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并非多么舍不得宗宝,只是四舅奶奶离开我以后,這种孤独和无助的侵袭仿佛在這一刻再次鲜明起来。
直到天快黑了我才从山上下来,正往家走,迎面隐约见到有個人影朝我走来。
离得還有些远,天色又太暗,一时沒太分清来的是不是人,我停住脚步,微微往道旁让了让以免直接冲撞上。
“灵儿丫头?是你么灵儿丫头?”来人走快了几步,开口喊我。
“燕儿姨?”
我终于看清来人,是秀才爷爷的儿媳妇。
“哎,从山上下来吧,這孩子,真有孝心,這一放假就回来了,你奶沒白疼你!”燕儿姨說。
“燕儿姨,东子哥哥也放假了吧!”
“放假了,一放假就跑省城找他爸去了,說是要去玩几天,二十八再跟他爸一起回,哪裡像你,一放假就惦记着回来看看。”燕儿姨叹着气說。
我不知道再多說什么,便对燕儿姨道:“燕儿姨,這天都黑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我明天再去你家看你!”
“欸,好,你看我,這一說就沒完了,回吧,你早点回去休息,你奶不在了,缺啥少啥跟姨說,别跟姨客气,你奶不是說了嗎,你是我爹的关门,关门那啥来着,反正咱都一家人哈!”
“关门弟子!”我笑着說,“那我回去了,燕儿姨再见!”
“嗯,回吧!再见!”燕儿姨摆着手說。
“对了,灵儿丫头,闻校长病了,我明儿一早還得去他家照料,你甭去我家了,我白天都不在家!”我刚走出两步,身后又传来燕儿姨的声音。
“闻校长病了?严重嗎?”我站住脚步回头问。
闻校长就是当年答应我入学的那位校长,当年对九年义务教育抓得還不是那么严,因为我的传闻,直到八岁才遇到他才得以上小学一年级,四舅奶奶总說,人要懂感恩,闻校长也算是我人生中的一位恩人。
“大夫怕過不去年底了,也是可怜啊,他儿子儿媳都要上班,沒時間照顾,所以請我去给帮着照顾。”燕儿姨說。
“燕儿姨,你明天几点钟過去,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闻校长。”我說。
“那成,我七点半去,到时候路過你门口喊你!”燕儿姨一口答应下来。
我們当地的规矩,探望病人不能過了中午十二点,要不就有咒人病入膏肓的意思,谁要是在下午或晚上去探病,病人家属就会很忌讳也不高兴。
如果不是這個习俗,我想我一定忍不住当时就要去探望闻校长了。
第二天一大早,燕儿姨就在我家门外喊我,我带了些宗宝给我买的年货,就跟着她去了闻校长家。
一路上遇到认识的村民,边跟燕儿姨打着招呼,边带着些微的敌意看向我,燕儿姨也沒多做解释,回头小声跟我說:“這都是些榆木疙瘩,你奶的死都搁你头上說事儿,你别搭理他们。”
我笑了笑表示不在意,从小到大不被人待见早就习惯了。
连我妈都避我如洪水猛兽。
闻校长的家在村西头,這两年新盖的小洋楼,虽已经是冬天,却满院花木扶疏,各种我叫不出名的四季常青花木兀自热热闹闹的生机盎然。
不小心還以为自己走进了春天。
四舅奶奶曾說過,植物聚阴,若一户人家的花木长得過于繁盛,对主人来說反而并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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