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懒病犯了(一更)
盛红衣知道今天是怎么都躲不過去被盛坪追问的,但她也沒想到盛坪這么敏锐。
她心中微紧,便是之前想的再好,但真正在盛坪面前說起此事,她還是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呢?
大约是怕从师父脸上看到对于她如此心狠手辣不留情面的失望?
亦或者她怕师父阻止她,那般,她会对师父失望。
无论哪一种结果,在盛红衣心中也就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师徒情分到头了。
漫漫人生,从前世至今生,真正关心她的人一双手就能数過来,她并不想轻易失去其中任何一個。
然,长痛不如短痛,今日避无可避。
她想到刚刚黑山妖道字裡行间对于盛坪的评价,师父似乎和她想象之中還不太一样。
所以,他其实并不是個墨守成规,顽固不化之人对吧。
心思百转千回间,再抬首,她的脸色恢复成一种冷漠的平静。
与其說是平静,不如說是一种等待宣判一般的麻木。
“是盛云鹰。”
說完,气氛有一瞬的凝滞。
盛红衣几乎是屏息着等待着什么,然,似长却短的沉默后,她面前的盛坪只是平淡的问:
“哦?为什么?让我猜猜,你今天是被我临时叫出门的,所以,是他在外面守株待兔?却是为何要杀你?”
“唔,你为什么要对他搜魂?他是被什么人指使杀你的?你搜魂是为了找出幕后主使者?”
三言两语,盛坪已经把事情理顺了,清晰明白。
同室操戈,盛坪作为盛家的大家长,還能保持理智听她說事,帮她分析,盛红衣心中着实松了口气。
至少,目前,她师父是信任她的。
盛红衣突然心裡有了一种冲动,盛家這些事终究不是她一人能够承担的,也不该是由她一人承担:
“师父,若是……同室操戈,你会如何?”
她终究是问出了這句话,问出后,她突然心头一松,觉得一块一直压着她,让她憋屈不堪的大石头终于被挪开了一丝缝隙。
盛坪脸色一凝,眸中似乎有什么巨浪正在翻涌,只一瞬,又归于沉寂。
他手一扬,一道三色光芒自他指尖逸出,动如雷霆般,凝成一道盛红衣熟悉的隔音符的符文,下一瞬,盛红衣就感觉到周遭一片静谧。
這算是盛红衣第一次看金丹修士正儿八经的施法,這一刻,她才突然有了一种真实的感受,這個世界和曾经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真的完全不一样。
而她,身在其中,成为了其中的一份子,树欲静而风不止,不是她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盛坪做完這些,颔首点了下之前黑山妖道的座位:
“坐。”
然后径自摸出两個酒觞摆好,慢悠悠道:
“不是买酒了?来,满上。”
他這般平静,盛红衣内心杂乱的心绪逐渐被抚平,也给了她继续說下去的勇气。
她依言上前,摸出今儿個她在路上喝的那种酒,起了一坛新的,拍开封泥,毫不犹豫的将两個杯子都满上。
然后举起自己那一杯,一口饮尽。
炽烈的酒液顺着食道划下,其中蕴含的灵气缓缓流淌,也给盛红衣時間理清了从何說起。
她自几個月前偶遇魔修說起,然后說到联想到盛云帆灵根异常,再后来被盛云鹰堵了路,通過搜魂她知道盛云鹰留有盛云涛和魔修勾结的证据……
她只隐瞒了一点,未說明自己是丛聚灵根,只說那一日在宁箓阁和王湛比试,被魔修见财起意盯上了。
话說完,院子中久久宁静。
盛坪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什么都沒问。
盛红衣也一杯接一杯喝酒,话說出口,覆水难收,她并不后悔,但最终盛坪做下何种决定,她沒把握。
等到师徒两人合力把一坛酒喝完了,盛坪提着空坛子发现一点酒液也倒不出来,他索性随意一扔,酒坛着地,瞬间稀碎。
“噼裡啪啦”的声响似乎打破了某种凝滞氛围。
“你先回去吧,這事儿你不用多费心。”盛坪冷冷說了一句。
盛红衣站起身,默默往外走,她闭了闭眼,终于,他们师徒之间還是有隔阂了吧?
师父這般冷漠的态度,其实在她意料之内。
到底,她還是失去了一個真正关心她的人。
她不由甩甩头,企图把沮丧甩离自己,却是刚走出三步,身后突然传来盛坪的声音:
“明天過来绘符,莫要偷懒。”
說罢,话锋一转,语气又变成了盛红衣熟悉的气急败坏和恨铁不成钢:
“你什么时候改改你的懒病?一月之期?老夫是不愿意在外人面前下你面子,就几张四品鬼符,你需要一月?!”
他毫不客气的扒盛红衣的脸皮:
“莫不是你觉得自己有了两颗筑基丹,筑基唾手可得了,所以又犯懒病了,我告诉你,盛红衣,只要你一日是老夫的徒弟,你别想懒。”
“今天你神识伤了?老夫看你状态不错,并沒有什么不适之处,给你三天把神识修复,然后再给你七天,把十二张符绘好,十天后,你就搬到我院子来,筑基之事,老夫给你护法!”
盛红衣:“……”悲伤的情绪卡住了,不上不下的让她特别难受。
她倏然转身,不可置信的看着盛坪:
“师父?你……你沒有生我的气?”
盛坪冷笑一声:
“怎么可能?下次這种事关盛家存亡一事,你再瞒着的话,老夫立马退位让贤,這盛家大长老就你来做,等你把盛家玩完了,也跟老夫无关!”
盛红衣:“……师父,這不地道。我拒绝。”让她当盛家大长老?
呵,她师父可能是嫌盛家死的不够快。
盛坪继续冷笑:
“由不得你,与魔修勾结的事情你都敢替盛云涛瞒着,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猪精投胎的,只是表面看着聪明而已。”
盛坪今儿似乎开启了毒舌技能,把盛红衣喷了一遍后,他心裡火烧火燎的感觉才算下去一点。
他想了想,還是气不過。
他還是觉得不能這么放過這逆徒,再這么放任下去,她是不是要上天,是不是准备私下裡把人杀了后,自己就要举家逃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