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悲傷的爪痕…

作者:熾夜之瞳
2232年,霜落月十一日

  人類最後的一個庇護節點,霜雪節點,也終於成爲了歷史塵埃的一部分了,而隨着霜雪節點的陷落,人類魔能紀元中存活下來的最後的見證者,也全部埋葬在了歷史的長河中了。

  魔能紀元的最後一點花火徹底熄滅了,而天獸紀元的腳步,也即將走到終點了,當然了,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距離霜雪節點的陷落,已經過去了接近一週的時間了,而雷薩,根本沒有時間傷感,方舟節點,實際上等於接收了霜雪節點的全部倖存者。

  不過,就像是雷薩之前預料的一樣,哪怕激增了這麼多的人口,方舟節點實際上也是可以容納下的,唯一讓雷薩頭疼的是,在他的計劃中,爲了躲避龍壹的威脅,方舟節點是進行了完全性封閉的。

  這就意味着哪怕這裏有着爲數不少的探索者,也沒有辦法通過探索來獲取必要的生活物資,這也就意味着,方舟節點中的資源,使用一點,就會少上一點。

  唯一讓雷薩安心一些的,哪怕必要物資不多,但是有自己種植隊伍的方舟節點,倒是不會因爲食物短缺而出現問題。

  而想要解決這個問題,除了雷薩去搜尋物資以外,還有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想到這裏,雷薩的面色變得凝重,這個可以一勞永逸的辦法,自然就是幹掉龍壹,這樣,方舟節點也好,雷薩說面臨的重壓也罷,都會迎刃而解的。

  只是,龍壹真的有那麼好解決嗎?

  即使雷薩的龍神空間已經進階到了龍神世界,這讓他也擁有了超越神明層次的實力,但是在面對龍壹的時候,他的心中是真的沒有底氣的。

  特別是之前在霜雪時的再次遭遇,龍壹那看起來十分隨意的一擊,就讓自己變得十分狼狽,再加上他那種信誓旦旦可以將狄貝卡奪走的言辭,讓雷薩的心中似乎又有了一絲心魘萌生的感覺。

  而讓雷薩抓狂的,還不止這些……

  在方舟節點初步安定之後,他回到了雷瓦汀,而等待着他的,則是狄貝卡的情況突然惡化的消息。

  原本狄貝卡體內的死氣,已經被雷薩凝聚的血能精魄壓制住了,而現在,血能精魄的能量依舊,然而狄貝卡體內的死氣卻是出現了詭異的變化,它們似乎和狄貝卡體內的生命力量形成了某種奇異的連接,着導致了狄貝卡體內的生機運轉之後,就變成了死氣,這也就是有着雷薩的血能精魄在支撐,不然,等衆人發現端倪的時候,狄貝卡恐怕已經變成了一具沒有生機的屍骸了。

  當然了,狄貝卡究竟是生是死,龍壹都不在乎的,因爲祂本身掌控的便是死亡領域的龍源之力,只要狄貝卡體內的龍源之力沒有消散,沒有發生當初類似索尤拉那樣的轉移,至於狄貝卡是生是死,對於龍壹都沒有關係的。

  龍壹可以不在乎狄貝卡的生死,但是雷薩不行,而面對這種已經發生了異變的死氣,雷薩是束手無策的。

  一想到龍壹那副信心滿滿的樣子,雷薩的心中就在滴血,想要解開狄貝卡身上的死氣,或許只有龍壹能夠辦到吧?

  或者,殺掉祂……

  雷薩的瞳孔極具收縮,猩紅的血絲爬滿了他的眼球,狂猛的猩紅色能量在他的體表吞吐不定,而這些猩紅色的能量之中,竟然還夾雜上了些許黑色。

  這不是死氣。

  這是人在極端的情緒下,有些陷入了墮落化狀態的表現。

  雷薩的瞳孔一直在人類和龍類之間轉換着,他身上的氣息也在猩紅色和漆黑色之間流轉,在面對龍壹的時候,雷薩很理智的計算了自己的情況,他並不是龍壹的對手。

  但是、如果將方舟節點中的所有人類,變成血祭品的話……

  雷薩連忙搖頭,將這個想法徹底抹殺掉,有些時候,惡念一旦種下,哪怕你不想去執行,也會發現,在某些時候,這惡念的種子就會生根發芽,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雷薩躲在自己的房間中,此時房間中只有他和狄貝卡二人,在他回來查看狄貝卡情況的時候,蒂拉就被他請出去了。

  此時的雷薩跪坐在了地面上,他死死的抱着自己的腦袋,雙眼圓瞪外凸,他的額頭上青筋不斷地鼓動着,他的牙齒緊要,巨大的力道讓他的牙齦都開始向外滲出了血跡。透明的涎液伴隨着淡淡血跡從他的嘴角流下,滴落在地面,然後升騰起紅黑相間的淡淡霧氣。

  此時的雷薩已經處於了半崩潰的邊緣了,他發現,自己的佈局,自己的打算、自己的計劃,到自己最後做的事,實際上都繞不開那個他無法逾越的存在……

  龍壹。

  或許,只有自己真正的超越了他,戰勝了他,籠罩了自己的世界之上的重壓纔會全部消散吧?

  雷薩的身體開始不自然的扭曲、蠕動着,細密的龍鱗在他的體表浮現,又消退,他現在陷入了思維的死循環之中,這種情況,如果無法走出的話,恐怕最終他將會變成一隻可怕的怪物。

  “我……我該怎麼辦?……”雷薩頭上的青筋鼓動着,彷彿下一秒就會因爲過於劇烈而爆裂一般。

  一縷若有若無的黑色霧氣從狄貝卡的身上溢散開來,最後纏繞在了雷薩的身上……

  “或許選擇死亡,就不用在爲這些頭疼的問題作出選擇了。”黑色的霧氣在雷薩的身周縈繞,試圖向着雷薩的體內侵入,而雷薩的精神識海中,似乎也響起了這樣的呢喃聲。

  “選擇死亡,所有的痛苦與煩惱就全都煙消雲散了……”

  “死亡可以逃避一切不遠面對的問題……”

  雷薩不斷地搖着頭,一道道詭異的漆黑紋路在他的身上漸漸浮現,又漸漸暗淡,似乎形成了某種拉鋸戰一般,當然,這樣的變化,雷薩並不知曉。他現在已經完全陷入了混亂之中了。

  他的右手扣在自己的額頭上,不斷地在手掌和利爪間轉換着,從他右臂上浮現出來的青筋就可以看出,他陷入了某種無法抉擇的情況之中,而這樣的情況顯然十分危險,或許他只要微微用力,利爪就會捏碎他自己的腦袋。

  “只需要手掌輕輕的用力,你的所有憂愁,就全部消失了呢!”呢喃聲在雷薩的精神識海中迴盪,讓他的手臂上漸漸地浮現出了些許青筋。

  “不要猶豫了,你距離真正的解脫,就只有一步之遙了呢!”

  “快點動手吧……”

  在紛亂的思緒中,雷薩的右手漸漸固定在了龍爪的形態之下,而隨着他手臂的顫抖,那巨大的龍爪也在漸漸的用力,鋒利的龍爪刺破了雷薩的臉頰,讓一道猩紅刺目的血線從他的臉頰上滑落。

  解脫,解脫吧!

  隨着龍爪在收束,雷薩身軀上的顫抖似乎也停止了下來。

  就在龍爪即將捏碎雷薩頭顱的那一刻,一道略顯冰涼的身軀從雷薩的身後抱住了他,讓他已經陷入了瘋狂與執拗中的思緒漸漸迴轉。

  雷薩眼神木然的低頭看向環繞在自己的胸前的雙臂,淡淡的金色鱗片散發着溫暖的光芒,只是,這溫暖的光芒之中,還夾雜着些許黑色的死氣,讓這光芒顯得十分暗淡。

  “沒有什麼困難,能夠阻擋我們,記住,沒有哦……”淡淡的呼吸吹在雷薩的耳邊,虛弱的聲音中似乎透露出了無盡的痛苦,而那熟悉的聲音,讓原本已經鑽入牛角尖中的雷薩猛然醒轉過來。

  “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哦,永遠……”環繞在胸前的雙臂似乎失去了最後的力氣,而背後的身體,也有了滑落的趨勢。

  雷薩連忙轉身抱住了那即將栽倒在地面上的嬌軀,透過室內微弱的光芒,他能夠看到狄貝卡眼角還掛着淡淡的晶瑩,蒼白的臉頰上看不到任何絕望與痛苦。

  雷薩的抱着狄貝卡站起身來,輕輕的將她放在了牀上,即使都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還不忘記在背後默默的支持着我,而需要肩負起這些責任的自己,又怎麼可以放棄呢?

  雷薩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擺在自己面前的天塹既然無法跨越,那麼,自己就將之摧毀吧。

  雷薩看向窗外,一輪明月散發着清冷的光輝,透過窗櫺照射進了房間,這一刻,雷薩的心中陷入了徹底的寧靜之中。

  龍壹,我不會對你在有所畏懼了,現在的我,已經有了足夠的勇氣、足夠的理由以及足夠的羈絆,來面對你了,哪怕現在我還不是你的對手,但是,又有誰規定了,弱的一方,就一定會失敗呢?

  等着我吧!我會在正面的戰場上,將你徹底擊潰的……

  雷薩握緊了拳頭,看向窗外的明月,而此時極北冰原深處的新古堡中,龍壹也一樣望着窗外的昏沉天空出神。

  祂彷彿雕塑一般,不知道在想着什麼,許久之後,祂才笑着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真是…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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