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今天噴死你(4000)

作者:三合一咖啡
秦鬆在外等了沒多久,就見到了劉琬在一衆隨從的陪伴下走了出來。

  秦鬆是奉孫翊之命前來迎接劉琬的,按照常理,他是要進入驛館將劉琬請出來。

  但他與劉琬乃是熟人,一些事心照不宣,他知道要不了多久,劉琬就會自動出來的。

  劉琬手持使者節仗,身穿玄色袍服,身後隨從十數位,都是寬衣廣袖的端正士人。

  這副排場再配上他那不怒自威的相貌,乍一看,天子使者的氣度一覽無遺。

  而劉琬的出來,也引起了圍觀吳縣民衆的騷動。

  畢竟這是活的天子使者,代表天子巡守四方,宣佈詔命的,尋常人一輩子都難見到一次。

  騷動之後,這些民衆又把不懷好意的目光投向了劉琬。

  劉琬在踏出門口之後,就看到了圍在驛館之前的百餘彪悍孫軍,

  以及那烏泱泱的一片人羣。

  數百人不懷好意的眼神匯聚在他身上,那種感覺,他差點沒繃住他那莊嚴的神色。

  但現在人都出來了,怎麼說也要維持住他天子使者的氣度,他努力維持住鎮定朝秦鬆走去。

  劉琬持着使者節仗一路前行,途中經過的士兵無不紛紛讓開一條道路,就連孫翊親衛也是如此。

  秦鬆看到劉琬這副氣度斐然的樣子,心中好笑,這劉琬的表現比起第一次來好太多了。

  在劉琬快到身前時,秦鬆及時下得馬來,恭敬得對着劉琬一拜道,“吳縣縣令秦鬆拜見天子使者。”

  劉琬面對秦鬆的參拜,只是稍稍點了一下頭,聊作迴應而已。

  但很快下面一句話就暴露了他真實的想法,“秦縣尊,能否讓這些庶民散去?”

  秦鬆聽後朝四周看了一眼,好似才發現了四周圍了這麼多民衆。

  他板起面孔,嚴厲地對在場民衆訓道,“天子使者在此,爾等還不快散去,冒犯了使者天威可是大罪!”

  秦鬆執掌吳縣軍政數年之久,在吳縣的百姓心中威望深厚,他這一聲訓斥一出,圍觀的吳縣民衆都立馬散去了。

  待民衆都散去後,秦鬆轉身又對劉琬一拜道,“民衆已散,使者可有其他吩咐?”

  在大庭廣衆之下,秦鬆對劉琬的禮節可謂是禮敬之極。

  而劉琬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下。

  秦鬆見狀,不以爲意,他命人牽來一輛寬敞的馬車,對着劉琬道,“君侯在議事大廳等使者已經有些時候,還請使者上車隨我前去會見君侯。”

  劉琬點點頭。

  突然他想起今日好像是孫翊召開議事大會的日子,因此他好奇問了秦鬆一句道,“聽聞今日乃是吳侯議會的日子,與會的臣子應該不少吧。”

  劉琬被荀彧委以重任前來江東,目的還有刺探江東虛實。

  今日孫翊召開議事大會,如果與會的臣子多,說明江東人才濟濟且孫翊深得人心,如果少的話,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故而他有此問。

  秦鬆聞言笑道,“回稟使者,因爲時間倉促,所以與會的人不多。”

  劉琬聽後心中暗喜,笑容也自然了很多。

  他踏着地上的小几正要上馬車,這時他身後的秦鬆卻突然說道,“只是與方纔的民衆一般人數而已。”

  劉琬聽聞此言,腳下一時不穩,差點從馬車上跌落,幸虧背後的秦鬆扶住了他。

  劉琬用難以置信的的眼神看着秦鬆,他艱難的從口中發出一個疑問詞,“嗯?”

  秦鬆則是坦然面對劉琬的眼神,堅定的應道,“嗯。”

  劉琬整個人頓時就不好了。

  也就是說他等下要面對數百位的江東文人,與他們對辯?

  以前孫策在位時,一般只有江東四大謀主與其對辯,這都把他辯的無地自容了。

  這一下子人數多了幾十倍,他待會怎麼辦。

  劉琬想打退堂鼓,但是秦鬆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秦鬆的臉色霎時嚴肅起來,他對劉琬言道,“君侯已經等得很久了。”

  “不要讓君侯動怒。”

  秦鬆言語間的威脅意味很濃,劉琬咬咬牙還是上了馬車。

  就算他現在可以不去,但沒準一會盛怒的孫翊就會親自帶兵前來了。

  劉琬深知,當諸侯給你臉時,你要好好珍惜。不然他們絕對不介意讓你嘗試一下什麼叫禮樂崩壞,虎狼之舉。

  劉琬上了馬車之後,秦鬆就領着百餘孫翊親衛護送劉琬往吳侯府而去。

  在馬車內的劉琬臉色愁苦,此時心中飄蕩着着一個想法,

  文若,若我此番能安然回到許都,我定要與你結交!

  在秦鬆的帶領下,劉琬來到了吳侯府,這個地方他熟悉的很。

  然後秦鬆一路領着劉琬往議事大廳走去,在這一路上,林立的無數孫軍都將目光投向了劉琬。

  吳侯府是一整個建築羣,面積廣大,平時在府內護衛的士兵就有五百之衆。

  今日是議事大會召開的日子,爲了安全,護衛更是增加了一倍。

  而這一千餘士兵都是身經百戰之輩,他們那冷酷的眼神打量劉琬就像在打量獵物一般,讓劉琬這個文弱書生不寒而慄。

  劉琬現在只想早點到達議事大廳。

  終於,他想法實現了。

  看到議事大廳的門口就在眼前,劉琬加快了腳步,在連續上了幾個臺階之後,他來到了大廳的門口。

  當劉琬出現在議事大廳的那剎那,廳內苦等許久的百餘位江東臣子,瞬間齊刷刷將目光投向了他。

  這些目光與孫翊剛剛享受到的尊崇不同,這些目光中有審視,有懷疑,更多的則是玩味。

  加上大廳內的光線有些昏暗,晦暗的光線映照在廳內衆人臉上,顯得他們臉上平白多出幾分冷意。

  劉琬從裏看去,這副情景讓他的一隻腳踏入了廳中,而另一隻腳生生停在了廳外。

  但隨後劉琬手持使者節仗重重的敲了下地面,爲自己壯膽後,深吸一口氣將另一隻腳也踏入了大廳中。

  進入到大廳之後,劉琬遠遠的看到了那高高在上,獨坐於衆人之上的年輕人。

  此刻他似笑非笑,正饒有興趣的端詳着自己。

  這便是那爲曹公忌憚的孫翊嗎,好年輕呀。

  在自己進來後,竟然都不起身迎接一下,態度比孫策還自傲。

  但劉琬卻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畢竟是天子使者,一會到了他的身前,將天子親賜節仗立於身前,看他是否起身參拜。

  想到此,劉琬加快了腳步往孫翊身前走去。

  劉琬這番舉動的深意,不僅廳內的羣臣察覺到了,就連孫翊也瞭然於胸。

  眼前這位叫劉琬的當初噴過孫氏衆兄弟,咒他們早死,就這一點,孫翊對他的觀感就很差。

  如今他又做出這番舉動,更讓孫翊心中對其好感欠奉。

  看到劉琬那不斷加快的步伐,知道劉琬深意的孫翊卻一副淡定的樣子。

  劉琬還是太天真了,他根本不知道在他雙腳踏入廳中的那瞬間,就已經等於踏入了孫翊爲其準備的甕中。

  今天就讓自己的臣子,噴死這個憨憨。

  劉琬看着自己不斷接近,孫翊反而露出了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心中不免有點羞惱。

  自己是天子使者,這孫翊是把自己當做伶人嗎?

  看自己一會到了他面前,他是否還能這麼對待自己。

  就在劉琬即將到達孫翊身前時,此時劉琬身後出現了一位士人,他指着劉琬高聲怒斥道,

  “呔,劉伯玉,今日你是爲天子來,還是爲那曹賊來!”

  劉琬聽了此語後大驚,他停住腳步,轉身看向了那位江東臣子。

  這位臣子的言語,是直接把他架在了火上烤呀。

  他若是不作出正面迴應,別說以使者之尊讓孫翊向他行禮了,恐怕被孫翊拖出去直接烹了都有可能。

  因爲這位江東臣子的話,是公開質疑他使者身份的正統性!

  太過分了,自己都還沒開始宣佈詔命,怎麼就開始不滿要針對他了。

  一年沒來,江東已經變得如此險惡了嗎?

  首先出場的正是虞翻,他的這句話直接點燃了劉琬,劉琬心中激憤之下,只得轉身過來對其作出迴應。

  “足下何人?”劉琬的聲音頗爲不屑。

  要是隻是無名之輩,他就以狂悖無禮直接駁斥他。

  虞翻微擡腦袋,倨傲的說道,“吾乃會稽功曹虞翻虞仲翔是也。”

  虞翻倨傲的神色就像是說,現在我夠資格了吧。

  聽到公開質疑他的人是虞翻,劉琬臉色頓時慎重起來。

  這可是江東爲數不多的名士,他的名聲就是在中原也頗爲響亮。

  但是劉琬也不是不學無術之輩,他略微思索一番後就說道,“仲翔此言大謬。”

  “曹公奉迎天子,重立漢家宗廟,建新都,撫萬民,如此之人,汝如何能用賊一字污衊之。”

  “況且曹公自奉迎天子之後,天子愛重其忠心,命其爲司空、錄尚書事,執掌朝政匡弼幼主。

  論權勢地位曹公可比伊尹,論與天子親密曹公可比周公。

  天子、曹公之間君臣無隙,又何分爲天子來,爲曹公來乎?”

  “莫非仲翔久居南土,不識中原局勢,被小人誆騙,故有此語乎?”

  劉琬的話將虞翻的質疑給駁斥了個乾淨,而且在最後,他還嘲諷虞翻因爲居於南方孤陋寡聞,所以纔會說出這番昏話。

  豈不料虞翻在聽了劉琬的駁斥之後,不怒反笑。

  他向前幾步,對着劉琬厲聲喝問道,“吾雖處於南州偏僻之處,但也聽聞了天子授董將軍衣帶詔誅殺曹賊一事。

  怎的你身處京城之中,竟對此事不曾耳聞嗎?

  伯玉,你身爲議郎,就是這麼關心朝政的嗎?”

  聽到虞翻提起了衣帶詔一事,劉琬的臉色陰沉的都要滴出水來。

  虞翻言語中的反脣相譏,也讓劉琬的臉色難看不已。

  衣帶詔這一事天下皆知,就連袁紹起兵南下也是以此爲藉口,劉琬當然不可能說他不知道了。

  不然這件事傳出去,他的名聲就會蒙上昏聵一詞,那是劉琬所不能接受的。

  劉琬對虞翻辯解道,“天子授董承衣帶詔一事只是謠傳。

  是董承逆賊圖謀不軌,故而假稱有衣帶詔一事,仲翔不要被那董承逆賊矇蔽了。”

  這次劉琬的辯解的語氣,低沉了不少。

  虞翻聽到劉琬此語後再次譏笑起來,“衣帶詔爲假?曹賊以謀逆之罪誅董將軍三族,董將軍是否謀逆暫且不提。

  在此事中,曹賊竟然縊殺董貴妃。

  吾且問你,天下有反叛君主的臣子,可有反叛丈夫的婦人乎?”

  “吾再問你,觀那伊尹,周公輔政時,可有殘害君主妻妾子嗣的匡扶少主之舉?”

  “可有乎!”

  虞翻聲色俱厲的兩聲質問,問的劉琬臉色大變。

  他身體不自禁的往後退了兩步,剛纔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使節威嚴氣度此刻已經蕩然無存。

  這特麼,虞翻言辭如此犀利,刀刀見血,叫他怎麼回答!

  虞翻如此給力,讓劉琬驚慌無言,廳中的江東臣子們見狀頓時情緒高漲起來。

  許多人都起身來到廳中,他們義憤填膺的請孫翊烹殺此僚,以正視聽。

  一時間,請求烹殺劉琬之聲響徹整個大廳。

  更多的人則是議論不停,痛斥曹賊人神共憤,敗壞朝綱。

  請求孫翊即刻帶兵北上勤王,將天子迎立到吳縣好好保護起來,安慰天子那受傷的心靈。

  坐於主座的孫翊看到廳內羣臣情緒如此高漲,要不是剛剛他已經宣佈了西征戰略,他都差點信了。

  不過此時他的心中是笑開了花的。

  他看向那一副倨傲神色的虞翻,他知道虞翻能噴,但沒想到虞翻這麼能噴。

  這時劉琬的臉色晦暗無比,臉上羞愧之色都快凝結成實質了。

  什麼天子使者,他現在就像一十惡不赦的戴罪之人,等待孫翊這個正義諸侯處決他。

  但孫翊的目的並不是真想把劉琬殺了。

  他是要先聲奪人,殺掉劉琬的銳氣,別讓他端着一副天子使者的樣子,好爲他接下來真正的目的拿到更多的籌碼。

  因此他見效果差不多了,就擡了擡手,將廳內義憤填膺的這些臣子的情緒,給暫時壓制下來。

  然後他說出了他的第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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