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有時候多想想自己好吧 修
“六脈劍陣果然精妙絕倫!”
鳩摩智寶相莊嚴,目光清正,兩耳垂肩,頗有佛陀之相,他雙掌合十,譏諷道:“只是小僧聽聞這六脈神劍該是一人所使纔對,劍陣有失輕靈。”
“更何況,天龍寺以六敵一,以多欺少,也不怕墮了先祖威名!”
“國師武功蓋世,非一人之力可敵!”枯榮禪師背對戰場,端坐蒲團,不爲所動,淡然道:“邊陲小國,人才稀薄,讓國師見笑了。”
他眼睛似睜非睜,半張臉如新生嬰兒般嬌嫩紅潤,半張臉如老樹枯木般溝壑縱橫,身上瀰漫淡淡死氣,正是修習枯榮禪功所致。
說着,他右手大拇指向後點出,一道雄渾至極的劍氣激射而出,破空聲迅疾,如電閃雷鳴,頗有石破天驚,風雨欲來之勢。
其餘五人同樣抓緊時機,各自射出一道劍氣。
鳩摩智面色一凜,急忙使出寧瑪派師傳絕技火焰刀來,將六道劍氣籠罩其中。
雙方真氣僵持,糾纏,幾息後勁氣席捲,煙塵四起,段正明與本字輩四位高僧齊齊後退一步。
一個個面色蒼白,顯然真氣消耗過度。
若五人欺身而上,合攻鳩摩智,斷不會如此艱難,可若組成六脈劍陣,則難以爲繼。
氣浪滾滾,枯榮禪師的寬大衣衫也被交戰餘波掀起,露出皮包骨頭的身體,佝僂,可怖。
反觀鳩摩智,雖然後退三步,步步踉蹌,卻面色紅潤,眼神犀利如孕育着兩柄離間,更是能放聲大笑,聲振屋瓦,顯然意猶未盡。
“天龍寺奈何不得國師,國師亦奈何不得天龍寺。”枯榮禪師低眉垂首,語氣波瀾不驚:“國師不妨退去,本寺便當今日之事從未發生...”
“若是國師對大理的風土人情有興趣,也可停駐幾日。”枯榮禪師示意段正明上前:“我大理段氏俗家掌門段正明,會招待好國師。”
枯榮禪師語氣淡漠,實則心中頗心灰意冷。
遙想當年,先祖段思平何等英雄豪傑,以六脈神劍橫行天下,罕逢敵手,讓大宋趙匡胤也深深忌憚,此二人與逍遙子,慕容龍城合稱武道四祖。
可段氏子孫不孝,荒廢功業,竟被一個吐蕃僧人威逼至此,羞也!愧也!恨也!
“禪師此言差矣!”鳩摩智收起駭人架勢,理順衣衫,此刻他身上的禪意竟不弱於對方,他拱手道:“小僧曾答應將六脈神劍獻於慕容先生!”
“雖斯人已逝,但情義千金,更應牢記!”
鳩摩智聲如洪鐘,舌綻春雷,驚的衆人站立難安:“小僧定要求得六脈神劍劍譜,在慕容老先生墳前燒化禱告,方不負相交一場!”
鳩摩智一身渾厚氣息蓄勢待發,他雙目迥然有神,右手拈花,脣邊微翹,頗有大德高僧之態。
“啪!啪!啪!”
靜謐凝重的佛堂內,傳來放肆的鼓掌聲。
“說得好!”
高喝聲,如晴空霹靂,雷鳴隱隱,令人側目。
“國師重情重義,爲一句承諾萬里奔波,實乃奇偉丈夫!家父若地下有知,必能含笑九泉!”
誇讚是顯而易見的,只是這話讓天龍寺衆人不由得面色發苦,來人內力不弱,卻是敵非友。
鳩摩智一愣,轉頭望去,卻見一白淨公子,手持摺扇,腰懸長劍,踱步而至,細觀下只見劍眉星目,俊朗至極,一身水墨長衫,更是瀟灑飄逸。
這樣貌,可把吐蕃男兒比下去了,所謂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古人誠不欺我,鳩摩智暗道。
“這位莫非便是慕容博老先生的公子?”鳩摩智反應過來後大步上前,拱手道:“果然虎父無犬子,姑蘇慕容兩父子,皆人中龍鳳!”
兩月之前,派人傳信於我,一路跑死八匹快馬的人是你吧?與我約定共取大理六脈神劍。
事成之後,還施水閣,琅環玉洞中百家武學任我觀看,而我則需將你引薦給吐蕃國主。
“國師謬讚!”慕容復快步上前扶住鳩摩智的胳膊:“家父卻是單諱一個博字,生前也曾聽他提起過國師有大智慧,大毅力,大覺悟。”
“來日必能成就一代高僧,如大唐之玄奘,鑑真!大師事蹟必將膾炙人口,一如文成公主...”
“只是家父當年未曾提過委託國師取六脈神劍一事,像是在下年輕德薄,卻將擔子給了大師。”
饒是鳩摩智心志彌堅,也不覺喜上心頭,笑靨如花,玄奘西行,鑑真東渡,此二人是無數佛門弟子的標杆,而文成公主在吐蕃,更是一種信仰!
吐蕃第33代贊普,松贊干布,曾向唐太宗李世民求取宗室貴女,得文成公主下嫁,帶來大量工匠、書籍、財富,使吐蕃民智漸開,國力大增!
而松贊干布,則是吐蕃實際上的立國之君!
擡舉!擡舉!慕容公子這張秀口,會說話!
這世上,能讓小僧看得起的沒有幾個,先有一生知己慕容博,後有慧眼識人慕容復,爽哉!
“國師能在先父仙逝十年後,不遺餘力地踐行諾言,實在是讓我身爲人子的心中有愧!”慕容復正色道:“既是先父遺願,在下怎能不管...”
話落,天龍寺衆人面色越發愁苦:一個鳩摩智已經難以匹敵,再加上一個後起之秀慕容復?
難道今日天龍寺竟要遭受奇恥大辱不成?
鳩摩智哈哈一笑,心道此子有謀略,會說話且懂局勢,必成大器,卻是堅定了和慕容家結交的決心,將來他與慕容兩父子的故事也必成佳話。
“國師,今日你我叔侄二人卻是要當一回不識趣的惡客了!”慕容復笑道,他並不十分討厭鳩摩智,畢竟這是個有文化,有本事的成語大師。
復國嘛,得拉攏一切可以拉攏的力量,他和慕容博平輩相交,頗有淵源,稱叔不爲過。
“大侄子不必多慮,爲朋友交,兩肋插刀,些許罵名,何足掛齒!”鳩摩智哈哈一笑,卻是當場承認了這一層關係。
“枯榮,枯榮老賊,你給我出來!”
場中雙方正凝重時,佛堂外陡然傳來高喝,任誰都能聽出其中的惱火,夾雜着瘋癲與不甘。
“你憑什麼廢掉我的皇太弟之位?”
“你憑什麼除去我的宗籍?”
“你憑什麼把我兒子過繼?”
段正淳跌跌撞撞闖了進來,他到底是武功與慕容復相差太多,腳步慢了一程,他連珠炮一般道。
“我這麼多年,鎮守滇南,行走江湖,爲大理段氏揚名!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卸磨殺驢!”
“別以爲你親侄子段延慶還能王者歸來,他人不人鬼不鬼了!別說是他,就算是你也...”
段正淳的話,讓段正明勃然變色!
讓所有本字輩眉頭緊皺!
讓枯榮禪師一聲長嘆,無盡的蕭索與心寒,他頭也不回,只提起內力,將多年修煉出的禪意融入聲音當中:“正淳,你且過來!”
“段氏子孫,不該是你現在這個樣子!”
禪音宏大浩瀚,卻如當頭一棒,讓段正淳也漸漸理智恢復,恍惚片刻後羞憤欲死,他亦步亦趨上前,湊到枯榮禪師身邊,正要跪下來承認錯誤。
“啪~~~!!”
枯榮禪師頭也不回,大袖一揮,將段正淳掀翻在地:“蠢材!有時候多想想自己好吧!”
“這麼多年了內力有沒有漲?一陽指有沒有進步?一直都是這個貪花好色的死樣!”
“知不知道給你當長輩很難的?!”
枯榮禪師豁然起身,轉過身來,大袖一捲,將段正淳捲到自己面前:“老衲簡直是要瘋了!”
“你給老衲滾出去!”
“你的破事,老衲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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