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作者:日日復日日
雲笈宗失去掌門,當日在殿上的長老也死傷慘重,門中高層修士一夕之間損失泰半,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

  幸而還有三位太上長老及時出關主持大局,才暫時穩住人心。

  太上長老從荊重山那裏瞭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對桑無眠這種感情用事以至於連累宗門的做派極爲失望,可如今大禍已經釀成,只能設法將危害降到最低。

  太上長老親自聯絡各大修仙大派求援,又在折丹峯外起了重重封印結界,勢必要將魔頭困死在此處,不能放出去危害世間。

  在顧絳昏睡的五日裏,折丹峯上落下數重封印結界,將折丹峯整個鎖在其中,聶音之到底只是金丹修爲,無可奈何。

  魔頭聽她說完後,看了一眼頭頂的結界,表示:哦。

  聶音之都快氣絕了,差點失去理智狂搖他的肩膀,求他快點醒醒,能不能和封寒纓學學,他的徒弟被囚禁的十年間可一直都沒放棄衝擊封魔印。

  她試圖用激將法,“不會吧,你難道是衝不破這結界?”

  顧絳勾了一縷魔氣去撞結界,她就眨了下眼睛的功夫,魔頭收回手,“這結界的確強悍。”

  從頭髮絲到腳後跟都寫着“我在敷衍你”五個大字。

  聶音之原本期望着顧絳能名副其實,與他那令人膽顫的名聲一樣,陰晴不定,心狠手辣。

  只可惜,魔頭只有在睡覺被吵醒時那麼片刻功夫,會陰晴不定,只有在跟她搶果子點心喫時,會心狠手辣。

  要問魔頭之後的打算,那就是混喫等死,沒有打算。

  聶音之:……這條大腿抱得好沒有前途。

  這一日,折丹峯上又落下一重倒扣的金色大鼎,鼎上封魔銘文密密地鑲嵌在一起,彼此呼應,在半空中忽隱忽現,微風過處能激起陣陣梵音。

  聶音之站在折丹峯最高處,往外望去,只能看到一片虛無,不說人影子,連只鳥影都見不着。折丹峯像是被整個闢出了人間,成了一處四面不通的絕地。

  折丹峯只有這麼大一片地域,沒辦法自給自足,被封死之後,靈氣便一日比一日衰弱。

  聶音之嘗試往折丹峯外飛,差點被封印劍陣劈成傻子,腳下玉簪粉碎,她下墜的過程中又被梵音撞入靈臺,聲勢浩大地幾乎將她三魂七魄唱散。

  折丹峯外數不清的結界,聶音之落入無靈域之中,渾身輕盈的靈氣頓消,手腳都如同灌了鉛,從空中直直墜下。

  眼看着即將被摔成肉餅,聶音之狠狠咬了一口舌尖,鮮血溢出脣瓣,一縷魔氣像聞着肉腥味的狗,霍然襲來及時勾住她,將她扯回折丹峯內。

  也就只有這種時候,那懶惰入骨的魔頭才最積極。

  聶音之吐了口血,臉上淌過陰冷觸感,魔氣貼着她的下頜,在她脣上徘徊,將血跡舔舐乾淨。

  “唔。”聶音之咬緊嘴脣,拒絕魔氣鑽入嘴裏,面上一陣紅一陣白,沒好氣地將魔氣扯開。

  真是夠了!

  頭上大鼎草木皆兵地一陣閃爍,封魔銘文密密茬茬地覆蓋在天幕中,幾乎閃瞎人的眼,將那一縷魔氣化盡。

  聶音之把自己折騰得半死不活,放棄了找出路,懨懨地回到院中。

  枯萎的海棠樹下沒見着顧絳的身影,聶音之瞪大眼睛,奇了!祖宗終於起牀了!看來是頭頂的封魔銘文實在太過分,就算是泥人終於也有了三分火氣。

  她提着裙襬,快步跑入屋裏。

  “顧絳?”她裏裏外外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他的身影。聶音之心中一慌,放出神識,覆蓋住整座院落,纔在浴池裏找到正舒舒服服泡澡的男人。

  氤氳的水汽中飄着一個托盤,碟子裏裝着新鮮果子和點心——都是折丹峯上的庫存,大廚下山前,給她做了一大堆好喫的,存放在保鮮陣法裏,如今靈氣不濟,顧絳一直用魔氣催動着陣法。

  對方感覺到她的神識,屈指彈出一粒水珠,將她神識掃出淨室外。

  聶音之像是兜頭被洗澡水潑了一臉,深吸口氣,故意踩着重重的腳步聲闖進去,咬牙切齒:“我還存了好多花瓣,魔尊大人需要麼?泡個花瓣澡如何?”

  顧絳枕在浴池邊,掀起眼皮,目光落在她脣上,從善如流道:“都行。”

  聶音之:“……”行個鬼啊!

  【笑死,我彷彿看的是兩個劇,外面是調兵譴將風聲鶴唳要開啓正魔大戰緊張刺激大製作,劇情一轉到裏面,就成了老年人日常】

  【前面的你怕是對老年人有什麼誤解,老年人每天起得可早鍛鍊身體】

  【我從沒見過這麼鹹魚的魔頭,看聶音之抓狂,我好快樂哈哈哈哈】

  【外面的羣衆可以洗洗睡了,魔頭對覆滅修真界沒興趣】

  【本劇的反派工作還是得靠封總啊,封總纔是兢兢業業的打工人】

  【今天也是希望女配趕緊暴斃的一天,不想看女配】

  【港真,這水還挺清澈,角度合適的話斯哈斯哈】

  【阿音,你漱口了嗎就敢來找魔頭,就不怕魔頭掐住你的腰將你按在牆上,嗦血】

  聶音之被彈幕提示,雙手捂住嘴,甕聲甕氣,“我們已經被關在這裏半個月了,你真的真的真的一點不想出去嗎?”

  這已經是她第三遍問起這個問題了。

  顧絳收回目光,從托盤裏端起一碟子桂花糕遞給她,“你就算捂住,血腥味也很重。”

  聶音之接過來迅速往嘴裏塞了一個,甜味蓋住了口中的血氣,“我不咬舌頭吐血,現在都已經摔成肉餅了,你就不怕我死了你也會立刻死?”

  顧絳喉嚨裏“咕嚕”一聲,這句話聽上去和滿漢全席差不多,甚至讓他覺得連嘴裏的糕點都無滋無味了,“放心,我沒你那麼弱,不會立刻死,來得及幫你將後事處理妥當。”

  聶音之:“……”簡直不敢細想他會如何處置她的後事。

  她無語地盯着魔頭上下滑動的喉結,轉身準備逃走,才邁開一步就被一股力道捉回去。

  顧絳披上衣袍,溼滑的指尖捏住她的下頜,逼迫她張開嘴,兩根手指探入嘴裏夾住舌尖,那力道似乎是想要揪出她的舌頭,再擠出一點血。

  聶音之睜大眼睛,毫不懷疑,顧絳會像彈幕裏說的那樣,嗦血。

  她唔唔兩聲,飛快在指腹上戳出一道口子,舉到他眼前。

  顧絳的視線移開,鬆開了她的舌頭。

  魔氣裹上她的指尖,往那細小的傷口裏鑽,帶來微微的刺痛。

  “那你哪天會不會控制不住把我吃了?”聶音之覺得這個問題很有可能。

  顧絳拍狗一樣拍拍她的腦門,“放心好了,本座不喜歡暴飲暴食,況且一次喫太多,就算是我也會被超度。”

  “……”並沒有被安慰到。

  顧絳疑惑地嗯了一聲,嵌在下頜上的手指沒有鬆開,指腹在她臉上揉來揉去,從頜骨一直摸到耳後,又回到臉頰,在她五官上摩挲。

  “你幹什麼?”聶音之拽住他的手腕,警告道,“你別太過分了。”

  顧絳笑了聲,語氣慢悠悠道:“神魂上被人動手腳差點被奪舍,身體上也被人動手腳,我看你就算哪天真的被人吃了也不稀奇。”

  聶音之仰頭盯着他,沒有再躲閃。

  帶着潮氣的指腹輕柔得撫摸過她的面頰,聶音之臉上麻酥酥地癢,也不知是被揉的還是如何,白嫩的膚色漸漸浮上紅暈,連耳垂都紅透了。

  顧絳摸了很久,久到聶音之維持着仰頭的姿勢,脖子都快僵硬了,“到底怎麼了,你摸出來沒有?”

  指尖終於定在她眼下的那顆淚痣上,陰冷魔氣滲入膚底,麪皮下傳來細微的感覺,聶音之忍不住眯起眼睛,下意識想退,又被鉗在下頜的力道拉回去。

  片刻後,一張膜從她臉上浮出來,那膜蘊含着充盈的靈氣,柔軟地浮在半空,薄如蟬翼,輪廓立體,五官清晰,眼窩下方有一顆小痣。

  聶音之與蕭靈的神魂有一面之緣,看得出來這是蕭靈的五官輪廓。

  顧絳頗爲感興趣地擺弄了下浮在半空的面具,“摹面,要煉出這麼精緻的一張來,要費不少功夫。”

  聶音之回頭去照鏡子,取下那所謂的摹面後,鏡子裏的人五官也並沒有什麼改變,只有眼下那顆淚痣不見了。她氣得紅了眼,用力揉臉,幾乎想將這副五官從自己臉上撕下來。

  顧絳本來沒管她,看她快把自己臉撓傷了,才擡腳走出浴池,從後捉住她的雙手,盯着鏡子裏的人說道:“摹面使用的條件很苛刻,摹與被摹的兩人本身底子就有相似之處,你身懷靈骨,摹面改變不了你的骨相,只能影響你的皮囊,摹面取下來後,過些時日,你會恢復原本樣貌的。”

  聶音之在鏡子前安靜下來,在手腕上割開一條口子,舉到他嘴邊。

  她從小心高氣傲,受了的委屈要報復回去,得了的恩惠也要還回去,不想欠人人情。顧絳幫了她很多,魔頭修爲高深,沒什麼缺的,就好她這一口血。

  聶音之現在,也只有這點血可以還回去。

  鮮血滲出,和手腕上的黑影枝蔓纏在一起。

  顧絳看出來她的意思,魔氣纏上手腕,吞了鮮血,將她那道傷口舔癒合,有些好笑道:“我從未見過你這樣蠢的人。”

  聶音之怒瞪他,“別以爲你幫了我就可以隨便貶低我。”

  顧絳豎起手,退後一步,“抱歉,是我失言了。不過,你要是害怕被我吃了,最好別動不動用血引誘我,胃口是會被養大的,由奢入儉難吶。”

  “我當然知道!”聶音之看了一眼他衣衫不整的樣子,氣鼓鼓退出淨室。

  就算他們有共生契約綁定,摹面其實也影響到不到顧絳,聶音之承他的情,安分了兩天。

  這兩天裏,顧絳基本上沒挪過地兒,聶音之三不五時進屋裏看他醒沒醒,蹲在牀榻邊盯着他看,大魔頭該睡還是繼續睡,半點警覺都沒有。

  兩天過後,聶音之終於忍不住開始動手動腳。

  她還是有點怕顧絳的起牀氣,於是隔着老遠,把能有的防禦法器都戴在身上,躲在多寶閣後,用靈力操縱着從花園裏揪來的狗尾巴草,去撓他的臉。

  顧絳終於翻了個身,擡起雙手抱住腦袋,兩隻袖擺將臉擋着嚴嚴實實,又沒動靜了。

  聶音之:“……”

  她垂頭喪氣地出來,跑進書房裏,翻出法術書籍,找到御使術法,苦學半下午。到了傍晚時分,聶音之蹲在花園裏,神識在樹叢間鋪開,挑選了三五隻飢腸轆轆的大飛蚊。

  聶音之手指掐着訣,對自己現學現賣的成果還算滿意。

  那幾只飛蚊被操縱着,悍不畏死地跨過屋檐邊的陣法,從窗口鑽進主屋,聶音之隔得老遠偷看。

  前兩隻飛蚊還沒靠近顧絳,就光榮犧牲,被嚇死了,剩下幾隻膽大一點飛蚊在他耳邊嗡嗡轉,顧絳半夢半醒地伸手去撓,撓死兩隻。

  最後只剩一隻小堅強,聶音之全神貫注,小堅強也很靈活,見縫插針地落入顧絳脖頸間。就算這只是最大膽的,也不敢咬魔頭,聶音之強蚊所難,硬是控制着它在鎖骨上下了嘴。

  飛蚊叮一口換一個地方,過了好一會兒,顧絳終於被叮醒。

  聶音之看他睫毛顫動,飛快勾手,將唯一倖存下來的飛蚊扔回花園裏,然後假裝若無其事地看書。

  過了片刻,內間傳來窸窣的聲響,祖宗終於下了地,朝外走來。

  “你醒了?”聶音之睜大眼睛,一臉無辜,裝得很像那麼回事,視線悄悄從他領口裏溜一圈,在鎖骨周圍看到四五個紅疙瘩。

  顧絳伸手撓了撓,坐到她身邊。

  花園裏響起嗡嗡的振翅聲,一個巨大的黑影突然朝屋子裏撲來,聶音之嚇得站起身,手裏掐着劍訣。

  那影子越來越近,飛入燈光中,是一隻足有兩個巴掌那麼大的巨型飛蚊。

  聶音之:“……”應該是小堅強,現在變成大堅強了。

  她萬萬沒想到,顧絳的血能讓一隻飛蚊長這麼大,一對翅膀鋒利如刃,口器像一柄堅硬的鋼針,腹部環着一圈圈的黑白紋路,儼然成了一隻猙獰的魔獸。

  一口紮下去,絕對能把人吸成乾屍。

  “這是你養的?”顧絳撓着鎖骨。

  聶音之瘋狂搖頭,她瘋了嗎,養這種東西?飛蚊身上的靈氣她應該已經抹除乾淨了的。

  “那就好,會吸血的東西,你養我一個就夠了。”顧絳偏頭對她笑,睡眼惺忪,當着她的面用魔氣折斷大堅強的雙翅,擰斷它的口器,慢慢將那隻巨型飛蚊碾死了。

  聶音之:這絕對是在殺蚊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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