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老師,什麼是束縛?
藤井樹如同往日,乘坐專車出發至手稻區的鬆前家。
來往七日,藤井樹對前往神社的路已經輕車熟路。
“藤井先生,十分抱歉,我還有要事需辦,這次就不送您過去了,小姐依舊在神社那邊練習祭典舞蹈。”
“沒問題。”
永山管家消失在了視線中,藤井樹隨着那條櫻花樹參道,越過鳥居,進入鬆前神社。
沿着石階往高處走,很快就看到了神社正殿。
雪天,依舊有不少香客來這裏拜神祭祀,零星幾個在這裏打工的年輕巫女向香客遊客們兜售護身符和香料香包。
藤井樹在他們身上留意片刻,隨後沿着廊道朝正殿後方走去。
正殿後方的露天高臺,落滿了積雪。
雪天的氣味、古老的鐘聲,屋檐邊風鈴被風吹動的叮叮聲...這些氣息與聲響,彷彿一個個都讓秒鐘放慢了前進的速度。
穿有千早羽衣的鬆前心春一如往日,擡着頭,眺望着遠方的漫天飛雪,好似她注視着這個世界某個不存在的角落,不屬於這個世界一般。
這出神的雙眼...又一次見到了。
和那天在車站的九花真是相似
藤井樹望着她淨白的側臉,靠了過去。
“鬆前在想什麼?”
“極少謀面的母親...我在想,母親去世的那年,我所見到的雪,是不是也是如此的潔白美麗......”
雙手扶在紅護欄上的鬆前心春盯着枝頭的雪花。她淨白的側臉有如白瓷,在雪天的反襯下,泛着一股梅花般的淡紅。
一聽是藤井樹的聲音,少女連忙回身,雙手合攏在前,優雅行禮。
鬆前小姐的一舉一動,總能讓人感受到她的優良教養。
“抱歉...!沒想到是藤井老師。”
藤井樹微笑,“忘了?對我不需要這麼正式。”
鬆前心春好看地笑了笑,“也是,老師說過不喜歡太過正式的禮儀,這會讓老師反而感覺不舒服。”
“鬆前看起來又是有了心事,有關於教授的?”
鬆前心春搖搖頭,目光注視風雪浸染的硃紅木板,“只是...總覺得有些捨不得老師...今天老師就要結束家庭教師的工作了。”
“分別是正常的,人生就是一趟列車,總有上車和下車的人。沒有什麼朋友是一生的。”
“可我...還想多和老師相處幾日,昨天老師詢問我的問題,我還沒有找出答案來,抱歉...我只是覺得和老師聊天,會很開心。”
站在雪中的鬆前心春又笑了笑。
“如果現在問我最想要什麼的話,我倒是能回答是讓老師繼續教導我的功課...只是,我不能因爲個人想法就這樣束縛老師。”
少女的笑容裏,流露着幾分美麗與哀愁。
她此時的想法並不難理解。
儘管只有短短几日接觸,可鬆前已經把自己當做她的一個十分重要的陪伴對象了吧。
站在神社展望臺眺望幾乎整個鬆前宅邸,藤井樹嘆氣。
“鬆前。”
“嗯。”
“今天先帶老師逛逛鬆前神社,再去學習怎麼樣?”
鬆前心春的眼睛瞬息間亮了起來。
“嗯?”
“當然!”
讓神社裏的巫女引路其實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可問題出就出在於鬆前心春身上還是祭典所穿的服飾與尋常巫女有所不同,金燦燦的前天冠都還頂在頭頂。
有幾位來神社參觀的年輕遊客,在鬆前心春來到正殿前方的時候,便被她的美麗所驚豔了。
僅僅是從側面看去,她纖長的脖頸配以輪廓秀媚的耳朵,加上華麗高貴的前天冠,美得令人不敢直視,可是又如此溫婉文靜。
遊客們連忙詢問導遊能否拍拍那位少女,而導遊們又開始詢問神社內負責爲遊客引路的巫女。
巫女們也實在是難辦啊,權宮司大人怎麼穿着祭典時的衣服出來了,那是祭典時纔會亮相的服飾。
可她們也攔不住遊客的熱情和喜歡,在請示過她後,得到了可以拍攝的答覆。
“早知道,應該讓鬆前你先換一身衣服。”
“沒關係的!”鬆前心春掩面微笑,望着側邊比自己高上許多的藤井老師回答道,“反正在神社裏面沒有人會說我。”
“權宮司,我記得應該是類似於副校長之類的職務吧。”
“是的,宮司是我姑姑在做。”
“我還以爲鬆前你在神社裏就是吉祥物一般的存在,負責長得漂亮就行了。”
鬆前心春鼓起臉,“老師,這話可就過分了!”
“哈哈,抱歉抱歉。”
鬆前神社還蠻大的,正殿、側殿、偏殿,一路逛完也有點小累。
最讓藤井樹感興趣的,果然還是神社中有關於鬆前家過去的歷史。
這裏面有很多外界根本沒有的知識。
一路逛完,兩人重新回到了展望臺。
藤井樹說起教學的事情。
“其實昨天下午,鬆前你的課程就已經提前完成了。”
“那這不是說...今天就沒有東西可以學習了...?”
“嗯。”藤井樹輕點頭。
鬆前心春低下頭:“......”
“不必傷心,趁此機會,不如我們多來聊聊天如何?鬆前有沒有想過今後需要考的專業和大學?”
“...需要考的大學?”鬆前心春重新來到展望臺的邊緣。
藤井樹見她有所疑問,補充了一句,“就是你想要考取的大學是什麼。”
鬆前心春搖搖頭,盯着下方鬆前庭院上的積雪,“還不清楚。”
“有沒有想過去你母親教書的京都大學看看?”
這句話讓鬆前心春神情一滯,但還是搖了搖頭,“父親不太想讓我瞭解太多有關於母親的事情。”
“那沒有其他喜歡的學校麼?”
“父親還沒有和我說這件事。”
“大學這種事情不應該——”
藤井樹剛想開口,忽然想到了鬆前心春的身份。
他止住了想要說的話。
“藤井老師,是想說什麼?”
藤井樹沒有回答,而是問了少女另外一個問題,以驗證他的想法。
“鬆前,你認爲...或者說你對擔任鬆前神社巫女的感受是什麼?”
“我的感受......”
這讓鬆前心春將秀眉蹙起,思考許久。
片刻,她擡頭回答:“不太清楚...應該說是我作爲鬆前家的長女,必須做的事情吧。”
果然是如此回答。
這孩子一直在被“束縛”着。
不論是她的身份,還是她的家庭。
以至於她很難以回答“自己想要什麼”、“自己應該去什麼地方”這樣的問題。
“藤井老師,我很好奇,想問您一些問題可以嗎?”
“無妨,”藤井樹因爲她問私人問題都要詢問一聲自己的可愛而微笑,“我昨天答應你的會告訴你一些我自己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