。”
伍封嘆道:“怪不得四小姐與右司馬一起他也毫不在意仍能下得了毒手。”
恆素又道:“如今齊國並無戰事是以外子的本事便不甚突出。最糟糕的是外子出使周室近一年來不在相國身邊而田政三天兩頭往府裏跑說盡好話弄得相國有些亂了方寸。”
伍封道:“家事最是難搞以相國之精明有時也免不了有偏心的時候。”
恆素道:“那日有人在臨淄城外虛張聲勢相國在城頭親守城池。誰知那田政三言兩語相國便將守城兵權交給了他。田政不諳軍事那時逆叔叔與閭邱明又宿醉未醒大將軍和妾身又遠在畫城城中真是無人了若真是有人攻城豈不糟糕?妾身一聞此訊便知相國心中已有決定那是要立田政爲嗣了。”
伍封皺眉道:“既然相國有心要立他爲嗣了他還何必大施殺手呢?”
恆素道:“只因貂兒說外子還未回府便瞞着他立嗣實在是取亂之道相國便說等外子回來再立嗣。恰好那時田政之母又一病不起田政多半是怕其母死後相國耳邊少了個說話之人便索性下手殺人了。如今只要有確切證據定可拆穿田政的惡行。”
伍封緩緩道:“你們可知道闞止當日訓練的三千死士後來由任公子和顏不疑引着先後要埋伏殺害相國和在下?那批死士自闞止事敗後便一直躲在安平!”
子劍與恆素動容道:“什麼?”
伍封道:“有一個董門中人那半年中一直與任公子一起藏身安平城中與田政也認識此人幾乎死在了宋國是在下將他救了回來如今已投在下府中爲客是以所知甚詳。”
恆素忙道:“這人若能指證田政便是最好不過的事了。大將軍若能在此事上相助外子妾身與恆氏一族日後便任大將軍驅策。”
伍封見她一心爲夫與田盤夫妻情深頗令他感動。
子劍道:“既然大將軍說我兩家是世家日後大將軍便當恆某是一家人便是。”
伍封嘆道:“本來相府的家事在下也懶得去理會但右司馬與在下一見如故昨日到相府探視過四小姐見她仍然臥牀不起思之惻然。這便罷了今日田政竟然當衆打了在下的兩個侄子霸佔鮑氏之宅是可忍孰不可忍?是以在下今日非將此事搞清楚不可因爲在下不久前才知道與恆家其實是世家是以一早打算與恆家做朋友才預先給子劍先生和少夫人打個招呼免生誤會。”
子劍與恆素臉露喜色心道:“幸好這田政奇蠢無比竟惹了你這最難惹的人物否則你怎會理會相國立誰爲嗣捲入相府的家事?”
伍封道:“在下已經安排妥當田政過了今日恐怕再也無法與右司馬爭竟了。不過此事因在下的兩個侄子而恆善不知就裏竟與田政混在一起還動了手。”
子劍與恆素臉色甚是難看子劍怒道:“小善太不像話了與田政搞在一起去連鮑家的人也敢打?幸好他不知詳情否則恐怕素兒和盤兒也要被他所累哩!”
伍封道:“恐怕是田政故意與令郎交好以打探先生與少夫人的虛實吧?”
子劍與恆素心想定是如此恆素皺眉道:“大將軍心中欲如何處置小善呢?”
伍封笑道:“既然我們是世交在下這次便會放過他只要他乖乖地實話實說便了定會無事。”
子劍與恆素明白了他的用意知道他一言九鼎放心告辭走了。
伍封與楚月兒將他們送到門口再回到大堂上只見堂上高高矮矮站了二十多個醫士以他們的身份自是不能設座與公主面前。
妙公主對伍封道:“華神醫已先來了正在裏面爲二位賢侄瞧病。”向伍封使了個眼色自是說已吩咐好了。
衆人故意都板着臉弄得氣氛甚是緊張。
忽見田恆與田盤不等通報氣急敗壞地趕上大堂來。鮑府大派人手將城中醫士請到府上這事早就驚動了臨淄城上下田恆在城中耳目衆多又怎會不知道呢?得知鮑琴與鮑笛竟是田政使人打傷的更是大驚失色了。如今鮑府請這麼多醫士多半鮑琴和鮑笛傷勢嚴重生死不知萬一有人傷勢不治那就非同小可了。若是鮑息在家中這人穩健持重事情還好商量如今鮑家主事的人是伍封這人的心智劍術厲害無比少年氣盛又不怕惹事後果難以預計。是以二人匆匆忙忙趕到鮑府上來。
還在大堂之外便見伍封沉着臉迎了出來進了堂中一眼便見趙悅帶着一羣家將頂盔貫甲手執長兵站成一排嚇了一跳。
他們二人來得匆忙未帶多少人來如今隨他們入府的只有五六個人。若是一旦噩耗傳出伍封貿然難難的話恐怕兩人都會命喪鮑府之中了。
田恆與田盤對望了一眼左手不自主地按在劍柄之上。
二人向妙公主施禮後伍封請二人坐下來還未及說話卻見華神醫搖着頭從後面轉了出來。
伍封沉聲問道:“華先生二位賢侄如何?有無大礙?”
田恆與田盤的眼光立時向華神醫掃了過去。
華神醫接過侍婢送上的淡酒飲了幾口嘆道:“從表面上看二位少爺似是些皮外傷無甚大礙。”
田恆父子立刻放下心來。
誰知華神醫接着道:“不過老夫見他們二人眼帶青色隱滲血汗恐怕還有內傷暫未現於脈象之中又細細檢視才知二位少爺因傷血逆上不得越下不歸經淤血留積於胸膈之間。這種淤血不與好血相合反與好血不相能或壅而成熱或變而爲癆或結瘕或刺痛日久變證如不及時醫治恐怕有性命之憂。”
田恆與田盤的一顆心立刻又吊了起來臉色凝重。
鮑夫人聽他說得嚴重暗自害怕問道:“如此可有得醫治?”:
華神醫搖頭晃腦道:“頗有些難以措手。大凡一切不治之症總由不善去淤之故。淤者壞血也。凡治血者必先以去淤爲要。血喜溫而惡寒是以難以用藥。若用寒藥則冰凝其內若用熱藥則火載血中。”
妙公主大感興趣問道:“先生用溫藥又如何呢?”
華神醫大搖其頭道:“這就是良醫與庸醫之別了。世間庸醫遇此症多用溫藥使傷者服用。溫藥雖載血行卻會蓄滯於中病從表面看來暫緩實則氣血相脫血愈行之氣則愈虛病日愈深致爲窠囊病不治矣。”
妙公主又問道:“良醫則如何呢?”
華神醫道:“血之行者以氣爲要。若是老夫治之則暫不用藥先以針通其經以灸活其絡。經絡通後才能用藥此時用藥又有講究效有先後藥必爲溫性。先用川芎、薑黃、莪術破血行氣以化其淤再用地黃、當歸、阿膠以補其血最後以孩兒參、重樓、黃芪以補其氣。最後服三天肉糜以補臟腑。如此一來幾可無虞矣。”
他這麼一說後面站着的那些醫士盡皆附和搖頭晃腦地大讚華神醫針藥之妙一時間阿詞如潮不一而足。
伍封臉色稍平和下來點頭道:“華神醫的確高明請略用淡酒。非是在下信不過你只因事關重大一時情急之下又請了這許多醫士來也不好趕他們走便讓他們也去看看。華神醫可先去準備鍼灸藥方一陣便可用了。”
華神醫得過妙公主的叮囑自去準備不提。
這時晏缺、田政、公子高、閭邱明等人都聞訊趕來子劍與恆素也揪了恆善再來招來和葉柔跟在後面見堂中兵甲屹立殺氣森森暗暗心驚。
那些醫士紛紛進去又6續出來一個個都是一臉嚴肅之色。他們並未診出鮑琴和鮑笛有何嚴重內傷但華神醫是臨淄城的第一名醫他斷了出來自己斷不出自然是因爲醫術不及了。他們口上自不會承認醫術有欠紛紛依華神醫之前說的話而表見解。
一人道:“這胸膈之間甚難措手若不用小人家傳的一字針法恐怕難生通經之效小人這便與華神醫去商議。”
另一人道:“初病腫痛無形久則形堅似梗是初爲氣結在經及則血傷入絡。如今二位少爺身有青瘀臉有疙瘩那是經絡均傷了。小人頗贊成華先生之診斷。”
又一人道:“內傷即是蓄血初受傷時不太有所察覺過至半日或一二日者有之十數日或半月、一月者也有之。二位少爺昏昏沉沉恐怕蓄血奇多以至作得快。”
還一人道:“這昏昏沉沉是大有講究的小人見二位少爺兩眼翻白恐怕蓄血之外連腦也跌傷了哩!人若傷了腦輕則癡呆重則喪命後果大是堪虞。”
接着一人又道:“依小人之見二位少爺的蓄血雖在胸膈卻大有下墜之勢若真是下而墜之必入膏肓之間。一旦病入膏肓即淤已入骨。腠理之間湯熨所及血脈之間鍼灸可治腸胃之間酒醪堪用。若入了骨神仙也難救。今日若不爲二位少爺醫治休怪小人醫者直言恐怕二位少爺的性命就在這三日之間了。”
這班醫士紛紛紜紜越說越是驚人。他們越到後面越是在想別人都能斷出爲何偏是自己斷不出呢?自己想想也害怕是以將前面人說的話另加自己的見解再說出來自然就越說越嚴重了。
說到後來彷彿鮑琴與鮑笛此刻便是摔破的瓦盆再拼起來的一樣稍稍手指觸及便會散架似的好像頃刻之間這兩人的命便會不保了。
鮑夫人聽他們越說越嚴重早以分不出其中真假了突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往鮑琴和鮑笛二人房中奔去。
田氏父子也未有疑惑這麼多醫士異口同聲自然無人能想到其中有詐。
衆人見伍封越聽臉色越沉了下來最後變得臉色鐵青衆人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了。
伍封怒哼了一聲手按案面霍地站起身來衆人忽覺一縷強大的氣勢從他身上瀰漫開來便如無數口劍從他身上長了出來越伸越長最後變成了長矛大戟向周圍慢慢地刺了開去。只見他渾身上下精力瀰漫如一頭飢渴已久的豹子一樣人人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
這時楚月兒也站了起來又一股氣勢漾開便如將一顆石子扔入了水中激起漣漪雖然柔和卻讓人心中寒。
他們二人在魯國得到孔子的指點又練過吐納術悟得如何自造氣勢之妙法是以氣勢驚人讓人不自禁地生出懼意來。
那羣醫士嚇得早閉了嘴大氣也不敢出。
恆善雖然預先得了子劍和恆素的吩咐知道伍封不會對自己下手也還是嚇得一張臉也變白了。
田政坐在父兄身旁早已是面無人色。他雖指使家人打了鮑琴和鮑笛但預先也吩咐不要下重手誰知這二人恁地不經打竟然傷重至此。偷眼向田恆和田盤瞧去卻見二人正怒瞪着他忙低下頭來。
忽聽“喀喀喇喇”幾聲響伍封身邊的那張木案緩緩裂開最後變成無數碎片跌落了一地顯是伍封先前按着站起時手上的神力所至。
此時人人都明白伍封已是怒氣勃心中生了殺機。
田氏父子更是心下惴惴不要說伍封就是楚月兒動起手來也是非同小可之事。臨淄城中誰不知道這丫頭最聽伍封的話?萬一哪天伍封說月亮是方的恐怕楚月兒也會說月亮不圓了。只要伍封向楚月兒使個眼色恐怕這丫頭的劍便會如箭一般飛將出來。
伍封沉聲道:“我鮑家兄弟二人僅鮑琴和鮑笛二子雖然他們不成器終是未犯死罪政大夫如此毒手相加是否想讓我鮑家絕後呢?”
衆人見他說得如此兇狠人人都嚇了一大跳。
晏缺不知內情見田政不敢說話怕伍封一怒之下大開殺戒刺激了田氏連忙打圓場道:“大將軍如今衆醫在府小琴和小笛暫時無事先勿着急此事慢慢再說。”
伍封道:“吾兄領兵在外爲國效力二侄竟招人毒手吾兄不日回來見此情景在下有何面目去見吾兄?”
田恆道:“小兒無知竟傷了大將軍之侄。大將軍儘管放心如今公主和晏大司寇也在此當如何處置便由大司寇所決。本相絕不會偏袒因私而毀公。”
晏缺點頭道:“此事要從長計議先等鮑琴和鮑笛傷勢好轉了再說。”
妙公主正色道:“相國和大將軍都是國之柱石此事既然鬧得如此之大自要認真處置。不過此事是二府後輩弄出來的相國與大將軍作爲長輩既不能因私毀公偏袒子侄也不能不問是非曲直處置過重。”
衆人一向當這公主只會胡鬧不料她竟說出這麼一番在情在理的話來登時肅然起敬。
田氏父子見妙公女不因鮑琴與鮑笛是伍封之侄而失了分寸立時點頭道:“公主言之有理但聽公主吩咐便是。”
田政登時寬下心來心道:“若論是非言辭之辯我又怕誰來?如今宅契在遲遲手上用的又是遲遲之名大可以一辯。”
妙公主又道:“不如一起去看看小琴和小笛的傷勢也好確定處置的法度。”她聽衆醫說得嚴重不知這二人裝出一副什麼模樣來極是好奇早就想去看一看了。
伍封與楚月兒自然也知道她心中所想其實他二人也大感有趣想看看鮑琴鮑笛是何要死的模樣。
田恆點頭道:“此議甚好。”
衆人一齊到後院去了伍封、楚月兒、田恆、田盤、恆素是雙方府中之人妙公主、晏缺、公子高、閭邱明是見證之人子劍因身份地位然自然也跟了去只留下恆善對着趙悅那一衆惡狠狠的家將和一干不知所措的醫士不免心驚肉跳幸好有招來和葉柔在旁恆善不至於屎尿迸流。
衆人還未進後室便聽鮑夫人正在房中哭着進房走到二人牀邊見二人滿臉青瘀各有腫塊。伍封分別揭開二人身上的狐皮大被便見二人先前由醫士診斷時已解開了衣帶只見他們肥肥的白肉上赫然有着數片大小不一的青黑瘀痕這自是他們用青齏在身上擦出來的了。
這兩個小子偏又會作僞臉上不知弄了些什麼搞得灰撲撲的面無人色兩眼翻白嘴脣似合似閉鼻息時有時無完完全全是一副死氣活樣的神氣十分嚇人。
伍封與妙公主、楚月兒強忍住笑不免有些臉色古怪好在衆人都低頭看鮑琴和鮑笛不知他們心中有鬼。
伍封不敢讓他們多看忙給鮑琴鮑笛蓋上狐被免被人看出了破綻。衆人卻只道是因天寒他這二叔怕凍壞了兩個侄子。
衆人出了房來一個個臉色凝重。待走回大堂時田氏一家心神不定均覺此事大大不妙。
衆人坐在堂上面面相覷也不知應如何開口。
伍封道:“公主你和月兒留在堂上招呼各位這些醫士也辛苦了給他們賜坐送些果品點心來大家先胡亂用一點再作商議。”
他從腰間解下了那口“天照”寶劍衆人心中不免一跳卻見他將劍交在趙悅手上。
伍封道:“相國、右司馬這是我們兩家後輩鬧出的事我們做長輩的先到廂房略作商議請隨在下來。”
衆人這才明白他解下了佩劍是表示他並無惡意。
田恆與田盤見他解了劍放心跟他到廂房之中。一進廂房便見房中早有一條大漢等着渾身黑色盔甲如一頭黑熊似的二人嚇了一跳不料伍封預先埋伏了人手在廂房之中仔細看時卻見這人身上並無兵器一條大殳和一口佩劍遠遠地放在屋角。
伍封請田恆與田盤坐下田恆看了那人一陣忽地驚道:“你是平啓?!”
平啓讚道:“相國好記性小人的確是平啓。”
伍封讓平啓坐在身邊道:“平兄原是董門中人如今已投身在下的府中爲客。”
田恆奇道:“原來平先生並未死於闞止之亂中。”
平啓笑道:“這都是拜相國手下那犰委之所賜了小人受了傷被侍衛送到城中就醫不在宮中是以次日能逃過了大亂。”
田恆問道:“平先生怎會投到封府中去呢?”
平啓道:“那日在魚口設伏小人便在設伏之人中。那日與公子交手幾招公子不忍心殺了小人小人自是記此恩德。從董門出來後小人便投身公子府中以報此不殺之恩。”
田盤訝然道:“我聽田力說過大將軍在魚口林中劍下留情饒了一人性命原來就是平先生!”
平啓道:“就是小人了。”
田恆沉吟道:“這麼說起來平先生自闞止之亂後一直留在齊國?”
平啓道:“小人跟隨着任公子一直與闞止的三千死士藏在安平城內。”
田恆與田盤大驚失色駭然道:“你們一直在安平?”
平啓點頭將所知的事詳細說了一遍包括如何在安平訓練、如何在魚口設伏、如何在宋衛之境截殺趙鞅父子連他如何被任公子加害也說了出來還說了許多田政在安平的起居愛好。
田恆與田盤越聽越是心驚對望了一眼。他們二人智慮過人平啓所說事情的真假當然瞞不過他們尤其田政這人的生活習性是連伍封也想不出來的一聽便知毫無虛言。
田恆恨恨地道:“這個畜生竟敢與外人一起串通弒害父兄真是該死!”
田盤皺眉道:“小政怎會這麼做呢?他若與任公子串謀任公子所提出的條件定是驚人了。”
田恆搖頭道:“任公子能找一個與公子高樣貌相似的人自也能找人扮成你或者這畜生的模樣到時他說不定將你們二人到殺了自己以假亂真先不動聲色奪了田家再設法奪了齊國。這人的詭計好生厲害!”
伍封嘆道:“那日在宮中議事他處處與右司馬作對在下就覺得奇怪了。不論兄弟間有何不和之處也不能在宮中當着各位大臣表現出來啦!不過他連父親也要加害還有何事做不出來?右司馬一入齊境便被人加害恐怕也與他有關吧。”
田恆長嘆道:“定是如此了。”
田盤忽地流淚道:“我們是嫡親的兄弟姐妹他怎忍心用毒箭對付我們?燕兒幾乎因此喪命至今還不能下牀。他若是怕我繼承田家對付我一人便是了怎會連燕兒也不放過?”
伍封看得出田盤其實是個頗重感情的人那日在林中田燕兒血流不止他就曾真情流露可不是假的。
田恆漸漸鎮定下來道:“田政既然與任公子攪在一起自然與顏不疑也是一夥的了。那日蒙先生到府中察探後說被殺的那三人被人一劍洞穿偏又身手較弱事那幾日田政便在府中。本相當時就有些疑心在他的身上他從小並不曾習武不諳劍術他的佩劍是本相給他的一口‘秋望’鐵劍極爲鋒利是以背後殺人一劍致命。”
伍封想起一事問道:“蒙兄那日曾按牆上的足印做了一個模子烏荼當日隨在下趕往宋國不知那模子交給相國沒有?”
田恆點頭道:“烏荼走時將那塊用竹片刻出的模子交給了本相。本相看過那模子之後更生疑心了田政在本相眼皮底下長大他腳的大小本相又怎會不知呢?也是本相心軟不敢追究下去恐怕真的查出是他不好自處便將那模子偷偷燒了。”他此刻直接稱田政之名自是不認這個兒子了。
田盤恍然大悟拭淚道:“怪不得聽府中人說前些時烏荼不在府時他房中常有人影出現後來烏荼死了別人便說那是鬧鬼。”
田恆道:“定是這畜生也知道蒙先生做了足模見事未敗露以爲烏荼走得匆忙未將足模交給本相才常到他房中去找。烏荼不在家其房中常有人影自然奇怪了烏荼這一死別人便聯想起來以爲烏荼是撞鬼了。不消說定是田政找烏荼索要足模不得才殺了他滅口。”
田盤道:“闞止的三千人前往安平又移往魚口人數也不少了。逆叔叔在城外四處都了哨探終日在臨淄城附近四下巡視怎會不知呢?”
田恆哼了一聲怒道:“你以爲田逆是個好人了?那日送顏不疑出城是他代向國君告辭說顏不疑生病要回國醫治又將馬車駛入館中將顏不疑直接放上馬車用單蓋住閭邱明連顏不疑之面也未見到哩!出了城又是田逆要喝酒從顏不疑車上拿出酒來結果兩人都不醒人事弄得素兒等了一整日取不到兵符那兵符還是素兒偷出來了。他們這麼做自是希望本相死在在魚口罷!本相罷了他的兵權但對此事隱忍不說便是怕壞了田家的名聲。”
田盤驚道:“原來田逆與田政早就是合謀好的!怪不得闞止三千死士的行蹤連他也查不出來其實是故意爲之。”
田盤問道:“今日之事大將軍想如何處置田政呢?”
伍封道:“在下想過兩種方法。若是要殺了田政只須讓平啓將全部事情說出來在下有辦法讓田政自己供出實情。不過這麼做法恐怕會對田家的聲譽有損。”
田恆忙問道:“大將軍還有什麼其它的辦法?”
伍封知道他顧忌田家的聲譽何況田政再不成器畢竟是他的兒子若真要殺了多半會心痛。便說道:“第二種方法便是就事論事從田政打了鮑家子侄爲由依律處置這樣一來既平復了鮑家之怨氣也讓其餘的卿大夫不怕日後田家欺侮到頭上。如何處置便由相國決定這樣還可以向齊人作出表率讓天下人知道相國和右司馬是鐵面無私對子侄並不偏袒。何況田政雖打傷了人畢竟說不上是死罪還可以留田政一命。”
田恆與田盤一起點頭暗暗佩服伍封想得周到。
伍封正色道:“相國右司馬既然話已說得如此透了在下還有一言要說。”
田恆與田盤見他神色凝重不知他要說什麼也正色凝聽。
伍封道:“其實齊國如今的形勢國君、相府、晏家、鮑家以及公子高心中都明白得很只不過不好說出來罷了。國君與晏鮑兩家如今聯起手來非要建一支新軍其實並非爲了與田家爲敵。如今田家有傾國之勢執有全國之軍政大權雖然相國和右司馬並沒有其它的心思但我們就象有猛虎在側一般心中不免有些驚懼不安。”
田恆與田盤見他說得露骨臉上頗有些不自然起來。不過他們心中都明白若是換一個位置他們也會有這樣的想法。
伍封又道:“或者在下這番言語說得混帳了些但將話說清楚總比藏在心裏好。若是心中互相猜忌最容易鬧出誤會來。就想今日田政與在下侄子之事在下就覺得甚是難辦一個弄不好便容易弄成田鮑兩家公然交兵之勢後果恐怕極爲嚴重。在下請相國與右司馬先來商議便是爲此。”
田恆與田盤都不住地點頭知道今日之險。
伍封道:“在下與相國和右司馬都是共過患難的人相國與右司馬也應知道在下的爲人。在下直腸直肚詭詭譎譎的事在下是不做的。只要國君和公主、鮑家、晏家和我家裏人無傷在下絕不會與田家作對。若是有人害他們中間任一人在下就算追到天腳底也會將仇人一劍格殺了。哼在下的本事雖然未必很高但就算屠龍子支離益來在下打不過他相信躲還是能躲開的。”
田恆與田盤知道他的劍術計謀知道此人的厲害若是真的要殺一個人恐怕這人就只有準備好棺槨等死了不禁心中一凜。
田恆沉吟片刻點頭道:“與大將軍說話倒是痛快得緊。實不相瞞若非有大將軍周旋與國君、本相、晏家、鮑家之間恐怕今日之勢也並非如此。所謂一山不藏二虎田家雖然勢大但也太過招人現眼正如目標越大越易成爲箭靶。我田氏先祖本是陳君之後到齊國來後苦心經營才成今日局面。所謂創業難守業更難一方面怕它家妒忌暗中險害另一方面又怕招了國君之忌橫下毒手。是以這田氏一族之長甚是難爲!本相四十八歲始掌田家至今也才五年有餘但這五年多來每日睡覺從未出兩個時辰。本來依本相的謀劃在本相死之前齊國將只有國君和我田家!”
伍封心中嚇了一跳。
田恆道:“若非有大將軍出現恐怕本相早已開始有所動作了。或是天意如此齊國竟出現了大將軍這樣的人物對我田家上下有幾番救命之恩是以本相遲遲不忍下手。今日大將軍將話說明了本相便衝着大將軍的金面爲大將軍設誓:本相有生之年絕不會與國君和大將軍爲敵只要鮑家與晏家不害田家田家也絕不會向鮑晏兩家下手有違此誓如同此珩。”他從腰間解下了玉珩“叮”的一聲扳成兩段。
他腰間革帶上掛着左右兩套雜玉用絲繫着上面是弧形的玉珩珩兩端各懸一枚半圓形的玉璜中間綴着玉琚和玉禹兩璜之間還有一枚衡牙。
田恆解下玉珩後這套雜玉便散落下來抓着手裏塞進了袖中。他將一截玉珩交給伍封以作日後見證。
伍封點了點頭接過半截玉珩藏好自己也解下了玉珩依前言設誓也將玉珩折成了兩截將一截交給了田恆。
田恆扭頭對田盤道:“盤兒你也設一個誓吧!”他自知年紀大了日後他死後萬一子輩不成器恐怕反會栽到伍封之手是以讓田盤也設誓。
田盤愣了愣便知父親心意以決要立他爲嗣了否則他既非田氏之長與伍封設誓有什麼用?當下也如田恆之言同樣設誓解下了玉珩折成兩截也將一截交給了伍封。
三人對望一眼微微一笑此時話都說透了時人又重誓言既已立誓互不加害便再無隔閡猜忌人人心中反而輕鬆下來。
平啓在齊國近年齊國之勢自然清楚得很將這一切看在眼中見伍封只不過與二人說些話便使齊國勢力最大的田氏父子甘願立誓對伍封的心計言辭和氣度威勢早已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田恆站起身來拍了拍平啓得肩頭道:“平先生是忠義之士便是我們三人今日立誓的見證了。”
時人立誓之時見證之人若是不多必定就是德高望重抑或是大有身份之人若有人違誓便由見證人追究。
平啓初入伍封府中便見證了三個在齊國能左右形勢要人的誓言立刻覺得任重責貴表情肅穆地重重點頭。
這也是田恆因愛子心切此刻被伍封先聲奪人以厲害的手段逼着田氏與他立下誓言無異於被人大軍臨城而立城下之盟。
伍封、田恆、田盤、平啓四人走回大堂之時堂上衆人立刻長吁了一口氣放下了心來。
他們見伍封與田氏父子入內之後良久未出不知在裏面做些什麼唯恐幾人大打出手。他們都是齊國如今能左右形勢的重要人物真的鬧得僵了恐怕整個齊國也會因此而動盪不安。
也有細心的人見他們身上的佩玉都少了一邊自是猜不透因爲何故也沒有人敢問。
待平啓掛劍執殳走進趙悅一衆人中時晏缺等人才現伍封他們出來時多了一人大爲驚奇不知原由。
田政看着平啓忽地臉色大變手中的銅觶墜在地上出了一聲脆響。
這時蒙獵從趙悅手上接過了“天照”寶劍走上前爲伍封恭恭敬敬地掛在腰間向伍封使了個眼色伍封便知不僅契約官被叫來那名叫遲遲的女子已被蒙獵拿來了順手拍了拍蒙獵的肩頭以示嘉許。
除了妙公主和楚月兒外其餘人都有些摸頭不知腦。先前蒙獵頂盔貫甲走進大堂時衆人早就疑惑了此刻見平啓出來田政連手中的銅觶也握不住了更是詫異。
伍封命人將鮑夫人請到堂上坐在妙公主與楚月兒中間然後又對晏缺悄悄說了幾句話。
晏缺神情大定道:“田政打傷鮑琴鮑笛之事涉及田鮑兩家雖是普通的打鬥若不查清楚不免讓百姓胡言亂語反生出事端來。今日既然兩家均在又有諸位貴卿大夫和德高望重的子劍先生在此本大司寇便只好暫借這鮑府大堂審結此案。不知各位是否同意?”
田恆道:“正該如此大夫夫便依律而行便是。”
伍封命人擡了一張大的書案置於堂中又鋪好兩層厚筵再加上厚席扶晏缺坐在案後。
晏缺道:“此事既然是鮑琴鮑笛被打傷按我齊律自然由苦主先說。如今鮑琴鮑笛在牀生死不知只好請鮑夫人將事情始末先說一遍了。”
鮑夫人便按二子之言將事情說了一遍。伍封待她說完將那份竹刻的宅契交給了蒙獵。
晏缺道:“讓衆位看看上面的簽字。”
蒙獵上前接過先遞在衆人面前在堂中轉了一圈讓衆人仔細看清楚“遲遲”二字之後才交給了晏缺。蒙獵任巡城司馬多年常參與審案是以暫充了晏缺的官屬。
衆人見她慈眉善目風采雍容連鮑笛在長笑坊看中歌姬的不堪之事以及他並未伏案歪歪斜斜簽字之細節也照說出來自然沒有所言不實之處了。
衆人一起向田政看去眼露鄙夷之色。
田恆和田盤這時才知道事情始末大爲惱怒心道:“我田家之產幾比國君這傢伙竟然會爲了佔一點小便宜而打鮑家的人委實丟臉之極。”
晏缺又問田政道:“田政此事是否如此呢?”他因是在審案而田政又是當事人自然不能稱他的官名只能直呼其名了。
田政強辯道:“事情大致是如此不過鮑夫人所述其中也有不實之處。這當然不是鮑夫人故作僞言定是鮑琴和鮑笛當着鮑夫人和大將軍之面不敢實言相告。”
他這人的確口才了得衆人一聽也覺甚有道理。若真是鮑琴與鮑笛的不是在鮑夫人和伍封面前多半會說得不盡不實了。
晏缺點了點頭問道:“不知有何處有不實之辭呢?”
田政道:“其實淄水邊上的那座宅子是在下爲遲遲姑娘所買下來的當時還立有宅契一式兩份。一份由契約官留在府中備察另一份交給了遲遲姑娘。可惜那日遲遲隨在下遷居之時鮑琴和鮑笛走了上來。也是在下不好一時忍不住氣與他們大起爭執。唉在下身爲臨淄的都大夫竟與他們爭風喫醋確是有些不該。後來還是閭大司空的公子閭申經過才勸開了鮑琴和鮑笛。等在下與遲遲姑娘到了宅子時才現那份宅契丟失了。細想起來多半是鮑琴和鮑笛與遲遲姑娘拉拉扯扯時遺失了。只不知後來如何會到了鮑琴和鮑笛手中。”
晏缺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鮑琴和鮑笛手上有一份宅契?如何遲遲手上也會有一份呢?連上契約官備案的一份豈非有了三份?”
田政道:“的確是有三份。按我齊律若是宅主遺失了宅契可在契約官處照備案再出一份是以次日在下便代遲遲姑娘找契約官重製了一份。拿到新補的契約後遲遲姑娘才搬進了宅子中不算違律。”
晏缺點頭道:“既然各執一詞便將那名叫遲遲的女子帶上來。”
田政臉色略變。
蒙獵走下堂去將五六個契約官與遲遲帶了上來全部跪在堂中。
衆人向那女子看去見她十七八歲年紀生得貌美如花風姿綽約的確是美豔之極其美色雖然比不上楚月兒和妙公主但有一種柔弱的楚楚動人之處讓人一看便生愛護之心。
晏缺看了看衆人對遲遲道:“你名叫遲遲?這名字何以如此古怪?”
遲遲道:“小女子正是叫遲遲。只因家母生小女子之時懷胎十一月才生下來是以起名叫遲遲。”
堂上衆人立覺有趣起來坐在衆人後面的那些醫士能與公主和一衆貴卿大夫同處一堂那是天大的榮耀早已是心花怒放此刻聽遲遲這麼說有人便忍不住笑出聲來忙用手掩嘴。
晏缺也微笑起來道:“你父母倒是有趣之人。遲遲你手上那份宅契是從何處而來?”
遲遲道:“稟大司寇在份宅契是政大夫給小女子的。政大夫說小女子無依無靠寄居於長笑坊中時間長了免不了會有**之虞是以特爲小女子買了一處宅子還將宅契給了小女子是以搬了去住。”
晏缺奇道:“原來你不是長笑坊中的女子?”
遲遲道:“小女子其實是晉人父母亡故之後被人拐賣到魯國以歌舞爲生。後來被柳下惠大夫買回府中柳下惠大夫送了小女子一些金帛命小女子到齊國來投奔封大夫。”
伍封大吃了一驚道:“什麼?”堂上衆人也大感奇怪。
妙公主和楚月兒都大感好奇妙公主問道:“封大夫如今是大將軍。柳大夫爲何非要你投奔大將軍呢?”
遲遲道:“柳大夫是有道理的。有一日叔孫氏到了柳府柳大夫命小女子爲他唱曲第二天叔孫氏便派人來接我到他府上去柳大夫便讓小女子到齊國來。他還說小女子沒有別的本事但歌喉卻是百無一見正配得上封大……噢正配得上大將軍的蕭聲是以非讓小女子來找大將軍不可。”
晏缺笑道:“你認識大將軍麼?”
遲遲搖頭道:“小女子到齊國後才知大將軍去了宋國眼下不在齊國。”
晏缺奇道:“大將軍的府第臨淄城中無人不知你只須隨便找人問一問便可找到大將軍府上去爲何要寄居長笑坊呢?”
遲遲嘆了口氣道:“小女子被人拐賣過一次吃了不少苦頭也不知大將軍是什麼樣的人既然他不在府中小女子這麼厚着臉皮找上去恐怕被人見笑以爲小女子是不知羞恥的女人。在長笑坊去不同雖然那裏皆是些風月聲色小女子卻最能一展所長以歌舞娛人。他人看我或是有些自甘墮落但對小女子來說卻是靠自身的本事喫飯不必厚顏混在大將軍府上。”
衆人對她立刻生了幾分敬意。
田政插口道:“大司寇休怪在下多口遲遲以歌舞娛人卻能自守其貞長笑坊的老闆許衡雖然曾逼過她卻也被她拒絕。因她的歌聲的確與衆不同許衡也不敢得罪了她免得少了不少生意。遲遲連在下和鮑琴鮑笛的面子也不給也正因如此反而引我們喜歡以至於起了爭執鬧出事來。”
衆人聞言心想多半是如此了。田政和鮑琴鮑笛又不是沒見過女人以他們的身份居然會爲了遲遲公然爭風喫醋正是因爲未曾得手。男人對女人越難得手自然越是想得手是以許多失態之事常常由女人引。堂上大多都是男人自然深知其中道理。
晏缺點頭道:“遲遲你可將這份宅契帶了來?”
遲遲點頭道:“今日兩位鮑少爺被政大夫打了後小女子便知此事多半不會罷休便將這份宅契帶在身上。”
晏缺道:“你將宅契拿給本大司寇看看。”
遲遲從大袖中取出了竹契蒙獵上前接過又在堂中轉了一圈讓人看清“遲遲”那兩個字後再交給晏缺。衆人都看出這份宅契與先前伍封所拿出來的宅契有些不同。
晏缺仔細看衲宅契又對照了伍封給他的那片宅契點了點頭問遲遲道:“遲遲你是否認識契約官呢?”
遲遲道:“小女子並不認識立此契約時小女子也不在是以今日鮑少爺又拿一份出來時小女子還大感詫異。政大夫說他們是惡霸強人假做了一份來騙佔宅子。小女覺得甚是奇怪不知何人竟然連政大夫的宅子也敢騙哩!政大夫說他們是大司馬的兒子是臨淄城中的兩霸!”
伍封與鮑夫人立時大怒田政這麼做顯然是故意敗壞鮑家的名聲。鮑琴和鮑笛雖然不成器卻也不過是花天酒地沉湎於聲色犬馬而已並非持強凌弱的人哪裏說得上一個“霸”字?
妙公主嬌叱道:“胡說!胡說!”將遲遲嚇得一哆嗦。
楚月兒忙安慰道:“遲遲姑娘公主不是說你哩!”
公子高等人不禁莞爾覺得伍封身邊這二女十分趣致一個嬌縱得有趣一個卻溫柔得可愛。
晏缺搖頭道:“田政這話說得過份些了。你可知道兩位鮑少爺是大將軍的侄子?”
遲遲愕然搖頭。
晏缺問道:“遲遲這份宅契是田政何時交給你的?”
遲遲道:“好像是三日之前吧當天小女子就搬進了宅子。”
晏缺又問田政道:“田政你說早將宅契給了遲遲後來與鮑琴和鮑笛爭執時遺失了。爲何與遲遲所述不合呢?”
田政皺眉道:“這個……在下先前說得快了或是有誤。其實這宅契那時還在我身上爭執時遺失了。”
晏缺哼了一聲又問遲遲道:“遲遲你既然堅守貞節爲何會由得田政安排住進宅子呢?”
遲遲道:“政大夫對小女子說他跟封大……將軍是好朋友。若將小女子帶進大將軍府中因大將軍未回府而大將軍府上的門客家將多是些粗人說不好會佔小女子的便宜到時候大將軍回來也不好做人是以先另派住所等大將軍回來再說。”
平啓與趙悅等人大是不悅趙悅重重地“呸”了一聲。
遲遲頗有些驚懼續道:“政大夫還說了小女子既然是投奔大將軍便是大將軍的人他是大將軍的朋友所謂‘朋友妻不可……’”說到這裏臉上緋紅。
伍封滿臉尷尬之色妙公主大惱又叱道:“胡說!”
遲遲這次知道妙公主說的並不是她又續道:“政大夫說了好一陣小女子見他說得有理便答應先住下來等大將軍回城。”
晏缺問道:“遲遲你可知大將軍早就回來了?”
遲遲面露驚奇之色道:“政大夫說過大將軍一回來就馬上帶小女子去找他是以小女子也未曾向人打聽不知道大將軍已經回來了。”
晏缺又問:“你與政大夫認識多久了?”
遲遲道:“怕有近兩個月了吧!”
伍封心道:“柳大夫命她來找我這是我們從魯國回來後的事了。”
公子高忍不住道:“這就是政大夫的不是了。政大夫與遲遲認識才幾天大將軍便已經回來了爲何一直不說要瞞住遲遲呢?”
遲遲愕然偷偷看了田政一眼。
田政臉上甚是尷尬一時語塞。
晏缺點了點頭道:“看來此事遲遲一直矇在鼓裏怪不得她。”讓蒙獵帶遲遲在一旁坐了下來。
晏缺喝了一聲道:“將那長笑坊的老闆許衡帶了上來!”
蒙獵將那許衡帶上堂跪了下來。那許衡生得肥肥胖胖的給人一種油乎乎的感覺。
晏缺喝道:“許衡遲遲在你這長笑坊寄居多久了?”
許衡戰戰兢兢地道:“回大司寇的話好象有一個多月吧?”
晏缺又問:“她爲何要寄居在長笑坊呢?”
許衡道:“小人聽她說過她是來投奔大將軍的。”
晏缺哼了一聲沉聲道:“大將軍的行蹤臨淄城中幾乎人人都知道。既然大將軍早已回府你爲何不告訴遲遲呢?”
許衡道:“不幹小人的事政大夫吩咐過小人不許將大將軍回來的消息告訴遲遲姑娘。若是走露了風聲便拆了小人這長笑坊。小人只好叮囑坊中上下人等不許將消息告訴她。”
田盤大爲不悅瞪了田政一眼。
晏缺又喝道:“將那一干契約官帶上來。”
那一班契約官上來之後晏缺喝道:“遲遲這份宅契是誰制的?”
契約官中有兩人答道:“回大司寇是小人制的。”
晏缺奇道:“爲何有兩個人呢?”
其中一人道:“稟大司寇是小人補制了一仿竹契。”他是個小小的契約官面對衆多貴卿大夫卻不卑不亢神色自若與那一班面無人色的契約官大不相同。
晏缺也覺此人與衆不同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忙答道:“小人名叫吳舟。”
晏缺喝道:“既然原契不是你制的你如何敢去補制?”
吳舟道:“那日政大夫拿了一份備案來說原來那份遺失了命小人補制了一份。他是臨淄都大夫小人是他的屬下不敢不聽。”
晏缺對另一人道:“原來那兩份是你制的吧?”
那人道:“是小人張平所制。”
晏缺喝道:“宅契究竟是誰的?”
張平偷偷看了田政一眼道:“是……是政大夫的。”
晏缺哼了一聲道:“那份備案帶來了沒有?”
吳舟答道:“備案在小人這裏政大夫那日讓小人補制後忘了拿走被小人帶了來。”
田政重重地哼了一聲吳舟卻不理他。
伍封見吳舟並不隱瞞田政是他上司他卻毫不畏懼是條不畏強權的漢子對他心生好感。
晏缺道:“將宅契呈上來。”
吳舟從袖中拿出了刻着宅契的竹片交給蒙獵蒙獵依規矩拿給堂上人看。
晏缺道:“各位看清楚了這份備案上的筆跡與先前那兩份相比與哪一份相同。”
田政面如死灰偷偷向父兄看去卻見田恆和田盤對他毫不理睬。
衆人都看得出來這一份備案上的“遲遲”二字與伍封先前拿出的那一塊筆跡似是相同與後面遲遲拿出的一塊是的字大異。
晏缺問吳舟道:“你補制的宅契上‘遲遲’兩個字是誰寫的?”
吳舟道:“稟大司寇是政大夫親筆所寫。”
晏缺又問張平道:“你說兩份原契是政大夫所制上面簽字自然是他的了?”
張平囁嚅半晌口中也不知說些什麼。
田政道:“大司寇多半是見簽字有些不同吧?實不相瞞在下會寫多種字體是以後補的和原件忘了用同樣的字體所寫。”
晏缺哼了一聲道:“是麼?”
伍封笑道:“大司寇不如就讓田政如原件字體般再寫‘遲遲’二字罷。”
晏缺點頭道:“也好拿筆硯來。”
有鮑府家人拿來了筆研和竹簡交給蒙獵蒙獵放在田政面前的案上。
田政沉吟擺晌在竹簡上寫了“遲遲”二字。
蒙獵拿着竹簡又讓大家看了一遍衆人覺得這兩個字與先前伍封拿出竹簡上的字也略有些像。
竹簡到伍封面前時伍封笑道:“田政你的記性倒不錯哩!居然還寫得有一點像不過有一件事你卻不知道小笛這人善用左手用膳寫字都是用左手。是以常人寫字時筆劃是從左到右小笛寫字時筆劃是從右到左。其中的分別當然是行家才能看出來。不過正因爲小笛的筆劃從右倒左是以先橫後豎相連時便只得作兩筆來寫你用右手自然是一筆帶過。嘿嘿你仿寫得再象這一點終是露出破綻來。”
蒙獵又將備案的那份與竹簡放在一齊給衆人看過衆人便看出其中的分別來。
那張平見事情敗露忙叩頭道:“啓稟大司寇那兩份原契確是鮑笛少爺的。”
晏缺喝道:“你先前如何要說是田政的呢?”
張平早已嚇得魂不附體道:“不幹小人的事政大夫早就吩咐若是有人問起便說是他的。小人是他的手下……”。
晏缺喝道:“慢慢再同你算帳。恆善!”
恆善雖得過子劍與恆素的吩咐仍然嚇得臉色青走到堂中跪下。
晏缺道:“恆善你與田政在一起此事究竟是如何呢?”
恆善忙道:“其實小將並未與他常在一起只是偶爾飲酒說話而已。”
晏缺道:“遲遲之事你是否知道?”
恆善道:“小人也知道一點只是不知道遲遲是大將軍的人否則定會設法將遲遲送到大將軍府上。”
晏缺冷笑道:“是麼?”
恆善道:“其實大將軍以前與小將有些仇隙小將因行事不慎犯了軍令曾被大將軍責打。本來人或以爲小將會因此而計仇實則不然。小將常想若非大將軍責打小將恐怕會闖出大禍來。何況向來無人敢責打小將大將軍卻敢打我小將反而覺得大將軍與衆不同。”
衆人人盡皆愕然卻見子劍和恆素含笑點頭。
晏缺道:“你能這樣想自然是最好不過了。那你今日爲何和出手打人呢?”
恆善滿臉慚愧之色道:“本來今日田政約了小將到遲遲家去飲酒快到那宅子時遠遠便見有兩人在責罵遲遲遲遲卻未敢說話小將心中不免有些憐香惜玉的心思。”
堂人衆人鬨然而笑。
恆善又道:“當時圍觀者甚衆小將又聽旁邊的人說這二人想強佔他人之宅欺侮弱小女子。只因兩位鮑少爺與遲遲對面站着小將只看到遲遲也看不見鮑少爺的臉是以沒能認出來。那時田政剛好也趕了來上去打了一人一個嘴巴子那兩人想回手打人。小將與田政是親戚看在姊姊份上又真以爲這二人不堪再加小將知道田政文弱怕他喫虧便上前幫手從後面將二人打倒了。那時他們轉過臉來小將才認得是兩位鮑少爺便知闖了禍。當時田政讓身邊的家人上前打人還是小將和遲遲姑娘喝止的。”
衆人向遲遲看過去見遲遲點了點頭顯然當時實情是如此了。
晏缺道:“怪不得本大司寇心中早就奇怪你膽子再大怎就敢去打鮑家的兩位少爺呢?原來是未認出人來。”
恆善道:“小將見闖了禍便問田政田政也不說原由。遲遲姑娘卻惱了上來將我們盡數轟出了門。”
晏缺笑道:“遲遲連田政的面子也不給麼?”
恆善嘆了口氣道:“小將和二位鮑少爺的面子不給自也不會給田政面子了。那日田政對小人說遲遲姑娘軟硬不喫甚難措手就算給她買了個宅子卻連他也難以進門令他好生煩惱。不過他說他身上有萊夷夫餘族人給他的靈藥可迷人心智改日尋個機會放在遲遲的酒中騙她飲下便大局已定了。”
衆人瞠目道:“什麼?”
恆善又道:“田政還說以遲遲姑娘的性格若是**於他自然會從一而終。等他玩膩了還可以便宜他身邊的那些下人。”
遲遲在一旁“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鮑夫人最是心軟忙走了過去牽着遲遲的手將她帶到自己身邊小聲安慰。
衆人知道鮑夫人見遲遲是伍封的人不免愛屋及烏雖則二子是因此女而被田政打了卻毫不責怪反而憐惜。
妙公主大怒嬌叱道:“田政你還算個人麼?”
田政見事情已是無法挽回強道:“哼這女人若非是大將軍的人本大夫怎會想到拿她來出氣?”
田恆怒極猛拍案面喝道:“這個畜生給本相滾下來!”
田政嚇了一哆嗦跪在了田恆面前。
田恆問晏缺道:“大司寇依我齊律這麼強佔他人宅第打人致傷誘騙弱女該如何處置呢?”
晏缺道:“理應按十倍之償歸還宅第重責八十再施以劓刑。”
田政臉色灰白其餘便罷了若是處以劓刑割了鼻後這一輩子還怎麼見人?
伍封見田恆眉頭一聳田盤也露出不忍之色心知以他們父子、兄弟之情難以目睹在田政身行此慘刑便道:“唉按律是如此只是天子定下了規矩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這田政好醜也是臨淄城的都大夫劓刑恐怕還不好施於田政身上。”
衆人見伍封反爲田政求情盡皆愕然。雖然說刑不上大夫但列國之中誰會真的這麼做豈非壞了律法?不過又想就算伍封不說話田恆父子怎也下不了這個狠心自然會設法挽救也紛紛說話求情自然是不會只不過劓刑一施不免累得田氏一族也面上無光怕會生亂。
晏缺點頭道:“律是如此但田政畢竟是都大夫不好與庶人等同請相國自決。”
田恆道:“既然齊律不好罰他我田氏家法還在。盤兒依田氏家法該當如何處置?”
田盤道:“侵人田宅二十倍償之;毆人致傷視傷之度棒責三十到二百。觸犯田氏家法不論原由皆逐出宗族。”
衆人見他們田氏家法竟然還嚴過齊律無不心生敬意。
田恆點頭道:“盤兒你是我田氏之嗣便由你來決斷吧!”
衆人大是詫異不知田恆何時立了田盤爲嗣既未宣示出來多半是先前纔有決斷又見伍封臉色自若顯是早知此事心中無不納悶心道:“莫非先前三人入內議的是田恆立嗣之事?但此乃田氏家事爲何會讓大將軍參與呢?”
子劍與恆素對望了一眼向伍封看去伍封向他們微微一笑子劍和恆素自然知道這是伍封的功勞了。
田盤嘆了口氣對田恆道:“以孩兒之見不如重責百棍逐出宗族罷!”
田政叫道:“父親!兄長!”
田恆卻不理他嘆道:“盤兒還是念着手足之情處罰雖輕了些便依你的罷!”
田盤將身後那幾個家將叫出來道:“你們去執行家法。”
那幾個家將答應將田政當衆揪倒在地蒙獵早恨田政胡說八道敗壞封府的名聲此刻不知從何處覓了十數根硬木杖來交給這些家將。
這些家將見田恆與田盤吩咐下來知道田政在田氏一族中已經徹底完了如狼似虎地將田政按在地上扯落田政套在外禦寒的絲絝掀開其裙露出白腿來有兩人手執大棍不由分說便打了下去。
只聽“噼哩啪啦”脆聲不絕田政自小養尊處優那喫過這般苦頭自是“哇哇”亂叫只是那兩人落手極快他叫一聲的功夫以被打了兩三棍片刻間便見皮開肉損鮮血四濺。
妙公主和楚月兒面露不忍之色鮑夫人將遲遲摟在懷中遲遲將頭紮在鮑夫人懷中連耳也掩上了。
只聽得田政叫了十數聲聲音便弱了漸漸地無甚聲息田盤眼中淌下淚來。田恆臉上肌肉微微抽*動顯是心疼之極。連恆素臉上也露出了不忍之色。
伍封見已打得夠了忙走上前劈手從田府家將手中奪走了大棍見田政已是出氣多入氣少道:“相國田政身弱再打下去怕會送了性命。大凡處罰只不過是爲了讓人改過自新若真是打死了想改過也不得便饒了他吧?”
鮑夫人不知田政的劣事心道這處置夠重了也心中不忍道:“相國看在妾身薄面上饒了小政吧?”她算起來是田恆的表弟婦身份自然不同。
田恆點頭道:“便饒了他。自今日開始田政已非我田氏族人日後的生死善惡全看他自己了一陣本相便會入宮請國君罷了他的都大夫之職。”
田盤讓家將們將田政用馬車送到別處請醫士爲他治傷。
田政被擡走後田恆又道:“適才本相已立了盤兒爲我田氏之嗣大將軍便是見證日後田氏族人有對盤兒不敬者按家法處置。若有他人插手干預大將軍既是見證盤兒便請大將軍相助相信大將軍不會袖手。”
衆人這才知道伍封先前將二人請到後面不知說了些什麼以致田恆立了田盤爲嗣還讓伍封見證以防日後生亂時可加以援手。
連晏缺也大爲愕然不知伍封如何會與田氏父子建立了這樣的交情。
那一衆醫士幾曾見過這種場面他們不知內情倍覺刺激之餘對田氏父子的鐵面無私也佩服不已田氏父子在百姓中的聲譽一向頗好衆醫士不禁跪下歡呼“相國英明”等語。
田恆心中雖疼卻也知道這此更在百姓中大增美譽足以一洗齊簡公之死給田氏一族帶來的惡名了。
晏缺道:“遲遲不知內情被田政所騙而且事中並無錯失是以不加追究送到大將軍府上。大將軍你便帶她回府罷。”
遲遲雖聽堂上人不斷說起這位“大將軍”卻不知是誰偷偷向堂上衆人看去。
妙公主笑道:“遲遲你是否當大將軍是個老頭兒呢?眼光只往鬍鬚長長的人臉上瞧?”
堂上衆人都笑起來。
楚月兒笑吟吟將遲遲拉到伍封身邊道:“大將軍遲遲便交在你手上了嘻嘻!”
遲遲其實早見伍封如鶴立雞羣般在堂上只是他年紀極輕怎也想不到他會是二位鮑少爺之叔。二鮑年紀都過了三十他們的叔叔自然是近五十歲以上的人才對怎料到是這雄壯少年?
伍封面色頗有些尷尬對遲遲笑了笑讓她坐在身後。
伍封顧左右而言他道:“大司寇恆善雖然也曾出手打人但他不知詳情未認出二侄來還自以爲仗義助人事後也制止田政從人繼續下手。是否不加追究免他仗義之心受挫日後反而作惡?”
晏缺點頭道:“大將軍是苦主的長輩既然爲他求情便不加追究好了。不過契約官張平僞造宅契還與包庇田政在堂上欺瞞衆人。如此欺上瞞下罪過不小依律當黔面責打五十免去契約官之職便由鮑府家人押給士師官處置。”士師官是大司寇轄下治獄的小官。
鮑府家人將那張平拖了下去也不理會他如何叫得驚天動地。
晏缺又道:“長笑坊的老闆許衡存心欺瞞弱女險令遲遲遭到田政所害也是有罪拖下去責打二十棍。”
打完了許衡後伍封插口道:“這個契約官吳舟直言相告不畏強權大司寇是否應予以嘉獎呢?”
田恆也道:“正是此人官職雖小卻忠直無私理應褒獎。”
晏缺也對吳舟大有好感笑着對他道:“吳舟你想要本大司寇如何嘉獎你呢?”
吳舟叩頭道:“小人職責所在論不上嘉獎。如果大司寇厚愛定要獎賞的話便由小人辭去契約官一職好了。”
衆人無不奇怪晏缺欲要賞他他反而要辭去職司出人意料。
晏缺好奇道:“你爲何要辭出職司呢?”
吳舟道:“不瞞大司寇說小人其實是萊夷的樂浪族人自小在族中長大年前纔到臨淄。依照齊律夷人事職不得出士師官之級。小人無甚前途若是大將軍願意收留小人寧願在大將軍府上做個家將。”
衆人愕然晏缺道:“你不說自己是夷人豈非無人知道?”
吳舟搖頭道:“他人可欺自己也可欺但天地不可欺。小人既是夷人又何必欺瞞人?”
衆人立時對他生出敬意來。
伍封笑道:“若是吳先生願意便到在下府上作客吧!”
吳舟大喜叩頭。
晏缺點頭嘆道:“如此人材竟不能爲國君所用也是可惜。”
田恆道:“日後本相得與國君商議改了對夷人爲官的限制。”
至此全部審定。鮑府設下了酒宴款待諸人華神醫和那一衆醫士也有席位。
用過飯後伍封將衆人一一送走在晏缺耳邊小聲道:“晚間我送公主入宮會向國君稟告此事詳情老大夫先回府休息。”
伍封命人給華神醫送了一份大大的禮命人將他送到田政的下處也替那傢伙治一下傷。
吳舟道:“小人先要交割手上職事怕要有三四天才能到公子府上去。”
伍封道:“你自去忙忙過後到府上來。”
待衆人走後伍封笑道:“將小琴和小笛這兩個傢伙叫起來吧他們躺在牀上這麼久了再躺一陣只怕真會悶出病來哩!”
鮑琴和鮑笛雖然躺在牀上但堂中生的事情早由家人飛報給他們。知道田政被當衆責打十分高興此刻鼻青臉腫地跑了出來。
衆人見他們二人的模樣無不捧腹大笑。那平啓身高嗓巨哈哈大笑聲音格外地響亮引得遲遲向這黑黝黝的大漢看了一眼。
遲遲見鮑琴鮑笛將臉上的灰粉擦落才知二人其實無甚大礙大是奇怪又偷眼向伍封看過去。
鮑夫人也笑道:“這兩個小子幾乎壞了鮑府是名聲幸好二弟爲他們出頭使鮑府不致受辱。田政因此小事而被責打處罰也算夠重了。”
伍封搖頭道:“大嫂若真是追究起來田政就是殺一萬次頭也夠了哩!”將平啓叫過來道:“公主大嫂若非這位平兄今日之事還真難措手。”
衆人見這人十分威武幾乎比得上伍封妙公主睜大了妙目好奇道:“平兄打了田恆父子將他們嚇住了麼?”
平啓笑着搖頭將田政的事略略說了一遍。除了楚月兒聽伍封說過外其餘的人都大爲喫驚。
遲遲聽說田政竟然對父兄妹妹還下毒手自己竟然對他還深信不疑思之駭然一張俏臉也變得雪白。
妙公主嗔道:“田政簡直是個畜生封哥哥爲何不殺了他呢?”
伍封嘆道:“若能殺時早就殺了我是看着田恆和田盤的面上怕他們傷心才饒過了他。何況此事說出來不知牽涉多少人被族誅公主還記得那日在大街之上高家和國家被押到城外斬的人中還有一兩歲的小兒麼?”
妙公主點了點頭道:“怪不得你今日只追究小琴和小笛被打之事。”
伍封笑道:“就是了單以此事而論其實這兩個小子無甚大礙對田政也不能怎麼責罰。我大張聲勢將此事弄得驚天動地就是要嚇一嚇田氏父子然後再與他們慢慢地商議。這就是兵法上所說的虛則實之了。”
衆人對他大是佩服。
這時鮑笛走上前來對遲遲道:“遲遲姑娘都是小笛失禮了。若早知道姑娘是二叔的人小笛就算打死也不敢胡來。”
伍封笑道:“這也怪不得你。二叔知道你和小琴的本事以遲遲這樣的動人美貌你們二人若看不上眼這三十多年也算是白過了。”
衆人不料這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無不愕然隨即知道伍封與二侄開玩笑。鮑琴和鮑笛卻大有知己之感覺得這位二叔深知我心。
伍封又道:“再者說了若非你們找遲遲糾纏不休也鬧不出今日的事來恐怕遲遲真會上了田政這賊子的當!”
衆人都點頭稱是遲遲大感彷徨。
伍封對遲遲道:“遲遲心思單純怎知道世上有田政這樣心思險惡的賊子?就算是田恆和田盤也被他矇在鼓裏哩。”
鮑夫人嘆道:“這田政的一張嘴也着實厲害今日在堂上還能只有一套說辭若非小笛慣用左手還真難揭穿他。”
這時鮑琴正纏着平啓摸胳膊捏腿地胡鬧伍封笑喝道:“小琴你又在搞什麼名堂?”
鮑琴道:“小琴看這位平兄威武過人如今臨淄城中除了二叔之外就數他駭人了是否革甲之內墊了什麼東西呢?”
衆人大笑連遲遲也笑起來。
平啓笑道:“也無怪鮑少爺好奇小人本是胡人與齊人自是有些不同。”
楚月兒睜着俏目好奇道:“原來平兄是胡人月兒倒沒怎麼看得出來。”
伍封笑道:“人就是人了並無分別。胡人、夷人、狄人、蠻人等都是與我們天生一樣的人也沒有什麼高下之分。其實天下人之中胡人、夷人和部分蠻人與我們的樣貌無甚區別只不過胡人高大一些罷了。”
妙公主笑道:“我看封哥哥只怕比胡人還要高大一些吧?”
平啓點頭道:“其實胡人比中原人只是略略高大一些像小人這樣的在胡人中也算高大了。”
趙悅在一旁問道:“胡人如今分了幾族不知平兄屬於那一支呢?”
平啓道:“如今胡人分爲三族一族原在燕國之北後被山戎所迫移於燕晉相交處的北部名曰東胡;另一支在晉國北部名曰林胡;還有一支在林胡之西名曰樓煩。其中以東胡之勢最大林胡最小小人屬於林胡一族。”
伍封對鮑琴和鮑笛道:“小琴、小笛二叔有事要請你們做。”
鮑琴和鮑笛興沖沖走上來問道:“二叔儘管吩咐。”
伍封見他二人如此聽話心中大悅道:“二叔近日要去萊夷平兄、趙兄和蒙兄都要隨我去了我那封府中沒有人主持事務。是以想讓你們代我照看封府若換了別人我有些不放心。”
鮑琴和鮑笛登時高興起來一迭聲答應。今日伍封處處對他們維護又爲他們大出了惡氣早已對他五體投地、附貼耳了。
妙公主在旁邊嘻嘻笑道:“你們二叔府中美女不少你們可不許胡來。”
鮑琴和鮑笛滿臉委曲道:“公主小琴和小笛怎會這麼不知分寸敢動二叔的人呢?”
伍封心道:“這次公主和月兒也要隨我去那四季燕女和劍姬自是要同去的了。”笑道:“息大哥對你們管得嚴些除了給你們娶了個正室妻子之外也還未讓你們納妾。如今你們年紀不小了還沒什麼子嗣二叔府上有幾十個衛女原是衛國的宮女到了我府上只怕也悶得緊了你們閒時便找她們去說說話吧!若是有手段儘管弄幾個回來作妾好了總好過她們做宮女。”
鮑夫人笑得合不攏嘴她見兒子年紀不小居然都無子嗣常自愁幾番勸過鮑息讓他們納妾鮑息卻怕他們沉湎於女色暫未答應。如今伍封願意出頭鮑息又向來聽伍封之勸是以大爲高興。
伍封對鮑夫人道:“大嫂你看這樣可好?這總比他們到長笑坊之類的地方胡混要好些吧?息大哥回來我便同他說去。”
鮑夫人連連點頭笑道:“二弟安排得甚是妥當。”
鮑琴和鮑笛知道鄭衛素出美女二叔府上的衛女來自衛宮自然都是上上之選見二叔這麼爽快心花怒放。
伍封又道:“不過你們千萬不能用欺詐手段須真心對她們纔行。若是我查知你們騙了她們哼二叔回來便收拾你們兩個不成器的傢伙!”
鮑琴和鮑笛沒口子答道:“是是是不敢不敢不敢!”
伍封道:“趁眼下有時間你們隨我到院中來我教你們一些空手格鬥之技免得下次又讓人打了。”鮑琴和鮑笛養尊處優慣了今日被人如此欺負反激起了上進來之意隨跟着伍封到院中學習空手格擊本事不提。
晚間伍封命平啓等人先回府去並將遲遲也帶去安置在後院自己與楚月兒將妙公主送進了宮齊平公正與晏缺等着他。
田恆日間果然入宮向齊平公奏明瞭田政不法齊平公便依他所奏罷免了田政的都大夫一職心中卻大是驚疑。晚間聽晏缺說了白天的事才知詳情。高興之時不免又有些納悶。此刻聽伍封說完與田恆和田盤三人立誓之事後與晏缺都放下心來。
齊平公大讚道:“若是他們信守諾言這幾十年中田氏便不會胡來寡人總算可以放心了。封兒今日立此大功勝過攻城掠地多矣。”
晏缺也呵呵笑着道:“單看田氏父子今日當衆責打田政便知他們最重名聲了既然他們立了誓老夫也可安枕無憂了。”
伍封道:“我見日後事忙恐怕在萊夷會有好一段日子是以借今日這個機會先與田氏父子將事情說得透了不至於相互猜忌以免日後因爲類似的一點小誤會都會釀成爲大的衝突。”
晏缺道:“田氏的誓言之中並未說到公子高。先君是公子高之父田氏與公子高之間又殺父之仇。公子高之所以投向國君便是怕田氏對他不利。先君雖然不才畢竟與公子高無關公子高雖然未必有對付田氏之心田氏恐怕總會擔心他報父仇吧?”
齊平公也皺眉道:“寡人總不能看着公子高被害須得想個法子纔好。”
伍封沉吟道:“不如就用用子劍好了。子劍是公子高的師父又最護短何況他和恆素以與我一洗前嫌。公子高既是郎中令不如就讓子劍來做侍衛教傅一來爲國君訓練侍衛二來讓他與公子高時時在一起。子劍總不會看着公子高被害吧?”
晏缺大悅道:“此計甚好不過子劍老奸巨滑還是得防一手讓他當侍衛教傅恐怕在侍衛中勢大最好是讓他作國君的劍術老師以教國君劍術之名便時時可與公子高親近了。此職地位崇高他原是悼公的劍術老師最合適不過。何況萬一有事上來還可瞞着他借他的口傳些假消息出去。”
伍封見晏缺手段十分老辣佩服道:“老大夫此議甚是厲害。”
齊平公點頭道:“這就好了寡人有太史樸伴讀文的有了也該有個武的才象個樣子。”
計議以定齊平公命人將公子高叫來告訴了他這些事。
公子高見衆人多番爲他着想甚是感動笑道:“其實田恆與大將軍立誓我怎也算得上國君的人他也不會動手。如今有了子劍師傅在我身邊大可放心。”
齊平公嘆道:“正如田恆所說若非有封兒在幾家之中周旋恐怕田恆早以對鮑家和晏家下手了。封兒去賣個人情向子劍去說薦他進宮。他女兒是田盤的妻子日後田盤執掌田家更好處事了。”
晏缺呵呵笑道:“封兒正是我們幾家的福星既然田氏父子立了誓老夫便可以安心了。我晏氏人丁單薄到老夫這一代更是不行了老夫未留下子侄日後封兒生下了兒子若能以一人繼承我晏家老夫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伍封點頭道:“老大夫儘管放心封兒若有子嗣後定會讓一人繼承晏氏。”他見晏缺年紀高大身體一向又不大好心中惻然。
齊平公嘆道:“寡人也沒有子嗣日後……”伍封笑道:“國君無須擔心田二小姐甚賢定會爲國君留下子嗣的。”
晏缺笑道:“封兒見過貂兒?”
伍封笑道:“不僅見過還很熟哩!二小姐知道國君好喝酒是以到伍堡向家母精研酒藝。她釀酒之術本就高明如今更是厲害了。”
齊平公大喜道:“是麼?這麼說相府的美酒定是不錯了。”
伍封道:“豈止不錯簡直是絕妙了。家母如今與二小姐已研釀出一品美酒名曰‘女兒紅’恐怕算得上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齊平公聽見“女兒紅”之名立時好奇伍封叫那日品酒起名的事說了。
齊平公大笑道:“令堂的主意不錯日後就將美酒埋於妙兒的牀下好了。”
伍封與楚月兒回府之後先看了看遲遲的住室聊了幾句後見天已晚了便各自休息。
伍封因無須朝議是以常常貪睡次日醒時已是辰時了。
楚月兒帶着四季燕女服侍他盥洗後用了些早飯楚月兒道:“眼下平爺他們在練武場練劍公子要不要去練武場看看呢?”
伍封笑道:“去看看也好。”
到了練武場時便見平啓正在場中練劍趙悅、蒙獵、鮑寧、鮑興都坐在旁邊看着遲遲也遠遠坐在一邊由衆劍姬陪着看平啓練劍。
本來趙悅有訓鴿之責但因要前往萊夷是以伍封讓他暫不理會等到了萊夷再訓養鴿子因而整日仍然與蒙獵訓練劍姬。
伍封走到遲遲身旁笑道:“遲遲你起得頗早哩!”
楚月兒笑道:“人家名叫遲遲公子以爲她真的會遲麼?”
遲遲忙要起身施禮卻被楚月兒攔住笑道:“無須多禮在公子府上與它處不同太多禮了公子反會不高興。”
楚月兒自拉着遲遲細聲聊着無非是衣飾是否有缺之類的話。
伍封向場中看去見平啓劍法精妙門戶守得極嚴心道:“平兄在董門十年有七年在御派之中。御派以防禦爲主是以門戶雖嚴攻勢卻略有不足。”又想:“九師父的劍術以攻爲主當屬刺派。”
平啓練完了劍趙悅等人大聲喝彩平啓的劍術比起趙悅等人來說自然要高出很多了。
平啓走了過來對伍封道:“公子是大行家小人這劍法不足能否看得上眼呢?”
伍封點頭道:“若以防禦而論此劍法門戶之嚴謹恐怕算得上天下少有了。若說攻勢卻稍有些不足。”
平啓道:“正是如此。小人在御派七年專練此劍後來在刺派之中也學過主攻的劍法卻總是不得要領。”
伍封道:“平兄直率坦蕩而刺派的劍法多用詭詐與平兄性子不合是以練起來不免有些滯手吧?”
平啓見他一語中的佩服道:“是極怪不得小人在刺派之中每次練完了劍便覺心中不快是以總是懶洋洋提不起練劍興致來。”
伍封心想:“其實他身高力大練我這路‘刑天劍術’最是合適但此路劍法太猛費力奇大他未習過吐納術就算練成也會因體力難支用不上來。”忽想起朱平漫那一路“開山劍法”來笑道:“平兄有一路董門劍法你見過沒有?”
他拔出了重劍走入場中將那一路至剛至強的“開山劍法”試了出來。
衆人中許多人未見過他練劍此刻見他一招一式使得雖慢卻劍勢剛猛力度驚人大有無堅不摧之勢。
平啓見他每一招劍法都與董門的路數相似威力卻是奇大再見卻是未曾見過。
伍封使完劍回來平啓道:“這的確是我董門的路數只是未曾見過威力驚人。”臉露羨慕之色。
伍封道:“此路劍法的朱平漫使過的我依其遺意想出來這‘開山劍法’每一式雖然厲害卻堂堂正正恐怕較似合平兄練習。”
平啓大喜走入場中一式一式向伍封學習。這路劍法雖是伍封從朱平漫使過的劍招中推想出來與原來的路數次序或者有別但終是用的董門運劍使力之法是平啓一門的劍法平啓學得自是很快兩三遍後便已經牢記在心。
伍封見他已學會走了回來楚月兒佩服道:“公子這路劍術雖然不及你自創的‘刑天劍法’威力卻是相當驚人。公子的劍術比與渾良夫比武時又高出了不少哩!”
伍封點頭道:“這或是因孔子的指點纔有所新得吧。”
遲遲在一旁問道:“公子月兒姑娘遲遲也想學劍行不行呢?”
伍封好奇道:“遲遲你怎想到要學劍?”
遲遲向場中黑煞般的平啓看了一眼道:“遲遲看練劍便如唱歌一樣既有低沉婉約也有高昂雄狀應是極有趣的一件事了。何況公子府上人人都練劍遲遲若不練一練怕不能爲公子效力哩!”
伍封怔了怔道:“遲遲將劍術比作唱歌甚是有趣。”忽想起了一事沉思起來。
遲遲見他不說話小心地道:“遲遲是不是說錯了話?”
楚月兒搖了搖手小聲道:“公子定是受你的啓另有所悟。”
這時平啓已將那路“開山劍法”使得甚是熟練在場中一招一式將這路劍法的威力揮得淋漓盡至令趙悅和蒙獵極爲佩服。
平啓使得勁了忽聽“嗆”的一聲手中銅劍被他神力展開處受不住力震斷成兩截劍頭倏地往天上飛了上去衆人不禁輕聲驚呼。
伍封心中一凜向天上看去只見那劍頭夭然而動如一條小蛇在空中游動過了良久劍頭才跌下地來撞在場中細石上出“叮”的一聲響。
伍封忽然心有所悟長笑一聲躍身出去。只見他身形靈動大袖如鳥翼般在風在振動他在風中滑出了三丈多遠眼見身形滯緩欲跌忽地伸手在劍鞘上一拍身體轉了個彎“天照”劍激出劍鞘電射而出。
伍封在空中抓住劍柄身形展開倏地一劍當空劈下一口劍勁力迸處便如從雲中展落的一柄巨斧一般大有石天照驚之勢就算是天降霹靂怕也當不上這一劍之威。
衆人看他如天神忽降這一劍如同從雲中倏地劃出的一道電光彷彿向每個人當頭劈了下來人人都不禁地縮了縮頭臉露懼色。
劍光急斂之處伍封已站在練武場上便如並未動過一般。
衆人見了這驚天動地的一劍轟然喝了一聲大采。
楚月兒奔進場中笑道:“公子終於領悟到接輿先生的身法了。”
伍封看着手中的劍嘆道:“那日與顏不疑交手之後才知他的劍法詭異難惻雖不及‘刑天劍法’的威力但動起手來總是無法施展。若不是聽了遲遲一言也想不到將吐納術用於接輿先生的身法之中終有所悟。日後以此身法配合‘刑天劍法’顏不疑就算飛到雲中去也不怕他了。”
楚月兒甚是高興知道他新悟身法還需練熟便道:“公子想不想月兒陪你再試一試呢?”
這種高來低去、倏忽縱橫的劍術只有楚月兒能陪伍封練習伍封笑道:“我正想讓你陪我來練哩!”
楚月兒點了點頭站出一丈之外忽地一劍刺出來劍至途中已飄身起來這刺出的一劍便如從下往上撩出的一般。
伍封見她以身法之助將直力化着橫力運勁之法極是巧妙讚道:“好劍術!”忽地一劍當頭下劈身形上漲這一口劍便如從天上劈下來。
兩劍相交之時伍封手上收力借劍相撞之時身形又拔高了半丈雙腿後襬連人帶劍倏地向楚月兒射了過去。
楚月兒知道他這一劍力道更是驚人左袖急揮平着身子在空中打了個旋讓開的伍封這一劍。
兩人落下地來倏地又竄了上去只見他二人雙劍交織穿插如兩頭大鳥在空中往來飛動身形極爲好看又令人駭然。
衆人見二人往來縱橫時高時低時起時落一時間不知這二人是人是妖抑或是神是仙無不覺得匪夷所思。
伍封與楚月兒練了一陣均覺大有所獲才收了劍攜手走了回來卻見衆人滿臉都是驚駭莫名的神氣。
伍封笑道:“月兒的劍術長進了許多就算是朱平漫活了轉來恐怕也敵不過你。”
楚月兒道:“這半年經過幾場戰陣多了些經驗何況還得過孔子的指點總有些心得吧。”
這時平啓握着半截斷劍上來奇道:“小人以爲這種劍術只有祖師爺支離益的‘屠龍劍術’才使得出來原來公子和月兒姑娘也會!”
伍封笑道:“好像顏不疑也會‘屠龍劍術’吧。此刻我正想他來與他試一試劍術。”
平啓嘆道:“不入董門不知劍法之妙不見公子不知世上更有過董門的劍法或者正如任公子所說公子真是董門的最大剋星罷!”
楚月兒好奇道:“任公子真的這麼說?”
平啓道:“正是那日任公子說公子便如祖師爺壯年之時年紀輕輕卻趕得上祖師爺三十歲時的劍術。”
伍封看着平啓手上的半截銅劍道:“怪不得朱平漫要用重劍原來使這套‘開山劍法’劍上勁力連尋常銅劍也受不出。”
平啓嘆道:“可惜小人的劍遺落了。小人的力氣雖比不上公子也還算大了以前那口劍雖是尋常銅劍卻是小人特製的重有三十多斤用來使這路‘開山劍法’恐怕合適一些。”
伍封忽想起自己以前所用的那口劍來笑道:“無妨我還有一口劍恐怕平兄用起來較爲順手。”命鮑寧將自己以前用過的那口劍拿來。
趙悅和蒙獵走上前來面露沮喪之色蒙獵道:“小人們自從隨了公子之後劍法有了些長進可無論練到哪一步恐怕都擋不住公子一劍想想也是泄氣。”
平啓笑道:“蒙兄不必沮喪劍法既靠苦練也與天賦有關。像公子這樣的人天下間恐怕再也沒有了你們儘管放心。”
伍封點頭道:“平兄過譽了不過平兄之言大有道理劍術一道與人的體質大有關聯譬如我和月兒的劍術你們便不適於練習;而我教平兄的‘開山劍術’趙兄和蒙兄又練不得。趙兄和蒙兄的聯手合計用得大多是我教的董門刺派劍術如果讓平兄去練恐怕比殺了他還難過。”
衆人都一起點頭深以爲然。
平啓嘆道:“公子因人而異授予不同的劍術正是大宗師的風範。任公子曾說過天下高手不少單以劍術而論真正稱得上劍術宗師的便只有祖師爺支離益。祖師爺親授的人中每人的劍術都按其天賦而成朱平漫、任公子、柳下跖、顏不疑、董梧等人劍路有異造詣各不相同。”
伍封道:“平兄過獎了。今日多得遲遲提醒我纔有所心得。遲遲我看這路行劍之術便叫作遲遲劍術可好?”
衆人大笑。
遲遲也知道伍封開玩笑抿嘴笑道:“遲遲不懂劍術胡說八道哪裏是什麼提醒呢?”
伍封嘆道:“月兒曾說過天下萬物外表雖各有不同其實內裏道理是一樣的。遲遲以歌比劍正是高明的見解。”
楚月兒微笑道:“遲遲今日立了大功公子打算如何賞她呢?”
伍封搔頭道:“遲遲既然想學劍便由月兒教她劍術吧。不知這算不算賞賜呢?”
遲遲大喜連聲謝過。
這時鮑寧拿了劍過來交給伍封。
伍封將劍拿在手中道:“此劍是我以前所用的是先父覓巧匠爲我打造的兩口之一有一口稍長卻脆些在救公主時被公孫惲擊斷了。這一口短而堅硬些重三十六斤。自從范蠡大夫送了我一口‘映月’鐵劍之後便將它收起不用了。如今便送給平兄只是不知是否合適。”
平啓將劍接過來拔出鞘後看了看劍刃讚道:“好劍!比小人以前的那口劍鋒利多了。”又舞動了起下驚道:“這口劍的重量與小人以前那口差不多若不細看小人還以爲是自己以前所用的劍哩!”
伍封笑道:“象平兄這樣的高手也算是少見的了若是劍不趁手難以施展本事。”
平啓越看這口劍越是喜歡道:“多謝公子賜劍!是了這口劍叫什麼名?”
伍封笑道:“名字可就有些怪了。只因鑄劍的那人是先父的好友甚得家母敬重他名叫豫無鬼是以這口劍就叫作‘無鬼’。”
遲遲驚道:“豫無鬼?!是否晉人呢?”
伍封奇道:“豫大叔正是晉人遲遲莫非認識他?”
遲遲嘆道:“那正是遲遲的義父我被拐到魯國全是義父將我救出來哩!可惜三年前他已經去世了。”
衆人都大感驚奇不料無巧不巧給伍封鑄劍的人竟是遲遲的義父!
伍封道:“我聽家母說豫大叔最爲忠直一生之中從不說一句假話除了會鑄劍外也會劍術。”
楚月兒見遲遲眼中泫然忙向衆人使了個眼色。
衆人會意趙悅道:“平兄你劍術高明這新練的劍術更是攻勢凌厲我和蒙兄得公子的指點練過一套聯手合計的劍術要不要試一試看看你的劍術能不能應付我們聯手合擊?”
平啓新得寶劍正感手癢忙道:“我正感手癢哩!”
三人躍進場中比起劍來。
楚月兒道:“遲遲你不是要學劍麼?看看平爺他們試劍你喜歡哪一種呢?”
遲遲向場在看去只見三人鬥得十分激烈。
伍封看了一陣讚道:“趙兄和蒙兄的劍術厲害了不少這套聯手合擊的劍術已經十分熟練了以平兄的‘開山劍法’一時也難攻入。”
楚月兒道:“咦公子蒙爺適才的攻勢也很凌厲哩!”
伍封笑道:“平兄定是見趙蒙二人的劍術路數古怪此刻使出了他的御劍之術以防守二人的攻勢來探查趙蒙二人的劍術路數。”
楚月兒嘆道:“若是平爺再看一陣再轉守爲攻只怕趙爺和蒙爺會落敗。”
遲遲看着場中若有所思從臉色來看似已拋開了思念亡父的悲慼之情。
楚月兒看了看遲遲笑道:“遲遲是否喜歡平爺此刻使出的劍法呢?”
遲遲點了點頭。
伍封笑道:“這就好了日後就讓平兄教你劍術吧!”
場中三人鬥着劍忽見平啓劍路一變轉守爲攻長劍如風一般向趙蒙二人捲去所使出的正是無堅不摧的“開山劍法”。
趙悅和蒙獵臉色凝重居然仍能抵禦一連拆了五十餘招後終是擋不住平啓凌厲的攻勢開始慢慢後退待退到場沿時雙方又已經拆過五十多招了。
平啓忽然後退收劍入鞘嘆道:“趙兄和蒙兄劍術之高出人意料。若非公子授我這一路‘開山劍法’恐怕我早就敗了。”
趙悅和蒙獵對望一眼搖頭收劍走了回來。
伍封見他們二人臉上又現沮喪之色笑道:“趙兄、蒙兄你們可知平兄的劍術在董門刺客中數一數二呢?你們能與他交手近兩百招劍術已經非常了不起了!平兄力大過人用這‘開山劍術’勇猛無比。其實小興兒一身蠻力比平兄更巨只是這小子是個渾人練不成這樣的劍術。”
趙悅和蒙獵見伍封這劍術行家這麼說才釋然開懷。
衆人練了許久的劍都坐到一旁休息冬雪走上來道:“公子婢子們看得手癢我們去練劍好不好?”
伍封笑道:“我正想看看你們的劍術快去練來瞧瞧。”
一時間練武場上奼紫嫣紅四季燕女與衆劍姬練開了劍遲遲看得眼紅身熱待平啓略略休息後便纏着他學劍去了。
一連數天伍封都在府中與衆人練劍每日還與楚月兒練一練銅戟和長矛並未出門。妙公主自然是每日午前都入府來白天與遲遲一起向平啓學御派劍術晚間纔回宮。
這日午飯之後伍封坐在練武場邊嘆道:“不知孃親在萊夷如何了渠公還不回來弄得脫不開身。”
妙公主在一旁道:“爲何非要等渠公來呢?”
伍封道:“公主你忘了我們過一個月便要大婚了麼?沒有渠公在府中準備我們若走了開去到時候婚事怎麼辦?”
妙公主嘻嘻笑道:“就讓外公準備豈非也好?”
伍封笑道:“那怎麼成?老大夫是你外公非夫家的人若是由他一手操辦別人還以爲公主因嫁不出去連婚事也要自己辦哩!”
楚月兒在一旁格格笑道:“公主若是嫁不出去恐怕天下間沒有人嫁得出去了吧?”
妙公主伸手在楚月兒臉上輕擰了一把笑道:“就算我嫁不出去月兒總是嫁得出吧?只要我在外傳過消息說月兒要嫁了包管臨淄城中所有的男人都排在封府門前如狼似虎哩!”
伍封瞪眼道:“怎麼越說越不似樣了呢?”
妙公主小聲問楚月兒道:“月兒是否封哥哥每日給了你什麼寶貝東西喫?我看你臉上越地豔麗起來連我看在眼裏也甚是喜歡。”
伍封知道那是楚月兒練習吐納術之故笑道:“公主說得不錯我真有寶貝哩!”
妙公主忙問道:“是什麼寶貝?”
伍封正色道:“就是你和月兒這兩樣寶貝了。”
二女格格嬌笑妙公主笑嘻嘻地道:“遲遲算不算一件寶貝呢?”
伍封喝道:“胡說什麼?”
妙公主瞥了他一眼大搖其頭道:“遲遲名字叫得不錯恐怕要晚些吧!我看她遲早逃不過你的怪手。”
伍封大皺眉頭哼了一聲道:“你最愛胡說八道了還是先讓你試試我的怪手好了!”伸出大手將她抱到膝上小聲道:“我看遲遲對平兄大有好感你不可胡說。”
妙公主睜大了眼好奇道:“真的?”
伍封道:“你與遲遲都跟平兄練劍爲何你總要藉故跑開呢?”
妙公主呢聲道:“我想跟你說話嘛!”
伍封笑道:“遲遲卻留在平兄身邊與他說話哩!”
妙公主側頭想了想道:“你的話好像也有些道理。”
正說話時家丁來報:“大司馬回來了!”
伍封大喜忙道:“現在哪裏?”
家丁道:“聽說大司馬將兵車交割給右司馬後此刻已回府去了。”
伍封笑道:“公主、月兒隨我去趟鮑府。”叫上了鮑寧鮑興直往鮑息府上去。
伍封也算是鮑府上的人無須通報直走入去快到大堂時遠遠便見鮑琴和鮑笛正纏着乃父眉飛色舞地說着話。
鮑笛見伍封等人進來跳起身來三兩步迎出了堂口中叫道:“兄弟哈哈!”
伍封趨上前握住鮑息的雙手叫道:“息大哥!”又道:“大哥好像又清減了些途中未有阻滯吧?”
鮑息與妙公主見禮後與楚月兒打過招呼與伍封挽着身進了大堂坐定道:“那桓魋又回宋國當上了司馬衛人才知道中了宋君的苦肉計。好在蒯瞶利用桓魋奪了君位桓魋還未來得及施展手腳便被蒯瞶趕走未受何損失。大哥怕宋軍胡來不敢從假道宋國只好從中山饒道了來是以今日纔回。”
伍封笑道:“大哥回來便好了兄弟正自有些擔心如今天已隆冬大軍在外最易生變。”
鮑息道:“適才聽小琴和小笛說了你處罰田政一事此事大振我鮑家聲氣兄弟的手段果然厲害。”
伍封從袖中將一截斷的玉珩拿出來道:“大哥我與田恆、田盤折玉立誓我們鮑家不招惹他們他們有生之年對鮑家也不會下手。這半截玉珩便交給大哥若是兩家有什麼誤會便將它拿出來提醒田家。”頓了頓又道:“如今國君和田恆都已將半截玉珩做成精巧的玉衡朝議之時都掛在身上晏老大夫怕公子高被田恆受害將他那一枚給了公子高。聽國君說如今各家交往坦誠是我齊國上下從未有過之事。”
鮑息接過玉珩讚道:“兄弟辦事果然與衆不同我便收好這玉珩朝議之時掛在身上。”又問:“聽說國君賜了你萊夷的五百里地夷人十分難管兄弟爲何不推辭另換呢?”
伍封小聲將齊平公所慮說了道:“這萊夷數百里地方日後便是國君和我們幾家的根本之地萬萬換不得。”
鮑息駭然瞠目道:“國君深謀遠慮利害得很哩!即位之初便將我們鮑家的二百里之地與公子高的二百里之地換到了琅琊之東、萊夷之南。我和公子高以爲國君怕我們的采邑與田氏相接易生衝突現在看來國君其實是早有謀劃的。如今我們數家加上國君自領之地恰好盡數在齊境之東三面沿海。再過來一些便是琅琊與安平一線的數百里國君之地與田氏相隔。”
伍封笑道:“如今我們的封地盡在齊東萬一生變故只須謹守西線了誰要從海上饒道攻入怕不大容易。”
鮑息點頭道:“天下列國多有水軍但除了楚國和吳國都不成模樣。五年之前吳王夫差派司馬徐承領水軍從海上進攻齊國我們得萊夷的樂浪族人之助將他們打得大敗聽說徐承也不敢回吳如今在海上爲盜常常滋擾齊地沿海之地。此人精於水戰又有吳國無雙之舟頗爲難御。幸好這麼一來吳國的水軍也因此不振了。”
伍封道:“兄弟要去萊夷那伍堡便無暇去管便送給大哥作別院吧。”
鮑息驚道:“此處令堂費了不少心血大哥怎好意思要?”
伍封笑道:“這一座宅子又算什麼?我們是自己兄弟大哥何必見外呢?老實說小弟若在萊夷家中怕照管不周。萬一有事生了伍堡雖然不大卻是十分森嚴之處大哥足以守禦待小弟帶兵來救。”
鮑息點頭道:“兄弟想得十分周到。”
這時鮑琴和鮑笛親自爲伍封三人舉案奉酒笑嘻嘻地極是恭敬。
鮑息心中大慰讚道:“我出外一年不料小琴和小笛大有長進。”
伍封見鮑琴和鮑笛向他擠眉弄眼地惹得妙公主和楚月兒格格嬌笑知道這兩個小子的心思道:“大哥兄弟即要去萊夷封府不免空虛上次與大嫂說過想讓小琴和小笛輪流照看我封府。”
鮑息大喜道:“這就最好了讓他們有些事情可做總好過終日在外胡混。我本想讓他們到邑地去又怕他們不堪其職弄出事來在兄弟府上練一練本事最好難得兄弟看得起他們不怕他們闖禍。”
伍封又道:“小琴和小笛年紀也不小了還無子嗣恐怕要給他們納妾了吧?”
鮑息愣了愣嘆道:“這事好生煩惱難覓好人家。”
妙公主笑道:“息大哥以鮑家的聲譽家勢要給二侄納妾只須張嘴一說恐怕說親的人便蜂擁而至了吧?”
鮑息笑道:“公主說得是。不過呢既然是納妾若將大戶人家的閨女娶來就算人家願意這兩個小子不論文武俱有所缺我心裏有些不安哩!”
妙公主敬佩道:“息大哥果然有先祖鮑叔牙公的風範妙兒十分佩服。”
伍封笑道:“兄弟府上頗有些女子是從衛國帶回來的宮女。這些女子遠離鄉井無倚無靠大哥若願意大可以讓小琴和小笛娶幾個回來。”
鮑息笑咪咪地道:“這就最好了。先前公主讚我其實我心裏另有番心思。小琴和小笛無甚本事家裏一個妻子也應付不來若再娶了大家的小姐這些小姐從小養尊處優使喚人慣了的恐怕小琴小笛難做。宮女卻不同了從來服侍人慣了謙躬可憐何況從宮女變成鮑家的妾侍自然是感激備至肯定會將小琴和小笛服侍得最好我和你大嫂也就無須操心。”
衆人見他處事甚是世故無不佩服伍封笑道:“大哥這番愛子之心想得很是周到。”
鮑琴和鮑笛見父親答應咧嘴大樂。
鮑息哼了一聲對二子道:“你們替二叔打理府上務要認真別隻顧貪玩壞了二叔和鮑家的名聲。否則我絕放不過你們!”
鮑琴和鮑笛自是連聲答應。
鮑息又道:“明日你們便去二叔府上先熟悉熟悉不過你們的妻室也要帶了去免得在家裏悶壞了。”
鮑琴和鮑笛立刻大皺眉頭卻也答應下來。
鮑息道:“聽說渠公正從晉國趕回來我已派人去告訴他讓他從中山饒過來別經宋國免得桓魋難爲他怕還有些天才能回到臨淄。”
伍封皺起了眉頭。
鮑息笑道:“我剛進宮見了國君田恆也在如今交割了兵權如今兼臨淄都大夫一職打理都城政事。既然我已回來兄弟便不必等渠公了與公主和月兒的婚事我和大嫂替你安排包管妥妥當當一個月之後你回來娶親就是了。”
伍封大喜道:“兄弟正擔心孃親一人去萊夷明日我便趕了去。”ahref=target=_blan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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