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命運的奴隸
食屍鬼在慘叫。
蘊含波紋的水花濺在敵人不可視的替身身上的瞬間，一個又一個岩漿般耀眼的火燒洞綻放在敵人的身上，向着全身擴散。照着這個趨勢下去，這個非人的存在要不了幾秒便將化作飛灰，消散在這個世界。
尼祿算到了敵人畏懼波紋，卻沒有算到波紋的力量會如此之大。
看着敵人即將消散，尼祿當即衝了上去喊道。
“那個叫迪奧的男人在哪裏？！”
尼祿有很多的問題想問，但很明顯這個食屍鬼並沒有足夠的時間回答那麼多問題了，因而尼祿只挑了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問向即將走向毀滅的食屍鬼。
然而燃燒中的食屍鬼聽到這個問題後，卻是停止了慘叫，緩緩咧起一個猙獰的笑容。
“不知道！
“就算知道，我也絕不會告訴你的！
“迪奧大人是我的恩人，是黑夜裏的一道彩虹，是將我從絕望中拯救的救世主！也許我的力量輕微無比，無法爲迪奧大人做什麼，但至少我對迪奧大人的信仰是絕對不會動搖的！”
“……這樣啊。”
尼祿完全理解了。
眼前這個男人對於迪奧的信仰超脫了金錢、權力、情慾，想要從這個人的嘴裏得到情報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不過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小子。”
“嗯？”
“在試圖打探迪奧大人的情報前，還是先好好擔心你自己吧！狂獵已經開始了，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你也逃不過迪奧大人的……”
砰。
懶得再聽這些廢話的尼祿沒有絲毫的猶豫，灌注波紋的右腳直接踩下，將食屍鬼最後的一絲血肉焚作一縷塵土，消散在墓園的雨幕下。
塵歸塵。
土歸土。
尼祿回過頭看向不遠處的幾座墳墓。
“老爸、老媽、奶奶、還有從未見過的爺爺。
“我準備出趟遠門了，所以……下一次來掃墓可能要稍微晚一點了。”
留下了這樣的話，尼祿向着墓園外走去。
羅馬城的雨越下越大。
在着急回家的匆匆忙忙的人流中，尼祿平靜的走在街頭，與忙碌的人羣擦肩而過。
掃完墓的尼祿並不着急回家。
追尋着兩週前的記憶，尼祿回到了羅馬大學附近的街頭，尋找起那位吉普賽女郎、那位貨真價實的占卜師的蹤跡。
如今的尼祿已經完全的明白了，那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占卜師。
「聖盃之十」與「寶劍之二」這兩張象徵過去與現在的小阿卡納塔羅牌已然應驗，餘下的則是象徵未來的《天堂階梯》黑膠唱片。雖然不知道這樣的「未來」代表着什麼，但尼祿相信那位占卜師一定有她的深意。
而最關鍵的是，也許這位占卜師能占卜到迪奧的所在也說不定。
只可惜，事情並不如尼祿的心意。
“……不在啊。
“也對，這麼大的雨哪怕是江湖騙子也會收攤回家，更何況是真正的占卜者呢。”
店鋪與店鋪間的空地上，原本屬於吉普賽女郎的攤位只剩下一片空地。
望着淅淅瀝瀝的雨幕，尼祿只能猜測是不是因爲天色不好而收攤了，只得掃興而歸。
“明天再來吧。”
尼祿如此想到。
不過忽然間，隔壁原本關門熄燈的超市忽然間亮起了燈。
緊接着嘴裏叼着一根菸的吉普賽女郎便打開了超市的門，倚在門框上看着站在那裏的尼祿。
“這超市……是您的店？”
尼祿不知不覺用上了敬語。
吉普賽女郎點了點頭:“沒什麼人相信虛無縹緲的預言，光靠占卜賺不到什麼錢，我總得想辦法養活自己。所以天氣好的時候我就會在這裏……呃咳咳咳！擺個攤，作爲占卜師工作。如果天氣不好，我就安安心心在店裏呆着。”
吉普賽女郎咳嗽的時候，臉上露出了略顯痛苦的神情，看起來似乎身體不是很好。
尼祿有些困惑:“明明預言……”
“預言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強大，孩子。無論多麼精準的預言，都敵不過比星塵更加浩瀚的命運。
“你以爲只需要找上一個金融家，然後展現出自己的才能，告訴對方能夠預言股票石油的漲跌、國際局勢的變化、就可以讓對方凌駕於命運之上大賺特賺，然後讓我安心的分紅？這個世界上可沒有這麼好的事情。“沒有人可以違抗既定之天命。
“註定與財富無緣的人無論得到多麼詳細的未來，她都會在一夜之間從光芒萬丈的，被人前呼後擁的闊太太墜入凡間，成爲街頭的浪子——比如我自己。”
吉普賽女郎雲淡風輕的吐着煙。
明明說的是自己曾經經歷過的舊事，卻平淡的像是在訴說旁人那裏道聽途說來的段子。
“命運不會因爲你知道了什麼，又不知道什麼而發生任何改變。
“越是試圖控制命運，試圖凌駕於命運之上，我越是明白一個道理——
“——我們每個人都是命運的奴隸。”
這樣的發言聽起來消極到了極點。
如果尼祿是什麼熱血漫的主人公的話，大概會握緊拳頭喊上幾句“你被束縛的命運就由我來打破”、“我會成爲火影的”之類看似熱血沸騰卻又毫無意義的話，但尼祿並不是這種人。
尼祿只是認真的傾聽着占卜師的話，目光有些複雜。
忽然間，吉普賽女郎又一陣咳嗽。
“咳咳咳！”
“您的身體？”
“老毛病了，不用在意。命運之日到來的那一天前，我是不會死的。”
吉普賽女郎明顯不願意對自身的病情多談。
旋即吉普賽女郎將抽剩下的煙收進口袋裏後，準備回屋去了。
尼祿這時纔出聲。
“我需要您的占卜，我想調查一個人！”
“……跟我來。”
吉普賽女郎引着尼祿來到屋裏，來到一顆水晶球的面前。
尼祿坐定後，吉普賽女郎引着尼祿的手按在水晶球上道:“閉上眼睛，腦海中思考你所要尋找的人。”
“我不知道他長什麼樣。”
“沒有關係，儘可能的去想便是。”
“好。”
尼祿認認真真的去想。
他不知道迪奧的高矮胖瘦，不知道是白人還是黑人，一切的一切對於尼祿來說都是看不見摸不着的謎團。
尼祿所能做的，僅僅是努力的在心中一遍遍的默唸「迪奧」這個名字。
而水晶球，迴應了尼祿的精神。
“睜開眼吧。”
占卜師輕聲道。
映入眼簾的，是水晶球中愈發清晰的畫面。
那是一個昏暗的臥室。
肌肉虯結，後頸有星型胎記，皮膚白的透光的金髮男人正安靜的坐在牀上，手中捧着一本書。
尼祿不知道這是什麼書，封面上爬滿的密密麻麻的蝌蚪一般的阿拉伯文超出了尼祿的知識範圍，讓他摸不着頭腦。
‘這個男人……就是迪奧。’
尼祿心中想到。
正當尼祿想要問吉普賽女郎能否觀察到什麼進一步的信息時，畫面中的男人卻猛地擡起頭。猩紅的眸子彷彿跨越了時間與空間，直直的看向水晶球后的尼祿。
“你在看着吧，齊貝林的後人。”
“！”
聽到迪奧沉穩卻又霸道無比的話語，無論是尼祿還是眼前的占卜師都瞪大了眼睛。
“想要找我迪奧？
“占卜可真是個便利的工具。不過無所謂，我迪奧可不是那種藏頭露尾的鼠輩。
“正好我也很好奇，現在的你和當年那波紋的光輝如同螢火蟲般微弱無力的威廉·a·齊貝林相比，到底進步了多少，又或者退步了多少，所以——
“想見我的話就來開羅吧！就像恭恭敬敬爲客人獻上的「餐前」甜品的服務生一樣，把你自己送到我迪奧的面前！
“前提是你真的敢來的話？哈哈哈哈哈哈哈！”
咔嚓！
激昂的笑聲中。
映照着吸血鬼身姿的水晶球，碎作無數的碎片堆積在尼祿與占卜師的面前。
占卜師沉默不語。
尼祿只是起身向占卜師鞠了一躬。
“謝謝。”
留下這句話，尼祿便準備離去。
占卜師叫住了尼祿。
“不問未來嗎。”
“不需要了。”尼祿的眸子，是那樣的清澈，“我明白了，如果命運決定了我會凱旋歸來，那麼不問也無妨。而即使命運決定了我的敗北，作爲人子，作爲充滿榮譽的齊貝林，我依舊會走上這條路。
“宣告敗北的預言，只會徒增我的煩惱罷了。”
留下這句話，尼祿離開了超市，消失在了羅馬的雨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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