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徐氏的最後一擊
徐琨及時的舉動讓張昭停下了衝勢,張昭一停,他身後的一衆人等也停下了腳步。
徐琨見狀連忙下馬來,來到張昭馬前,將手令遞給了張昭。
徐琨離開身後親兵,下馬步行來到自己身前,他的這番動作已經讓張昭心中的懷疑消失了不少。
待接過徐琨遞過來的手令後,張昭展開後一看,確認了是徐靈伊的筆跡。
徐靈伊監國以來,批閱了不少公文,張昭對她的筆記很熟悉。
在確認這點之後,張昭終於相信了徐琨並不是私自帶兵入城的。
其索拿城西一衆大戶,也是受了徐靈伊的吩咐。
雖然張昭不解爲何徐靈伊會有此舉,但徐靈伊監國,的確是有權力下達這個命令。
在明白來龍去脈之後,張昭心中最擔心的事已經放下。
他語氣變緩,對着徐琨說道,“既如此,伯玉你就隨我一起拜見夫人吧。”
徐琨是奉命帶兵入城,張昭這時也不徐琨徐琨的叫着了,開始稱呼其表字來。
見已經解開了誤會,徐琨也放下心了。
方纔要是別人那麼瞎喊,他早就一槍扔過去了。
可是這是張昭,他這一喊要是傳到孫翊耳朵裏,是會要了自己的命的。
張昭將徐靈伊的手令展示給了其他幾位重臣觀看,幾位重臣看後,眼中對徐琨的忌憚已經消失。
徐琨知道他今夜此舉,的確是會引起很大的誤會。
謹慎的他讓親兵不必跟隨,只要在吳侯府外的街道守衛即可。
而他則孤身一人,隨着張昭等人朝吳侯府而去。
雖然徐琨作亂的嫌疑已經被洗清,但隨之而來,就有另外一個大問題擺在了衆人面前。
徐靈伊爲什麼會突然讓徐琨率重兵入城,大肆捉拿那些城西大戶?
若是沒有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明日天一亮,這個消息傳揚開後,就會立刻引起江東的大動盪。
城西大戶多爲江東士族,這些士族大多爲吳郡本地士族,但也有不少是其他郡縣的。
孫策定治所在吳縣後,江東各地的士族都有在吳縣中落戶。
雖然家主不一定都在吳縣,但吳縣的府邸內,一定會有各自家族中重要的人物在。
這徐氏一夜之間將這些大戶全部捉拿,勢必會引起地方上世家勢力的強烈反彈。
畢竟無罪而誅是大忌。
而且江東士族中也有一些出仕的,雖有人數不多,但在地方上掌握實權的也不是沒有。
幾位重臣想到此點,心中都深深的擔憂起來。
比起之前以爲的徐琨叛逆來說,徐氏此舉現在看來,對江東的危害更大,也更爲棘手。
若是一個處理不好,江東各地烽煙四起,也是可以預見的事。
想到此點,幾位重臣的眉頭皺的都快擠成一塊了,此刻他們無比想念起孫翊來。
要是孫翊在吳縣就好了。
幾位重臣中,朱治除了擔憂之外,心中還有憤怒。
他也是江東士族之一,被抓的那些大戶之中有許多與其是世交。
朱治看完徐氏的手令之後,氣憤地說道,“這是亂政!”
朱治此話一出,其餘幾位重臣都把目光投向了他,朱治坦然對之。
他們心中也是覺得徐氏此舉是亂政了,只不過朱治因爲與江東士族牽絆最深,一氣之下說了出來而已。
朱治的這句話可就引起了同行的徐琨不滿了,他有心爲妹子辯解幾句,但蠕動了幾下舌頭後,他最終沒有言語。
徐靈伊沒有在手令中言明,她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
這樣的情況下,朱治身爲元老重臣,說出一句亂政,也是情有可原。
在孫翊表示讓徐氏監國時,羣臣中朱治的反對就是最激烈的。
除此之外,朱治的身份有些特殊,論公他是臣子,論私他算是孫氏兄弟的長輩。
當初孫翊年少時性格暴躁,朱治因此十分不滿他,對其數次嚴厲斥責。
孫翊深受孫策寵愛,都被朱治的斥責沒辦法,只能逃到毗陵躲避朱治。
朱治還因此對孫策多次告狀,孫策只能一邊維護孫翊,一邊安撫朱治。
近年來朱治的脾氣好了很多,但這不代表他的地位降低了,孫策臨死前,其爲受遺命三大臣之一,可見他在江東政局中的地位。
衆臣因爲擔憂、不解、氣憤的多種情緒交雜,所以加快了到吳侯府的步伐,在到達吳侯府後,衆臣請見徐氏。
在得知這個消息的徐氏,知道她最大的考驗要來了。
事情發展到了現在,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捉拿不難,最重要的是拿出讓衆人信服的罪名。
不然事情就會立刻朝着崩潰劃去。
徐氏端正坐姿後,讓人傳召了羣臣進來。
在羣臣進來之後,張紘率先就要問詢徐氏今夜此舉的原因,徐氏卻舉手示意張紘暫緩,她先讓人去傳召其餘的臣子、包括宗親到來。
既然要讓衆人信服,那自然是越衆越好。
城西的動亂此時已經平定,徐琨的一萬大軍已經完全控制了吳縣,其餘各位臣子、宗親這時正乖乖的待在府中。
在收到徐氏的召令之後,這些人很快就已經就來到了吳侯府。
拜徐琨所賜,今晚吳縣的所有人都沒睡好。
衣服早都穿戴整齊,所以他們到來吳侯府的速度,比預計的快上了不少。
在人都聚齊後,徐氏臉露悲痛之色,她讓人將張允的認罪書按次序傳給衆臣看。
第一位觀看的是張昭,在他看到關鍵部分後,神情大變,瞠目結舌,
再然後是張紘、朱治、周瑜、孫河、徐琨、魯肅、龐統等臣。
這些臣子看完後,除了魯肅與龐統臉上只有憤怒之外,其餘的人臉上都流露着濃郁的悲痛之色。
周瑜更是氣急,他拔出腰間長劍,狠狠砍着幾下樑柱,巨力之下,他的虎口都漸漸流出鮮血,
他口中悲傷地呼喚着“伯符”二字。
待張允的認罪書傳閱遍衆人之後,孫策的死因終於真相大白。
他的死不是意外,而是張暠及衆多江東世家精心謀劃的一場刺殺!
政廳內的大部分臣子,此刻心中都悲憤難耐。
他們跟隨着孫策一起創業,孫策才死了幾個月,那種同甘共苦的感情現在還十分深厚。
但還有些臣子臉上還有猶疑之色,因爲這個罪名實在太大了,這個事情也實在太驚人了。
這些人多是有江東背景的官員,在這件事上,他們存了幾分疑惑。
他們的反應被徐氏看在眼中,隨即徐氏又讓人傳遞給衆臣一份認罪書。
這份是張暠所寫的。
在衆臣傳閱這份認罪書的時候,徐氏清冷的聲音響蕩在政廳中。
“在知道此事後,吾即命人審問張暠,在審問之下,張暠供認不諱,並且他親筆寫了一份認罪書。
在他寫認罪書之前,他並不知道張允也寫了一份。
但在拿到張暠的認罪書之後,吾將其與張允的那份認罪書互相映照,上面所寫的同謀人家,
竟一般無二!”
徐靈伊最後一句話一出,全廳立刻響起一片請殺之聲!
殺!殺!殺!
殺了張暠,殺了這些世家,一個不留。
秋日的夜晚已經寒冷,但政廳卻因爲這一片悲憤的請殺之聲,空氣都變得粘稠了起來,
就像佈滿了血腥味一般。
兩相映照一法是徐氏爲這件驚天大案,準備的最後一擊。
張暠親筆所書,更是具有莫大的信服力,因爲此事一旦張暠承認,張暠絕對會死。
在如今的政廳中,以往力保張暠的宗親,現在也是激烈的請殺着張暠,犯了此罪,絕無生還之理。
人都怕死,由己及人,張暠若是沒有做過此事,他肯定不會承認,反之承認了,那這件事就是真的。
至於張暠怎麼會突然承認這事,這重要嗎?
這時候,重要的只是結果!
若是說谷利用張凌之死,將張允一族定在必死的格局之內。
那麼如今的徐氏則是用她的最後一擊,給了張暠和廣大的江東世家一記絕殺,
他們死定了,而且殺他們是出師有名,君臣大義!
看着衆臣不斷請殺,徐靈伊眯了眯眼。
張暠爲什麼會承認這事呢?
徐靈伊派去的人回稟徐靈伊,他們在見到張暠之時,那個人已經人不人,鬼不鬼。
他甚至聽到一點聲音,看到一點光亮就會恐懼的趴在桌子下,瑟瑟發抖。
當來人要審問他這件事時,他竟然狂喜起來。
他真的很想死。
來人根本沒用什麼酷刑,就拿到了想要的東西了。
明白這一切的徐氏,此刻腦海中浮現起了一個身影。
那個人在往日是那麼的溫和,笑容是那麼的和煦,他那麼愛護自己,關愛親族
但想起那個人對張暠做的事,將其改姓爲張,不殺,幽閉,非死不得出。
還有他的不追究張家,任命自己的兄長爲中領軍.......這些等等。
現在想想,那時候他就已經在布這個局了吧。
不知道是因爲天氣,還是因爲什麼,徐靈伊突然感覺到有點冷。
她想起了孫翊的那個錦囊中留給她的話,這讓她感覺到寒冷越來越深,
那句話是:
“依呂后誅彭越之故事!”
政廳外,孫母聽着廳內羣情高漲的請殺之聲,遲疑了片刻之後,還是打算轉身離去。
這時她身邊的一位婢女言道,“太夫人,您已經來了許久了,不進去看看嗎?”
孫母搖搖頭,有點失落地說道,“吾老了,這些年輕人的事就不參和了。”
孫母的語氣之中充滿了唏噓。
其身旁的婢女心中難受。
在孫母走前,她轉頭看向了政廳,她那雙經歷過人間滄桑的眼睛,似乎透過重重阻隔,看到了廳內的那隻鳳凰。
孫母的腦海中回想起了孫翊臨走前,對其說的話,
“三郎不在吳縣的這段時間,母親幫我保護女君好不好,她真的挺難的.......”
想起這句話,孫母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誰說英雄無真情?
這小子呦,
跟文臺真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