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翟司徒失言兄弟

作者:趙子曰
李善仁問道:“哪兩個部分?”

  “一個遷移這塊兒,一個是安置這塊兒。遷移這塊兒,遷移前,要做好充足的準備,現下六月,天氣熱,新兵家眷里老弱甚多,此到武陽,說遠不遠,近也不近,路上要保證他們的身體狀況,不能出任何的問題。水、糧、休息,還有疾病等等,都要有人專門的負責。

  “安置這塊兒,按營安置,儘量地把同一個營的新兵家眷,安置到同一個地方;並在地方上上,縣寺出吏、鄉里邊也出吏,再加上從家眷中選出的德高望重之士,組成一個專門負責這些新兵家眷落戶以後,日常生活上的照顧機構。

  “暫時,我就想到這些。阿兄,諸君,你們有什麼補充的沒有?”

  于志寧對李善道,更刮目相看了。

  才二十出頭年紀,能夠看出李淵“立代王”背後的玄機,已是出其意料;在新兵家眷遷置到武陽郡這件事上,這種種的安排,無不透出李善道的細心、思慮上的周到,更是讓他驚奇。

  李善仁、杜正倫等討論了會兒,都認爲李善道提出的這兩個方面,可稱細緻。

  諸人沒甚麼可以補充的了。

  李善道等了會兒,見諸人無補充的內容,便就點了王湛德的名,說道:“湛德,那新兵家眷的遷徙此務,就交給你主責了。新兵家眷到武陽郡以後,自有玄成安排吏民接手底下的事,你主要負責從黎陽到武陽郡這一路上,新兵家眷的遷移即可。”

  王湛德恭謹應諾。

  “對了,我補充一點。開始遷徙之前,你去找沐陽,你倆商量一下,先把新兵的操練暫作停頓,讓新兵的家眷與新兵見上一見。並告訴新兵,我會在黎陽與武陽諸縣間,設置郵驛,等他們的家眷安置定後,他們隨時可以寫信給他們的家眷,他們的家眷也可隨時來信與他們。”

  王湛德應諾。

  杜正倫聽了多時了,忍不住,由衷稱頌,說道:“如將軍者,無微不至、愛兵如子之斯謂也!”

  李善道擺了擺手,笑道:“誰讓我是他們的將軍呢?既然坐了這個位置,他們既然是爲了我的部曲,我當然就得爲他們操心。稱不上‘無微不至’,都是我該做的本分事。”

  說的越是好像理所當然,才越能顯出李善道與一般軍將的不同!

  這件事說罷,李善道轉目,視線落在了李善仁身上,笑道:“阿兄,饑民遷置之務,已可開始操辦,約束倉城外的饑民、按券取糧此務,也得即刻着手了。阿兄,此務就託付你了!”

  李善仁以翊軍將軍,領黎陽倉城丞,“丞”以上,還有個“長”,這個“長”是劉胡兒兼領。

  但劉胡兒現不在黎陽,他現駐兵澶淵。李善道給他去過書信了,已將“打算依照賈潤甫所向李密指出的現行之倉庫管理方面的弊端,改在黎陽倉行‘按券取糧’之措,徐世績與李密都已同意”此事,告與了他知。徐世績都同意了,劉胡兒當然沒意見。

  唯是他在澶淵,而下回不來,所以“按券取糧”這一改革之措,現就只能由李善仁主辦。

  打算對“放糧賑民”的方法進行改革,不再任饑民入倉自取,改以“按券取糧”,也是早已就放出風聲,饑民大都已知。

  根據探知的反響,饑民對此也沒甚意見。

  能有甚麼意見?糧倉是人家李二郎、郭長史等打下來的,肯無償放糧,且是持續不斷的放糧,已是夠仁義了,還能有什麼要求?若仍不知足,說不定,就像前時那樣,人家郭長史乾脆就把糧倉關閉了,不再給你放糧,此乃愚者不爲。

  既無意見,這段時日,李善道給李善仁又亦已補充了不少的人手,並文券也都已經制造得足夠,那確然是改行“按券取糧”之措的時候已經到了。

  李善仁應了聲諾,問道:“二郎,何時開始施行?”

  “先用兩三天的時間,給來取糧的饑民說一下,讓饑民有個準備,然後便可開始。”

  李善仁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

  遷移饑民、放糧上改行“按券取糧”,是今天的兩個議題。

  談談說說間,兩件事都定了下來。

  正事談完,諸人沒立刻就辭走,李善道又和他們閒聊了會兒,見天色漸晚,諸人方纔拜辭。

  親自把李善仁、于志寧、杜正倫等送出堂外,望着他們離去,待他們的身影出了院子,李善道轉回堂上。暮色已至。李良掌上燭火,問李善道要不要現在用飯?李善道隨便點了點頭,打發了李良出去,打開匣子,從內取出了一封書信,細細閱覽。

  這封書信,不是第一次看了。

  是魏徵寫來的,中午送到的。

  中午時,李善道就已粗略地看過一遍,因李善仁那會兒相繼應召而來,他沒能細看。

  這會兒,他仔細地又將此信看了一遍。

  看完之後,他離席起身,摸着短髭,在堂上踱步,踱到門口,望門外的暮色一點點加深,院中果樹的蔥綠的枝葉在暮色下,亦漸漸色轉深綠,而西邊天空,晚霞映紅了天際。

  “玄成啊玄成,你這封書信,我是給你轉,還是不給你轉呢?我本明月心向你,奈何你猶心別處!”李善道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道,“罷了!你這封書信,我便給你轉與李密吧!誰讓你雖仍心向別處,我卻觀卿,更覺嫵媚!”順嘴借用了下原本時空,李世民對魏徵的此評。

  卻原來是,魏徵的這封書信,名義上是寫給李善道的,信中內容卻是因李密上次的兵敗而出,是關於打洛陽的。李善道又沒在洛陽,很明顯的了,他這信其實是在給李密提建議。

  那他這封信一到,擺在李善道面前的就三個選項了。

  一個是不把他這封信中提出的建議,稟奏李密。

  一個是把他信中提出的建議,據爲己有,說成是自己的建議,稟奏李密。

  這兩個選項,以李善道的爲人和聰明,他肯定不會選。——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這兩個選項,他如選了,將來泄露出去,被李密也好、被魏徵也好,一旦知道,他勢必就會名聲大壞。

  則唯一所剩之第三個選擇,就是不但將魏徵之信中所提出的建議,稟奏李密,還如實地告訴李密,這是魏徵的建議。——這固然是唯一的選擇,可這個選擇,卻不免就會又帶來一個可能的壞處,便是李密在看到魏徵的建議後,萬一對他頗爲欣賞,就有可能把他召去洛口城!

  也沒有辦法,儘管存在着這麼一個可能的壞處,李善道還是隻能選第三個選擇。

  轉回案前坐下,李善道親筆寫給李密的上書,將魏徵的建議,原封不動地寫入了進去,又在上書中,略微介紹了下魏徵,向李密介紹,他是“隋故武陽丞元寶藏門下客”。

  上書寫就,將之封好,等李良回堂上後,李善道吩咐李良,擇人送去興洛。

  知道原本的歷史中,魏徵好像就是因爲代元寶藏給李密寫上書,而被李密發現、欣賞,從而被李密召到帳下的,則這一道上書,到了興洛後,會不會歷史重演,魏徵又被李密欣賞?

  李善道飯都沒啥胃口吃了。

  略微吃了點,便去了後宅。

  裹兒、含珠等婢,跪迎院中。

  是夜月明花香,權且是聊解鬱悶。

  ……

  李善道的上書,三天後,送到了洛口城。

  送到時,李密正在開會。

  聞是李善道的上書,翟讓、徐世績、單雄信等皆在堂上,李密就特地暫停會議,取來讀看。

  因爲正在議事,心有雜念,李善道的這道上書,他草草一看罷了。

  看過,給了從吏收下,李密笑道:“司徒、茂公,善道乃心王室,忠心可嘉。他這道上書,公等可知所奏何事?”

  翟讓問道:“甚麼事?”

  “正與我等今日商議相關。他在上書中,向我轉稟了一個姓魏,叫什麼什麼來着的……”魏徵的名字,李密根本就沒怎麼注意,也沒記住,揮了下手,不再提魏徵叫啥的事兒,說道,“不管叫什麼吧,總之,就是向我轉稟了個建議,說的亦是重返回洛倉,再攻洛陽城此事!”

  翟讓說道:“二郎上書中,說的也是這事兒?”

  “可不是麼?要不我剛說善道忠心可嘉!他遠在黎陽,不僅給我奉糧、奉兵、奉械,於今還就攻略洛陽此事,盡心盡力地籌謀劃策。司徒,善道不愧與公同郡,貴郡多忠義士也。”

  翟讓撫須笑道:“二郎,俺是瞭解的,素來重義。你說是不是?茂公。”

  徐世績在席上欠身,恭敬應道:“盡忠盡義,爲臣、爲屬者當爲。”

  翟讓問李密,說道:“二郎上書中,提出了什麼建議?”

  “其議,與左長史適之進言相近,也是進言與我,認爲不可久拖,宜當麾軍及早還佔回洛倉!”

  左長史,房彥藻也。

  房彥藻才帶兵回來不久。

  方纔,他向李密進言,說自上次兵敗到今,士氣已經恢復,而龐玉、霍世舉於日前率部離洛,卻東進到了偃師駐紮,是洛陽現所守者,又都只是原本的洛陽守卒而已了,洛陽守卒的戰鬥力,大家都清楚,其衆雖多,不堪一戰,故他認爲,龐玉、霍世舉的離洛,入駐偃師,對魏軍來說,委實是個大好的機會,不能錯過,因建議李密,應該抓住此機,再引主力,迅速還回洛陽,先重新佔據回洛倉,隨後,視情況而再做進戰。

  房彥藻的這個建議提出後,翟讓等人,頗有反對的。

  眼看會議要陷入僵局,李善道的上書剛好來了。

  李密剛纔當衆看李善道的上書,有給翟讓、徐世績臉面的緣故,也有藉此緩和下氣氛的緣故。不曾想,李善道上書說的也是打洛陽這件事,而且和房彥藻,——其實就是李密的意思一樣。

  這倒是正好可以讓李密打開僵局,重再議回攻洛陽此事了。

  翟讓眉頭皺起,摸着鬍鬚,說道:“二郎上書中,也提出了此議?”

  李密笑道:“司徒若是存疑,我讀給司徒聽聽?”

  “這卻不必了。茂公,怎麼二郎也提出了此議?你剛沒有發言,你對這事兒,怎麼看的?”

  徐世績應對翟讓的目光,猶豫了片刻,說道:“司徒,世績愚見……”

  “座中都是自家兄弟,吞吞吐吐作甚,是何意見,直話直說!”

  徐世績尚未再說,“都是自家兄弟”一語落耳,已有人暗自色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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