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狼爵

作者:槐詩
當血色的地平線再度掀起波瀾,龐大的樓車在巨怪的牽引之下浮現在所有人的眼中,鋪天蓋地的黑色潮流便宛如決堤一樣,自血海中涌現。

  龐大的顱骨在旌旗之上燃燒着碧綠的光焰,漆黑的旗幟上只畫着一張染血的詭異大口。

  自黑暗陣列的最前方,四五餘高的魁梧大羣渾身籠罩着咒紋甲冑,宛如鹿角一般的鋼鐵棱晶從武士們旳頭頂展開,在雙眸之中,燃燒着血樹所點燃的火焰。

  手中的咒刃飲血悽嘯。

  縱聲吶喊着,咆哮。

  “狼爵軍團。”

  尊長者站在戰艦的殘骸之上,收回眺望的視線,向身旁的林中小屋介紹:“亡國的授賜軍團,領軍者應該是【披狼皮者】的子嗣,才能號令這一支統治者的親軍。

  看樣子,應該是前鋒。

  我們恐怕在他們行軍的路線上,閣下。”

  “正規軍啊。”

  林中小屋眯起眼睛,擡頭,看着天空中,那一隻只在陣列之上翱翔的龐大屍龍:“真難搞啊……我並不懂地獄裏作戰的方法,尊長者有什麼能教我的嗎?還請不吝指點。”

  尊長者沉默片刻,拿捏不準林中小屋的心思,不明白他是真的想要求教還是不想讓人教自己做事。

  但出於對槐詩的忠誠,依舊選擇了坦蕩直言:“以在下愚見,即便是狼爵軍團,閣下也不必有所動搖。

  攻守之勢不同,如今地形和優勢都在我們,還有諸多輔助,只要穩重行事,可輕易據守。”

  “……”

  林中小屋沒有說話。

  只是看向天邊蔓延過來的血流,許久,忽然問:“如果我想贏呢?”

  尊長者沉默。

  想了一下,認真的回答:“很難。”

  “世上簡單的事情那麼多,可想要有所作爲的話,卻總是困難,真麻煩啊。”林中小屋搖了搖頭,自嘲一笑。

  “試試吧。”他說,“總要試試的對不對?”

  尊長者欲言又止。

  “放心,我可是姓林的,專業就是保全自身,不至於在這種狀況下帶着原罪軍團去和對方硬耗。”

  林中小屋撐着邊緣跳下臺階,拍了拍手上的土,向着遠處迅速豎立的防禦工事走去,只是說:“先守着吧,我會給你們創造機會的——”

  走了幾步之後,他回頭,看向尊長者,忽然一笑,指了指頭頂的天空。

  “老師在看着我們呢”

  林中小屋說:“不要讓他失望。”

  尊長者微微一愣,擡起頭,仰望着那一片被火焰燒成赤紅的天空,在漆黑的雲層之間,那一道宛如日輪一般的漆黑光焰。

  無形的眼眸靜靜的俯瞰。

  只是看着,就不由得她熱血沸騰。

  “是!”

  蛇人握着刀柄,跟了上去。

  遠方,血海波瀾越發誇張。

  就在迅速生長和構建的鋼鐵工事的前方,數十公里之外,那一支來自血樹的分支還在源源不斷的綻放光芒和花朵。

  就像是道標一樣,引領着涌入地獄的大羣們盡情的廝殺和狩獵。

  將更多的敵人,倒向他們的所在。

  衝在最前方的斥候們已經發現了這一處陣地的所在,騎乘着有翼巨鳥的地獄生物高亢的嘶鳴着,拉扯繮繩,提升着自我的高度。

  回頭,揮舞着火焰,向着後方的軍團發出訊號。

  可訊號還來不及發出,巨鳥就已經在半空中爆成了一團血光。

  陣地之中,端着酒杯的霜巨人西格德微微一愣,放下了手中剛拔出來的短斧,看向前面。那個依靠在牆壁上的年輕人。

  在涌動的陰影拱衛之下,他緩緩收回了自己擡起的手指。

  修長的五指之間空無一物。

  彷彿只是伸手一指,那一隻巨鳥連帶着背上的怪物就瞬間蒸發,屍骨無存了一樣。

  依舊平靜的微笑着。

  只是在領口之下,源源不斷的有一道道瘢痕一般的黑色細長印記附件,如蛇一樣在脖頸和皮膚之上游走,彼此交錯而過。

  姓名。

  那是一個個細小的姓名。

  確切的說,是所有因他而死的人的姓名,銘刻在靈魂之中的孽業顯露在外的痕跡。垂死者的靈魂中所榨取出的詛咒和最後殘痕。

  只不過,不同於同族們喜歡的鱗片或者疤痕的樣式,在修改之後,變成了一行行細碎的姓名,纏繞在咒師的靈魂之上,就形成了桎梏靈魂的枷鎖,漆黑如霧。

  “唔,只用掉了一個字節,倒是不算特別棘手。”

  林中小屋垂眸,看了一眼消失在皮膚下的那些名字,心中大略對敵人的水準有所瞭解。

  “接下來就看各位的了。”

  他回過頭,看向身後。

  鋼鑄的高牆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生長,拔地而起。

  原本依仗着墜落的戰艦和深谷所構建的防禦正前方,唯一的缺口處也在鋼鐵的包裹之下豎立起新的防禦上。

  而遠方,高亢的聲音再度奏響。

  龐大的樓車的中間,牛頭人怒吼着,舉起鐵錘,敲響了眼前的詭異的巨鍾。原本宏偉的鐘聲如今卻變得淒厲又尖銳,彷彿蹂躪着每一張耳膜。

  緊接着,響應的嘶鳴聲響起。

  癲狂的野獸們從地獄軍團的後方涌現,狂奔着,向着防線衝來。

  那些如狼一般卻頭生雙顱的龐然大物足足有三米餘高,毛髮宛如金鐵,縫合在一處的兩張巨口不斷開闔時,便浮現出宛如絞肉機一樣的驚悚牙牀。

  即便是再怎麼遠的血緣,它們的身上依舊流着統治者的血液。披狼皮者稱呼它們爲愛子。因爲這些嗜血癲狂的怪物,本來就是畸變的子嗣中所誕生。

  此刻在數百隻雙頭巨狼的威逼和撕咬之下,大量雜亂的大羣和被血樹催化出的怪物擁擠成一團,形成漫無邊際的潮流,向着防線覆壓而來。

  宛如毫無瑕疵的牧羊犬一樣,呵斥着獵物們奔向應有的方向。

  還有的雙頭巨狼的眼眸和口中浮現詛咒的輝光。

  即便是血脈退化的畸變種,他們依舊有着不遜色於人的智慧,狡詐且殘忍,混跡在獸羣之中,絲毫不起眼。

  趁着大羣的掩護,向着防線逼近。

  天空中翱翔的屍龍也在嘶鳴着,帶着腐敗的四翼,向着防線俯衝而來,吐出蘊含着猛毒的吐息。

  而回應它們的是……

  是防線之後,太陽船的尾部,緩緩擡起的近防機炮。

  漆黑的炮身緩緩的旋轉着,鎖定了猙獰的屍龍,緊接着,噴塗火光。惡臭的暴雨隨着鐵火的升起,從天而降。

  轉瞬間,在火控系統的精妙駕馭之下,每一寸血肉和骨骼都被均勻的轟成一團爛泥。

  飛散的爛肉中,斷裂的半截屍骸墜落,爆裂,淋了扛着鋼管匆匆路過的鴉人一臉。

  “嘎?”

  被墨綠色毒血所覆蓋的鴉人茫然的看着旁邊的東西,擡起爪子,抹了抹臉上的血跡,然後吮了一下。

  呸。

  垃圾。

  頭也不回的走了。

  而在精確點爆了所有的屍龍之後,林中小屋就看到,對方軍團中那些剛剛升上天空的凋亡霜靈如同踩了倒車一樣,以來時數百倍的速度迴歸了地面,消失不見。

  而等到裹挾着怪物們衝過來的雙頭巨狼們想要踩住剎車的時候……已經晚了。前方的怪物們一片混亂,中間的即便是想要後撤,可後面的獸羣還在巨狼的牧守和威逼之下擠壓上來。

  接連不斷的吶喊和嘶鳴裏,摻雜了更多的地獄髒話。

  真正在血樹賜福之下失去理智的怪物根本已經不知道什麼是害怕,依舊在往前衝,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當對準天空的近防炮塔緩緩對準了大地,再度開始旋轉的時候,衝到了鐵壁前方的怪物們就迎來了有生以來未曾有過的華麗焰火。

  高達每分鐘一萬七千發的恐怖射速足以在一秒鐘內打空一箱的子彈,在這樣的速度之下,數之不盡的子彈幾乎首尾相銜着沒入了血水中的敵潮之中。

  就像是燒成銀亮的刀鋒從長滿黴菌的麪包上切過,高亢的巨響之中,傳來接連不斷的沉悶爆裂聲。

  無以計數的殘骸飛上天空又落下,形成了慘烈的雨。

  隱藏在獸羣中的那些雙頭巨狼,終於在屍骸之間潛伏到了防線的邊緣,嘶鳴着,一躍而起,不顧橫掃的近防炮。

  巨大的軀殼上崩裂出一個個慘烈的縫隙,內臟流出。

  爬過了邊緣的瞬間,便張口想要觸目所及的一切活物咬去。

  然後,看到一羣無聊到坐在城牆上打撲克的裝甲布偶人——大頭娃娃布偶們捏着紙片,面面相覷,最後,回頭凝視着眼前茫然的巨狼。

  童趣可愛的面孔,不由得和善一笑……

  張開血盆大口。

  泵動式霰彈槍的清脆聲音響起。

  死亡。

  每秒鐘都有無數的死亡在鐵流的締造之下誕生。

  毀滅之鞭橫掃,將不知道多少怪物被瞬間攔腰撕裂,緊接着還來不及落在地上,又被攔腰撕了一遍。

  血霧和骨片如同爆竹一般在在黑壓壓的怪物們之中迸射。

  那近乎癲狂的火力,就連樓車中的魁梧身影都微微一滯,這幫現境人瘋了麼?現在就燒家底兒了?

  還是說,此處的堅守對於他們如此重要?

  那城牆的背後究竟有什麼?

  領軍者本能的嗅到了戰機和功勳的味道。

  他舔舐着嘴脣,握緊了權杖。

  陷入思考。

  “閣下!閣下!”

  尊長者回頭,在轟鳴的炮聲裏,不由得提高了聲音:“是不是稍微停一下?這樣的火力,對方有可能會警惕……”

  誠然,近防炮的效果驚人,可爲了掃除掉這一部分炮灰,太過於早的暴露出太陽船的力量,未免有些失之急躁。

  “不,繼續——”

  林中小屋的手裏轉着一根天上掉下來的下巴骨頭,盯着遠方那被白骨和野獸頭顱所裝飾着的巨大樓車。

  “想要釣魚,總不能吝嗇打窩的功夫吧?”

  他自言自語。

  相比於示之以弱所要付出的犧牲,示之以強所花費的這點代價簡直不值一提。即便是對方被嚇壞了,夾起尾巴跑路,那自己頂多也就是浪費一點物資而已。

  老師不在乎這些東西。

  可有可能的話……誰想拿個及格分就回家呢?

  林中小屋死死的盯着遠方的那一座龐大的樓車,手裏的骨頭被捏出了縫隙,等待着對方的反應。

  可在漫長的蹂躪中,樓車依舊寂靜,只是冷眼的看着那些不值錢的炮灰被稻草一般的催折。

  彷彿在思考一般。

  短短的兩分鐘,對於林中小屋來說,卻漫長的讓人煎熬。

  直到第二道高亢的鐘聲從樓車之中響起。

  二度鐘鳴!

  他才終於忍不住露出笑容。

  “成了。”

  在巨響之中,龐大的牢籠被奔馳的巨狼扯斷。

  更多的巨怪從囚籠裏放出,在祭祀們的加持和嘶吼之下,厚重如巖的甲殼從它們的皮膚上生長而出,增生,很快就變成了一個個籠罩在厚重鐵殼裏的詭異巨物。

  猝然之間的粗暴改造抹去了最後一點理智和靈魂,源源不斷的劇烈痛苦催促着它們去發狂的破壞,狂奔。

  在鎖鏈的拉扯之下,向着防線開始狂奔。

  硬頂着近防炮的衝擊!

  在畸變的蹂躪之下,它們甚至感受不到身上的痛苦,只是本能的想要撕裂一切。扯着腳下的怪物,塞進嘴裏,瘋狂的吞嚥。

  血樹的加持讓它們不至於猝然而死,可畸變的蹂躪卻讓它們求死不能。

  任由近防炮的恐怖火力從自己的身上掃過。厚重的甲殼碎裂之後,血色如泉噴出,狂奔沒有停滯。

  在祕儀和畸變的多重加持之下,它們硬頂着炮火,艱難的向前。血水漸漸流盡,速度也越發緩慢。

  當死亡到來的瞬間,那些乾癟的血肉就迅速的石化,帶着金鐵的色彩。

  這便是它們一生最後的成就。

  爲後方的軍團創造出可堪一用的壁障。

  在一座座失去生命的鐵石之象高聳着豎立在防線的正前方時,彷彿近防炮的活力也漸稀疏了。

  即便如此,那短短几分鐘內所揮霍的火力,也讓狼爵軍團的督軍們也不由得咂舌!

  這裏可是地獄。

  多數物理規則都難以爲繼的深度之下!

  在大祕儀·查拉圖斯特拉沒有覆蓋過來之前,現境軍團都不會如此輕率的使用火藥武器,不然的話,在弄死對手之前,很有可能將自己先送上天。

  能夠在深淵裏保持性質鍊金火藥的保存不易,製作起來也麻煩,即便是有隨軍的鍊金術師,也必須將每一分火力用在刀尖上。

  至於有人能燒源質憑空手搓金屬炸藥,攢下來金屬燃料多到擰開水龍頭隨便使……這麼玄幻的夢想,在地獄中太不現實。

  你還不如說個大宗師呢!

  可即便是有個大宗師也夠了!

  倘若能夠拿下一顆大宗師的頭顱……

  樓車的最高處,撐着權杖的狼主抿着嘴脣,已經飢渴難耐,手中的權杖,三度擡起。

  震耳欲聾的咆哮伴隨鐘鳴奏響,血海之中,那一片匯聚成黑潮的精銳大羣們癲狂的嘶吼。

  當雙方的距離已經壓縮到了五公里之內的時候,對於地獄中的生物們來說,已經相當於近在咫尺。

  在鐵石巨像的掩護之下,狼爵軍團的精銳武士們蓋上了面甲,厚重的紅光籠罩在甲冑之上,自鐘聲的賜福中二度的強化,癲狂。

  而隨着數十道繩索被斬斷的尖銳聲音,宛如投石車一般的猩紅戰車中飛出了龐大的投彈,飽含着猛毒和烈火的腫脹毒屍飛舞在天空之中,砸在地上的時候,便留下了一個十幾米的焦黑大坑和一片無法熄滅的火焰。

  當那不斷飛上天空的幽光向着防線之後墜落時,算整裝列陣的蛇人軍團也掀起一陣微微的騷亂,本能的想要躲避分散,但在嚴苛軍法和本能的剋制之下,依舊留在原地。

  不動。

  只有林中小屋再度擡起手,向着天空。

  五指展開。

  倘若自天穹之上俯瞰,隔着五指的縫隙,隱約能夠看到那一隻被幽光照亮的眼瞳,宛如蛇一般的豎瞳裏,毫無溫度。

  只是冷漠的凝視着那從天而降的轟炸。

  猛然之間,握緊。

  一線碧綠的沙塵就從五指的縫隙中落出來,撒在了地上,在影子裏消失不見。

  “倒是一味難得的作料,真大方啊。”

  熟悉又和煦的笑容再度出現在那一張面孔之上。

  話語擴散,伴隨墜落和爆炸的聲音。可破裂的屍骸中沒有火焰噴涌,當汁液噴濺而出的時候,清澈的液體蔓延,擴散在空氣中的竟然是令人口渴難耐的濃郁酒香。

  一切殺傷力都消失了,自收縮的五指之間。

  在旁邊,冷眼看熱鬧的葛洛瑞亞彷彿想起了什麼,“咒禁?”

  “是氣禁。”

  林中小屋似乎並沒有向外人解釋兩者區別的想法,只是微笑:“區區方術而已,不值一提。”

  葛洛瑞亞皺眉,本能的厭惡那一張毫無溫度的和煦笑容,還有隱藏在後面的冷漠,越發不快:“有沒有人說過你笑起來很難看?”

  “沒有啊,我女朋友還挺喜歡的,還讓我多笑笑。可能是您沒察覺到我笑容裏的一顆真心吧……”

  林中小屋誠摯的感慨:“大家都喜歡愛笑的人,對不對?你也應該多笑一笑,葛洛瑞亞小姐。”

  “來討你喜歡?”葛洛瑞亞不屑冷哼。

  “不,是討老師的喜歡。”

  林中小屋依舊微笑着,告訴她:“畢竟,在面對冒犯的時候,人的耐性總是有限度的,不是嗎?”

  葛洛瑞亞沒有再說話了。

  猩紅的眼瞳,死死的盯着他,兇戾浮現。

  林中小屋微笑着頷首道別,轉身,走向前線。

  遠方,鋼鐵和鋼鐵碰撞在一起的浩蕩迴音。

  在一陣更超過一陣的鐘鳴和鼓聲裏,狼爵武士們早已經踏着堆積如山的屍骸,撕裂眼前最後的阻攔。

  當崩塌的聲音從鋼鐵高牆之上擴散,縫隙崩裂。

  無孔不入的黑潮順着牆壁之上的裂口,衝入了防線!

  等待在那裏的,是渾身籠罩在動力裝甲之中的樂園護衛隊。

  手握着巨盾和長戟的裝甲騎士如鶴翼一般列陣兩側,便彷彿化爲了鋼牆也無從比擬的巍巍鐵壁!

  “聖哉——”

  “聖哉——”

  “聖哉——”

  宛如鋼鐵鳴動的讚頌聲重疊在一處,便像是撼動了天地。

  太陽船的船舷上,有一隻嘿貓微微搖了一下尾巴,於是自戰爭與和平的加持之下,漆黑光環籠罩在了他們的頭頂,燃起漆黑的兇焰!

  鐵壁前推。

  同狼爵武士們對撞在了一處。

  在那一瞬間,樓車之上觀望的狼主竟然也不由自主的起身,瞪大了眼睛。

  自樂園騎士的推進之下,狼爵軍團的衝擊,竟然被擊潰了?!

  這又是哪裏來的怪物?!

  無數血色涌動之中,漆黑的裝甲騎士們邁步向前,自呼和聲裏,一步,再一步,然後再一步,大戟揮灑的時候,便將眼前魁梧的地獄武士輕而易舉的撕裂,摧枯拉朽。

  宛如屠殺一樣。

  甚至來不及躲閃。

  因爲腳下擴散的陰影在瞬間變成了流沙一般的泥潭,拉扯着所有膽敢跨入其中的生物,向着黑暗的盡頭墜落。

  最後,就連殘缺的屍骸都沒有留下來……

  最前面的狼爵武士在轉瞬間被鐵壁擊潰,緊接着,消失在黑暗裏。可緊接着,難以跨越的鐵壁,竟然在狼爵武士們的前方緩緩開啓。

  向着兩側展開。

  展露出他們身後那宛如石雕一般肅然無聲的蛇人陣列,騎乘在巨蜥之上的蛇人們面無表情,毫無動作,彷彿連呼吸都消失不見。

  只有宛如鬼魅的碧綠焰光籠罩在他們的身上,讓他們的存在越發飄渺,彷彿透明。

  透過他們的身體,竟然能夠隱隱窺見背後的景象。

  “倉促之間,準備不足,苦具祕儀維持時間只有三分鐘,或許還會更短。”

  林中小屋最後,望了遠方的籠罩在血光中的樓車一眼,輕聲說:“現在,請讓我再見識一下不死軍的厲害吧,尊長者閣下,就像是上次您所展現的那樣。”

  “如您所願——”

  巨蛇的後背之上,尊長者猙獰一笑,頭頂的鱗片破裂,鋒銳的鐵冠再度生長而出,向着那一片永恆的黑暗呼喚。

  在這一瞬間,不死的騎軍化爲了來自幽冥中的亡者軍團,隨着尊長者高舉起的長劍,無數碧火自裂口之後決堤,刺入血海!

  沒有怒吼,沒有咆哮。

  甚至連廝殺的吶喊都聽不見。

  在不死騎軍所過之處,只有一片死寂。

  就彷彿將一切的聲音也都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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