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章 扎营首选当为河 作者:田园如梦 史纯的话,让周围的将领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杨锵缓缓吐出口气:“你营归属在哪個部分?他们人在哪?有多少?主力是否在旁边?” “我归属我军主力左前锋,他们就在我們的西面,有一個军团,人数三万,你說的主力是鹃鹃小娘子的中军吧?她不在這,她在,她在黄山一带。”史纯睁着一双充满了真诚的眼睛,痛快地回答。 “你为何跑到這裡?你后勤营往前出溜什么?”杨锵再问。 “我是独立后勤营,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就先行了,好了,說到這吧,理论上我服毒的時間已经到了,我最后一個阵亡,我去中央沙盘看看。” 史纯說完,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一众将领,大眼瞪小眼。 “他說他是独立后勤营,归属于左前锋,他们的前锋部队三万人,按理說,我們继续前进,很快能遇到,怎办?”整個第二团被打残了的李珙担心地說道。 那意思是,自己這边只有一個旅,打人家一個后勤营都這么费劲,遇到敌人的主力部队還怎么打。 “他說是什么你就当真了?后勤营,你看他的营像后勤营么?后勤营带着弓箭和大刀,還有挖坑的铲子,到這边先行?粮草呢?”杨锵根本不相信对方說的话。 “可是……当初翼州后勤营就冲到前面去了。”部队同样被打残了的孔陆小声說道。 “這裡不是翼州,兵也不是几個势力的精锐,更沒有先进的武器,发报,把這個消息传给前锋军,我军就地休整,等待前锋命令。” 杨锵心情很不好,原以为遇到了敌人某個厉害的将领,守军很多,结果拼下来,就成了现在的样子,炮兵营把炮弹打光了。 “哎呀,赔大了,早知如此,我何必强攻?原来用大炮轰山,敌人有战壕和底下躲避工事的情况下,并不是很好用,枪离近了也不成,手枪還凑合,打一枪上一回子弹的长枪不仅体现不出优势,上了刺刀更拼不過人家的大刀、长矛”。 杨锵這個时候沮丧地思考着,并且做出总结,输是输了,那也得给自己的部队提供有用的情报,至少要把战壕這個东西传回去。 史纯不管对方如何想,反正他的任务完成了,一边朝中央沙盘走,一边回忆刚刚结束的战斗,想着什么地方還能做的更好。 等他进到中央沙盘所在的时候,迎接他的是李隆基带头鼓起来的掌声。 “来,来,小史,過来坐,打的好,以一营兵力,据守高地,步步算计,拼下去对方一千七百人,也耗光了对方的炮弹,给朕說說,你是如何打的?” 李隆基這段時間可沒怎么睡觉,总是眯一会儿,然后起来再接着看,战斗一结束,便等着史纯過来看沙盘。 史纯可不敢放肆,明明知道皇上一直看着沙盘的情况,应该清楚怎么打的,還是坐了半边的凳子,說道:“对方以为自己的武器先进,所以轻敌了,他们就不应该一点点派兵攻击,玩添油战术,而是炮火覆盖一遍,直接发动总攻,从四面八方压過来,那样损失会比我小。而且开始时炮火也不应该是推一遍就停,而是要专门形成我军指挥和支援的阻碍地带,让我军前面的不能后退,后面的也冲不上去。還有,明明知道他们打的是冷兵器的部队,必然需提前做好准备,還有他们的兵冲上来了,后面居然沒有指挥,估计下次他们就学聪明了。” “好,好,好,說的好,他们就是把你想的太简单了,也怨鹃鹃,平时给他们上课,沒提到战壕,更多的是作战理论,涉及到实际的情况不多。”李隆基也不管史纯說的是真還是假,但人家赢了,就值得表扬,又把责任推到了王鹃的身上。 “他们学的時間太短,還沒有触及到真正的对抗,小娘子讲课先讲理论,等学差不多了,才会让我們在沙盘上对抗,同时指出来各個情况下的分析和判断。”史纯帮着王鹃說话。 实际上王鹃提過战壕,還有各种掩体,只是沒說,战壕被炮弹炸一边之后,還要马上进行土木工程建设。 因为王鹃觉得大唐的军队去欺负别人,遇不到太大的困难,所以沒有一遍遍强调,炮火犁過去一遍,還要看情况,判断是否需要再打一遍。 真打上仗了,空中還有部队帮忙,负责侦察,并往下投掷爆炸物。 真讲的太详细了,容易限制将领的创造性,让他们如教科书一般地指挥作战,从而失去自己的特点。 前锋军的指挥张守珪也收到了情报,這一次的情报很详细,看完战报,张守珪沉吟片刻,說道:“传令给第一旅,让他们不要懈怠,准备随时迎接敌人的攻击,不管那片地方雾有多么大,斥候一定要尽快把整個区域探察完,我不想再听到一次因为他们大意的缘故,给我军造成更多的损失的情报。” 很快,杨锵收到来自前锋的命令,看過之后吓出一身汗,使劲一拍大腿:“对呀,那個史纯他是故意被我們抓住,只为了让我們一直想究竟有沒有那個三万人的左前锋,去判断他究竟是否真的为后勤营。其实他可以是后勤营,但却也可以不是独立营,我們只想着拿下五三五高地了,這周围一片可全是山,快,来人,传我命令。” “报。”杨锵反应過来,喊传令兵,不等他下达命令,传令兵先汇报起来。 “我军五三五高地受到敌人一個营的兵力猛烈反扑,他们从另一边相对陡峭的山坡朝我军发起冲锋,我军在高地上只有一個队的人休整。” “打下去,给我打下去,瞄准了打,不要怕,他们的武器不行,孔陆、李珙,带着你们剩下的部队,从這边上去,增援五三五高地。我军第三团,第三团,张凡,你带着你的三团,从后面给我包抄過去,一個也不要放跑了。” 传完命令,杨锵冷笑一声:“這次是你们打攻坚,我看看你们怎么冲上来?你们還能带着战壕走不成?一個营,我吃定了。” “命令,斥候继续扩大搜索范围,敌人不是一個营,估摸是一個团,给我找到他们的团指挥部,我要报仇。” 杨锵這回判断的很快,猜测对方不可能有太多人,否则也不会眼看着一個营被吃掉而不动,就是做了疲敌之兵的打算,同时利用一個营消耗掉自己的炮弹。 “报,我军粮草部队西面出现滚滚浓烟,正被风吹着蔓延,粮草部队請求支援。”传令兵又跑過来汇报。 杨锵一拍脑门,觉得头都大了,犯错误喽,遇敌时沒有先扎稳营帐,而是仗着武器先进直接对人家动手,结果人家用一個营拖着,其他部队都在寻找战机。 “把我的近卫队派過去,不,我亲自领着去,给我想办法把身上的衣服弄湿了,阻挡烟雾,朝烟雾射击,不要管裡面有沒有出现人影。” 杨锵担心自己把近卫队派走,对方又冲出一群人攻打自己的主营帐,只好跟着去,這样裁判团不能判定自己无力防守,被人活捉。 传令兵拿着模型,在沙盘上缓缓移动,杨锵看着,等移动到了有烟的地方,他会得到更具体的情报。 這时另一個传令兵跑了进来:“报~!我军粮草部队朝烟雾所在的西边射击的时候,敌人估计有一個营的兵力,头上缠着湿布,从下风去冲了上来,我军转身攻击,敌人毫不退缩,估计此时已经展开了白刃战。” “啊~!王鹃!张小宝!我恨你们,你们一定是给自己家的军官队伍吃小灶,不然他们怎么這么厉害。” 杨锵咆哮一声,使劲地骂着,這时他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派一個营不要命的反扑五三五高地,就是想引走自己的有生力量,豁出去再牺牲掉一個营,也要把自己的粮草部队拿下。 “看样子对方真是后勤部队,否则反扑的一個营必然沒了,這個营也同样别想活着回去几個,好不容易占了人数上的优势,又全搭进来了。”旁边的一個旅部的偏将对杨锵說道。 杨锵点点头:“确实如此,自己的近卫队出动,火力判定上会高出一大截,加上守粮草的队伍,能够吃掉进攻营,至于另一個在打五三五高地的营,同样也别想好。敢這么拼,又舍得拼,对方绝对不是其主力,他们是想硬吃掉我這個旅,可我纳闷,他们为何配合的如此默契?” “因为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很多年了,谁喜歡怎么指挥,早已了然于胸。”偏将猜着說道。 “打,打,我也豁出去了,以为把粮草烧了,我旅就要完了?”杨锵不服气地說道。 战斗在进行着,這一回,杨锵的武器就占优了,发挥出了应有的作用,裁判在判定的时候给了很大的倾斜。 但,五三五高地却被判定让人家占回去了,因为守着高地的士兵已经很累了,虽然打死不少敌人,却让人家冲上来给砍掉。 并且活下来的人再一次跳进了战壕当中,等着敌人从四面八方向上冲,然后跳出去肉搏。 杨锵在指挥着人打偷袭粮草部队的這個营的时候,還不忘了向其他部队传命令:“不要直接冲上去拼刺刀了,把所有的投掷武器给我扔到战壕裡,我让他们躲。” 战斗又持续了一天,杨锵负责狙击的那個攻击上来的营,带着不到二百人撤退,留下了五百多具尸体,山上的部队全军覆沒,杨锵只是付出了不到三百人的代价。 三百人,拼掉了对方一千二百多人,杨锵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双方总的损失人数是两千对两千左右。 但是,自己一方的炮弹打沒了,投掷武器也扔差不多了,粮草被烧了,运输的牲口也被砍死大多数。 “太不公平了,我的携带的军火怎么被炸的?他们会拉手榴弹嗎?”杨锵最难過的是這個,弹药不可能随时带在每一個人的身上,尤其是投掷的手榴弹。 可一天,就是三個时辰的战斗打下来,被判定自己的弹药全毁,炸了。 传令兵犹豫了一下,最后還是說道:“我知道怎么回事儿,他们不是把手榴弹拉响的,是用锤子砸,砸响了一個,其他的就都响了,土著嘛,只是知道咱们的武器厉害,所以要砸坏,裁判团判定合理。” “合什么理?我就不信对方的指挥官不知道手榴弹怎么回事,他怎么不让人砸子弹?我看看把子弹砸响了有多大的机会能引起殉爆?”杨锵气的哼了一声,說道。 “這個,砸了,对方的指挥官說了,全砸,连我們备用替换的枪也砸過。”传令兵又說道。 杨锵被气笑了:“行,你们狠,你们明明清楚手榴弹是什么,却非得绕一圈,最后把我的军火给炸了,让裁判团都說不出什么,佩服,实在是佩服。” 众人沉默,因为這很正常,人家要說拉手榴弹,或者是把手榴弹抢走之后,使用,那才出鬼了呢,人家是土著嘛,很能打的土著,可以跟自己一方拼得不落丝毫下风的土著后勤队伍,长见识了,以前可是听都不曾听說過。 杨锵重新看向沙盘:“一個都不要给我放過,找,找到敌人的指挥部,再给我活捉過来,我看看這回是谁,认识不。” “报,发现前面七二二高地升起三柱烟,随后又升起两柱。”传令兵进来一個,向杨锵报告。 “命令,队伍集结,整队,给我冲下来,我不信他们還有一個营守在上面,打完咱们就撤,在這边太危险。” 杨锵飞快地计算了一下,传令。 “报,在我军东南十裡左右的距离上,发现四柱狼烟。” “报,于我军正西十裡左右发现三柱狼烟。” “报~!我军西北偏东一点地方,大概有十五裡或者十八裡左右,出现非常粗的一柱烽烟。” “报~!七二二高地又一次升起了两柱狼烟。” 不等杨锵的队伍集结完毕,连续四個传令兵相继进来,向其汇报。 杨锵猛的一惊,谎张地說道:“快,快,集结,用最快的速度集结,不要休整了,我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最开始五三五高地的烟就是向周围传递消息,我們打了三天,人家已经把我們给包围了。快跑,不,不能跑,给我找一個山,我军剩余人员上去防守,不,不要上去,找個有水的地方,命令部队不要随便开枪消耗子弹。” 杨锵找来斥候,终于弄到一個离着不算太远,又能暂时先不跟敌人打上的地方,這裡有水源,有一個小水潭把泉眼中流出来的水保存住。 但是却处在洼地中,两边有山。 “命令,左右山上,各上去五百人,给我守住了,其他人,分出一千搭建临时营地,另一千人,受伤的先养伤,沒受伤的人负责警戒。” 杨锵终于下了一個他觉得聪明的命令,沒冲山上去防守。 中央沙盘处的李隆基這回才点点头:“還行,知道找個有水的地方,真要是冲山上去,朕现在就给他官职一撸到底。” 王皇后轻笑了两声:“他一定知道马谡是怎么死的,富阳全是小山,他守在上面有什么用?” 杨锵還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决定让他躲過了一劫,站在沙盘前,不停地擦冷汗,虽然說他知道一切全是假的,却還是忍不住紧张,主要是传令兵不停地汇报的动静闹的,让人感觉就是在真正的战场上作指挥。 “向前锋发电,我军粮草和火药尽失,已被围在富阳群山一带,不知敌人兵力几何,也不知所属哪部,我军可坚守五日,五日后,若无援军,我军自行突围,如突围不成,前锋军第一旅战至最后一人,旅长杨锵,以身殉国。” 杨锵语气决然地說道,他明白,就算是真正的战场上,自己打成這個样子,如果突围不出去,或者是突围出去的人数太少,自己也沒脸活着了。 张守珪接到情报,皱起眉头,仔细观看沙盘,又照着地圖对一对,站了一会儿,吩咐道:“回电,第一旅休整半日,马上突围,向北,给我进入到林火区之内,已经下過一场雨了,冲进去或许還有一线生机,固守待援,必死无疑。” 张守珪的命令传下来,杨锵却一直沒有收到,因为负责躲起来专门帮着接收和传递消息的斥候人员被人给干掉了。 被王易的那個用来牺牲掉,拖延敌人前进時間的狙击营给干掉了。 他刚刚带着自己一個营的人借下雨的时机闯出来,传令兵就告诉他发现了几個敌人,按照两边的人不会透露任何情报,只能战死的规则,他也沒让人去刑讯逼供,直接杀掉了。 這几個人一挂,南北两边的通讯自然断掉。 王易其实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就几個人一個小队伍,除了战场上的电台传令兵,還能是做什么的?虽然他的传令兵沒有跟他說发现了电台。 這個是裁判团给出的决定,一旦說了,他马上可以知道那是啥东西,如果拿到他面前,估计他還会用,這不行啊,所以根本不提发现什么东西。 王易却是坐下来,看看沙盘,又低头想想,突然笑了:“呵呵,這下我看你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