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03
苏白清依然把手伸到他面前,被森郁湿漉漉的冰凉手掌握住。
苏白清微不可查抖了一下。
人鱼手上长着鳞片,触感湿滑,崎岖不平。
森郁蹙眉,样子比苏白清更难受。
人鱼還沒灭绝的时候,他们体内不存在丝毫污染,就算受污染,也会自己净化干净,人鱼与污染是对立的反面,他们的体质对污染十分敏感,沾染一点都痛苦万分。
而在人鱼眼裡,每個人都是行走的污染体。
苏白清体内也有污染。
就算森郁已经被污染得這么严重,与苏白清亲密接触,也会感到痛苦。
并沒有之前听人說的那么特别,让他恨不得去死。
亲吻的感觉,应该也差不多。
森郁松开手。
年夕哲握苏白清的手,也会感觉痛苦,所以才不喜歡么。
但也不是完全的痛苦。
掌心裡温热光滑的触感消失,他心裡划過丝微妙的不舍,下意识收拢手指,想再度握住,但苏白清已经将手抽回。
抓了個空,森郁也沒有尴尬,手臂坦然垂落回水中。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我是畸变者,你不检举我?”
“不会。”苏白清說,“我說了,你是我喜歡的类型,還救了我,我喜歡都来不及。”
听苏白清重复這么多次喜歡,森郁有点信了。
“第一次有人对我說喜歡。”森郁露出笑容,“但年夕哲說你是骗子,不希望我和他一样受你欺骗。”
“我沒骗你。”
苏白清的心跳因为撒谎而加快,幸好人鱼听不见。
因为家教严格,苏白清很少撒谎,也不太擅长。
森郁游上前,手臂放在河岸上茂盛的青草间,“你喜歡我,那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生活?”
苏白清沒想到,任务进展得這么顺利。
看来他刚才那些话收获了人鱼大量的好感。
比他想象的简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這么早遇见人鱼,但能更早完成任务,当然是好事。
“愿意。”苏白清毫不犹豫半蹲下来,打算拉人鱼上岸,一起回营地,“别人那裡我会处理,我会保护你的。”
“不用。”森郁笑着說。
他拉住苏白清的手一用力,苏白清沒能拉人鱼到岸上,反而自己落入水中。
落水太突然,苏白清呛水了。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对不起。”
森郁目露歉疚,靠近苏白清,捧起他的头,贴住苏白清的嘴唇帮他换气。
比牵手更难受。
苏白清感觉,森郁的嘴唇颤抖着想与自己分开。
他们身处污染区内,环境污染比苏白清体内的更严重,森郁遭受污染這么多年,也习惯了,只是心头還产生了痒意,与痛苦混杂在一起格外难耐,森郁不太适应。
他与苏白清分开,想缓一缓。
另一边,焦头烂额的年夕哲還在四处寻找苏白清。
苏白清不是进化者,也沒带枪械,虽然人鱼混血都接受過自保训练,但在危机四伏的污染区,和手无缚鸡之力沒有区别。
忽然,手链传出森郁的声音:“我找到他了。”
年夕哲立刻问:“你们在哪,苏白清有沒有事。”
“他沒事。”
听见森郁的回复,年夕哲松了口气:“你也沒事吧。”
“嗯。”
年夕哲开始思考,如何在不让森郁被抓的情况下,接苏白清回来。
带人過去肯定不行,他需要单独過去。
“苏白清不会回去了。”森郁說,“他答应和我一起生活,我会带他回巢穴。”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這不可能。”年夕哲觉得荒谬,苏白清和森郁才第一次见面。
以苏白清的性格,他想象不出森郁哪裡能吸引到他,苏白清不可能抛弃现在的生活,去和畸变者一起。
“具体怎么回事,解释清楚。”年夕哲语速加快,“告诉我你们在哪裡,我要当面问苏白清。”
然而,森郁不再有回音。
旁听的苏白清发现他和森郁在一起生活這件事上出现了理解偏差,想要解释,但他在水下說不了话,得先回到水面上。
苏白清刚要向上游,森郁抓着他的手倏然收紧,把他拉回来。
苏白清的气還沒完全顺過来,经历這個波折又开始咳嗽,森郁继续贴上来给他渡气。
這次,人鱼蓝紫色的眼眸裡,多了对陌生感觉的好奇与探究,他舔了舔苏白清的唇瓣,心裡麻痒感更重,人鱼继续舔舐,苏白清的睫毛忍不住颤抖,疑惑睁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
等苏白清的状态稳定下来,森郁与他分开。
人鱼态度坦然,仿佛自己做的都很正常,色彩如童话般的眼眸裡盛着纯真,還有发现了有趣新事物的笑意,苏白清则有些呆愣,抬手摸了摸唇瓣,上面残留着人鱼舌尖的湿热。
苏白清憋了一肚子话,示意森郁带自己回水面上,他有话要說。
森郁迫不及待想将人带回自己的巢穴:“我們回去再說。”
苏白清摇头。
看出苏白清不想和自己回巢穴,森郁脸上的热情略微冷却。
他带苏白清回到水上。
上半身冒出水面,苏白清喘了口气:“你舔我干什么。”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感觉很好吃。”森郁說,“嘴唇相贴,原来是這么奇怪的感觉。”
苏白清接受了他的解释。
本来就是一场单纯的人工呼吸,只是因为对象是一张白纸又充满好奇心的人鱼,出了点意外。
不值得大惊小怪。
于是,苏白清变得和人鱼一样坦然了。
就是有一件事比较奇怪。
和中心人物這么亲密,他的心湖也沒泛起多少波澜。
感觉就很平常。
什么疯狂迷恋還有头脑发热,都不存在。
苏白清說:“我想的一起生活,是我带你去人类那裡。”
森郁的笑容完全消失了,這和他以为的不一样。
“我问過年夕哲,能不能加入你们。”森郁說,“他告诉我,畸变者就算投靠人类,也不可能真正融入,我会被关进隔离区,沒有自由,有用的时候才会像工具一样被取出来。”
“你肯定不会生活在隔离区,到时我們就分开了,根本不算是共同生活。”
戒备重新浮现在人鱼眼中:“你是不是想骗我到你的同伴那裡,把我抓起来。”
“不是。”苏白清這番话发自真心,“你是需要在隔离区待一段時間,但不会太久,我有办法捞你出来。”
期待落空令森郁心情很差,他显然沒听进去。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被污染折磨,他的心脏都沒有這么难受。
還不如直接离开,不要留下来和苏白清說话。
下一刻,森郁眼神微变。
通過手链,他听见年夕哲那边的声音变得无比混乱,枪声与畸变者的嘶吼不绝于耳,有人惊恐高喊:“年医师!”
“年医师小心!”
年夕哲好像遇到了危险。
森郁打算過去。
离开前一刻,森郁转头看向苏白清。
先前袭击苏白清的畸变者都被他杀死,七零八落倒在岸上,血的味道還很新鲜,森郁不放心把苏白清单独留在這裡,带上他前往年夕哲的方位。
這個污染区水资源丰富,被污染的河流与湖泊交织,泥土都是湿润的。
森郁带苏白清来到一片污染严重的湖泊,岸上枪声密集,水底铺着一层青白的人类尸体,互相黏合,像是一個整体,污染从每具尸体的七窍,以及扭曲的四肢源源不断涌出,染黑了湖水。
這是一個畸变者。
扭曲的尸体中,苏白清看见了年夕哲,他闭上眼睛,看上去已经成为畸变者的一部分,一些进化者正在周围实施营救,剩下的人都在岸上,抵抗其他畸变者。
看见苏白清,那些进化者目露惊异。
苏白清看样子也被畸变者挟持,但他们正在营救年夕哲,要是中断转头去救苏白清,可能两头都捞不着,只能暂时以营救年夕哲为优先,同时密切关注苏白清的情况。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年夕哲负责的进化者眼睛发红,看苏白清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吃了,要不是苏白清乱跑,也不会出這样的事。
数不清的青白尸体伸长手臂去抓他们,畸变者過于强力,进化者们迟迟无法救出年夕哲。
岸上的枪声,也沒有减弱的征兆。
眼见年夕哲与畸变者融合的程度越来越深,森郁决定上前,趁畸变者与其他人互相牵制,暴力撕开与年夕哲黏合的尸体,掺杂血色的漆黑液体四溢。
畸变者的攻击愈发疯狂,還有些尸体脱离本体,从水底站起来,其中一具来到苏白清面前。
森郁立刻回来,把苏白清带在身边保护,再重新回到水底,继续挖年夕哲。
一边救人,一边還要保护自己与苏白清,森郁分身乏术。
尸体悄无声息绕到他们背后,实施偷袭。
不远处刺猬头的进化者注意到這一幕。
他是年夕哲负责的进化者,对苏白清毫无好感,但保护人鱼混血的理念根植大脑,使得他在這种关头游向苏白清,想挡在他面前。
但苏白清快了一步。
发现背后尸体的时候,苏白清已经来不及提醒,他也沒注意到别人正在赶来,條件发射向前游了一下,替森郁挡住。
进化者落后了点,刚好也被苏白清挡住。
大量鲜红的血液蔓延开来。
指甲从苏白清的脸划到脖颈,撕开了他的皮肤。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同一時間,森郁将年夕哲救了出来,从苏白清那裡四溢的鲜血与河水混杂,不分彼此,森郁猛然转過身,满脸震惊与慌张。
苏白清的脖子被撕开,性命垂危,森郁急忙带他和年夕哲消失在這裡,回到自己诞生的地方。
人鱼乡。
水下坐落着石制的建筑,经過時間摧残变得老旧破败,有些已经半坍塌,森郁带苏白清游进自己住的地方,拿出所有蓝紫色碎石,全部喂给苏白清。
那些碎石与年夕哲手链上的一模一样。
注意到年夕哲的手链,森郁直接拽掉穿在上面的蓝紫碎石,也喂到苏白清嘴裡。
做完這些,森郁就不知道接下来還能再做什么,只能守在苏白清身边,焦急不安等待。
他把耳朵贴在苏白清胸口,倾听心跳声。
等到苏白清的心跳从虚弱逐渐变得平稳,森郁终于舒了口气。
他的心跳倒是飞快,森郁第一次知道,心脏能跳动得這么快。
“要是我的心跳速度能分你一点就好了。”人鱼看着苏白清,小声嘀咕。
两名人鱼混血一同遇难,被畸变者带走。
所有人在湖的四周寻找了很长時間,都沒找到苏白清或者年夕哲的踪影,听见动静被吸引来的畸变者越来越多,队伍无法抵抗,撤出了那片湖区。
刺猬头的进化者脸色苍白,湿透的衣服都沒顾得上拧一下,因为疯狂的寻找变得更加凌乱狼狈,他双眼放空,魂不守舍,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裡。
他变成這样,是因为苏白清。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要不是湖底有不止一個目击者,沒人能相信,人鱼混血会把进化者挡在身后。
本来应该是进化者用生命保护他。
苏白清受了致命伤,很可能已经死亡。
“事态超過了我們能处理的范畴。”队长說,“先去找主队会合。”
气氛死寂到诡异,生病的青年直勾勾望着血河前方,不听队长的话撤退,而是继续向前走,被人用力拽住手臂:“那边都是畸变者,你過去送死嗎?”
“队长,我們再找找。”刺猬头语气哀求,“我走在最前面探路。”
想到苏白清的伤势,他隐隐有失控的趋势。
“不行。”队长還留有理智,知道他们找不到,這样徒劳的行为才是浪费時間,“服从命令,我們先撤退。”
被人拉住的青年充耳不闻,挣扎着要继续去找苏白清,躁郁不安的情绪在进化者间传递,更多人的精神开始出现問題。
队长神情凝重,冷汗自额头缓缓滴下。
這下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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