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 作者:除夕猎户座 “阿姐睡了一天一夜了,再不起来,肚子不饿嗎?三哥,這碗粥来来回回热了三次了,不如我們两個分着吃了,等阿姐醒了,我给她抓鱼吃吧?” 一個带着些狡黠的童声 ,在陆冉冉耳边嘀咕了半天了,陆冉冉還是紧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 “再等等吧,早些时候,我明明看到阿姐起身坐了起来,可能有些伤心過度,太虚弱了,所以才又昏睡過去。你要想吃,待日头再低一些,去族长家拿了哺食,我的那份给你。” 馋馋的声音再起,虚弱道:“那倒不用,我還不是很饿,就是怕浪费了。天气炎热,過了晌午饭馊了就不好了。” 两兄弟在陆冉冉床前小声的說着话,床上躺着的陆冉冉却有些坚持不住了。 她早上如常想起床锻炼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座土屋中,周遭虽然有夏日阳光照射,屋裡還是有些昏暗。用胳膊撑着身体起来,却发现胳膊变成了细细的青白色,陆冉冉看着自己细瘦的胳膊,愣了一下,還沒反应過来,瞥到屋外有人影闪過,就本能的躺回床上,想等沒人的时候再行探究,结果,两個小的端来一碗粥,死心眼的非要守在床边,等她醒来不可。 虽然不曾细究竟,但早上那匆匆一瞥,和现在浑身的虚弱饥饿感,让她明白,她应该是穿越了,毕竟是资深小說迷了,這点她還是有常识的,虽然她既沒有车祸,也沒有绝症,就是在自家小院儿裡午睡一下就稀裡糊涂穿過来了。 陆冉冉躺在床上,想着自己可能做過的缺德事,怎么会穿到這個贫苦之家,明明有大把前辈都是小姐公主之类的不說身份地位,最起码衣食无忧吧? 想来想去,除了自己大龄未婚這点好像跟鼓励政策稍有出入,别的沒有了吧,纳税也是按时纳税来着,总不能是因为踩死蚂蚁所以惩罚她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转移注意力的时候,一声响亮的肚鸣声响起,让整個屋子为之一静。 陆冉冉强忍着羞耻感闭紧眼睛,全当自己真的昏迷着,沒听见。 她旁边的两個稚儿却不放過她。 “三哥,二姐這是醒了嗎?肚子响应该是醒了吧?” 昏睡的人哪有饥饿感肚子会边睡边响的? 于是小的這個兴冲冲的起身,想要扑到二姐身上。 大的连忙起身阻拦。 “别…” …一阵寂静。 大的去护二姐的肚子,不让小弟扑上去,小弟偏偏剑走偏锋,趴到二姐的床头,用双手撑开二姐的眼皮。 陆冉冉虽然用力闭紧眼睛,但是哪知道死小孩儿手劲儿那么大,一下子就把她的眼皮撑开,露出她咕噜噜转动的黑白分明的眼球。 陆冉冉被撑开眼球,刚好和护着自己肚子的“三哥”对上眼。 莫名的尴尬在空气中弥漫。 “三哥,你看,二姐醒了!” 小弟维持着撑眼皮的动作,费力的扭转身体,向三哥炫耀。 又扭過头,跟陆冉冉不過隔着几寸的距离,机灵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二姐,双手還坚持撑着二姐的眼皮,裂开嘴巴,得意着說到:“二姐,原来你醒了。” 陆冉冉的眼皮都被他撑的酸了,啪的一下,拍开小孩儿的手,认命的坐起来。 本来她還想偷偷打探一下目前的状况的,现在被打乱计划,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阿母在哪裡,我有话跟她說。” 作为一個对自己,对环境一无所知的成年人,陆冉冉打算跟這家的大人交涉一下,如果“失忆”這個借口行不通,那就爱咋地咋地吧,反正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家姑娘去了哪裡,自己就莫名其妙的過来了,如果他们不信,非要认为自己中邪或者什么的要处置自己,也随便,說不定自己還能趁势回去呢。 “二姐,都怪我們拖累你和阿母了,要不然,阿母早就可以找一户好人家改嫁,二姐也不必跟母亲分开,留下来照顾我們两個。” 小的這個嘹亮的嗓门哭嚎起来,因为距离太近,陆冉冉的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不過从這個小孩子的话中,陆冉冉知道了,原来這家沒有大人的嗎?那自己是不是有机会? 陆冉冉拿眼睛看向另一個眼圈虽红,却還是相对沉稳一些的小男孩儿。 這两個小男孩儿看外貌,跟自己妹妹的儿子差不多大,也就是五六岁左右,应该好糊弄。 “阿母昨天早上就跟着舅舅走了,二姐忘了嗎?你就是沒有拦住阿母和大姐,才晕厥過去,昏睡到现在的。” 說到家人离散,大的那個男孩儿眼泪也止不住了,抹了一把眼泪,又强撑着說话。 “如果不是二姐太伤心激动晕厥過去,舅舅和母亲大姐想走也沒有那么顺利。不過,也不怨阿母和大姐,别人家的男人死了几個月娘子就改嫁了,阿母已经在我們家守了好多年了。要不是阿母想带着我們這些拖油瓶,也不会拖到现在。這次好容易舅舅找了一個條件殷实的人家,允许阿母带女孩儿嫁過去,二姐也该跟大姐一样,跟着過去。我們兄弟两個有族裡照顾,总不会饿死的。别家出徭役的都陆陆续续来信說死在了战场上,想来阿爹也不例外,要不然也不能這么多年沒有音信。当初阿爹让二姐看着這個家,如今阿爹都死了,二姐也不用再守承诺。待吃了這碗粥,有力气了,寻了舅舅,让他把你也送到临县去找阿母吧。” 男孩儿越說眼泪越多,大滴大滴的留着泪,陆冉冉却不厚道的越听越兴奋。 虽然面上也不受控制的流着眼泪,心裡却着实松了一口气。 母子分离的痛让她感同身受的流下泪,但是這家裡沒有大人,只有两個稚童,应该好糊弄。 陆冉冉重整旗鼓,装模作样的擦了擦听男孩儿說话流下来的眼泪,直接开口,“把粥端過来。” 男孩儿一时沒有反应過来,小的那個倒是机灵,二姐肯吃饭,应该是好些了,于是手脚麻利的端過来旁边小几上的一碗粥,递過去给陆冉冉。 陆冉冉接過来一看,心裡想着,真该让那些卖粗粮的商家看看,什么叫粗粮,一边端起来,就往嘴裡倒。 自己這具身体裡沒有油水,饿起来内脏火烧火燎的难受,忍着喇嗓子的感觉,一碗粥下肚,陆冉冉心中泪流满面,前世都是吃几口的,现在一碗粥下肚,肚子裡還是空的难受。 陆冉冉端着空碗看向大弟,這次男孩儿也擦干了眼泪,但是却摇了摇头。 “谁家都不富裕。族长能每日两顿按时给我們饭食就是天大的好事了,要不是前几年一個同乡說隐约听說阿爹被提拔出息了,估计我們都要饿死在家也沒有人管。” 陆冉冉听了虽然失望,到底收敛起再吃一大锅的欲望,揉揉肚子。 “嗯,還好。” 接下来,陆冉冉就旁敲侧击,问两個弟弟這裡的环境。根据两個弟弟东一言西一语的话,陆冉冉对這個世道有了基本的了解。 這是一個连年战乱的年代,前些年徭役税赋重的不得了,家家户户都是忍饥挨饿的過日子,這個家的一家之主就是因为徭役被征走,起初說的不過是去两三個月修城墙,哪知一年又一年,如今五年過去了,起初一二年還有逃回来的同乡带一丝半缕的消息,說是陆家郎君身材魁梧,又是猎户出身,在战场上被提拔出息了,领了一队人马,村裡人都十分开心。 乱世之中,有同族同乡之人有能力,整個宗族乡裡都会受益,于是陆家很是過了些被人恭维帮衬的日子,虽然孤儿寡母,但是无论是田地家裡,都不用太過操劳,如果不是如此,陆家的女主人王娘子也不会守着家人老小過這许久。 眼看一年年過去,陆家郎君的消息断了,也不见有人来接陆家老小。恰逢這两年干旱,乱世中又沒有官府接济,大家自己的日子都自顾不暇,陆家便门庭冷落,日子艰难下来。 今年陆家双亲陆续過世,王娘子也守不下去了,便想改嫁,找個出路,她自幼貌美,不然也不会嫁给在村中人才能力都出众的陆家郎,本来不缺人家,但是她却想带着孩儿们改嫁,這年月本来就艰难,四個孩子让一些小有资本的人家望而却步。 還是王娘子的弟弟說动了陆家族长,說是要给陆家郎留個香火,万一他光宗耀祖的回来了,总不能连儿子也沒有了。 族长考虑再三,同意由族裡出面,照顾两個小的,王娘子改嫁才终于成行。 谁知昨天新夫家接王娘子走的时候,陆家二娘连哭带闹的不许,說是答应父亲了,要守好家等他回来。 众人连拉带劝的,才制住小娘子,让王娘子带着大闺女改嫁走了。本来王娘子還想带着二女儿,结果二女儿不愿意,又天生神力不好降伏,好容易把她制住了,带到夫家闹起来可沒有這么多人能拉住她,遂含泪只带着大女儿走了。 陆冉冉听到這裡,看了两個小的一眼。 “阿母扔下你们,你们不怨阿母嗎?” 陆冉冉从两個小的的话裡,听不到一点怨恨,颇有些惊讶。 “隔壁狗蛋儿阿母,他爹死了一個月,就改嫁了,把他扔给他奶奶。阿母为了我們,已经守了五年,要不是今年实在活不下去,阿母也不会扔下我們。” 大的那個這么說到。 小的噙着手指,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陆冉冉。 “阿姐留下就好。要不然我們晚上睡觉,会害怕的。” 陆冉冉心中五味杂陈,摸了摸两個小的的头。 “以后阿姐养你们。” 小的那個把占满口水的手指拿出来,伶俐的吐槽。 “阿姐,族裡只肯给我們两個饭吃,想让你跟阿母走,早上的粥都是我跟三哥从嘴裡省下来的。” 陆冉冉脸上的微笑裂开,“沒事儿,你们不是說阿姐天生神力嗎?等阿姐恢复一下,学父亲上山打猎养活我們几個,总能把我們养活下去的。” “但是,父亲走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把弓箭等东西都带走了。沒有工具阿姐怎么打猎?而且阿姐也才九岁,不比我跟三哥大几岁…” 陆冉冉彻底笑不出来了,不敢用力,拍了拍手下的圆圆的脑袋,“总有办法的…” “阿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