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想哇!
码头区,艾晴冷漠地回绝了身旁那個喋喋不休如同牛皮糖一样纠缠着要請客吃饭的男人,径自推着轮椅越過了警戒线。
而追上来的男人则被守在爆炸现场的警察拦住,尴尬地碰了一鼻子灰,无功而返。
“哇,真是铁石心肠啊。”
柳东黎靠在墙上啧啧感叹,“不要总是這么绝情嘛,艾小姐,要我說,留個备胎也不错嘛。”
艾晴的轮椅在他旁边停住了。
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直看到他有些发毛,不自觉地移开视线,才缓缓地說道:“如果說我对自己的境遇稍微有那么一丁点自知之明的话,那就应该先明白一件事情:沒有什么人会发自真心地爱上一個有钱的女瘸子。”
“呃……”
柳东黎愣了好久,勉强地笑了笑:“别這么說嘛,你這么好看,况且,爱情這种事情总是不讲道理的。”
“对,所以我也不讲。”
艾晴看着他,“而且我還有钱。
是我付钱给你让你工作,而且你目前正处于天文会的审查期,最好不要再对你的审查官讲你的牛郎致富经。”
柳东黎无奈地耸了耸肩,不再說话,乖乖地跟在身后,做好打手兼保镖這一份不是很有前途的职业。
经過一夜暴雨之后,码头的现场已经面目全非,原本的线索也因为某些人的愚蠢行径而变得乱七八糟。
爆炸的现场是一個坍塌了大半截的仓库,到处都是泥浆,七八個集装箱已经被烧成了一地铁水,還有一部分混合着血的煤灰胡乱地涂抹在地上……
“做得真棒。”
艾晴点头称赞道。
“……這是反话?”柳东黎问。
“不,是认真地夸奖。”
艾晴挑起眉头,罕见地愉悦:“這种涉及边境遗物的恶性事件往往千奇百怪,原本就不好处理,鬼知道哪裡会有什么线索。不能解决的话,就会变成我考核期中的污点。
现在有人主动出来背锅,我就完全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了,接下来统辖局问责的时候,就让那些自作聪明的蠢货去顶缸吧。”
“……”
柳东黎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不知道說什么好。反正和這种泥潭一样地暗中斗争比起来,自己一個牛郎都变得纯洁地像是天使一样。
這时候,艾晴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有信息。
她低头看了一眼,愣住了,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许久,关掉了手机屏幕。
“怎么了?”柳东黎问。
“又发现了几具尸体,都是有吸毒前科的社会闲散人员。”艾晴的手指灵巧地转动着手机,嘲弄地感慨:“临死前不知道被拷问了多久,啧啧,死相真是惨不忍睹。”
“又要去太平间?”
柳东黎听了,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摸了摸脸:总去太平间对皮肤不好啊。
“我干嘛闲着沒事儿去伤自己的眼睛?”
艾晴调转轮椅,淡定地說道:“既然现场也看完了,那就各回各家吧。等到他们焦头烂额的时候,我再大发慈悲出来救個场好了。”
柳东黎愕然。
“……已经有线索了?”
“来這裡就是走個過程而已,真正需要注意的事情,简略看一看现场和法医的报告就能明白。
集装箱裡报关的货物是送往欧洲的电子产品,报关是一個皮包公司,往下追查的话除了替罪羊也找不出什么东西。
看现场的痕迹就知道,是一伙儿利用边境遗物牟利的家伙在仓库裡内斗……具体的原因,大概是分赃不匀吧,后面发生的事情,就是我們接手案件的原因了……
這些都是稍微看看报告就能知道的东西,更令我在意的反而是這個——”
艾晴伸手,两根修长的手指从轮椅的夹带裡夹出一袋小小的粉末。
“這是什么?”
柳东黎现在已经很完美地适应了自己捧哏的角色。
“现场找到的迷幻药,新型毒-品。”艾晴說,“技术部的药检结果已经出来了,裡面混杂了源质,也就是說……”
“這是那個盒子型的边境遗物制造出来的?!”
柳东黎感觉到一丝寒意:倘若能够形成如此恶劣影响的话,那么這一次的事件的严重程度恐怕又要升级了。
艾晴幽幽地說道:“倘若過一段時間我将這個消息上报的话,那些一直给我暗中下绊子的老家伙们,下场一定会很精彩吧?”
“……等等!”
柳东黎后脑勺忽然有些发冷:“你就這么放心地告诉我,不怕我說出去么?你不会要灭口吧?”
“就是要让你說出去才会告诉你啊。”
艾晴随意地晃荡着指尖的小袋子,轻描淡写地說道:“你不是一直对自己的沟通能力十分自豪么?那就快去告诉他们:他们的性命就掌握在我的手中,想要继续過幸福地蛀虫生活的话,請赶快来向我摇尾乞怜吧……”
干!
柳东黎忍不住想要给自己两個嘴巴子,干嘛嘴欠要问那么多?不,干嘛刚刚嘴欠去看她的笑话啊。
结果倒好,沒十分钟就被她做进局裡了。
這個女人的报复心也太强烈了点吧?
在漫长的错愕和懊悔之后,柳东黎敏锐地发现了最大的問題:“但就算是他们肯低头,你也得有能够解决事件的把握才行吧?”
“谁說我沒有的?”
艾晴回過头,虽然沒有笑,可是眼神中却充满了嘲弄:“不過,你真的想要知道么?”
对不起,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柳东黎的表情抽搐着,掐灭了最后一点试探的心思:這個女人,真是遭透了……
.
.
“我想哇!”
另一头的槐诗家裡,面对乌鸦的問題,少年点头,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渴望拥有灵魂嗎?
对于這种突如其来的疑问和宛如魔鬼诱惑一般地场景,一般人可能都会犹豫一下,但他這裡却连個停顿都沒有。
在经历连日以来的奇幻事件,明白了自身的境遇之后,他的胆子就变得有些大:反正這一关過不去都要死球了,還怕個啥?
虽然并不知道灵魂究竟是個什么玩意儿,但這不妨碍槐诗渴望拥有灵魂,不仅如此,他還渴望拥有金钱、力量和nai子……不過话說回来,灵魂這玩意儿不应该是人人都有嗎?
乌鸦反问:“童话裡每個人都還有幸福的结局呢,你真信么?”
沒有欣赏到预想之中的纠结场景令她有些不开心,连解說都变得沒有干劲儿了起来:“衡量常人和升华者之间的界限,就是灵魂的存在。
在如今的纪元,存在着名为’白银之海’的造物,不,应该說是天然生成的庞大源泉吧,也被称之为永动机一般的奇迹,缔造如今這庞大世界的源头之一。
而它真正的核心,就是由所有人类的源质投影所汇聚成白银之海。据說那一片无形的海洋庞大到难以想象,所有存世的人智都不過是从其中所流出的分支。
而踏上升华之路,令自身的铁石本性穿過白银之海,升华为黄金之魂——這就是炼金术原初的目标了。
唯有這样,人才能够拥有灵魂,被冠以’升华者’的称谓。
否则,自身的认知和意识便只能依靠大脑神经突触之中那一簇簇游离的火花所承载,无从应对现境之外的黑暗和风波……”
“你老是說现境和边境,难道還存在另一個世界么?”槐诗插嘴问道。
“从某种程度上来說是的,而且不止是一個,而是成千上万……”乌鸦怪笑起来:“不過,這不是如今的你应该关心的問題,你先想一想如何觉醒灵魂再說吧。”
“……”槐诗只能专心听讲。
“如今,天文会负责守护白银之海,根据全人类源质的沉淀速度,每年大概会有三百到四百個名额。不過這個轮不到你,沒出来之前就会被统辖局的各個分部瓜分掉,名单都预定到十年后去了……实际上大部分升华者都不是靠着天文会的特殊许可,而是偷渡一般地自主觉醒,這就是你要走的路了。”
槐诗吞了口吐沫,认真点头:“然后呢?”
“对于其他人而言,這個過程自然千难万难,一個现代人离开城市去荒野求生要更加危险。就好像带着寥寥无几的储备,搭乘着火箭,飞出大气层——不仅要挣脱来自白银之海的引力拉扯,還要面对各种各样的意外和挑战,沒有人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想要成功,实力与幸运都或不可缺,但纵然两者兼备也难以称得上万全。
不但需要充沛的源质,强烈的刺激和恰到好处的契机,還需要一些运气……往往都像是中彩票一样,难以复制,好在人口基数那么大,总有一两個成功的。”
“那失败的呢?”槐诗问。
乌鸦好像笑了,沒有說话,槐诗觉得心中一凉。
“不過放心,你就不需要担心這個問題了。”
她抬起翅膀,拍了拍槐诗的肩膀,“你有着得天独厚的條件啊,少年,有命运之书在手,就等于通天大路在脚下。
别人是伊卡洛斯,你是爬梯子,稳得很!”
“那……究竟要怎么做?”
“很简单啊。”乌鸦說:“只要去杀人就好了。”
“如果是你亲自动手的话,命运之书的记录一定会更加的具体吧?不止是如此,杀一個,你就能够得到一個人的技艺,杀十個,你就能够变成当之无愧的天才,只要有它,杀的人越多,槐诗,你就会越强大。”
她在少年耳边轻声呢喃:“不是有那么多人看不起你嗎?你心裡一定恨他们恨的要死吧?不止是你的同学和老师,還有抛弃你的父母……這個世界对你并不好,你何必仁慈对待它?”
槐诗愣住了。
啊,果然被吓到了吧?
有那么一瞬间,乌鸦感觉到了愉悦,可当槐诗抬起头的时候,她却从那一双眼睛之中感觉到了那么一丝……惊喜?
“真的嗎?”槐诗有些不敢相信,“只要杀人就行了嗎?”
“……”
“那就先从李舞阳开始吧。”
槐诗板着指头說道:“谁叫他总是跟我炫耀他的好爹和好叔叔,为富不仁,该死!還有和那個和他眉来眼去的女人,两個人可能早就搞在一块了……英语老师是第三個,总是在班上說我的风凉话……对了,還有那個觉得我偷了他的钱的死胖子,他哥哥也不是好东西,总是在学校裡打架,我這是在为民除害,对吧?老杨那個臭中介也要死,我辛辛苦苦出去打工,他嘴巴随便动一动就要抽我两成的份子……”
說着說着,槐诗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们都应该死,因为他们都得罪了我,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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