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几人欢喜几人哭
“神经病呀?老娘睡個回笼觉不得安宁。”莫曼抱怨跳下床,站舷窗前往外看。這伙人邪门,有一股說不出的怪异。
秦安妮在床上叫:“有电视了、有电视了!”
莫曼回头看门边的电视,再次抱怨說:“我們要休息,放什么电视?”她只关心什么时候送她去洛杉矶。可恨的是,那些既不像国内子弟兵,又不像老米海军的人,一问三不知。若非李东民宣称看完电视有答案,她要表演一哭二闹三上吊。
“啥意思呀,這是哪儿?”
“有企鹅、有海豹、海狮……南极還是北极?”
电视画面只有图像,沒有声音解說。越是费解的东西,越容易勾起好奇心。舱室裡已经睡下的女人,全都坐起身。
画面不时有晃动,清晰度尚可,顺子在登陆点拍摄的片断。无人滩涂、延绵的雪山、狰狞的冰川、清澈的溪流、一望无际的山毛榉林,多個原生态景致,說不出的凄美,苍凉气息透出屏幕。两分钟后一個镜头,终于出现人。李东民身背步枪,雄赳赳、气昂昂,一手拖一具海豹尸体。
“是那個李班长。”
“真残忍,杀死這么多海豹!”
“我一看就不像好人,哼!”
女人们议论中,镜头转换,多用途散货船占据屏幕,多角度画面。起重机在吊起货柜,放到一條货柜船上。印象深刻的人,看的出是装载她们的货柜。這部分录像,从各條船上的监控档案剪辑而来。为此,苏铭从搜救结束忙活到两小时前。好在他是伤员,一直沒怎么劳累。搜救前,老叶曾想从监控录像定位偷渡客,愣是找不到蛛丝马迹。沒有依赖录像是对的,偷渡客始终在镜头之外。监控只拍下转移货柜画面,无奈当时不知道货柜编码。
“天啊,直升机爆炸了!”
“卖糕!那些米军全死了?”
“真的嗎?這……不是拍电影吧?”
“拍什么电影,我們都听见了。”
和米军交战的情形,苏铭剪辑的相当精彩。近镜头的大口径机枪开火,远镜头的血肉纷飞,全景镜头的舰炮发射和直升机突击,一伙女人看的尖叫连连,唯独莫曼看出不妙。米军被打败,军舰被占领,一声剧烈的爆炸,画面消失,将近一分钟黑屏。观众以为结束的时候,企鹅、海豹、滩涂、雪山、冰川、山毛榉林——先前的画面再现。莫曼像被什么刺痛了,突然号啕大哭。
“莫阿姨,你怎么啦?莫阿姨,你哪裡不舒服?”秦安妮关切地问。
莫曼捂面不答,眼泪哗哗流。一個孕妇骂道:“发神经呀?野男人死了,哭啥哭?”
“你野男人才死了,给你留個野种……”
莫曼哭着撒泼,看在秦安妮份上,沒骂的更难听,“长眼睛不长脑,白痴!這都看不出来,那些企鹅、海豹不是在南极、北极,就在我們身边!”
她的话像解說,正好电视画面给出全景。残破的小军舰、大军舰、装满米军残尸的小艇、搁浅的油轮、巴拿马型散货船、多用途散货船等等,一片战后的情形。但是,背景变了,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這些船上的积雪,正是两次重现的画面。
“妈妈,我們是不是到南极北极了?”秦安妮给莫曼吓的不轻,钻到母亲床上。
秦娜娜也有不好预感,颤声安慰說:“别、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你和妈妈在一起。”
“我們是不是去不了米国了?”骂人孕妇恐慌了,哀声求问。
莫曼哭够了,冷笑說:“去不了米国只是小事儿,恐怕還有更糟糕的事儿!”她也不确定发生什么,但她生出强烈的恐惧。抑或說,她不愿意确定想到的可能。
“是叶哥哥!”
电视画面进入另一個高潮,叶特和两個特工对掐。舱内摄像头拍到远景,画面不是很清楚。直到叶特被迫退上主甲板,准备扔震撼弹时,镜头正好捕捉到面部,秦安妮一眼认出。
“你叶哥哥,是這伙人的头儿!”莫曼吃味說。
秦娜娜同样是敏感女人,亲切问女儿:“叶哥哥送你的墨镜呢?”
叶特消灭两個特工,吸引了大部分人,尤其甲板上射杀特工,像看电影一样津津有味。只有少数和莫曼、秦娜娜一样,看出别样味道,邢大同是其中一個。曾在体制内有一官半职的老相警察,认清形势是本能。
“等等,叶先生,請等等,請给我五分钟。为表示我的善意,我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好嗎?叶先生,五分钟,我只要五分钟!”
“我在听!”
“谢谢!叶先生,大概你已经发现,我們所在的位置,是南美火地岛的比格尔海峡……”
画面多变了,一会儿是大口径机枪向一條游艇开火,那條游艇邢大同见過,曾经站满武装人员。一会儿是拖轮拖拉油轮,一会儿是起重机吊货柜,最后定格在叶特端一支M16A4,站在夕阳下。而电视裡,头一次有声音了。英语对话,画面打出汉语翻译字幕。至此,邢大同知道自己挥之不去的不安为哪般。
“偶擦!老天爷啊……佛祖真君啊……玉皇大帝啊!”刘醵挥舞双拳胡言乱语,“邢叔,我們、我們他嘛嘛滴穿越了!”
舱室裡其他盯字幕愣神,反应慢了点。不過也沒多久,第二個人和刘醵搂在一块,放声吼叫,又蹦又跳。传染病似的,吼叫、蹦跳的人一個接一個。最后,唯独邢大同欲哭无泪。這個舱室裡,不算邢大同,年纪最小十八,最大二十八。小年轻们偷渡或出国务工,无非是向往美好的未来。而穿越的未来,更令人遐想万千。扫兴是,他们欢欣鼓舞不到一分钟,就被阵阵撕心裂肺的哭泣声覆盖。其他舱室传来的,少說上百人一起嚎啕大哭泣,喊爹喊妈喊妻儿,声声泣血。一時間,恍如置身殡仪馆灵堂。
“轰!”
一声遥远的爆炸响,电视画面缩小,手机拍摄的画图。远处天空中,一架飞机爬升,突然凌空爆炸,画面晃动至黑屏。顺子用手机录下的珍贵镜头,“负光源”爆炸前的最后情景。电视画面反复回放多次,字幕换大字体打出“突变时刻”。邢大同舱室的小年轻们,静默站立,目不转睛看电视,似乎要多看一眼那個时空的世界。
“是這样的,這支船队暗藏偷渡团伙。那條多用途船上,有超過二百名黄皮肤偷渡人员,很可能是国内人。他们至少关进货柜三天了,其中有孕妇……”
“我曹!你磨蹭三天不讲,好意思人命关天、十万火急?”
“我、我受伤了,又沒搞清楚发生什么?叶先生,你、你……”
集体大哭声渐渐变小,电视画面恢复全屏。叶特的脸部特写占据大半屏幕,表情狰狞。观众沒人反感,這是讲述搜救他们的经過。接着,画面快切换,林耀辉领队驾驶小军舰搜救。登船、开货柜,再登船,再开货柜,最后是一张张垂头丧气的脸。
“难啊,几千個货柜。”邢大同看的揪心。
刘醵附和說:“大海捞针。主要是我們货柜转移,编码全乱套了。知情者可能在……”
“嘘!”
几個人同时嘘刘醵,室友们看入迷了。毕竟,在货柜裡生死一线。特别這时候,“主角”叶特的特写又一次占据屏幕。
“大家還想看见尸体嗎?”
“不想!”
“我也不想,昨晚睡觉闭眼全是尸体。我问我老娘……哦,我在做梦。我问她,老娘,我干嘛老是梦见尸体?她說,你不看见尸体,就不会梦见尸体。”
“我知道大家辛苦一天,唯独海豹带来一点点乐趣。但是,为了不再看见尸体,我們别无選擇。”
声音录像有剪辑,背景是小军舰餐厅。故事情节,看上去海员们已经搜救一整天。录像不是小炮的手机偷拍,两個监控探头拍摄。画面声音清晰,如临其境。
“和大家相处三天了,我好像忘记一件重要的事,沒有做自我介绍。”
“我呢,姓叶名特,口十叶,特别的特。二十六岁,鲁东为海人。三年前,从部队退役……”
叶特的讲话拼接,将故事推向高.潮。一個年轻人,劝說一群年长的海员继续搜救,又是交心、又是开导、又是激励。這一幕,刘醵和室友们看的眼泪汪汪。邢大同反倒冷静下来,暗暗告诫自己,尽快结识這個年轻的“长官”。
为策划這個片子,苏铭請示叶特,叶特推给老叶,老叶用問題解答:“每晚七点整,难道你不看准点新闻?”
于是乎,苏铭知道怎么做了。也是够拼的,不惜丑化自己和林耀辉,附带所有海员都踩一脚。目的在树立叶特的“主角”形象,让新人认清谁是老大、谁是恩人。
效果非常好,邢大同点赞。事实是,录像以成功搜救告终时,自发的掌声持续几分钟,观众无一不是热泪盈眶,邢大同不例外。细细回味,就像迷路的孩子,饥寒交迫间,看见有一個家在为你敞开大门。并且,這個家的当家人欢迎你到来。重点在,当家人恰恰是救命恩人。
“呜呜……”
电视画面定格显示幸存者和遇难者的数字,撕心裂肺的集体痛哭再起。莫曼倒是不哭了,她同舱室的女人全都抱头痛哭。劫后余生,太不容易了。
“各位兄弟姐妹,大家好!我叫苏铭,奉叶特长官的命令,专职为大家服务。”
十来分钟后,电视结束,广播发声,间隔的刚刚好。迷路的孩子站在敞开的门外,引路人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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