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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回 狠心佛作恶到头 震八方巧胜四杰

作者:单田芳
话說老剑客董化一和张洪钧在石佛寺逼问和尚法曾,法曾不敢隐瞒,把所做的坏事讲述了一遍,最后他跪下說:

  “二位老剑客,饶了我吧!我勒索百姓,罪该万死,我太有点儿贪财,太有点儿霸道了!”

  两位老剑客一看,法曾和尚声泪俱下,一個劲儿地承认错误,心也就软了。尤其又不是一個门户的,他也不是主要当家人,看在先天长老和后天长老的分上,也就算了。董化一点了点头:

  “法曾啊!知错必改,就是好人。你一共勒索了老百姓多少钱?”

  “還不到五千两银子!”

  “好!如数退還给人家,下不为例。倘若继续为非做歹,被我們知道,决不饶你!”

  “是,是!小僧谨记就是。”

  法曾和尚把银子退還给老百姓,公开向吴员外和全村的老百姓道了歉,這事儿就算完了。董化一和张洪钧觉着办了一件功德事,心中高兴,這才回归胜家庄。

  他们认为法曾彻底认错改好了,实则不然。這個和尚比滑的都滑,比坏的都坏,表面上唯命是从,实际上就恨上了重化一和张洪钧。到了后文书,在先天长老、后天长老的面前搬弄是非,硬說董化一和张洪钧依靠四大剑侠的身分敲诈石佛寺,抢走五千两银子,等等等等。结果,俩位高僧偏听偏信,恨上四大剑侠,才有一段书,在北京郊外二僧会四剑。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单說董化一和张洪钧,回到胜家庄,见着童林、张方、年大人,把以往的经過這么一說,袁大化沒請来,众人一听,全都泄了气了。年大人心中暗想,這高人是真难請啊!就凭我堂堂的钦差大臣,一封信去了,人家理都沒理。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来了是人情,不来是本分,不能强人所难哪!别人都沒說啥,惟独张方满腹牢骚,把夹扁头一晃:“嗨!诸位,沒关系,沒有他袁大化,咱照样儿打擂;沒有他,咱照样儿平万龙长风岛。再說,就不应该让董老剑客、张老剑客去。你别看他俩有能耐,得分干什么。要比武還可以,要讲究請人,纯属是一对儿饭桶,那嘴比棉裤腰都笨。”

  让他這一顿說,张洪钧、董化一面红耳赤。急不得,打不得,只好暗气暗憋。最后童林把眼一瞪:

  “唉!张方,胆敢胡說我摘你的牙!”

  正在這时候,门上人进来禀报,万龙长风岛的谭天派人下书,明日在大佛寺继续开擂,要求差官队派人参加。童林提起笔来给批回去,告诉他们,明日大佛寺不见不散。大伙儿一看,袁大化不来,就得依靠自己的力量,一個個摩拳擦掌,等待厮杀。

  到了次日平明,年大人都参加了。众人保着年大人,好像众星捧月,浩浩荡荡来到大佛寺,仍然在东廊归座。時間不长,万龙长风岛的人就到了。为首的是大帅谭天,军师燕普,副元帅陶洞天、轩辕智,后边跟着各位站殿将军、护法将军以及万龙长风岛請来的各路高人。最引人注目的,在谭天和燕普的当中,有一個小老头。就见這老头個儿跟张方差不多,挺细個脖子,挺大個脑袋,额头之下镶嵌着一对红眼睛,這对眼珠就好像山楂相似,稍微有点儿酒槽鼻子,大下巴颏,满嘴的芝麻粒儿牙,一部山羊胡须。這小老头两臂一伸,长可及地,看年纪最少得八十多岁。就见這老者眯缝着眼睛,大模大样在当中,其他人好像众星捧月一般在后头跟着。在场的人谁也不知這老头是谁。万龙长风岛的贼寇在西廊下坐好,谭天和燕普陪着那老头坐在前面中间的正座儿,像什么朱敦、陶洞天、轩辕智這些人,都在侧座相陪,就连张明志、赵明真都得往旁边儿靠,可见這老者的身份高于二道。如今泥小鬼儿陆恒伤也好了,背着一对独龙双棒往当中一坐是怒目而视。

  等众人归座之后,谭天先站起身,冲着童林一抱拳:“童侠客,久违了!”

  童林也站起来還礼:“谭大帅,今日我們继续比武!”

  “說得对!童侠客,咱们前边說得清楚,讲得明白,在三庄擂上十阵赌输赢,结果我們吃亏了,以五比三告输。不過還沒有结束,假如你们一口气能胜十阵,我們一定服输认罪!不知童侠客意下如何?”

  童林冷笑一声:“谭大帅,但愿如此!我童某也再重申一遍,你如一口气连胜十阵,我們也履行合同。”

  两個带队的人把话說完,就见谭天往后看看:“各位!今天比武,非同寻常,上台的人首先看看自己的身份怎样,有沒有十分的把握。如果败了一阵,对我們可是大不利。哪位英雄登台先打這头一阵?”

  朱敦站起来說:“弥陀佛!谭大帅,朱某不才,愿打這头一阵!”

  這個朱敦露了大脸了,受到英王和十四皇子的赏识,连日来对待他如同上宾一样。他对万龙长风岛也是赤胆忠心,因此论名次他在十名之内。谭天对他也十分尊敬,一看他报名,谭大帅点了点头:

  “老师父,多加谨慎!”

  朱敦甩大叉来到擂台下面,脚尖儿点地蹿上三庄擂。来到擂台上耀武扬威,双掌合十,口诵法号:

  “阿弥陀佛!各位,多日不战,贫僧实在都等不及了。今天我想跟童侠客伸伸手,不想跟别人伸手。希望各位自重自爱,你不要来,你就来了,我也不陪着。童林,你上来,我就想会会紫面昆仑侠!”

  這小子指名点姓非要童林,海川是红脸汉子,能让他给叫住嗎!童林就站起来了。年大人挨着童林坐,說:

  “海川!别听他的。你是带队的,大将督后阵,哪能轻易登台,万一有個三长两短,群龙无首,不就乱套了嗎!”

  “大人!您放心,有我沒我都一样。這么些日子我沒在家,不是也沒发生事儿嗎!”童林又点手把张方叫過来,“张方,我要登台比武,万一被人家打了,這千斤重担可就落在你的身上。你要好好保护年大人,跟各位英雄把家看好。你是個聪明的孩子,我就不多嘱咐啦。”

  “师叔!您這话什么意思?您想留遗嘱是怎么的?师叔您放心,别看朱敦张牙舞爪,他决不是您的对手!倘若万裡有一,家裡的事儿有我哪!”

  童林转過身来,对司徒朗、董化一、张洪钧每個人都做了交待,然后心才放下,坦坦然然来到台下。童林脚尖儿点地,飞身上了三庄擂,跟朱敦见了面儿。朱敦一看是童林,真有点儿喜上眉梢。他怎么這么高兴呢?他明白,在這擂台上,打就得打有名儿的。谁有名儿?童林哪!我打了一個童林,胜過十個董化一,二十個张洪钧,我這脸就从地下露到天上去了,這一次我就算沒白来!想到這儿,他一阵冷笑:

  “姓童的!好样儿的。我盼的就是你,想的就是你,你真赏脸,来啦!”

  童林一见朱敦,咬碎钢牙。为什么呢?朱敦這小子太狠了,一出世连伤了好几個人,童林早就打算找他报仇,這次登台,這是主要的原因。童海川可不愿意显露自己。心說,你别乐,一会儿我叫你哭都找不着门!心裡這么想,海川嘴裡可不能這么說:“朱老剑客!在未动手之前,我有一事不明,当面請教!”

  “讲!什么事儿?”

  “請问朱老剑客,你武艺這么高强,你师父是谁?”

  “噢!要提起我老师,大大有名啊!乃是塞北的人氏,北极昆仑山八宝云光寺的老方丈北极长老是也!”

  “噢!”童林一听是北圣人,怪不得朱敦這么厉害!海川点点头。“好!真是名门出高徒,童某不才,我要领教一二!”

  “童侠客,您别客气,請进招吧!”——

  ,两個人往后一退,各自亮出门户。朱敦亮了個童子拜佛,童海川亮了個大鹏双展翅,两個人滴溜溜身形一转,四只眼睛盯到一块儿了,朱敦一看童林不伸手,他有点儿急不可待,转到第三圈儿上,他冷不丁地往下一俯身,往前一伸手,照海川一口气打了六掌,踢了四腿,揍了六拳,像雨点儿一样扑奔童海川,都被童林巧妙地闪开了。朱敦一看,姓童的不含糊啊!滴溜溜身形一转,二次往上一扑,一口气又打了十二掌、七拳、四脚,结果又被童林闪开了,一口气朱敦发起了三次猛攻,四十多拳脚,也沒伤了童林。朱敦一见,火往上撞,心說,姓童的可真厉害,就凭我朱敦,练功夫练了几十年,连根汗毛我都碰不着,真叫我当众丢丑!想到這儿,他像疯了似地发起第四次猛攻。就见他双臂齐摇,掌上挂风,跟童林战在一处。童林一开始使的是八卦柳叶绵丝掌,八年转树的功夫,就拿這朱敦当了大树了。起初一招一式清清楚楚,动作比较缓慢,可是后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在朱敦的眼裡,四面八方全都是童林,把他转了個眼花缭乱。俩人打斗到八十多個回合沒分输赢,童林-把招数一变,又变成大力金刚掌。他這掌是跟董化一学的,可是童林从来不墨守成规,在原来掌法的基础上又革新创造,与原来的套路大有不同,他集各门掌法之精华于一身。因此,他的大力金刚掌是独树一帜。董老剑客在下边看着,不住地点头称赞,心說,我這個徒孙子算收着啦,也只有他将来顶门立户,除他之外谁也办不到!老剑客在下边看着都替童林高兴。单說童林,掌法一变就如同猛虎生翼一般。朱敦打着打着就有点体力不支,他心中暗想,坏了,就凭我這么高的身份,北圣人的门徒,又受到英王和十四皇子的重举,這要当众丢丑,還有什么脸面见人哪!不行,我一定要顶住。想到這儿他使出野马分鬃绝命三掌,他认为肯定能把童林赢了,结果适得其反。童林将计就计,身子一转,奔东就走,给人的印象是抵不住了要跑。朱敦就认为童林真不行了,心說姓童的,我认为你有什么本领呢!闹了半天,就這些!都抖搂完了想走,沒那么便宜!這小子把牙关一咬,打垫步跳在童林背后,恶狠狠奔后心就是一掌,嘴裡還喊了一声:“姓童的,你给我在這儿吧!”這一掌发出去,把不少的人都吓坏了。钦差大人年-尧等紧闭二目,认为海川是九死一生,就连镇古侠董化一和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云龙九现周寻、吕娩娘、于秀娘等人也沒底儿了。眼看朱敦這一掌就要打上,沒想到童海川使了個倒踢紫金冠,冷丁一转身,立左脚飞右腿,這一脚正蹬在朱敦的小肚子上,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声,把個朱敦蹬起来有五尺多高,整個儿从擂台上摔到了下边儿。再看朱敦,在地上滚了几個過儿,五官抽搐,四肢抖动,强咬着牙关从地上站起来,就好像喝醉了似的,一口鲜血喷出腔外,紧跟着身子往后一仰,死于非命。

  童林真为差官队立了大功,把张方乐得连拍桌子带摔板凳:“谭天哪!你记住,现在是六比三,我們赢了六阵了!”

  谭天急忙命人用软床把朱敦抬回去,還打算进行抢救,结果抬到众人跟前,大伙儿一看,知道沒救了,只好用棺椁成殓,抬回万龙长风岛另行处置。

  就在這时,万龙长风岛的副元帅陶洞天飞身跳上擂台:“童林,我来会你一会!”

  童林一瞅,這個人比自己高一点儿,面白如玉,花白的胡须,剪子股的大辫儿飘于脑后,身穿米色长衫儿,挽着袖面儿,扎着凉带。给人的印象是洒脱、干净、利落。童林不认识,一抱拳:

  “朋友,請报上名来!”

  “嗨嗨嗨嗨!某姓陶名元字洞天,乃英王和十四皇子驾前的副元帅是也!”

  “噢!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陶元陶大剑,今日相见,幸会幸会!”

  “童林!别来這一套,你也不用捧我,咱俩伸伸手,我会一会怎样一個紫面昆仑侠!”

  等伸上手,童林发现陶元的能耐在朱敦之上,不在朱敦之下。朱敦占着一個猛字,陶元占着一個柔字。此人内家功夫练得很好,发招动式,稳稳当当,静中带动,柔中带刚,一伸手就使的是绵沙掌。這种掌法看表面绵绵软软,好像无力,這個人似睡似醒,迷迷糊糊,吊儿郎当;实则内行人明白,這就是迷惑人的假象,如果你被迷惑非吃亏不可。童海川不敢有半点疏忽,封住门户,不求有功,但求无過。为什么這么办?他要摸摸陶元的底,好做到胸中有数。五十個回合過后,童林一看,你也就這两下子了,這才把心放下,发动猛攻。仍然使出大力金刚掌,下了绝情,又打了三十個照面儿,童林使了個野马分鬃绝命掌,啪!正拍到陶元后背上,把個陶洞天打得嗷一声从台上摔到台下。所幸的是陶元事先有准备,再加上他内家功夫很好,同时童林這一掌打得不是十分重,是故意给他留情,沒打他的穴道,离血海差着二指,要往裡一移,他再大的能耐也活不了。因此,陶元从地上一滚身站起来了,满面通红败归本队。

  张方又喊上了:“哎!谭天你记住,我們连胜七阵了。七比三!”

  孔秀也喊上了:“唔呀!混账乌鳖羔子,我們已经赢了七阵,再有三阵,我們就彻底胜利了!”

  老少英雄,都欢欣鼓舞。谭天可有点儿沉不住气了,冲着左右一挥手:

  “慢!各位英雄,不经我允许,任何人不准轻易登台。如果再败两阵就沒法儿收拾啦!”

  說着,他看看张明志、赵明真,意思是想叫他们登台。他们俩心裡也明白,這個战场是非我們登台不可。张明志把道服收拾收拾,刚想登台,就听见大佛寺门上有人說话:

  “童林小辈!休要猖狂,贫僧到了。”

  這声音像敲钟似的,嗡嗡回响。大伙儿一看,从庙门走进俩僧人。一個面似淡金,一個面似镔铁,身穿酱紫色的僧衣,每人手裡都拿着一條金柄九连环,看岁数,都在八十岁挂零。在场的人几乎都认识他们二位,他们就是云南帽儿山铁扇寺的两個当家的。那個面色发紫的叫紫面伽蓝佛济慈,黑脸儿的叫铁面伽蓝佛济源。前文书說過,九月九重阳会就在铁扇寺开的,主持人就是他们二位。這俩人撒請贴聘請五大派八十一门的能人,准备把童林等剑侠一举消灭,结果适得其反,不但沒有把童林消灭,铁扇守着了一把火几乎连根儿拔,這两個人落了個身败名裂。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他俩也来了。谭天一看,急忙站起来,率领老少英雄各位剑侠亲自迎接,把這两個大和尚接到西廊之下,谭天就问:

  “二位老师父,不知哪阵香风把你们老二位给刮来啦?”

  济慈笑着点点头:“谭大帅!如今万龙长风岛声势這么大,妇孺皆知,能瞒得了我們嗎?我弟兄不远千裡来到此处,特为给大帅帮兵助阵。”

  “欢迎欢迎!二位呀!我們請都請不来呀!现在我們人手不足,正盼高人哪!你们二位這一来,简直是雪裡送炭。”

  铁面伽蓝佛济源往台上看看:“大帅,那不是童林嗎!”

  “正是。童林這小子正在发威撒野,他连胜了数阵啊!這個小子可真够厉害的。”

  “谭大帅放心吧!我們哥俩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就是对付童林来的!如大帅相信的话,小僧愿登台比武。”

  谭天一听太好了。他知道铁面伽蓝佛济源的功夫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乃是当今八大名僧的第三位,因此,慨然应允。

  铁面伽蓝佛济源迈大步来到擂台上,见着童林,把眼珠子一瞪:“姓童的!還认识贫僧嗎?”

  童林太认识他了,他一进门儿,海川就看出他来了。童林一抱拳:“噢!這不是济源老师父嗎!您怎么来啦?”

  “哼!就是找你来的。童林,杀人偿命,欠债還钱,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当初在我的铁扇寺,你大施淫威,打死我們十三位高人,踢伤了九位,你的脸都露足了。事到如今,贫僧也沒忘這個仇恨,今天特来找你,为死者报仇雪恨!”

  海川一乐:“济源师父,我记得咱俩家的事儿已经了啦。后来水晶长老亲自出面,一手托两家,给我們从中调解,這事情就算過去了。你說我把你的人打伤,那么我們死了多少人,你清楚不?加在一块儿,我們的人比你们多死三位,受伤的還多七名呢!可我童林,根本不做计较。因为当初是误会。解决完了就算完了呗。老师父,你何必耿耿于怀!如果說,你对铁扇寺的事情认为解决得不圆满,可以定個時間,约会個地点,咱们重新协商。凡是我童林能答应的條件,我尽量满足,我不希望咱们再重新开仗。您看见沒?這是三庄擂,我們跟万龙长风岛的人约会好了十阵赌输赢。這是我們两家的事,我不希望您老人家插一脚。您插到裡头算怎么回事儿呢?到底儿是为铁扇寺的事儿還是为万龙长风岛的事儿呢?這就說不清道不明了。不知老师父以为如何?”

  “童林哪!我知道你這個小子外表是土裡土气,实际是心裡最狡猾,伶牙俐齿,巧言善辩。我告诉你,今天我来,既是为铁扇寺的事,也为万龙长风岛的事,你怎么认为都可以。总而言之,我是要把你打死,就是不死,也得受伤。不达到這個目的,老僧是决不离开。我再告诉你,自从你离开铁扇寺之后,贫僧为你练了一年的苦功,今天我要当着你的面练一练,特为领教领教你的手段。”

  童海川一乐:“济源师父,冲你這么一說,你对童某太高抬了。還为了我练了一年的功夫,我真沒想到。既然老师父不听我良言相劝,小可只好奉陪了。”

  身形转动,各亮门户,两人就战在一处。童林跟济源算這一次伸手三回啦,第一次打了個平平,第二次仍然是平平,始终沒有分出高低上下来。今天第三回,究竟他们俩谁输谁赢,尚在两可之问。就见济源走行门,迈過步,摇开两只大手,挂定风声,像霹雳闪电一般向童林发起猛攻。一开始他使用罗汉掌,内裡還包含着马前一锭金,马后一锭银,大口天罡气外加鹰爪力,這要打到童林身上,就得骨酥肉麻,把童林给废了。而且济源下手甚狠,专打童林的穴道,沾上就得沒命。童林心中大大的不悦。心說,济源!你是個小人。当初我对你一再容让,经過其他人的解决也就算了,你何必得寸进尺!我童某远在四川,你還找到门上来了,真是欺我太甚!童林不是沒脾气,而且這脾气相当暴。只因成名之后,经過多年磨炼,童林就把這火压着,似乎沒有脾气了。但是,在一定的时候,他的脾气還要暴发,今天就是這样。就见童海川浓眉倒竖,虎目圆翻,毫不留客气,跟济源战在一处。济源一看,大吃一惊:哎哟!我這一年苦功白下了。童林的能耐也长了,而且比我长得快,我這罗汉掌白练了。他心裡就着急起来,一着急就发慌,鼻子尖一见汗,手脚就显著乱了。童林看在眼裡,不由得一阵冷笑。心說,济源!就凭你這两下子還找我来报复,谈何容易!有心一掌把他打死,又一想犯不上,我要把他打死,对不起水晶长老;不打他,他又沒完。得啦,给他留点儿记号吧!正這时候,济源左手一晃童林面门,右手使了一招叫乌龙探爪,抓童林的五官,真要给抓住,就得把前脸给拽下去。童林往下一哈身,双臂交叉在一起,這一招叫金龙双铰剪,把济源的胳膊就给卡住了。童林往怀裡一带,往外一揉,嘎叭一声,把他的胳膊就拧折了。把個铁面伽蓝佛疼得“哎哟”一声,摔倒在地,在台下就地翻滚,好半天沒起来。他师兄济慈欠身离座,跑到前面把师弟扶起来。再看济源,豆粒大的汗珠子顺着脑袋往下直淌。把铁面伽蓝佛架回去,接好了骨头,包扎完了,吃了接骨丹,又吃了止疼的药,大和尚這才减轻了点儿痛苦,他眼望擂台,二目圆翻,一個劲儿地哼哼。

  紫面伽蓝佛济慈一看兄弟挨打,焉有不管之理:“二弟!你在此稍候,愚兄我给你找脸。”

  济慈到台上跟童林见面。童林对他们的看法不一样。這個济慈比较好,为人也厚道,如果要是济慈当家,也不会发生九月九重阳会的事儿,也不会出那么多人命,都是济源从中给挑拨的。但是,不管怎么說,人家是一师之徒,打了人家兄弟,哥哥能答应嗎!因此這一见面儿,童林也得认真对待。海川采取先礼后兵的办法,一抱拳:

  “原来是济慈大师,童某有礼了!”

  “弥陀佛!還礼還礼!童施主,一年多不见,你這能耐可长多了,真给我們武林人争光露脸。贫僧向来喜歡武术,愿在侠客爷面前领教一二,請童侠客您赏脸。”

  “大和尚您太客气啦!我也希望大师父多加指教。既然想跟童林动手,在下却之不恭,只好奉陪了。請!”

  俩人說完就打到一块儿了。其实济慈的能耐比济源高。他一开始也是使鹰爪力,直奔童林的致命之处。打斗到五六十個回合,童林一转身正好躲到济慈的身后,把巴掌就举起来了。童林又一想,别打,济慈是個好人,我得给他留條出路,也得给他留点儿脸面,因此童林把招收回来,撤步抽身一笑:

  “济慈师父果然武艺精通,童某长了见识了!”

  原来济慈以为這一招走空了,让童林捡了便宜,非挨一巴掌不可,结果童林沒打他。臊得他的脸腾一下就红了:“阿弥陀佛!童侠客,多谢你手下留情,老僧我领情啦!”

  济慈就是個明白人,他跟那糊涂人不一样。有的你给他留情了,他不懂;人家济慈明白,再三称谢,下了擂台,来到济源近前:

  “二弟!我說不来你非来不可,结果怎么样?多丢人!二弟,你现在受伤,需要找個安静的地方先去养伤,跟哥哥走吧!”

  济源不走,济慈一定叫他走。就這样,济慈架着济源离开大佛寺。他们一走,谭天站起来了:

  “童林,這两阵可不算。咱们仍然是七比三。为什么?因为他们两個人不是我們万龙长风岛的人,我們也沒請他们,他们属于节外生枝,因此不算!”

  其实這是谭天赖账。童林一笑:“可以。你說算咱就算,你說不算咱就不算。谭大帅,再派人吧!”

  张明志嗷的一声就上来了:“童林小辈!你别走,你跟我比一比!”

  其实要论辈数,童林得管他叫师太爷。他跟金腮罗汉袁大化是平辈儿的。童林知道,就凭我,六個也白给!老道张明志一上来,童林撤步躬身施礼:

  “师太!您還要跟我伸手嗎?”

  “对。我不管你是谁,今天不把你姓童的打了,我气难平。其实我打你就是打袁大化。拿命来!”

  他晃双掌就要下手。正在這时候,病太岁张方蹦上来了。张方为什么来?怕童林吃亏。他知道童林跟张明志一伸手,后果不堪设想。张方是個热心肠,他往两個人中间一站:

  “别打,别打!哎,都别打!师叔,您老连胜四阵,這脸也露足啦,您也累啦,您先下去休息,由我来对付他。”

  童林确实有点儿累了,說良心话,也有点惧张明志一头,因此他就坡下驴,跳下擂台,回归本队。年大人心中高兴,亲自给童林满了杯茶。

  童林在這歇着。再說张方,把夹肩头一晃,瞅着张明志:“嘻嘻嘻嘻!我說师太爷,您挺好哇!”

  张明志一看是张方,恨得眼珠子都红了:“张方,你要干什么?方才我讲得明白,說得清楚,我叫的是童林童海川,我可沒說跟你伸手,你何必从中插一脚!”

  “我說师太爷您這就不对了。這個擂台是人人可以比武,我怎么就可以例外。童林累了就可以歇着,我高兴就可以登台,您跟谁打不是一样的!我說师太,我也不是說大话,要跟您老人家伸手,我觉着怪可惜的。”

  “张方,你說這话什么意思?”

  “您年岁太大,吃不住劲儿了。您說我一巴掌把您打死,我缺德不?這不就犯下欺师灭祖的罪了嗎!倘若一個不留神,我一脚把您巴巴揣在裤子裡,您說這多丢人!万一我一個不注意,拿大锥子把您扎死,弄個透心凉,您說您丧气不!”

  张明志一听,這小子嘴够多损!他又跑這儿跟我要贫嘴来了。便說:“张方小辈,少在我面前胡言乱语!要比武,你赶紧动手,不比武你给我滚!”

  “我說师太,您這话說得有点儿不文明啊!您看我张口师太爷,闭口太师爷,拿您当老前辈恭敬,您对晚生下辈怎么能這样說话呢?咳!這也难怪,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您哪,天生就是個混蛋,现在老了变成個老混蛋!”

  把张明志气得直蹦,奔過来就抓张方。张方跳下擂台,嘻皮笑脸:“我告您师太爷,七十不骂,八十不打,我可不能以小犯上,干脆我给您换個人儿吧!”

  沒敢伸手他跑了。张明志也不能下台追他。张方回归本队,往左右看看:

  “你们甭在這儿坐着了,哪位登台呀!”

  头一個就是赛达摩齐智齐连方。齐连方飞身上台来见张明志。张明志一看,又是他:

  “姓齐的,咱俩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拿命来!”

  两個人战在一处。其实他们两個人不是第一次伸手了。要說他俩的功夫不差上下,齐智使出浑身的解数,跟张明志战到九十回合不能取胜。老剑客董化一收拾衣服,跳上擂台,把齐连方换下去。董老剑客一抱拳:“师叔,我陪您走几趟!”

  “董化一,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拿命来!”

  董化一跟他走了七十多個回合不能取胜。第三個上来的是张洪钧,跟张明志大战一百個回合,沒分胜败。谭天一算计,现在是六比七,张明志一口气儿扳回来三局,吩咐手下人给老剑客助威。一時間鼓声大震,這帮贼都喊上了:“张老剑客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老剑客一口气儿连胜十阵哪!”张明志当时精神倍增。第四位上来的非是别人,正是北京牛街大清真寺的老洒海金元。金老剑客一想,我是后来的,我到了這儿寸功未立,今天会斗张明志,我也试试,我从来還沒跟這两個老道伸過手呢!老洒海這来到擂台之上,双方一见面儿,张明志一阵狞笑:

  “噢,這不是金元嗎?你也上這儿来凑热闹!就凭你那两下,也敢在张道爷面前发威撒野!”

  這金元脾气最暴,沾火就着,還特别好斗。人家是清真教的人,跟别的门户毫无牵连,是独树一帜,老洒海金元是回教之中的总头子。就见老剑客金元冷笑一声:

  “张明志,恶道!我早就听說了,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是是非不辨,真假不分,香臭不明的一個人。像你這种人,多余活在世上。老朽這次从北京来,就是为打发你们两個人早点儿归位,去找真主!”

  說完之后,金元晃动手中的五金铁條跟张明志战在一处。张明志一看,金元的能耐不次于刚才那几位,自己力胜三阵,体力消耗大半,就觉着有点儿吃力。他一想,大伙儿刚给我鼓完劲儿,這要败了,我有什么脸面见人哪?要說不败,這一仗可沒有把握。张明志真是左右为难了。

  要知老洒海大战张明志谁胜谁负,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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