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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修鳴試着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問道:“情況怎麼樣了?”
醫生幾個面面相覷:“這…這好像是有復發的徵兆了…”
“什麼?!”
“之前我們就提醒過,癆病的保養很重要,複發率也很高,只是這麼快就…不知道是不是接觸或者食用了什麼禁忌食物?唉…可能得再去準備匹配的血液,估計過幾天又會開始咯血了。”
章修鳴擺擺手,讓人送醫生離開,然後坐在沙發上長吁短嘆。
不順心的事真是一樁接着一樁。
還沒有結束,他還不會認輸的。段燁霖,對,只要他贏了段燁霖,許杭就會知道誰纔是值得依賴的人。
他會證明給他看,自己不必段燁霖那個武夫差。
一聲扁平的汽車笛聲打斷了章修鳴的思緒,不過片刻,大門就被管家拉開,他趕緊站起身,往外走去,站在臺階上。
車進了庫,一個身着淺灰西裝的人拄着柺杖,背挺得很直,臉上雖有些皺紋,但精神極好,頭髮被梳得油光發亮,一絲不苟,每一步都走得正氣凜然,一看就是政府精英的氣派。
他還沒踏上臺階,章修鳴就鞠躬了。
“父親,您回來了。”
這…就是位高權重的參謀長,章堯臣。
第122章
章堯臣一回來就去看了一下剛甦醒的章飲溪。
章飲溪打了針吃了藥,稍微恢復一點元氣,整個人努力撐起來:“爸…”
“我早就說不讓你去賀州,累着了吧?”章堯臣端起牀邊的水杯,用勺子舀起來,一小口一小口餵給她。
每一個女兒見到父親,都會變得乖順和可憐,章飲溪拉着章堯臣的衣袖,小聲哀求:“我是不是快死了?”
“胡說!爸爸絕不會讓你有事的。你看,你以前病那麼重不也治好了?現在我看你臉色好很多了,你不要太擔心。”
可是章飲溪搖了搖頭:“這病怕是治不好了,沈京墨也已經弄丟了…我知道的。”她把頭偏回去,看着天花板,說:“如果可以…我想做閻哥哥的妻子,死前能讓我穿一次婚紗也好,我也想獨佔一次他妻子的位置。”
“小溪。”章堯臣心疼自己的幺女,卻不知怎麼安慰比較好。
章堯臣幫她蓋好被子,走出客廳,問章修鳴:“京墨還沒找到嗎?”
“找是找到了…可是在鬼爺那裏。”章修鳴一回來就着手調查過這件事了,“沈京墨從前是鬼爺的老師,以鬼爺的個性是不會把人交出來的。”
他們父子正在那裏思索着對策,怎樣才能讓蕭閻把人送回來,誰知道管家忙不迭地從外頭跑進來。
今兒倒是熱鬧了,一個接一個的沒個安生。
“老爺、少爺…鬼、鬼爺來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章修鳴沒想到蕭閻這麼快就從賀州回來了,想必是全速開船,才能趕着他的後腳就到了上海。
“那還不趕緊接待一下!”
章堯臣正想出門迎一下,誰知就聽渾厚的嗓音笑了兩聲,未見其人已聞其音:“不必麻煩參謀長了,大家都是熟相識,何必那麼客氣呢?”
蕭閻帶着一羣人烏泱泱地走進來,說是拜訪,竟然大有一種強盜的氣勢。章修鳴下意識往二樓關押許杭的地方看了一眼,有幾分緊張,而這瞬間變化的神情沒有逃過蕭閻的法眼。
他脫了外套,往章家客廳的沙發上一扔,坐下,翹起二郎腿,廖勤就給他點菸,一副反客爲主的模樣。
甚至他還吐了個菸圈,道:“參謀長和章少爺都坐吧,站着多累。”
真是囂張得不能再囂張了。章堯臣吩咐人倒酒,因爲蕭閻不愛喝茶:“鬼爺怎麼突然有空過來?”
“聽說您二位最近惦記我,想知道我過得好不好,派了好幾撥人盯着我看,我索性就過來給你瞧瞧。”
章家父子對視一眼,然後虛僞笑笑:“都是誤會、誤會,最近家裏有事,派了點人去查,可能打擾到鬼爺了。”
“是嗎?”蕭閻聳了聳眉頭,打了個響指,廖勤馬上讓人從外面拖了幾個缺胳膊斷腿的傢伙進來,一扔在地上,那些人還鬼哭狼嚎,直叫着章堯臣或者章修鳴的名字救命。
蕭閻把菸頭捻掉:“我討厭有人在後面盯着我看,所以稍微跟他們講了幾句,然後他們就這樣了。”
章修鳴臉色不佳,因爲這些人,都是他派去查沈京墨和蕭閻過往關係的那羣人,一個不少,全都遭殃了。
有仇必報,滴水不漏,斬草除根,真是蕭閻的風格。
事到如今也只能說:“當然是我們的不對,幾個下人,鬼爺覺得出了氣就行,一會兒我還要備份禮物,鬼爺一定要收下。”
“禮物就算了,我已經有了。”蕭閻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
章堯臣端起酒杯,跟蕭閻碰了一下:“誒,尋常俗禮鬼爺自然是看不上的,我這裏還有一份別的禮物,絕對珍貴非凡。”
紅酒的顏色,鮮豔得像心頭血,蕭閻搖了搖杯子,等着章堯臣說下去。
“我的小女也到了適齡的時候,我呢,一直在爲她的婚事操心。只是上海灘雖然豪門公子多,我女兒卻不願入那些俗流,才耽誤到了現在。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論年紀,我也當得上你的父親了,你的才幹也是有目共睹的,如今的上海灘你我二分天下,從前雖說有些利益糾葛,可到底沒傷了和氣,若是做了一家人,難道不是如虎添翼麼?”
章堯臣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不愧是做官的,圓滑善言,一番話竟很讓人覺得在理。
“再說我的女兒,雖說我是寵了點,可樣貌也是數一數二的,品性也純良,與你在一起,也稱得上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了。你可有心,與我章家結兩姓之好啊?”
說罷,他很是期待得看着蕭閻。
這番話並不是誆騙蕭閻,即便不是章飲溪有心,他也早就有意納蕭閻爲婿,只是蕭閻似乎有些桀驁,以前總找不到契機,如今章飲溪這麼一病,倒是把這件事提上了議程。
蕭閻若是個聰明人就該知道,章、蕭聯手,絕對是一張王牌和攻無不克的盾牌。
至少,章堯臣想不到還有理由能使得他拒絕。
可惜……蕭閻一點也不心動。
蕭閻把酒杯放下,往沙發背上一靠,嘴角一勾:“參謀長這個禮物真的是有心了,可是我說過了,禮物我已經有了,還是參謀長親自送的呢。”
“我?”章堯臣皺了眉頭。
“是啊。”蕭閻舔了舔脣上沾着的酒,然後起身到了門外停的車上,從車上抱下一個戰戰兢兢的人,大步走回客廳,就這麼摟着人坐回沙發上。
章堯臣和章修鳴驚得直接都站了起來,雙眼微微放大,死死盯着看。
蕭閻扶着沈京墨的臉,一副被他迷得不行的滿足神情,另一隻手在他的腰上摸來摸去,聲音也變得性感了一點:“這個,不就是參謀長之前送我的禮物麼?我這人心眼小,塞不下兩個人,這一個就足夠了。今天來,還是特意感謝參謀長的呢。”
他說着說着,就在沈京墨臉上親了一口,一點不在乎滿客廳的人都目瞪口呆。
當然,他懷裏的沈京墨就很在乎了。
當他知道蕭閻把自己帶回章家莊園的時候,就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了。特別是此刻,蕭閻抱着自己在章堯臣和章修鳴面前故意秀這麼旖旎的畫面,那種羞憤的害怕遠遠勝於恐懼的情緒。
他不知道說什麼會解除自己的尷尬,索性就不說話,一味把自己的臉低下去,靠着蕭閻,牢牢抓着他。
只是他這副樣子,落在章家人眼裏,就是故意賣弄可憐博取垂憐的低賤了。
蕭閻今日所謂旨在敲打章家人,並不是爲了炫耀什麼,他也明白此處待久了對沈京墨不好,於是語速都加快了:“所以,我的意思,參謀長你應該明白了。章小姐再美若天仙,我蕭閻不識擡舉,只能辜負了,告辭。”
於是就如同來的時候一樣,一羣人烏泱泱又走了。
一下子,客廳又變得只有章家父子二人,彷彿剛纔的一切都只是曇花一現的夢境一般。
一種詭異的感覺,和淡淡的羞辱感,彷彿無形之中的巴掌打在人臉上,讓在場的人都覺得臉上莫名火辣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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