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的白月光
许清时送走上一個咨询的客人之后,把他迎接进去:“今天想聊点什么?”
他一边轻松地问,一边给叶寻倒茶。
叶寻接過茶杯,捧在手裡,慢慢地喝了一口:“不聊什么,就来许医生你這裡待一会。”
许清时笑了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叶寻還是這样的不配合。
但是,一個人的内心可以封闭一时,封闭久了却容易出問題。
因此他想尝试着解开叶寻的心结。
不然继续這么白白地收费下去,真有愧他這個心理医生的称号了。
许清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然后坐在叶寻身旁,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两人像多年好友一样地聊天。
聊了几句有的沒的之后,许清时问道:“对了,介意给我說說你放在心裡的那個人嗎?你偶尔会提到有關於他的只言片语,在我看来,他是個很不错的人,所以也想了解一下。话說,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许清时的声音放得平缓且柔和,就像是徐徐清水流過沙地,让人不会升起警惕之心。
只不過他问完之后,還是有意识地观察着叶寻的反应,一旦叶寻表现出不想聊的意思,他也好及时转换话题。
好在,有關於傅遇之的事,不管事大事小,都能让叶寻发自内心地愉悦起来,脸上的情绪不再冷淡,而是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我认识他的时候才初三,而他在北大念哲学,当时他還是個本科生……”
叶寻和傅遇之的相遇称不上多美好,正是叶寻出了初中班主任的事之后。
那個时候的叶寻才十四岁,遇到這样的事,慌了神,想要向外界寻求帮助,身边却沒一個人能帮他。
尤其是叶父叶母,不替他出头就算了,甚至還把他往火坑裡推了一把。
最终,他選擇靠自己。
那段時間,叶寻一切如常,上学下学都不耽搁。
但是却早已经在心底裡酝酿好了自己的计划。
反观姜超這边,在這件事裡,他非但沒得手,還被叶父叶母狠狠地敲诈了一笔,自然是怀恨在心,便把气全部撒到叶寻头上,平时在学校沒少刁难他。
一次晚自习之后,姜超甚至還跟踪叶寻,准备再次实施自己的兽/欲。
然而,叶寻从出校门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了姜超跟在自己身后。
他不动声色,故意绕远路,把姜超带到了一個偏僻的小巷子裡。
姜超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陷于危险,他见天时地利人和,于是一下子扑向了叶寻:“狗娘养的,我看你今天怎么跑!”
结果,下一秒,叶寻从书包裡摸出了一把水果刀,一下子朝姜超刺過去。
姜超沒有防备,被刺中了腹部。
局势一下子逆转了。
叶寻完全占了上风,一下子把姜超踢倒在地上,再次狠狠地向他身上扎去。
姜超腹部血流不止,不停地在地上爬,叫得特别凄惨:“救命,救命啊,杀人啦!”
他万万沒想到叶寻平时看起来完全是一個乖学生,眼下却能用刀伤人。
叶寻冷眼看着他:“這代价是你该得的!”
姜超哪還有半分平时衣冠禽兽的模样,吓得满头大汗:“我错了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再說了,我只是想上你,但不是沒成功嗎?老师保证以后好好做人好不好?”
叶寻根本不听他的花言巧语,再次举起了刀。
然而他這第三次沒有成功,一只手温柔却不容抗拒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可以了,为這样的人毁了你自己,不值得。”
来人身穿白衣黑裤,身形颀长,在月光下,仿佛救赎的天神。
傅遇之会出现在這個小巷子裡,纯属巧合。他那段時間刚好回老家看望爷爷奶奶,晚上,想去给两位老人买点宵夜,沒想到买完回来,路過小巷子的时候,就听到了叶寻和姜超的争斗声。
他沒有選擇袖手旁观,而是上前阻止。
他那天晚上阻止了叶寻的动作,救了他的一生。
此后,叶寻再回忆起他们的初见,仿佛還能闻到傅遇之身上好闻的松木香味,那香味仿佛穿越时空,留在了他内心最深处。
叶寻并沒有事无巨细地给许清时讲,只是挑挑拣拣地說了其中的一小部分。
在此過程中,许清时悠闲地品着茶,当一個合格的倾听者。
他一边倾听,一边思考着。
听得出来,那個人在叶寻心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甚至可以說超越了叶寻自己。
之所以叶寻說的少,是因为他把那些记忆视若珍宝,连拿出来与别人分享都吝啬无比。
许清时听完,及时地给出评价:“他是一個很善良的人,在现代社会,大家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很少会出面制止這种事。”
叶寻语气中带着一丝与有荣焉:“他本科和研究生都是在北大念的哲学,大概他们這种专业的人本身就活得比别人更通透一些。他家裡不缺钱,但自己却不是铺张浪费的人,把省下来的钱捐到山区和福利院,自己也常常去当志愿者。他常說,希望自己能够学以致用,用哲学造福人类。”
许清时心想,這样的人的确很容易吸引到人,但凡在一起過,就是心底不可亵渎的白月光。
但此时他的目的是帮叶寻解开心结,只能继续问话:“那你们现在還有联系嗎?”
话音刚落,许清时就知道自己问错话了。
因为叶寻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蒙了一层阴翳,刚刚愉悦的状态消失不见。
许清时暗叹糟糕,急忙改口:“如果不想說……”
“他去世了,死于一场车祸。”叶寻一字一句,仿佛要把每個字刻进心裡,“他刚念完研究生,已经联系好了导师,准备继续攻读博士学位,然而他的理想永远也沒有实现的那一天了。”
许清时当了好几年的心理医生,這還是第一次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明明叶寻的表情和语气都谈不上多悲伤,但是却能让人轻易地捕捉到他声音裡的颤抖,那是一個人在极度悲伤之时,却克制着自己情绪的表现。
许清时真担心,再這么下去,叶寻哪一天就控制不住,彻底崩溃了。
秦湛开完了集团会议之后,往自己的办公室走。
碰巧,這时电梯门打开,方诚从电梯那边走了過来。
秦湛看见是他,停下了脚步:“事情办好了?”
他吩咐方诚去叶寻他们当地找人吓唬一下叶寻叶母,方诚当天就去执行了,今天赶了回来。
方诚点头:“办好了,秦总,咱们去你办公室說?”
秦湛皱眉。
办好了就行了,方诚這样說,肯定代表着有其他什么发现。
两人来到了秦湛办公室,关好了门。
方诚這才汇报道:“秦总,我這次去调查了一下,发现叶先生在家裡過得非常不幸福。”
秦湛拿着手机,回复了几條商务上的消息,随口道:“還用你說?要是幸福的话,至于闹到现在這個地步嗎?”
方诚:“可能比我們想象的更糟糕。”
方诚這次去了解到,叶寻从小就在叶父叶母的虐待中长大,非打即骂,常年吃不饱饭,還因此落下了胃病。
他从小学习成绩优异,可以领到奖学金,然而奖学金从来都是一回家就被抢過去了。
更不用說给他生活费什么的了。
秦湛越听脸色越差,沉声道:“那叶寻上学期间的开销怎么办?”
方诚:“叶先生平时都是去打零工赚生活费。”
然而,想想都知道,一個学生能赚到什么钱?大学的时候,還稍微好点。小学到高中期间,就只能去餐馆或者超市一类的地方当小时工。
最后,方诚汇报了一個更加揪心的,那就是叶寻初中班主任那件事。
听完之后,秦湛面沉如水。
他虽然不喜歡叶寻,但也觉得叶寻并不让人讨厌,相反,他的性格应该是很受欢迎的一类,沒想到从小却是這么不受待见,吃了這么多苦。
秦湛只觉得心裡酸酸的,他再次吩咐方诚:“去打听一下那個姓姜的還在教书沒有,挖出他的错误,让他身败名裂。”
再怎么說,叶寻现在也是他的人,沒理由被别人欺负成那個样子,他還不做点什么。
方诚点头:“好。”
“等等。”秦湛叫住了他,“要注意保密,不要把他和叶寻的事翻出来了,否则到时候会对叶寻造成伤害,沒人想一遍遍回忆自己的痛苦往事。”
“好的,我知道了。”
方诚有些惊讶,秦总什么时候這么注意叶先生的情绪了?
叶寻从许清时那裡离开之后,考虑着能不能买個天文望远镜。
夜晚看璀璨的星空,也是傅遇之的爱好之一。
傅遇之的爱好不多,但是每一样都显得很浪漫——攻读哲学,泡茶,看星星。
叶寻想帮他一一都记着,就好像這個人還活在世上一样。
晚上回到公寓之后,叶寻就把自己想买望远镜的事情给秦湛說了。
毕竟秦湛才是這個公寓的主人,家裡能不能添什么摆件,都是他說了算。
秦湛敞开腿,坐在沙发上,问道:“怎么突然想买這個?”
他不记得叶寻平时喜歡研究星星。
叶寻坐在他大腿上,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撒娇:“你不觉得星星很好看嗎?”
秦湛并不觉得好看。
非要說他有什么爱好的话,那就是掌管集团,飙车,射击,或许现在還应该多加一样,那就是和叶寻上床。說来奇怪,叶寻明明是又干净又清纯的气质,偏偏勾得人欲罢不能。
放在平时,叶寻提的要求可能得不到满足,但是今晚秦湛决定满足他,毕竟白天听了那样的往事,他也准备对叶寻稍微好点。
“你想买就买。”
叶寻吃惊地问道:“你今晚为什么這么好說话?”
秦湛反问:“我平时很不好說话嗎?”
叶寻先是点头,随后在秦湛的目光中,被迫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憋屈。
秦湛被他的小模样逗到了,充满暗示地捏了捏他清瘦的腰身:“我给你买望远镜,那你回报我什么?”
叶寻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一颗颗地去解他的西装扣子,诱惑道:“那我陪你上床怎么样?”
他的声音很低,仿佛诉說着情人之间最亲密无间的暗语。
秦湛瞬间被他勾得起了反应,声音低哑道:“這可是你說的。”
……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后,叶寻纤长的睫毛满是水汽,眼尾也发着红。
秦湛光是看见這样的叶寻,就控制不住朝醉生梦死的方向发展,他平时的克制和自律,到了這种时候,通通瓦解消散。
他忍不住想着,叶寻如果放在古代,绝对是祸国殃民的妖妃一类的人。
两人晚上几乎一夜未眠。
第二天中午。
秦湛醒過来之后,发现叶寻還沒醒,正躺在他的怀裡清浅地呼吸着。
叶寻的睡颜也很好看,睫毛纤长浓密,皮肤白得发光,红润的唇有些不高兴地抿着,一看昨晚上就被折腾得狠了,连睡着了都還带着委屈。
秦湛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在他脸蛋上戳了戳:“别睡了。”
叶寻被他打扰了睡眠,眉头微蹙着,一边往他怀裡钻,一边瓮声瓮气地撒娇:“哥,不要了,我不行了。”
哥?
秦湛心裡一震。
叶寻从来沒有這样叫過他。
秦湛当即加大力度摇了摇叶寻:“醒醒!”
叶寻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道:“怎么了?”
秦湛语气有些奇怪:“你叫我哥?”
此话一出,叶寻完全清醒了。
他顿了一下,才软着声音回答道:“不行嗎?”
秦湛对于一個称呼倒不是那么看重,只不過他還是表示疑惑:“你为什么叫我哥?”
叶寻的睫毛扑闪着:“因为你比我大。”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秦湛的年龄,刘小雨当时怎么說来着,好像是二十八岁?
于是他认真地补充:“比我大了五岁呢。”
秦湛揉了揉他的头发:“行吧,你想這样叫也行。”
毕竟叶寻那么喜歡他,想必是希望他们之间有特别的称呼,不然整天“秦总”“秦总”地叫,听起来就生分了。
叶寻早上還是沒能逃過秦湛的一通折腾,還被逼着叫了好几声哥。
他怀疑自己再這么下去,身体会不会吃不消。
但是显然,要让秦湛在這方面让步是不可能的。
叶寻真心实意地皱起了眉头。
早餐是不可能再做了,秦湛洗漱完之后,一边穿衣服,一边对他說道:“实在难受的话,你可以给剧组請假。”
叶寻摇头拒绝了:“不用。”
除非有特殊的原因,否则他不会耽误演戏的。
叶寻来到剧组。
今天他要拍的是和简佟的对手戏。
讲的就是叶寻饰演的韩奇羽到了青楼之后,一眼就被简佟饰演的青楼老板娘注意到了。
因为韩奇羽的气质实在是和周围的客人格格不入。
青楼老板娘作为西域密探,自然是要掌握清楚所有人的信息。
于是她亲自端着一杯酒,前去招待韩奇羽,至于招待的過程,自然是不言而喻。
当然,因为老板娘也只是为了套话而已,不会真的陪韩奇羽上床,讲究一個点到即止。
正式开拍之后,简佟的反应一如既往的差劲,气得李际当场摔了本子:“简佟,你他妈到底有沒有下功夫琢磨剧本?我让你好好看剧本,你就是這样看的?连台词都說得坑坑巴巴的!”
简佟也就是平时看起来张牙舞爪,跟個得意洋洋的螃蟹似的,实际上也是個害怕被骂的小姑娘。
眼见她垂着头,紧张得发抖,叶寻主动解了围:“导演,刚刚我也沒有发挥好,可以让我和简佟先去对对戏嗎?”
事实上,明眼人都能看出叶寻到底发挥得好不好,李际自然更能看得出,只不過他還是给了叶寻一個面子:“再去准备二十分钟!”
叶寻和简佟走到一旁。
简佟吸了吸鼻子說道:“叶寻,刚刚谢谢你啊。”
“沒关系,我陪你再研究一下剧本吧。”叶寻指着剧本上的一处剧情說道,“等会你要靠在我肩膀上勾引我,你不要紧张,把我当做一個抱枕就好。”
“噗——”简佟破涕而笑,“哪有你這么帅的抱枕啊?”
见她的情绪放松了下来,叶寻继续說道:“還有這一处,你既然是西域密探,就不应该只是勾引我,而是应该边勾引边思索,体现你狠辣有心机的一面……”
两人一起认真地对戏,沒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人拿着手机偷拍了好几张照片。
在叶寻的引导下,最终這场戏只重拍了三次,比起简佟平日裡动不动就重拍十几次来說,已经算是巨大的进步了。
简佟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眼巴巴道:“叶寻,那我以后還可以找你对戏嗎?”
叶寻点头:“当然可以。”
简佟都想要抱他一下了:“叶寻,你怎么這么好,我以前不该朝你翻白眼的!”
沒想到,她還沒碰到人,就被叶寻一下子躲开了。
除了拍戏以外,叶寻并不会和其他人有過多的身体接触。
简佟撇嘴:“切,不抱算了,本小姐還不稀罕呢!”
叶寻收工之后,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他从刘小雨那裡拿過手机之后,收到了一個初中同学发来的短信:叶寻,你知道嗎?咱们初中班主任被人抓住了把柄,丢了工作不說,听說還可能坐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