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軟禁寢宮
蘇之牧聞言擡眸看向蘇洛寧,眉頭微微皺起,神色有些沉重,“爲什麼這麼說?”
“據彤兒所說,自父親帶姐姐離開京城之後,柳彥哲就只上門過一次。我想着,如果他真的對姐姐很上心的話,應該不至於會這麼冷靜纔對。”
聽到蘇洛寧這樣說,蘇之牧的眉頭皺得越發緊了幾分,他本來就是不太想讓蘇綺蔓嫁給柳彥哲的,本來也是迫不得已才勉強同意了,但是此時又聽得蘇洛寧這樣說,心中難免又是猶豫起來。
沉默了片刻之後,蘇之牧輕嘆了一口氣,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對蘇洛寧道:“我現在也是兩難啊,你姐姐是鐵了心要嫁給柳彥哲……”
然而此時的蘇洛寧卻不再說話了,該提醒的她也都提醒過了,剩下的事情就要交給父親和蘇綺蔓來決定了。
“罷了,還是等我先把柳彥哲找來問問他吧。”
蘇洛寧亦是聽得出蘇之牧語氣裏的無奈,想來他也是拿蘇綺蔓沒有辦法了。
“寧兒啊,若是綺蔓真的要跟柳彥哲成親了,太后面前,還得靠你說和了……”
蘇洛寧聞言亦是深深嘆了一口氣,“父親不知道,我如今跟太后的關係幾乎已經是勢同水火了,難啊。”
這話聽得蘇之牧心頭一緊,只聽得蘇洛寧又道:“不過,姐姐成親的事情,父親倒不用太操心,皇上總不會叫太后去爲難姐姐和柳彥哲的,再說,只怕如今太后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分在他們的身上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蘇之牧不解地問道。
蘇洛寧卻只是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再往下說,而蘇之牧見狀,只是深深看了蘇洛寧一眼,亦是沒有再問什麼了。他知道,那些皇宮內院的事情,自己是不便過問的。
走出了書房,蘇洛寧去到蘇夫人的院子,蘇綺蔓此時正在蘇夫人的房間裏,母女兩個在說話,看到蘇洛寧進來,蘇綺蔓連忙起身問道:“父親叫你過去,是爲了說我的事情嗎?”
蘇洛寧卻並沒有應她的話,而是轉而道:“父親叫你過去書房,他有話要跟你說。”
“是什麼事情啊?”
“我也不清楚,你去了不就知道了,不過想來應該是跟你的婚事有關吧。”
蘇綺蔓略略沉眸看了蘇洛寧一眼,也便是轉身走了出去。
待到她離開之後,蘇夫人又是問了蘇洛寧跟蘇綺蔓一樣的問題,“寧兒,你父親剛剛是不是跟你說了綺蔓跟那柳彥哲的事情?”
蘇洛寧微微點頭,“看起來父親也很是糾結。”
“是啊,在同州,你離開之後,你父親就一直在想着你姐姐跟柳彥哲的事情,翻來覆去地想,整天像是着了魔一樣。而你姐姐呢,又是不肯妥協,你父親終究還是不忍心,就同意了她跟柳彥哲的婚事。”其實蘇夫人又何嘗不是心軟呢,不忍拂了蘇綺蔓的心思。
“不過你父親不是已經同意了綺蔓和柳彥哲的婚事了嗎?怎麼又把綺蔓給叫過去了?難道是變卦了?”蘇夫人有些不解。
而蘇綺蔓這一路去到書房也是懷着跟蘇夫人一樣的疑惑,在同州的時候父親不是已經同意讓自己跟彥哲成親了嗎?怎麼這剛剛回來,父親就又把自己叫去了,難道父親是想改主意?還是寧兒剛剛跟父親說了什麼?
書房的門是關着的,蘇綺蔓擡手叩門,裏面響起自己的熟悉的父親的聲音。
“進來。”
蘇綺蔓推門而入,蘇之牧正負手背對着她站着,待到蘇綺蔓重新把房門給關上,蘇之牧這才轉過身來看向蘇綺蔓,那眼神看得蘇綺蔓心中一顫,父親的神情看起來似乎不大高興,難道真的是剛剛寧兒跟父親說了什麼?讓父親後悔同意自己跟彥哲的婚事了?
“父親……”蘇綺蔓猶豫着開口喚了一聲。
“綺蔓,我剛剛得知一件事情,我覺得你應該也要知道一下。從我們離京到現在,柳彥哲只來過蘇府一次詢問你的消息,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了,你認爲這是正常的嗎?”
蘇綺蔓是從來沒有想過柳彥哲會來蘇府幾次這個問題,她在同州的時候,只一心想着要回去京城,跟柳彥哲在一起,她卻沒有想過柳彥哲是在用什麼樣的心情等着自己回京。
所以,蘇綺蔓聽到蘇之牧這樣說的時候,先是愣了一下,之後才懷疑地問道:“真的嗎?”
“千真萬確,我已經找府裏的守衛來問過了,確定柳彥哲只來過一次。綺蔓,我只問你,如果換做是柳彥哲的父母不同意他跟你成親,把他帶回老家去,在這麼長的時間裏,你會只上門一次詢問他的消息嗎?”
蘇綺蔓立刻在心中道:當然不,我只怕恨不得一天去問好幾次。
而此時,她也明白父親的意思了,父親無非就是想說彥哲對自己不夠真心。當然,聽到父親說這樣的話,不傷心是不可能的,但是蘇綺蔓也不想爲了這點事情而放棄跟柳彥哲的婚事,畢竟她是真心愛着柳彥哲,並且想要嫁給他,跟他一起過一輩子。
見蘇綺蔓久久不應聲,蘇之牧只沉聲問道:“所以,你現在還是堅持要跟柳彥哲成親嗎?”
蘇綺蔓聞言重重點頭,“父親,我在同州的時候就已經跟您說過了,我是一定會嫁給彥哲的。”
“就算他對你並非是出自真心?”
“不,在他的心裏一定是喜歡我的,我確信。”
“綺蔓,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真的確定要嫁給柳彥哲嗎?不會後悔?”
“我確定,絕不後悔!”蘇綺蔓語氣十分地堅定。
蘇之牧點頭,“好,這是你自己做的決定,將來無論發生了什麼你都不要後悔,該跟你說的,我們都已經跟你反覆地說盡了。是你非不聽,一定要嫁給柳彥哲,我們不阻攔你,但是將來你跟柳彥哲之間要是出了什麼事情,你不要後悔,也不要把事情怪在別人的頭上,你一定要記住,這一切都是你自己堅持做的決定,所有的後果都要由你自己來承擔。”
聽到蘇之牧這樣說,蘇綺蔓的心裏還真有些害怕,好像一夕之間自己什麼事情都要靠自己,爹孃他們都不管自己了一樣,這讓她有些不適應。
但是爲了跟柳彥哲成親,蘇綺蔓還是點了頭。好吧,她就自己來承擔這個後果,自己一點都不怕,因爲她相信自己跟柳彥哲一定會過得非常恩愛幸福。到那個時候,所有不看好自己很彥哲在一起的人就會知道他們當初的想法是多麼荒謬。
看到蘇綺蔓點頭,蘇之牧這才略鬆了沉重的語氣道:“既然這樣的話,我就等着柳彥哲上門來提親了。不過我先跟提醒你一下,你到底是蘇家的大小姐,就算你不顧及自己,也要顧及一下我們蘇家的顏面,先不要急着去找柳彥哲,最起碼等着他主動來找你,保留一點大家閨秀應該有的矜持,知道嗎?”
“是,女兒知道了。”
知道蘇之牧並沒有要反悔自己跟彥哲的婚事,蘇綺蔓心中頓時放鬆下來,她想着自己已經回京的消息,柳彥哲應該很快就會知道,而他也應該明白這意味着什麼,他肯定會迫不及待上門來的,自己跟彥哲的苦日子總算是熬到頭了。
蘇洛寧陪着蘇夫人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卻是起身走去了蘇雪彤的房間,彼時蘇雪彤正在繡着一方羅帕,看到蘇洛寧進來,正欲起身相迎,卻是被蘇洛寧擡手阻止了,“好了,坐着吧。”話剛說完,蘇洛寧就已經走近了蘇雪彤的身邊,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繡品,笑着道:“最近都沒有從鋪子裏接活兒嗎?怎麼有閒工夫繡起帕子來了?”
蘇洛寧往她那竹籃子裏一看,還不止一條手帕呢,她不由伸手拿起來一條,看了一眼之後,面上露出疑惑之色,繼而卻是笑了起來,口中道:“彤兒,你最近的繡功似乎大不如前了啊,這針法看起來怎麼這麼亂啊?”
蘇雪彤有些不好意思,喃喃道:“最近是有些生疏了,所以拿帕子來練練手。”
“我看你不是生疏了,這帕子上亂的也不是針法,而是你的心呢。”彤兒的繡功那麼好,怎麼可能接連繡壞好幾條帕子,肯定是繡帕的時候不專心,失神了。至於爲什麼失神,她跟她都是心知肚明。
“二姐……”蘇雪彤聞言更加不好意思了,一張臉迅速紅了起來。
她這手足無措的樣子看得蘇洛寧心軟,忙道:“好了,我不跟你開玩笑的,我今天過來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說到了這裏,蘇洛寧壓低了聲音,眸中含笑地看着蘇雪彤,道:“是有關於明朗少將軍的,不過我估計你聽了,肯定又要繡壞好幾條帕子了。”
“明朗少將軍他……怎麼了?”
“他被趙將軍給打了,據說打得還不輕,我是沒有去看過,世子殿下和舞陽公主都看過他了,聽他們說明朗少將軍的整個後背都被將軍抽得皮開肉綻的,現在連動都不能動,只能在牀上趴着了。”
聽到心上人被打得這樣嚴重,蘇雪彤的心裏當然是糾緊了一陣疼,“那可怎麼辦?怎麼說明朗少將軍也是將軍的親兒子啊,他怎麼能下那麼重的手呢?”
蘇洛寧聽到蘇雪彤這樣說,卻只是笑,“心疼了?得了,趙明朗的目的達到了。”
蘇雪彤聞言,頓時不解地看着蘇洛寧,而蘇洛寧緊接着解釋道:“明朗少將軍託晟王世子司空宇告訴我,一定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你,他就是要讓你心疼,這樣你就捨不得拒絕他了。彤兒啊,碰到趙明朗這樣一個對手,你還真的只有認栽的份兒。”
以前是趙明朗有顧慮,不敢跟彤兒有什麼,但是現在他把自己的顧慮全都放開了,這樣一來,彤兒還真的是一點兒都招架不住。
蘇雪彤現在也顧不上這些了,她只一心擔憂着趙明朗的狀況,“少將軍給打得這樣嚴重,什麼時候才能好啊?”
“好了,他沒事的,都是皮外傷,沒有傷到筋骨。你只要記着,他受的苦難都是值得的,不久之後,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娶你過門了。”
“可是這代價也太大了,明朗少將軍給打成重傷,將軍和將軍夫人也而一定又生氣又傷心,少將軍的名聲也都給毀了,人家肯定都以爲他是真的……喜歡男人。”
蘇洛寧聞言,擡手輕撫蘇雪彤的長髮,“彤兒,你要知道,有得必有失,對於趙明朗來說,他想要跟你成親,這已經算是最簡便的辦法了。以後等你嫁到將軍府之後,努力地補償他就是了。至於欺騙什麼的……這隻能算是一種手段。趙明朗的名聲你是不用擔心的,你應該爲此感到高興纔對啊,這樣一來,大家都知道他喜歡男人,也是應付將軍和將軍夫人,不用讓趙明朗納妾的一個好藉口。”簡直一勞永逸,算起來,應該是大賺啊。
蘇雪彤聞言點點頭,之後卻又是嘆了一口氣,道:“明明在這件事情裏,得到最多的是我,可是偏偏只有我什麼都沒有付出。”以自己的身份要嫁給明朗少將軍本來就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還讓明朗少將軍爲了自己受這樣的皮肉之苦,更要承受外面那些人的流言蜚語,自己何德何能?
“等事情成功之後,你跟趙明朗好好過日子,就是對他最好的回報了。”
而皇宮之中,趁着蘇洛寧不在的時候,司空澈去了太后那裏,畢竟這種事情,寧兒不在場會更好一些。
“太后,皇上來了。”
聽到宮女的稟報,太后卻是沒有理會,兀自半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而那宮女見狀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確信太后是聽見了自己的通報的,因爲剛剛她睜了一下眼睛。但是太后聽到之後卻又不應聲,那自己該怎麼去回稟呢?
這宮女也沒能糾結多久,司空澈就已經自己走了進來,看了一眼倚在榻上的太后,司空澈對殿內的所有宮人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那些個宮人陸續退下。
很快,這偌大的宮殿之中就只剩下了他們母子二人。
靠在軟榻上的太后就好像不知道司空澈已經進來了一樣,兀自閉着眼睛養神,而司空澈亦是沉默了片刻,之後才沉聲開口道:“母后考慮好了嗎?究竟什麼時候動身出宮?”
“哀家爲什麼要出宮?哀家是皇上你的母后,是這後宮裏的太后,哀家理應住在皇宮之內,爲什麼要出宮去?”太后說話的聲音緩慢,但是音調卻是上揚,彷彿每一個字都格外加重了語氣。
然而,自始至終她的眼睛就沒有睜開過,靠在那軟榻之上,很安適閒舒的模樣。
“理由,朕之前已經跟母后說過了,母后您已經不止一次計劃殺了寧兒了,若是按照律法,你此刻應該已經在大牢裏了。朕之所以沒有戳破,那是還給母后您留着面子。但是,在您做了那樣的事情之後,朕不可能再讓母后您在皇宮裏呆着了,希望母后您在寺廟裏靜心禮佛,掃去心中污垢,迴歸質樸本真。”
“好一個心中污垢。”太后終於睜開了眼睛,冷笑了一聲,“那蘇洛寧又豈是一個內心乾淨純潔的人?她能掌控蘇家的生意這麼多年,她的手上能是乾淨的嗎?”
“可她最起碼沒有要殺了母后您,可是您已經不止一次對她動手了。母后,朕記得,在上次你給寧兒賜下毒酒的時候,朕就已經警告過您了,而您卻無視了朕的警告,又在同州安排下來了那樣的事情來陷害寧兒,就像是當初的鳶妃一樣對嗎?”
聽到最後一句,太后卻是變了臉色,“哀家可沒有冤枉鳶妃,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可是鳶妃有那樣的下場,您也有很大的功勞不是嗎?”
“澈兒,你是在爲了鳶妃而怪我嗎?我知道你從小就跟鳶妃親近,但是她出事了能怪我嗎?她跟人私通生下孩子是千真萬確的事情,我一點都沒冤枉她。”
“好了,以前的事情朕不想再提了,人都已經死了,再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鳶妃怎麼樣,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但是寧兒,朕不能允許母后您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她。未免我們母子之間鬧得太難看,母后您還是自己出宮入廟修行去吧。”
“哀家說過了,哀家是這宮裏的太后,哀家哪兒都不去。哀家不想走,難道皇上您還要派人強行把哀家給拖走嗎?皇上你落下一個不孝的罪名,你是不怕,但是皇后卻要背上一個蛇蠍毒後的名聲,你說她心裏受不受得了。”
聽到太后說這樣的話,司空澈卻是冷笑了一聲,“母后果真是有恃無恐,好,如果您真的不想出宮去修行,那朕也就不逼你。修行這種事情,只要心誠,在哪裏都是一樣的,既然母后不想出宮去的話,那便在寢宮裏修行就是了。不過,這修行需要的就是安靜,母后這宮裏的宮人大多都要撤掉,只留下幾個隨身伺候的就行了。”
太后沒有想到司空澈還有後招,不禁怒瞪着他道:“皇上,你真是被蘇洛寧那個妖女給迷惑住了,她究竟對你做了什麼,竟然讓你全然不顧母子之情,把哀家給軟禁在這寢宮之中?”
“妖女?”司空澈好笑地搖了搖頭,“朕不過是獨愛她一人,你們就以爲她是妖女,對我施了法,朕只是除了她不會愛上別人而已,哪有什麼妖法?這天底下有多少女子都希望自己的夫君能一心一意只愛自己一個人,也包括母后你,當初母后嫁給父皇的時候,難道就沒有一刻這麼想過嗎?可是朕真的只愛寧兒一個人了,你們卻都認爲這是不正常的,是寧兒對我使了什麼手段。哪有那麼複雜,我就是隻喜歡她一人而已。”
看着太后憤憤不平的神色,司空澈沉聲道:“母后與其問寧兒對我做了什麼,不如問問你自己都做了什麼,朕對您已經很容忍了。”
看出司空澈是下了決心要這樣做了,太后的神色之中出現了慌亂的跡象,“皇上,澈兒,你不能這樣做,若是這件事傳出去了,不止是你,就連蘇洛寧都會被天下人詬病的,你一定能想到別人會怎麼議論她。”
“母后請放心,這個消息不會被傳出去的。”說到這裏,司空澈擡眸看着太后,壓低了聲音道:“因爲,這裏整個會被隔離開來,沒有朕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輕易靠近。母后您,就在這裏好好沉下心來,修行禮佛吧,佛經念得多了,有些道理自然也就通了,也算能寥寥贖一下您身上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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