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千疮百孔
怎能不生气呢,這丫头,他瞄了好久了,想收徒弟沒收成,结果被自己讨厌的人认成女儿了。
哪怕不是亲生的,也不行。
他一边痛恨李玄风的鸡贼,一边讨厌自己,自己怎么就這么有道德呢?居然還估计那丫头是個有师门的?
而今看来,沒有道德反而過得爽。
只可惜,一切都迟了。
李玄风老神在在,脸色无波无澜,平静悠闲的像是身处在他栖身的小客栈。
他真是讨厌死了這种听话听一半的感觉,所以那两位究竟說到最后,是如何互相妥协的?
牛六猛甩头,把這個危险的想法给甩出去了。
让人看不懂的這一种?
還有,红姐呢?
“原爷,李某虽然归隐了许多许多年了,久到连李某曾经的部下们许是都不清楚李某的過往。”
這些人,都是为了红姐而来吧?
可惜,早就沒影儿了。
他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就要把這事儿干到底,沒料到,他都梗着脖子,抱着必死之心了,魍原突然說话了。
李玄风好像沒有任何的感觉,他沒动弹,一会儿后,他突然觉得耳朵有点痒,還伸手掏了掏耳朵,并未注意亦或者根本不在意对方的凶光已经泛滥汹涌成了杀意。
她看向不远处发现他的行踪,已是朝他而来的某鬼:
“五官王,今日怎么有空亲自来本座這儿啊?”
当真是活得久,什么都能看见嗎?
而世道乱,奇人出。
牛六被一脚踹开,完全沒感觉,又扑過来,紧紧抱着卞城王的大腿。
牛六也是吓的不行了,它绝望的死死贴着卞城王,若是王爷也死了,那它也不活了,這是它对王爷最后的效忠。
他才不怕他呢,再說了,用什么计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原爷要是沒事,我就告退了,不打扰原爷了。”
不過這些,他永远只会深埋心底,不会說出来,更不可能同魍原掰扯:
李玄风无奈,停下脚步,垂着目,一副悉听尊便的态度。
可生存环境如何,并不能改变他坚定的道心。
他眯着眼,却丝毫掩饰不住眼中那直直激射而出的凶光和压迫。
“半個时辰,牛六的情况自解,卞城王别来无恙,李某告辞。”
“不干什么,這破地方的那些纷扰我不想管,也沒兴趣管,但红衣已经是我的闺女,我自然护着她,你们若是谁要是把她卷入其中,那么别怪我不客气!”
自得了這一句告诫,卞城王自认自己从来不曾违逆過。
“你,想与李某为敌嗎?”
而今,他自己是不太成了,可盛红衣可以。
兴许他不是最聪明的那一個,也不是最得原爷重用的,但他這一路行来,自己却坦荡又问心无愧。
它有個兄弟的远房亲戚,在转轮王那儿当差,都死了,原因竟然是它某一日泡的茶不合它们主子的心意,就魂飞魄散了……
而且,老李……怎么這么厉害?
可盛红衣却不是,她一边嚷着自己是修炼无情道的,一边比谁都有情有义。
李玄风为人正直,刚正不阿,油盐不进。
真是“好好好”。
卞城王也是骇的不知如何反应。
如何不庆幸呢?
但魍原硬是从他身上看到了桀骜不驯,不受教。
明明她最怕牵扯因果,却因为“情”而造下一個又一個新的因果。
他又是一脚踹在牛六的身上,這回劲儿用的大了些,這跟屁虫太烦了。
呜呜呜,它虽然只是個小鬼,可跟着王爷這個主子,虽然他脾气是差了点儿,像個炮仗,可其余沒得挑。
从头到尾,他们合该庆幸,李玄风对他们是手下留情再留情了,便是同原爷对峙,也是将一切都控制在了可控范围之内,大有不波及无辜之意。
這也是他当年選擇他成为枉死城的“眼睛”的主要原因。
可,她却极享受這個過程,而李玄风惊奇的发现,她是真的沒有受到影响。
就让他护她一程,若是能在以后,他能助她一臂之力,他心愿足矣。
接着,李玄风便朝他点头示意了一下道:
莫說牛六,已经不会动弹了,它不是不想动弹,而是动弹不了,好像自己已被装入了一個冰窖之中,连神魂都冻住了。
此举,在魍原這裡就是挑衅。
似眨眼之间,就能让对方顷刻毙命。
“那好,我就不送你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這些被认为只是世上无用的,或者是拖累的东西,甚至成为了盛红衣前进的能量。
這其实是一件很神奇又罕见的事情。
他沒感觉,卞城王有感觉啊,他觉得他可能要死,可能真的走不出這裡了。
简单粗暴又干脆。
這就是大佬之间的高端谈判?
魍原沒动,也沒說话,李玄风說完话后,又垂下眼去,若不是那整個空间被冻住的感觉依旧存在,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什么都沒发生過的错觉。
他不想它在他的眼面前衰落或者消失。
话說,這么說来的话,它家王爷的辈分不是也小了么?
卞城王“阿嚏”一声,打破了整個不大的空间那微妙又让人心惊肉跳的凝滞。
李玄风有些感叹,也是他同红衣丫头的缘分,他虽然身陷于亲情漩涡之中,不愿自拔,可這不妨碍他对這個世界的爱。
但,在他成为卞城王之时,原爷曾经告诫他,每個人都得爱惜自己的羽毛,力量越大,越是要爱惜。
可能连红衣丫头自己都沒有发现,她对于自己认同了的朋友亲人都比较宽纵,尤其是他们這些算得上她的长辈的,她更是多了孝悌之心。
卞城王惊恐的捂住嘴,他他他……为什么要打喷嚏,当什么出头鸟啊。
奇人,最简单的判断标准,那就是他们与众不同,這种与众不同,是一种不自知的,由心而生的,绝不是哗众取宠或者人云亦云的。
卞城王:
“……”
是嫌弃周围人不够多么?
李玄风自己是有亲身经历的,他有闺女有部下,他就愿意一直牵挂着他们,不计后果。
枉死城又是李玄风的“扎根”地儿。
其余的它牛六是看不出来。
苦肉计怎么了?
他李玄风虽然人长得五大三粗,可不代表他的心也五大三粗。
說的就是现在的它。
黑云一顿,似沒想到对面那混蛋直接叫破了他的身份,還那么大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卞城王只觉得此生从未這么难挨過。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刚刚那让他来不及反应的全過程。
可,谁知道他骨头這么硬啊。
此话明明說的很淡然,可愣是让周遭的温度陡降。
但他烦了這种试探,真是浪费時間。
至于其他的,還有一些细节佐证,反正在李玄风的判断之中,红衣丫头,就是一個“奇人”。
可愣是沒敢,几乎在它脑子裡刚升起這個念头,它就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给攥住了,似瞬间它就会因此而消失。
李玄风也說了個“好”。
這般,其实已经足够牛六和卞城王都万分庆幸了。
牛六兴许有的只是本能的恐惧,可他身为炼虚之上的一殿之主,他却能分辨出,李玄风……就刚刚那一刹的震慑,已经达到了他难以企及的实力。
說着,就要往后退。
這怎么会這样呢。
甚至,他都不记得,除了杀神以前敢這么对他,還有谁這么干過。
怎么能现在就死呢。
他有很久很久沒這么被人气到失语過了。
魍原气也气完了,理智回笼:
他心中恐惧又担心,最终,那对于未知大佬忌惮之心终于還是沒能战胜他的担心。
今日,他不救牛六,不仅良心過意不去,许是還会产生心魔呢!
哪怕,他可能因为這件事激怒李玄风。
明明应该是很恭敬的样子,而李玄风确实也沒有强硬抵抗。
它惊讶又害怕的冷汗连连之余,更是觉得它是要跟着王爷一辈子的。
“你想要做什么?”
它害怕的瞥了一眼老李。
鬼修,堪称臭名昭著的存在。
身后,那猛烈的根本控制不住的颤抖一直在提醒他,虽然這场景如此让他费解,但属实是真的。
接着,原爷好像什么事儿也沒发生一样,同他道:
“這一处地方不错,借我闭关些日子可否?”
可现在,洞悉了這些,李玄风却不仅是這么想的了。
纵观她如今的进步,绝大多数居然是因为有情而促使。
可能跟原爷对峙,還有来有往不落下风的老李,以及他居然和他们王爷都要叫一声姐的人成了父女,它就知道,老李不一样了。
不過,许是除了害怕,它好像也沒别的事情可做了,它的脑子不知为何,忽然转向了一個奇怪的方面。
一個修士,实际上不应有這么“澎湃”的情感,在這個世道,纵使人们可以有师徒,道侣,爹娘姐妹,但最终不都是只有自己一人么?
魍原的虚影晃了晃,甚至,如水波一般,荡漾了一下,整個身影在旁人看来,有那么一瞬间是彻底虚化了的,好在他又坚强的挺了過来。
事实证明,因为這些,世人都对他惋惜不已,而他的修为确实停滞了很久了。
然后,身影淡去,杳无行踪。
自原爷說了個“好”。
這個奇人,可以是救世之人,也可以是灭世之人。
他嘴唇动了动,就想开口同李玄风求情。
等到他提着牛六站在街上,定定的发呆之时,他都還沒反应過来,为何局势变迁那么快?
他现在只有王爷是他的依靠了。
李玄风心知,荒原大陆看似平静强健,实则金玉其外,内裡早就千疮百孔。
甚至,连一点眼风都沒有给到卞城王和牛六。
不過,他们实在是多想了,這一声喷嚏确实打破了某些暗自对峙的较劲儿,但既然打破了,身为大佬的双方倒是都沒有殃及旁人的意思。
這……算是服软嗎?
紧接着,他眼前一黑,就已经站在了這裡。
情,在這世道绝大多数人眼中,只不過是点缀。
哪怕,他的“良心”可能在旁人看来是多么的可笑。
這人,真是让人讨厌。
李玄风是硬骨头他一直知道。
太太太危险了。
“你……”
卞城王连說了三個好字,大佬们脾气都這么古怪嗎?
這還是跟他喝過酒的老李嗎?
它想同老李使個眼色,服個软得了呗,不然它们都得遭了呀。
李玄风抬起头:
“但,旁人不知,原爷還不知李某嗎?”
他曾经历经数世,都是将军,铁马金戈,他每一世都用生命在保护這個世界。
他用万多年的時間去观察這個世道,如今的幽冥界的乱,不過只腐朽到极致后的爆发,更是整個荒原大陆未来的缩影罢了。
完全沒什么好怕的。
可是,大佬就是大佬,他再如何控制,对于他们這等人来說,也是不能承受的。
原本的盛红衣,被李玄风归类于同类,加之性子又好,像他的亲生闺女,他自是对她多了照应和怜惜。
不過,在李玄风看来,就是色厉内荏。
他兴许无事,可是牛六,很可能便在這昏死的過程之中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他沒有移开目光,依旧是充斥着压迫,甚至,比之刚刚,還更加的威慑十足。
谁能来救救他啊。
脚下的牛六,這会子也不再烦他了,已是彻底昏死過去。
這是他心目中连“他”都不买账的原爷?
隐约之间,他好像看到他身上一根又一根正在同他招手的“反骨”。
气到模糊,大约說的就是他這种情况吧。
“不想。”
绝不是因为她勤奋努力,一心要追随大道。
牛六陪伴他多年,纵使他骂起它来,从来不客气,纵使牛六只是一個鬼差。
他慢慢转动着眼珠,枉死城的一切尽数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卞城王木讷讷的点头,开什么玩笑,原爷說的话,他有什么敢不从的。
卞城王又不傻,有如此之人帮自己守着枉死城,莫說敌方本尊,就是敌方一只蚊子都沒法子過去。
去了哪裡?
“你站住,谁让你走的!”
他们生存在阴暗之中,便是已经到他這般的境界,依然不可能完全脱离幽冥界。
他几乎咬牙切齿的停了下来:
“哼,听說,盛红衣在你们枉死城?是也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