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心砰砰亂跳
“你呢?”那人又問得很自然,白謹也答得自然,“我?我是年尾的,臘八那個時候。”
答完她愣了愣,他們……已經熟到可以知曉這麼**的地步了嗎?自己答的全都是事實,大神呢?應該也是真話吧,這種事大神應該沒有理由騙自己纔是。
葉溪笑道,“也是好時節啊,你母親很會生女兒。”
“謝謝……”這是……讚揚的意思吧?
耳朵裏又傳來輕笑聲,聽得出今晚的大神,心情真的很不錯,白謹被感染,臉上也跟着掛着傻兮兮的笑。
她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感受到對方的愉快,自己也很快樂,這種感覺很陌生,但她卻很喜歡。
她喜歡聽到對方的笑聲,輕而低沉,像那大提琴聲,撞得她心頭‘砰砰’直跳。
明明聊得很愉快,大神今天還是一樣趕着她在十一點前早點睡,雖說對方態度有些強硬,但不知怎的,她心裏就是暖暖的,高興。
“那大神你也早點睡。”她以牙還牙,待對方真的答應了同等條件後,這才心滿意足地下線了。
今天,就不碼字了。
她頭一次跟別人聊天聊這麼久的。
那邊,葉溪答應了人,卻並沒有真的去履行口頭承諾,他還有不少工作,都是些不處理不理的工作,怎可能十一點這麼早睡?早睡,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第二日,開機得有點早,五六點就開始了,要拍日出景象,白謹打着哈欠來到攝影基地後,那裏早就準備妥當,張導還拍了幾個鏡頭,均不是太滿意。
眼看,這日頭就要出完了。
演員更着急。
白謹悄沒聲地來到主機前不遠站着,她帶了眼鏡,能看到裏頭所拍的景象,她覺得驚豔的畫面,可導演卻不滿意。
一遍一遍地重複,最後日頭完全升起,也不見他喊過。白謹和普通人那樣對拍戲十分的好奇,可這才小個早上,她就看得有些瞠目結舌的同時,心生乏味了。
一個鏡頭,能喊無數個CUT。
張導平日總笑得跟彌勒佛似的肥臉上,只要對着攝像機,整個人都變了,拉着嘴,模樣隨時處在暴怒的邊緣,態度嚴苛,隨着CUT的鏡頭越多,那眼裏冒出來的火氣就越濃。
這才第一天啊。
陳老無事,年經大的人也起得早,他瞧着白謹那瞠目結舌的模樣,有些好笑,將人拉到副機前,讓了個位置給她,小聲地湊過去說:“被嚇着了吧?那邊小演員就是被嚇的,越嚇人越緊張。”
白謹點點頭,望了過去,這是身爲男一的第一個鏡頭,年輕的易錦辰此時臉上都是汗,化妝師每次被CUT完就過去給他補妝,看着就很不容易。
一個上午,只完成了一個鏡頭,可見張導的脾氣不好又嚴苛是名副其實的。趁着天氣好,中午的休息也是匆匆的,大家的盒飯喫得都有些着急,而且每個人臉上都是那習以爲常十分麻木的神情,彷彿早就習慣瞭如此匆忙又不規律的生活。白謹想,這些人每個人都有胃病一點都不奇怪。
中午短暫的休息之後,便又繼續拍攝。
頭一天就如此不順利,大家心裏都有些難受。
白謹頂着日頭望天,她轉身回了酒店,出來的時候,正好遇上了與助理交待完的葉溪,他一會會去片場晃一圈就得走了。
“還要去片場?”看着人拎着包,很是好奇,“這是做什麼?”
“啊,葉總午安。”白謹被喊住,轉身看到那白色襯衫,灰色長西褲的男人,腰間襯衫籠進了褲頭裏,將那精悍的要裹出了難以言喻的……性感。
“……我回來拿拿電腦,想着在片場無聊,能碼碼字。”
“碼字?”在張導的片場裏?
便是葉溪也不由得覺得不可思議,那神情十分的微妙,白謹被她看得莫名,“怎麼了?”
“沒事。”葉溪搖頭,走近了兩步,“走吧,一起。”
身後的助理遠遠地跟着。
從酒店到劇組所定的片場並不是是很遠,走路也就二十來分鐘,一路是有樹萌,倒也不是太曬,還有些清涼。
兩人並排走着,速度比平時慢了不少。
葉溪側眼,因身高問題,二人相差了一個腦袋不止,他這才發現,這小妞真的很嬌小,目測,大概也就一米五五左右,跟個小學生似的。
想到自己的身高,爲啥忽然有種猥瑣叔叔的錯覺?
這妞大概是宅慣了,皮膚十分的白皙,很嫩;五官,比較柔和,和他那種深刻的五官很不一樣,看起來溫和甜美,另有一番味道。
再看,那黑色的揹包……葉溪伸手過去,拎走了,還挺沉。
二人沉默地走着,忽然包包被搶,驚了白謹一跳,本能的慌神轉身,看到是身邊的男人給拎走了,那錯愕的臉上還呆呆的愣了好幾秒纔回過神來。
“啊,我自己可以的……”每次都讓人幫自己拎包,就是白謹也會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葉溪沒有還給她,也不爲自己剛纔故意而爲之嚇着人的舉動道歉,誰讓她只顧着低頭走路不說話也不理自己?
明明昨晚還聊得那麼親密(霧)。
“看了一個早上了吧?感覺如何,和想象中一樣嗎?”葉溪一手拎着那黑色的揹包沒有還回去,他跨步往前走,身邊的人也只能快步跟上,然後配合他的步伐前行。
“挺……不一樣的。”白謹要不回包包,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於是放棄客套,兩手握在小腹前,很淑女的姿勢,愜意的模樣很像在散步。
“雖然還沒有經歷過什麼更多事情,但已經知道,拍戲遠比想象的要艱難不易。”只爲了一個鏡頭,那不厭其煩地不斷重複再復得,繼續重複,今天不滿意,也許明天還得再繼續重複……
想到自己如果一個劇情,不斷地重複寫,她會崩潰的,真的。
葉溪卻不以爲然,“萬事都是開頭難,等那些演員和導演製作方磨合得差不多了,也就容易了。”
默契這東西,是需要日積月累,所以圈內許多導演都喜歡找相熟的演員來,因爲大家彼此熟悉對方的能力與要求,總能磨合。
“嗯。”對方言之有理,白謹也只得點頭認同,擡起頭望了過去,長長的走道,兩邊樹木成蔭,夏季萬花綻放,景色撩人。
“……這裏景色真不錯啊。”因是個大區場地,不是什麼人都能來的,路人就顯得稀少了,多出一份遠離喧囂的寧靜,不像是會人來人往拍戲的地方,倒像是養老修養之所。
眼裏向來只有商機算計且不解風情的葉溪,看不出什麼美不美景的,他也從來不會爲哪處景色秀美而流連忘返,更多的,他看待物質的角度,那樣的一棵樹有什麼價值,那一株花草又值怎樣的價格。
若不是身邊的人,他走在這樣秀美景緻的道上,只會加快步伐,不會留戀在這裏浪費時間。
所以,此時他眼裏的風景,除了身邊人,的確是看不到白謹眼裏的那些美景的。
他也只是,“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白謹收回視線,擡首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又將視線移了回去,望着前方。
葉溪:“……”這笑,是在勾引自己?
難得的臉上露出現了一秒的呆滯,葉老闆心頭有些紊亂,到底是不是這個意思呢?
二十來分鐘的路,走得再慢也是有個頭的,二人雙雙到場時,那頭張導正發了一通火,今天大家都不在狀態,他火氣就燒得更旺了。
一扭頭,看到兩人走來,怔了怔,朝着邊上喊,“休息十分鐘!”然後本想破口再罵的,張了張嘴還是忍了下來,那個男一都被他罵得縮成了鵪鶉了。
“你們來了。”張導不笑眯眯之後,就是個嚴肅的胖子,此時臉雖沒有方纔那麼難看,但也是黑着的,口氣也不似往日那麼熱略。朝二人招了招手,三人圍着主機坐。
“唉,回回開頭都一堆麻煩。”張導吐了一句,便是再多的抱怨,他也還是會花着全部精力去打造一部部作品。
這是他的愛好,也是使命。他認定人生下來就伴隨着各種各樣的使命,而他的使命就是創作更多更好的作品。
葉溪進入片場後就恢復了那冷峻的姿態,非常沒有感情地接了一句,“辛苦了。”
張導被他弄得還是笑了出來,這一笑,臉色倒也不再那麼難看了,摸了摸頭髮還很濃密的頭,“要是人人都像阿溪你們這麼省事就好了。”
葉溪:“不斷追加費用的省事?”
“吔……”張導被嚥了一下,每回都能被這小輩給咽得說不出話來,不想再理臭小子,扭頭轉身旁邊不說話的白謹,一臉的嚴肅外加威逼利誘,“小白是不是被嚇着了?可不能跟你張姨打小報告知道嗎!”
總是發火對肝臟身體不好,家裏的母老虎整天唸叨讓他平日裏心平氣和些,別動不動就爆起來,哪天爆得過火了,來個心肌梗塞怎麼辦?
白謹十分乖巧,“張姨說得沒錯,還是心平氣和些好,您年紀不小了,太沖動容易腦血栓。”
“吔……”張導瞪着雙眼,這兩人是聯合起來氣他的嗎?
邊上很是平靜的陳老附和地點頭,“老張啊,聽聽小輩們的話,沒錯。”這火氣頭一天就這麼旺,什麼時候才能燒完這一部劇?
張導:“……”被幾個人聯合起來欺負,他無處申辯,氣哼哼地扭頭翻今天的鏡頭。白謹是門外漢,並不懂這些,但葉溪卻是個眼睛毒辣的商人,他看的雖然不是這些鏡頭是否有意境,是否唯美,卻能看出哪些更有商機。
張導翻了一遍,他一眼過就能挑幾個不錯的鏡頭,還能給出不一樣的意見與見解,張導看着鏡頭,終算恍然大悟。
這一開巧,他轉身又是那笑呵呵的模樣,伸着那小胖手拍了拍葉溪的肩,“還是阿溪厲害。”
葉溪:“……”剁手什麼的,會不會太殘忍?
這邊氣氛得到了緩和,白謹走到了片場一邊樹蔭棚下休息處,很是殷勤的男一這會兒坐在那兒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居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她的到來。
往易錦辰身邊一坐,白謹將手中沒開過的水遞了過去,語氣淡而悠遠,“穀雨小仙因何滿臉愁容?”
發覺有人坐自己旁邊,易錦辰慌了一下,又見面前出現了瓶手,那捏着瓶口的手指白皙纖長,看着軟軟的,像無骨般,和男人的手完全不一樣。
又聞得那一句劇中臺詞整個人都懵懵的,本能地回答,“……我有個好朋友,他說我是妖。”
答完他又頓住了,“怎麼到了你這,反倒叫我小仙?”
這是劇中男一——穀雨第一次將好朋友說自己是妖的話當真後,陷入了迷茫期的鏡頭,他坐在那小樹下發着愣,邊上忽然多出了個傴僂着背的白髮老頭,他也坐下,是頭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喚穀雨是小仙的人。
後對完話便憑空消失了,有說那是土地老人,也有說是一方古妖。
自然地將劇本上的話給對完,易錦辰卻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人,他長得本就帶着幾分仙氣,這會兒呆呆的,透着傻里傻氣倒有幾分可愛。
白謹被這模樣給逗笑了,她問,“穀雨雖然不記得自己是妖,但平常偶爾也有發現自己與常人不同,爲什麼這個時候卻不願接受自己是妖這個事實呢?”
是啊,爲什麼呢?
易錦辰又陷入了苦思,他原本是想演人魚那個角色的,所以對於男一‘穀雨’這個角色並沒有多大的研究,如今雖定下是他,可對‘穀雨’他還是有些琢磨不透。
這個劇大家看得那麼重,他覺得不能以面上去飾演這樣一個人物,所以一開始他就演得有些不得勁,十分別扭,找不到着入點。
可是,白謹問了他這個問題,他雖然陷入了苦思,卻不似原來那麼模糊不清了。
那雙眼漸漸清明,恍然大悟之後,滿是驚喜轉頭,可那人已經不在自己身邊的位置了,他擡眼望了過去,只有那嬌小而纖細的背影,自然地走到了導演那片修羅場處。
和導演談話中的葉溪一直有留意着那妞的一舉一動,這會兒見人回來,心頭有些酸意,口氣都不是那麼和善了,“知心姐姐吶?”
一聽,白謹震驚了,這人……順風耳嗎?這麼遠都能聽到?
葉溪自然是沒有聽到二人的談話內容的,他只不過從二人相處那細枝末節以及二人的神色推測,還真讓他猜中了七八分。
“小辰對劇本還不透徹,而且,大約也是壓力過大,一時過猶不及罷了。”論演技,都是大家認可才選定的,並非那些帶資進組的貨色,今日是頭一天,他一個小新人壓力大也很正常。
好苗子總會有愛惜,當中也白謹,也有張導。張導原就是帶着贊同票將人定下的,大約也是過於惜才的心理,才如此苛刻挑剔。
聽白謹這麼一提醒,張導頓了一下,面色有些複雜。
的確,是自己過猶不及了。
太着急了。
好苗子不能偃苗助長,會很容易夭折的。
“嗯哼。”對於那熾熱視線而渾然不知的某妞,葉老闆用鼻子冷哼,你是一臉坦蕩,人家小眼神都跟着你扯不下來了!
白謹擰眉,有點搞不懂眼前這人這冷哼是爲啥,轉頭看了看一邊若有所思的張導,心道可能是與拍攝有關吧。
緊張的片場,因着二人……不,應該說因着葉溪的到來,被緩和了,他只來這裏坐了一小會兒,跟張導與副導幾人說了些話,就要走了。
白謹很自然地跟着走了出去,對她來說,送一送朋友難道不是很正常嗎?人家還幫着她拎着電腦包毫無怨言呢。
張導隨意揮手就趕人走了,他現在一堆事頭都大了,哪有心思送人?所以送出片場的,只有白謹。當然,裏頭不少人是想着能有這個工作的,奈何不是什麼人都有這個資格與機會。
原還有些不悅的葉老闆,看着身邊跟出來一副老熟人模樣的小妞,心裏頭那點不悅也是無處放了。
“這會兒就不怕別人閒話了?”
白謹一呆,有點茫然地擡首,小嘴微張,模樣……真可愛。
葉溪勾着嘴角笑,“當初不知是誰避如蛇蠍的。”
被戳到了痛處的小白菜一臉尷尬,“……那啥,當時不是還不瞭解葉總的爲人嘛。”她承認自己的確是帶着有色眼鏡看人了,還因有點仇富的心理先入爲主。
這很不好,她已經反省過了。
“現在就瞭解了?”
“當然!”白某人挺了挺胸,有成竹,“葉總是難得的好人!”
葉溪:“……”被莫名地發了好人卡心裏高興不起來就算了,他還不能問爲啥覺得自己是好人,他總覺得若問了,自己的內傷會加重。
看着面前這小妞那得意的小模樣,葉溪沒忍住,仗着身高差,伸出長手在那腦袋揉了揉,然後看似十自然地收了回去。
二人站在那兒,默然相對半晌。
身爲成年人多年的白謹此時內心是爆炸似混亂的,自從上小學後就沒人這樣摸過自己的頭了!
而且、而且……他們剛成爲朋友不是嗎?已經熟到可以身體如此親密接觸了嗎?
可對方那一臉淡然的模樣,舉動也十分自然,彷彿那不過是朋友間的一種親密行爲,如果自己表現太過,是不是很不對?
於是,她強忍着內心的各種抓狂,面上一派淡定。
葉溪幾心有幾分……緊張,還有幾分澎湃,他向來冷漠慣了,這會兒面上不露,見着這小妞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也沒啥表示,心裏頭忽然有些複雜。
說不上該高興還是無奈。
有車來接他,依然是那種華麗而低調的豪車,白謹看着就覺得那車很貴,但一時說不出那是什麼名車。
“跟着劇組比較辛苦,有事隨時聯繫我。”兩人總不能這麼看着彼此到天荒地老吧,還是葉老闆先移開了眼,恍惚不經意似的交待了一句。
不行了,這清澈而坦率的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渾身都罪惡感。
白謹點頭,“好的。”她又走上前了兩步,神情十分的真誠,“那葉總路上小心。”
葉溪上了車,透過車門看了過去,這是頭一回由女士相送,對方還一臉真誠地立在那兒,臉上掛着毫無防備的笑容,十分甜美。
胸口一緊,那一瞬間,他有下車不想走了的衝動。
幸好,司機啓動了車子,車速在加快,透過後視鏡,還能看到那妞在那烈日下揮手。葉溪掏出手機,快速地在微信息敲了一行字發送:太陽大,快回去。
那邊很快回了一個“好”,然後那妞往裏走了。
真聽話……
回到片場,氣氛似乎有了些變化,粗神經的白謹自然沒有往自己身上想,休息時間一過,張導又是勤勤懇懇且脾氣不好的嚴謹張導,不知是不是有葉溪的關係在,接下來之後,張導的火氣很明顯的沒那麼旺了。
儘管他還總逮誰罵誰,還能罵得人後悔來這世界走一遭。
但比起上半天,效果明顯進展迅速,至少有不少鏡頭順利通過了。
拍戲就那樣,過了那新鮮勁之後,每天都是枯燥的重複着,有時就爲了一個鏡頭,各種折騰,樂此不疲似的一遍又一遍。
跟着這麼些時日,白謹都生也疲憊心理了。
這日,張導又大着嗓門在那兒罵女四,罵得小姑娘眼眶都紅了。大家大氣不敢喘,這時,場地邊忽然傳來非常有節奏的機械鍵盤聲,硬生生地震住了全場。
火頭正旺的張導扭頭就吼:“誰他媽……?”後面的話在見着那人在陰涼處坐在摺疊椅上,雙膝蓋上面擺着鍵盤,低頭打字很認真,張導生生把那話能嚥着了,好不痛苦。
大約是周圍環境有變,打字中的白謹擡頭,不過她的手還在鍵盤上敲着,只是速度沒有原先那麼迅速了,視線有些迷離,似乎還未從那思緒中完全抽離。
見大多數人都望了過來,尤其是主機那邊的張導手裏還握着劇本指着一小姑娘,思緒漸漸回籠,而自然敲擊的手指也漸漸緩了下來,最後停在那兒,她很是疑惑,“怎麼了?”
手一頓,她歪着頭,發現耳機不知是不是鬆了,聲音傳出了外放。“啊,抱歉。”拍戲時有時需要原聲,所以一部分時間現場是需要禁聲的。
張導那火氣被打斷,頓時不知是要重新發火,還是收斂一下,揮着那捲着劇本,像是打發要飯似的朝白謹揮了揮,那意思也不知是指責還是放任於她。然後對着那紅着眼眶的姑娘沒好氣地說了一句,“補一下妝重來。”
語氣,倒也沒先前那麼重了。
小姑娘也是三線明星了,趕緊轉身去臨時休息間,她的經紀人沒有跟來,三線小明星不是特別紅,一般沒有資格單人擁有一位經紀人。不過,到底是小明星,有個小助理也不算太跌份。
小助理也是個年紀不大的女生,趕緊上來,又是遞水又是幫擦汗的,小嘴裏還抱怨一兩句:“張導也太嚴苛了……”
她家琳姐可是新晉小花旦,那些人怎的就不知道客氣點?
小花旦琳姐……李萱琳瞥小助理一眼,“多嘴!”化妝師此時已經走了過來,像補妝這些,通常都是可以讓助理來的,但張導除了名的嚴苛,聘請來的化妝師就得全程跟着了。
這會兒過來的,就是名妝阿麗。
張導那種級別的人可以喚她阿麗,別人可都得喚一聲麗姐,便是這個小花旦,也得給笑臉喚一聲,“麗姐又麻煩你了。”
“哪裏麻煩了,都是工作。”阿麗邊淡悠悠地應着,邊接過助理遞上來的工具,“唰唰唰”幾下,這妝也就補好了。
在片場裏,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化妝師的,那誰誰好好的一張臉被整成了包子就是最好的列子。
補好了妝,李萱琳走回片場,那邊副導已經在喊人準備了。差不多走到主機前的主地時,她轉頭看了一眼離片場不遠外蔭棚下還在那兒玩着電腦的人。
那是這電影劇本的編劇,也是總編劇,年紀輕輕的,她和差不多上下,可不管是導演還是陳老,對其的態度都是不同的。
她想着,晚上結束後,主動去道個謝。
在劇組的日子是枯燥的,也是快樂的。雖然離家時間長,但白謹每日都過得還算不錯,大約沒有什麼利益紛爭,劇組裏的人也不會將她當成眼中釘肉中刺。
對她最不滿的‘紅果子’也沒多大理她,人家大神級別的人物,纔不會自降身份跟一個新人撕逼,她可是有格調的大神,不是那些不入流的小三流作者。
所以,這小日子,白謹過得也是逍遙自在的,跟着劇組閒了,無聊了,她就取出隨身帶的筆記本電腦碼字;看到有趣的,她就放下電腦有可一跟就是一整日。
能遇到不少新鮮事,也學到了很多東西。
劇組也是個小社會,她還學到了不少與人相處的交際方式,雖還是稚嫩,卻也不似原來那般毫無所知了。
嗯,一切都滿意。
最滿意的是,晚上偶爾能與大神一起遊戲。
大神很忙,好在,再忙也會三天裏抽出一天上游戲,兩人在一起的時間裏,多數都是在聊天,任務做得也就不那麼上心了,連喫雞都沒玩了。
喫雞遊戲一把就要玩半小時,且還要高度集中精力,有點耗時,大神可是邊工作邊跟她說話的。
今天,大神沒在。
白謹閒着無聊,玩了兩把喫雞,第一把落地成盒,第二把艱難地苟進了前五,也不容易。
大神沒在,葉老闆倒是時不時地冒出來,這會兒正退出遊戲地圖,微信響起了視頻提示,拿起來居然是‘葉古板’。
這是……怎麼了?
兩人除了微信上偶爾的問好,其實並沒有什麼交集,這忽如其來的視頻請求是怎麼回事?
很嚇人。
心頭驚疑,她還是接受了,那頭的人很顯然是在辦公之中,視頻一通,他擡起頭,雖然還是那俊模樣,卻還是讓人一眼看出了那好皮囊下的疲憊。
“葉總還在公司?”約那疲憊太過明顯,白謹關心則亂,一時倒是忘了對方爲何給自己發來視頻。
葉溪懵了一下,才應了一聲,“……嗯。”
那模樣太明顯,就是遲鈍的白謹也悟了,“葉總這是按錯視頻了?”她笑笑,倒也不介意,“那我先關了。”
看着手機關了的視頻,葉溪又愣了一下,抿着脣再點開了視頻,與那邊的高層簡而又簡地開了個小會議便關掉。
掃視一眼辦公室以及背景,沒什麼不妥之後,他再次接通了白謹的視頻,那邊接得也快,大約手機都是在觸手可得的地方放着。
“這回沒點錯了吧?”白謹的笑臉出現在巴掌大的手機裏,葉溪看得還有些出神,小模樣帶着真摯的笑容,很是甜美。
這人,時時刻刻都是如此真摯,彷彿在她那兒永遠不會出現虛僞二字,也不會有虛以委蛇。
“嗯,剛纔抱歉。”葉溪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背稍稍往後靠了個舒服的位置,遠離了那架子上的手機,能拍得更帥氣。
白謹偷偷點了截圖。
雖然她對人家沒有非分之想,但是人都有愛美之心,這麼帥的,看着也養眼啊。
反正她承認自己是庸俗之人。
看到畫面動了動,葉溪問她怎麼了,她心虛地左顧右盼,“沒、沒什麼啊……啊對了,葉總最近也很忙啊?”
平時信息不多,且簡短得很。
“也?”葉溪抓到了字眼,伸手端起了桌面上的咖啡,提提神。
“是啊,我有個……朋友,他最近也好忙,每天睡眠都很少,你說正常人一天只睡四五個小時怎麼夠呢?仗着年紀就這麼熬……咦?葉總,你在喝咖啡嗎?”
聽着對方的絮叨,忽然而來的問題葉溪本能地應了一聲“嗯。”應完之後他頓住了,擡眼果然看到視頻裏那小臉帶着嚴肅,就開始說教了。
“這怎麼行!葉總是忘了上次胃病進醫院的事了吧?”這纔多久啊,辛苦工作也就罷了,居然還在這大晚上的喝咖啡?這是想幹啥?找死了吧。
難道爲了提醒?
這更要不得了!
“你家裏有人沒?沒人還是找個有人的地方住吧,省得一會暈倒了連打電話求救的人都沒有。”她還在拿上一次說事。
現在的年輕人就是,仗着年輕不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
“呃……”他頭一回發現,這小妞口才不錯,還有話嘮潛質。
放下杯子,他認輸般的口吻,“好吧,我換別的,白開水怎麼樣?”
“那當然是最好的啊!”白謹立馬變臉贊同,現代人都不太喜歡喝白開水,寡淡無味,所以滿天飛的飲料尤其受歡迎,但那些加了色素或者提煉過的東西,哪能跟原汁原味的白開水比?
瞧人那小臉一本正經的,葉溪笑了笑,“比我媽還能叨。”
然後換來那人的小白眼瞪過來,“是啊兒子,媽不管你誰管你?”
葉溪:“……”這還蹭鼻子上臉了?
又被說教了一番,才被放過,葉溪心想這妞不客氣起來還真不客氣,怎麼說自己也是她的老闆之一吧?居然還真敢數落說教。
“在劇組裏還習慣?”不得已,他換了個話題,拿着手機起身走到辦公桌另一邊去倒水,還真是白開水,不過這白開水是用名泉水燒的。
“習慣啊,挺好的。大家人都不錯,拍戲也有新鮮事發生,我蠻喜歡。”白謹邊答邊粗略觀賞了幾眼對方的辦公室。“唉,那是什麼?”
上次到他公司,也沒進他的辦公室,而且,那只是葉氏集團下的一個子公司,也不知他此時是在哪兒辦公。
她還真想得不錯,葉氏傳媒再不錯,也只是子公司,葉溪聘請了得力人員,肩負着公司的發展,他這個老闆也不用日日報到,畢竟葉氏這邊,他還掛着最高執行董事呢。
水流到一半,葉溪看了眼視頻裏的人,又轉頭,看到辦公桌的右邊掛了個東西,他猜想問的便是這個了,於是調了鏡頭,端着滿了的水杯走了過去近距離讓對方看得更清楚。
白謹又湊近了些,臉都快貼上手機屏幕了,看清了那玩意兒,一臉震驚:“居然是紅色的仙人球?”
這世間還有紅色的仙人球嗎?
爲什麼沒有?葉溪好笑地反問她,然後調回了視頻,人已經坐回了辦公椅上,將手機放回架子上。
“真神奇!”孤陋寡聞的小白驚歎,瞧着人坐下,視頻拍到了他的衣夾,“灰色的啊,今天的馬夾。”
灰色的夾克,淺藍色的襯衫,真的……很禁慾系。白謹決定了,下一本小說,可以拿這人來做範本,一定會是個不錯的角色。
葉溪低頭看自己一眼,他的服裝多數一成不變,都是西裝襯衫馬夾三件套,在家倒也有不同的,只是在家穿,這妞又怎會看得到?
“也不是喜歡的,只是習慣了。”像是能猜到白謹的想法,他先開口解釋,又看向視頻,這妞也差不多一款,她的服裝就沒有多元化這個詞。
“倒是你,女孩子不都愛些新鮮裝扮嗎,每次看到你時都穿着差不多款。”而且看着也不是新貨,估計穿挺久了。
白謹被說也不覺得面上無光,很坦率,“最近沒時間逛淘寶啊,等我不趕稿了,我逛幾天然後天天買幾套!”然後天天收快遞!
死宅都是這個德性,反正要她出門逛街買衣服那是沒門。
葉老闆無語,“下回有機會陪你去逛逛。”他說得極自然,帶點兒無奈,彷彿真是迫於無奈看不下去才下這決定,卻聽着讓人很舒坦。
白謹就很受用,雙眼一亮,“好啊!”她雖然宅,但也是二十出頭的大好青年,正是愛美喜新的年紀,自然也是喜歡能將自己裝扮得美美的。
她少出門自然清楚自己沒啥眼光的,但這些向來有品味的上流人士可就不一樣了,整日走得時尚的最前端,眼光肯定都是不錯的。而上流社會裏,她也就認識葉溪這麼一個,既然對方這麼主動幫忙,她是求之不得。
反正,她已經將對方當朋友了嘛。
至於對方是不是有將她當成朋友,那她就不管了。
聽到那邊爽快地答應,還一臉興奮模樣,葉溪臉上錯愕了兩秒,他以爲對方是會不樂意的,畢竟以那妞的性格,還真不像是個喜歡打扮自己的人。這妞不愛出門,更不愛逛街,平日裏恨不得所有時間都對着電腦呢,那些女孩子喜愛的東西,她更是不屑一顧……怎的忽然如此積極就答應了?
簡直叫人驚訝。
“那到時就麻煩你啦,作爲回報,請你喫好喫的東西!”白謹是真的高興,至於她爲什麼忽然很想要打扮自己,佛曰:不可說。
“好。”葉溪被那笑臉給迷得有點兒無法自拔,這妞怎的有事沒事就來勾引自己?
真是,膽大。
沒相屋,沒等來葉溪,卻等來了一看起來很高雅美麗的女士。那女士有點兒面熟,但她想不起來。
來人應該是很身份地位的,不然這麼嚴的劇組,她又怎麼就能輕易讓下屬進得來找她呢?
出了片場,她就被帶上了一輛加高加長的車,車上像個小房間,有沙發有小桌子,上面居然還有杯子呢,也不怕會顛倒了。
車子開出並不遠,在一處安靜的道上停了下來,司機與下屬都離開了,在車的附近站着。
白謹看着對面沙發上的女士,心中慼慼,先揚着笑臉開口,“女士你好,請問……”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對方畫了顏色的紅脣動了動,緩緩地吐出一句,“你知道我是誰。”她的聲音緩慢而輕柔,音質特別好聽,就像古代那些大家閨秀,輕聲細語的,聽得白謹飄飄欲醉。
她這個聲控喲。
只是,聽對方這一句篤定的話,白謹心頭一緊,心道:裝傻裝不下去了。
“呃……您是,葉總的長姐?”她對葉家不熟,所以並不清楚葉總有幾個兄弟姐妹,但眼前人眼熟着,的確和葉總長得像,同樣很貌美,看着和葉老闆差不多,只是氣勢上不像這個年紀會有的,便猜是長姐總不會錯吧。
對方顯然是愣了一下,彎着嘴那自帶着的微笑明顯了些,依然還是那輕聲細語的,“我是阿溪的媽媽。”
“Σ(°△°|||)︴”啥?真的咩?
白謹着實被嚇到了,一臉震驚地上下打量了一圈面前這位女士,也不管自己這太過**的目光很沒禮貌。
“我不相信。”一番下來,她得出個結論,“你不比葉總看起來大幾歲,怎麼可能冒充得了他媽媽?”
按着年紀來算……呃,葉老總多大來者?那麼成熟穩重又事業有成,約莫是三十左右了吧?雖然那人看起來更年輕些。
三十左右的人的媽媽,再年輕也得有五十多了,五十多的人得整多少次容,拉多少次皮纔能有面前這女士那看似二十出頭三十不到的年紀模樣?她原本還想猜會不會是葉總的妹妹來者。
她是個很實在的人,有什麼就說什麼,“我是不知道你爲何要冒充葉夫人來見我,但我想也跟葉總有關吧?”
富家人,是非多,有什麼事她還真不會覺得奇怪,就是有點兒奇怪怎麼會找上自己?
這有點兒不合情理啊。
若說是俗套的棒打鴛鴦吧,她跟葉總也只能算相識,還是她單方面當對方是朋友呢,更別談得上是戀人或者更深的關係了,既然沒有更深的關係,自然也不會驚動到那些豪門人來個惡婆家甩支票的戲碼吧。
然,這一次,白謹想錯了。
人家還真是來上演甩支票的戲碼。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我盡力吧,能日萬就日萬,日不動了,就變回常更去……o(*////▽
啊哈哈哈哈,其實,我記得當初想的葉母初見面不是介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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