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他來了

作者:關關公子
不知不覺已經日上三竿。

  空間不大的睡艙,被弄得頗爲凌亂,枕頭歪歪斜斜,各色裙子搭在牀榻邊上,旁邊的妝臺,放着兩條狐狸尾巴,還有清婉精心煉製旳手銬鈴鐺……

  畫舫的牀睡不下太多人,姜怡側躺在裏側,面朝牆壁;清婉平躺在中間;靜煣則躺在外側,背對兩人,手兒捏着薄被,遮擋在胸前。

  冷竹擠不下,穿着薄紗舞裙睡在了地毯上。

  至於在家裏作威作福的靈燁,被幾個姑娘合起來攆到了外艙的美人榻上,懷裏抱着大白貓歇息。

  左凌泉雖然想摟着媳婦睡覺,但屋裏實在沒他躺的地方;做牛做馬操勞一整夜,人再精壯也難免有些過度放鬆後的睏倦,就靠在了書桌後的太師椅上,閉目小息。

  雖然睡着了,但神魂顯然還沒從驚濤駭浪中緩過來,夢裏依舊感覺被壓得嚴嚴實實,雙手、腰胯、乃至臉龐,都被柔軟火熱包裹,和鬼壓牀似的……

  意猶未盡的夢境沒持續多久,左凌泉就被寂靜艙室裏的聲響喚醒:

  咚咚咚——

  咚咚咚——

  窗戶上傳來有節奏的敲擊聲,就好似早起的啄木鳥,開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左凌泉睜開眼簾,左右掃了眼,才掃開了腦子裏的雜念。

  他輕手輕腳起身,來到美人榻旁邊,把靈燁身上的薄毯往上拉了些,遮擋住倒扣玉碗般的風景,然後推起了窗戶。

  外面風和日麗,徐徐陽光照耀着青山綠水,景色美不勝收。

  左凌泉尚來不及深呼吸、伸個懶腰,就發現窗戶上面落下來一個雪白的毛球,停在窗臺上,張開翅膀就:

  “嘰嘰嘰……”

  雖然聽不懂鳥語,但左凌泉很明白團團意思:

  “幾更天了喂!太陽曬屁股了還在睡,鳥鳥都醒了,餓死球了怎麼辦……”

  糰子委屈巴拉叫了幾聲,低頭髮現奶孃睡得很甜,就落在了靈燁身上,跳着踩了踩,然後又飛進屋裏,挨個踩過去,沿途“嘰嘰嘰”,當是在喊“起牀啦起牀啦……”

  不過一瞬之間,屋裏就響起睏倦呢喃和低聲訓斥:

  “嗯~……”

  “你給我老實點,大早上叫魂兒啊?”

  “嘰嘰嘰……”

  ……

  左凌泉迎着陽光,偏頭看着屋裏打打鬧鬧的溫馨場景,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心悅神怡的微笑。

  不過還沒笑多久,身前就傳來:

  “傻站着做什麼?把裙子給我拿來,管脫不管穿,真是……”

  “哦,好的寶兒……”

  ……

  許久後。

  左凌泉收拾整齊,穿着一襲清婉剛做好的雲紋錦袍,走在楊柳依依的河岸邊。

  姜怡紅裙如火,腰上掛着左凌泉送的‘紅娘子’,和左凌泉十指相扣,閒庭信步間說着:

  “我感覺不對勁兒。”

  “什麼不對勁兒?”

  “我感覺靈燁狐媚子是故意的,昨天晚上她不停挑事兒煽風點火,招惹我們;我們氣不過,就把她摁着讓你往死的收拾……現在想來,她折騰的時間最久……”

  “呵呵,以前不是說過嗎,知道靈燁的心思還上當……”

  “你還笑?下次她再敢不老實,你應該把她攆出屋在外面站着,堂堂男人,在家裏一點威信沒有怎麼行……”

  ……

  姜怡抱怨兩句後,感覺光天化日說這些不對勁兒,就收斂了心神,擺出長公主的模樣,認真道:

  “這次去霜花城,孤軍深入沒後援,你可得穩重些,只要確認情況就及時折返……”

  左凌泉笑了下:“你還信不過我?”

  姜怡一瞪眼:“我就是信你,才勸你。以你的行事風格,到一個地方,要是不戳人兩劍,那就等於白跑了一趟,渾身上下不自在……”

  “有嗎?”左凌泉回想一路來的經歷:“在千秋樂府,我不就沒拔劍……”

  “就那一次,而且只是沒拔出來,可不是你不想拔劍。其他地方,你沒困難也得找困難把劍拔出來亮亮。”

  左凌泉搖頭一笑。

  “你別笑,我說認真的。”

  姜怡拉着左凌泉的手晃了晃:“行事得有章法,該拔劍的時候殺伐果斷,不該拔劍的時候就得隱忍不發。咱們現在是在做什麼?”

  “探查敵情。”

  “對,說簡單點就是斥候、諜子。”

  姜怡認真道:“諜子、暗樁的職責,首要就是成功潛入;其次是不暴露身份,打探到有價值的消息;然後纔是不惜一切代價,把消息送回大本營。我感覺你對‘探查敵情’的理解有問題。”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有嗎?”

  “有。你的潛入方式,就是把攔路的人全殺乾淨,這樣就沒人知道你來了;再單槍匹馬端掉敵人老巢,把凱旋得勝的消息送回大本營,從而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務。你這叫‘探查敵情’嗎?你這叫‘單刀擒王’,按軍法來算,屬於違抗軍令擅自用兵奇襲,贏了獎賞不多,輸了要砍腦袋的。”

  左凌泉笑了下:“修行道可沒這算法。再者我知道分寸,怎麼可能單槍匹馬端掉霜花城,我又不是上官老祖。”

  姜怡感覺就是不放心,主要是不想讓左凌泉涉險,不過她也知曉大是大非,該做的事情就得去做,所以叮囑了兩句,就沒有再多說了。

  兩人手拉手閒談,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停放懸空閣樓的河灣。

  閣樓的大門沒關,但因爲裏面沒人,已經從望川城折返的仇大小姐,並未進去,和秋桃站在外面說着話:

  “上官靈燁和湯姑娘怎麼也不見了?還有桃花尊主……”

  “嗯……可能是去鎮子上逛街了吧,仇師姐你別瞎想……”

  “我瞎想什麼?上官靈燁總不能也跑去畫舫上那什麼……話說左凌泉昨天晚上,不會和兩個道侶……”

  “咦~怎麼可能……仇師姐你想什麼呢,不知羞……”

  “呵呵,我隨便說說,別當真……誒,他們來了……”

  ……

  姜怡遙遙聽見這些言語,臊的臉色通紅,連忙把牽着的手鬆開了,回頭跑向畫舫:

  “你趕快過去。自己亂來,還讓秋桃給你打掩護,真是……”

  踏踏踏——

  不過幾個起落,就不見了蹤影。

  左凌泉也不大好意思,走向閣樓,暗暗給秋桃使了個讚許的眼色,來到了跟前後,擡手一禮:

  “讓仇大小姐久等了,昨晚和故人相會,聊的有點久……”

  仇大小姐看到左凌泉這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心裏怪怪的,沒在這話題上糾結:

  “儘快出發吧,免得異族調兵遣將增添人手。”

  左凌泉見此也不解釋了,和仇大小姐一起前往畫舫,與媳婦們匯合,開始安排潛入霜花城的計劃……

  奎炳洲東北部,一座靠海港口。

  海風獵獵,浪濤拍在黑色海崖之上,滿載丹藥、器具的渡船,在海港內進進出出。

  港口附近是龐大的仙家作坊,裏面響徹‘叮叮噹噹——’的敲擊聲,身着制式衣袍的弟子,如工蟻般在坊間來回走動。

  正中一座九層高樓,可鳥瞰海港全景,頂樓是精心打造的觀星臺,透過天窗可觀日月星辰,周邊則是懸浮的水幕,身處其中可見八方四海。

  一襲單薄青袍的吳尊義,在觀星臺正中盤坐,擡頭望着天幕上的流雲,神色帶着幾分恍惚。

  遙想當年,在棲凰谷的時候,師兄弟乃至自己,都是一窮二白,連一枚白玉銖都能當成優秀弟子的獎勵;像這種用盡世間奢華奇珍的煉器瑰寶,不說聽過、見過,連做夢都不敢做的浮誇到這種地步。

  吳尊義自幼喜歡練器,無奈身邊實在沒材料,所以最常乾的事情,就是拿着竹片,和才六七歲的小清婉,一起坐在棲凰谷後面的山崖上,琢磨那些天馬行空的陣法。

  因爲沒有師長和書籍指導,也沒有材料實驗,吳尊義也不知道那些依據天地五行規律構想出來的陣法有沒有用,小清婉就經常問:

  “二叔,咱們弄這些鬼畫符真有用嗎?”

  他總是回答:“修行道長着,以後總能出去見世面,這些東西即便沒用,也能磨鍊刀功、技法。”

  “二叔也沒學過煉器,怎麼知道這樣能練手?”

  “二叔雖然沒學過煉器,但知道陣圖、術法乃至世間萬物,本就存在於天地之間,有規律可循;煉器師要做的只是從天地間‘發現’,而不是從無到有‘發明’,所以這些基礎的東西,肯定和木匠鐵匠一樣。”

  小清婉當時聽不懂這麼深奧的話,但還是練的很認真。

  只可惜,吳尊義當年連自己都‘養不活’,就更別談好好教導弟子,如今想來,算是把小清婉的天賦耽擱了。

  不過清婉很聰明,有了資源後,也能成器;就是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有沒有落下手藝,忘記了他當年教的東西。

  如果沒忘記,小清婉應該也能折騰出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吧……

  吳尊義望着天幕,幽幽一嘆。

  同樣身陷敵營,已經快入鄉隨俗的雷弘量,在旁邊調試着陣法。聽見吳尊義唉聲嘆氣,雷弘量回過身來:

  “咋啦?”

  吳尊義收回目光,搖了搖頭:

  “有點想家了。學了這麼多通神藝業,本該回報家鄉,現在卻坐在這裏,給邪魔外道出力,感覺糟蹋了這一身本事。如果回到九宗,我第一件事兒,就是造個‘神降臺至尊版’,把我侄女弄成天官神使,直接把這鬼地方一鍋端了……”

  這說的是玩笑話,但對於瞭解吳尊義潛力的雷弘量來說,半點不覺得這是開玩笑,他在旁邊坐下來,提醒道:

  “這話別亂說,讓上面知道,你這輩子都別想走了。”

  “現在也走不了。”

  “走不了,至少日子過的還可以,要啥有啥的,指不定有一天你想通,或者正道打過來,咱們就熬出頭了。”

  吳尊義搖了搖頭,看向周邊的水幕:

  “商老魔要是知道,我花費神仙錢萬萬、天地奇珍無數,只是爲了給你打造一個能跨洲看美人跳舞的觀星臺,第一件事就是把你閹了,還熬出頭……”

  “誒!”

  雷弘量面色一震,認真道:

  “話可不敢這麼說,我沒了你得多寂寞?要是商老魔覺得這玩意沒用,你就說,嗯……這東西和天遁塔比起來,就是跨代碾壓;雖然華而不實暫時沒用,但天遁塔剛造出來的時候,也沒人覺得有用啊,造價不比這玩意低多少;這產量上來了,成本自然就平攤拉低了……”

  吳尊義沒有聽這些廢話,起身繼續調試陣法,想試試能否感知到玉瑤洲的動靜。

  但此地位於奎炳洲,能把華鈞洲西北的微弱靈氣波動解析出來,已經算是神技,再遠根本就感知不到了。

  雷弘量在跟前仔細觀摩,想想又詢問道:

  “這玩意要是建成,是不是可以用來竊聽?”

  吳尊義搖了搖頭:“正道那邊的天遁塔已經更換陣圖,不知曉陣圖構造的情況下,不可能破解信息,收到了也只是雜音;目前只能看看那些不加密的地下仙子跳舞,或者先生說書……”

  雷弘量能看這個,就已經知足了。他想了想道:

  “華鈞洲太遠,看不到啥東西,你試下看看婆娑洲的情況,這些年一直運丹藥、器械,也沒聽說那邊打大仗,感覺挺古怪。”

  吳尊義見此,就變更陣法,把水幕上的視角,跳轉到了霜花城。

  霜花城有異族用來通訊的天遁塔,本就和這邊有聯繫,吳尊義知曉構造,遠程破解調用毫無壓力。

  雷弘量仔細查看水幕,等到水幕中的景物徹底穩定,一座偌大城池就出現在了眼前……

  婆娑洲,霜花城。

  五月的太陽炙烤着大地與山嶺,目之所及沒有什麼霜花,有的只是升騰的氣浪和乾裂的大地。

  左凌泉頭上帶着斗笠,在荒原上行進,緩緩靠近異族在婆娑洲的老巢霜花城。

  仇大小姐、秋桃、靜煣都在附近,但爲了不引人注意,離得比較遠;崔瑩瑩潛伏在暗處伺機而動;靈燁則帶着清婉、姜怡待在後方,以便遇到情況,隨時接應撤離。

  幾天以來,左凌泉聽從姜怡的囑咐,潛入得很順利。

  雖然在路上的時候,又聽到了風聲,說某地驚現蛇妖。

  但靈燁覺得異族若是守備空虛,肯定會用疑兵之計,干擾正道摸排的進度,所以完全沒搭理,直接來到了婆娑洲西北。

  左凌泉已經預想到異族守備力量不足,但過來的順利程度,還是讓他有些意外。

  自從離開瀝泉國後,一路來數萬裏,沒有遇上任何阻礙;即便遇到異族修士盤查、駐守,也都是境界較低的修士,最高不過玉階初期,他們悄悄繞過,根本就沒被發覺。

  瞧見此景,幾人基本上確定了異族頂層戰力不多的事實,不過仙魔之爭,容不得半點預判上的失誤,爲了保險起見,還是得到霜花城看清楚。

  在烈日炎炎的平原上行走良久後,西北逐漸吹來海風,一座巍峨城池出現在天際線上,來往的修士也多了起來。

  來到異族老巢,左凌泉愈發謹慎,隱匿氣息躲開來往修士的視線,來到一座山丘上,遙遙眺望遠方的城池。

  三個姑娘一隻鳥,從各處集合,來到了跟前。

  仇大小姐注意着周邊,眉頭緊鎖:

  “好多人,城內修士恐怕不下數萬,這怎麼查?”

  幾人目的是調查異族有多少頂層戰力,說實話即便到了霜花城,想摸出深淺也不容易,畢竟異族修士不會把境界寫在臉上。

  謝秋桃常年在底層遊走,對打探消息極爲擅長,開口道;

  “要不我扮作異族修士潛進去,找人打聽?異族也不是獨狼,都有宗門、勢力,找低境弟子詢問,大略就能看出來了哪些山巔人物。”

  湯靜煣抱着糰子道:“進去怕是太危險了,要不讓糰子進去找?”

  “嘰?”

  糰子攤開小翅膀,意思明顯是:

  “桃桃進去危險,鳥鳥進去就不危險了?誰是你親閨女呀?”

  “嘰什麼嘰,去!”

  湯靜煣和撒鷹似的,把團團往空中一拋。

  糰子迫於老孃的眼神兒,只能從命,不過出去前,還是張開鳥喙,討要了一大口小魚乾。

  左凌泉知曉糰子的厲害,雖然不一定能看清楚具體境界,但危不危險它感覺得出來。

  能讓糰子感覺到危險的人,必然比他們厲害,只要這樣的人不多,就能確認對方虛實……

  陣陣浪濤拍打着港口停放的貨船,不時有修士上上下下。

  頭髮花白的老陸,坐在一間茶鋪的窗口,眺望外面的無盡碧海。

  婆娑洲不是仙家聚集地,跨海往返的渡船,大多運送異族修士,不接散客,要在這裏等條船,少則半月多則半年。

  老陸也不清楚下一條船什麼時候來,不過也不嫌煩悶,畢竟對於散修來說,修行就是如此,走走停停、走走看看,直到走不動那一天,至於目的地?只要活着就在路上,哪兒來的目的地。

  而並肩同行的左雲亭,作爲凡人不能不喫不喝,此時端着碗蔥花面,坐在旁邊的桌子上大快朵頤。

  能到霜花城來的修士,最低都得靈谷後期,沒人喫飯,自然也就沒飯館,連糧食都不儲備。

  左雲亭這碗麪,還是自己去靈獸口糧鋪子買食材,問茶鋪掌櫃借爐子做的。

  茶鋪裏就一個人抱着碗喫飯,還讓在座的諸多異族修士有點恍惚——恍惚的不是面,而是左雲亭喫得真香。

  在座之人都已經遠行萬萬裏,看遍了世間風水,但這種飢腸轆轆、大快朵頤的滋味,這輩子卻別想再體驗到了,這對在座修行中人來說,何嘗不是一種遺憾。

  不過看着人喫飯在哪兒都不禮貌,所以望着左雲亭的人不多,只是聽他那張嘴瞎扯:

  “索索……你這不胡說嗎,莪聽說書先生講,好多狐狸精和書生結爲夫妻,最後喜得貴子。”

  “唉,那是胡謅。妖族哪怕化爲人形,也沒法生兒育女,想要繁衍後代,得受粉身碎骨之痛,以大神通重塑金身,從根本上變成人族。”

  “那可惜了,我還想看看長着狐狸耳朵、尾巴的姑娘呢。”

  “這種倒是有,不過不是人和狐狸生的,而是狐狸道行低了,化形不完整……”

  老陸聽見這言語,搖頭輕笑,端起茶杯抿了口,想繼續神遊。

  但就在此時,茶鋪外面傳來‘噗噗噗——’的聲響,一隻鳥從房頂上飛過來,落在了窗臺上。

  老陸本以爲是海鷗,但轉眼望去……

  嘶——!!!

  老陸硬是定力過人,纔沒把茶水噴出來。

  他先掃了眼左右,再看向窗臺上歪頭望着他的大白鳥,不知該作何言語。

  糰子也很震驚,不過聽從了左凌泉往日的囑咐,做出傻乎乎模樣沒有表現出來。

  它先歪頭望了幾眼陸老頭,又看向了左雲亭的麪碗。

  “嘰……”

  糰子猶豫了下,公務在身,不好要飯,只能忍痛扭頭,又飛了出去。

  ??

  老陸莫名其妙,擦了擦眼睛,確定不是自己老眼昏花看差後,站起身來出了茶鋪。

  大快朵頤的左雲亭見狀,等老陸離開,才放下湯都快喝完的空碗,來了句“去拉泡屎。”跑出茶鋪,找到了在巷子裏兜兜轉轉的老陸,詢問道:

  “老陸,你怎麼走了?不等船了?”

  “別打岔……剛剛還在,這鳥怎麼不見了……”

  “鳥?鳥不在褲襠裏嗎,縮陽入腹沒啦?”

  “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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