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二八章 尚武之風

作者:公子許
“將士戰死疆場,全家免除賦稅徭役,除去撫卹之外,更授予永業田,有功者追贈官爵、惠及子孫!他們用命去換取這些東西,不惜戰死邊疆,也要讓家人子女過得更幸福!故而每臨戰陣,我唐軍士卒奮勇爭先、悍不畏死,只爲“先登'之功勳!”

  “中書令不妨去軍中問一問,那些士卒寧肯拋卻性命,也要換回家人子女之安康生活!”

  說是生命至高無上,只是說說而已,任何人的生命都是有價值的,如果達到了這個價值,任何人都會毫不猶豫的慨然赴死。

  不肯死,只是價值不夠而已。

  “戰國之時,秦軍爲何奮勇作戰、悍不畏死?是因爲秦國推行的軍功爵位制度,給予每一個士卒躍升階級的機會,即便不幸戰死,他的功勳也會推及子孫!”

  “古往今來,塞外胡族每每入侵中原之時,往往登高一呼便應者雲集,無以計數的族人拎着刀、騎着馬,追隨在單于、可汗的身後一路向南,跨越長城、飲馬黃河,殺戮擄掠、悍不畏死!他們不是百姓嗎?他們爲何甘願赴死?”

  “因爲只要侵入中原,他們便可擄掠女子、搶奪錢貨,便可因功封爵、提升地位!”

  “百姓不是不願戰爭,只要所獲超過付出,人人皆可死戰!”

  “堂堂中書令,卻猶如三歲孩童一般推崇那些聖賢之言,卻對眼前之現實視如不見、充耳不聞,你自己說說,你可稱職?”

  一席話連珠炮似的將御書房內諸人耳畔震得嗡嗡作響,瞠目結舌,他們不知道房俊所言之事實嗎?大多都是戰爭年代走過來的,見慣了金戈鐵馬、鼓角爭鳴,也見慣了屍山血海、戰陣爭鋒,豈能不知這些事情?可他們的思想都被禁錮在經義詩集裏,滿腦子都是那種悲天憫人的情懷,卻忘記了對於最底層的百姓來說,能夠有一個獲取幸福生活、封妻廕子的機會,即便拼上性命又算得了什麼呢?

  他們非但不懼,且甘之如飴。

  房俊目光環視全場,做出最終結論:“所謂的“國雖大,好戰必亡'並不完全正確,當戰爭之收益大於付出,爲什麼不能打呢?反之,一味的強調“好戰必亡',卻很容易將一個國家的鐵血精神逐漸消磨掉,當打仗不能獲取利益,又有誰願意打仗呢?長此以往,人人談戰色變、畏戰如虎,徹底丟掉我華夏尚武之風,泱泱中華,則必被胡族欺凌!”

  專門打那些賠錢的仗,看似勝利,實則將國庫打得越來越空虛,漸漸的國家財政被戰爭拖垮,自然是不智的,這個角度來說,“好戰必亡”沒有錯。

  可有些時候明明可以打一場收益極大的仗,卻因爲只將“好戰必亡”奉爲圭臬從而避戰如虎,便是走了極端。

  一個國家不能“好戰”,但長時間不打仗是絕對不行的,民族凝聚力無法得到有效增強,舉國上下一片散沙,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等到某一日陡然驚醒,再想打仗的時候,發現已經沒人願意上戰場了……

  御書房內一片寂靜。

  李承乾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房俊,“好戰”還能解釋成這樣?

  居然連一衆大臣都啞口無言!!

  房俊迎着李承乾的目光,柔聲道:“陛下,所謂“窮兵贖武,古有成戒',指的是兵力不可用盡,國庫不可耗空,戰爭不能盲目。可若是制定長遠之戰略,發動局部之戰爭,或爲掠奪財富,或爲地區局勢,適當發動戰爭是有好處的。現如今雖然四海鹹服、天下承平,可一旦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尚武之風便會迅速消失殆盡,再想恢復立國之時那等金戈鐵馬、所向披靡,難如登天。”

  有宋一朝,對武將、軍隊之提防戒備臻達歷史之巔峯,如此造成之後果便是軍人地位低下,秦漢隋唐遺存而來的尚武之風消失殆盡,空有震古爍今之繁榮、財賦傲視千古,卻未能有一支與之匹配之軍隊。休提什麼兩宋之時胡族猖獗、前所未有之強悍,匈奴、突厥強盛之時,難道就遜色於金、遼?可後來爲何衰弱,甚至不得不遠遁數千裏跑到歐洲安家落戶?

  中原王朝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打擊,纔是關鍵。

  兩漢之時,“一漢當五胡”,隋唐之時,臥薪嚐膽、忍辱負重,直至追亡逐北、橫掃大漠,皆因民間尚武之風尤甚,兵卒素質優秀,招之能戰、戰之能勝。

  到了兩宋,“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東華門外唱名,纔是好男兒!

  年輕人都讀書去了,誰當兵?

  對外喪師辱國、不思進取,龜縮於繁華之地、耽於享樂,胡族安穩發展,自然長足進步。

  李承乾沉思良久,問道:“此事牽涉深遠,非一時所能決斷,你那個“軍制改革委員會'應對此予以深入研究,什麼仗可以打、什麼仗不能打,對於天下各個區域之現狀,要採取何等戰略、取得什麼樣的效果,都一一俱陳紙上,朕與諸位愛卿一併商議,再做決斷。”

  雖然軍隊勢大早已到了他這個皇帝都難以抑制之地步,但是有一點他得承認,軍隊就得枕戈待旦、時刻準備戰鬥,所謂“寶劍鋒從磨礪出”便是這個道理,時時磨礪,才能鋒銳不減,若將之收入劍匣之中,用不了幾年便鏽跡斑斑………

  劉泊問道:“陛下明鑑,此事可暫時擱置,容後仔細商議,可隕國公應當如何處置?”

  衆人恍然,險些將正事給忘了……

  李承乾撓頭,猶豫不決。

  若是按照國法律例,張亮之行爲不可姑息,應當將其召回長安予以嚴懲。可人家張亮打出的旗號是“爲兵卒復仇”,失蹤且最終被害的兵卒有名有姓、載於兵冊,張亮作爲封疆大吏,如此作爲倒也說得過去。況且正如房俊所言,身爲一地封疆,難道遇到此等事情還得先行向朝廷請旨,而後纔能有所行動嗎?處罰張亮不妥,姑息枉縱也不妥……

  擡起頭,左右環視一週,問道:“衛尉卿何在?”

  劉泊道:“啓稟陛下,衛尉卿獨孤覽告病在家,已有多日。”

  李承乾嘆口氣,道:“獨孤將軍年高德劭,已過花甲之年,也是時候優遊林泉、含飴弄孫了。”堂堂九卿之一,常年告病不問衙中事務,算是怎麼回事?

  劉泊沉默一下,頷首道:“微臣稍後與衛尉卿談一談,爭取拿出一個妥善的處置方式。”

  衛尉卿獨孤覽……應該致仕了。

  李承乾只得又看向李勒:“英公以爲,隕國公之事當如何處置?”

  李韻思索片刻,道:“陛下明鑑,隕國公雖然罔顧法令、擅啓戰端,但其事出有因,對於綁架、殺害大唐兵卒之任何勢力,都應予以強烈之報復,不可姑息!所以,隕國公有錯,但情有可原,可由中書省制誥,予以申飭,罰金三百,以儆效尤。”

  劉泊等人不滿,卻也沒辦法反駁。

  畢竟房俊剛纔已經將“尚武之風”上升至國家戰略之高度,自家兵卒遭遇綁架、殺害,若不能予以報復,何談“尚武之風”?

  若是按照房俊之言論,張亮非但無過、反而有功……

  一場不是朝會的朝會,房俊舌戰羣儒,將一衆文官壓得擡不起頭,但其實並未取得真正的決議。這倒是並不奇怪,事關軍事戰略,焉能一番話便論斷對錯?

  誰對誰錯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爲帝國制定長久戰略。

  甚至就連張亮擅啓戰端、屠殺土著一事,最終也不了了之……

  從承天門出來,擡頭看了看兩側威嚴厚重的門闕,接過親兵遞來的馬繮,翻身上馬,在一衆親兵簇擁之下出了延喜門,返回崇仁坊內的梁國公府。

  進了家門,見到管事跟在一旁,隨口問道:“父親可在家中?”

  管事面色古怪,小心翼翼道:“家主這些時日一個人待在書房,喫住皆在那裏,吾等只奉命送去喫食、洗漱用品,其餘一時間一概不得入內。”

  “嗯?父親在幹什麼?”

  房俊好奇。

  管事搖搖頭:“家主未有吩咐,吾等不敢詢問,更不敢窺探。”

  房俊點點頭,不再多言,沿着抄手遊廊去了後宅。

  剛一進門,便聽得環佩叮噹,一身宮裝長裙的高陽公主便從內堂迎了出來,身姿窈窕、容貌嬌媚,絳色宮裝襯得肌膚愈發瑩白如玉,雖已身爲人母,卻不改青春洋溢之氣息。

  見房俊已經坐在椅子上,高陽公主忙上前斟茶,而後站在一側,美眸閃閃發亮,很是期盼的問:“剛剛聽聞外頭傳來的消息,說是在南洋遠處,居然有一座海島是以我的封號命名?”

  房俊點點頭:“確實,張亮打下了一座海島,命名「高陽公主島'。”

  高陽公主喜不自禁,順勢坐在房俊一旁,喜滋滋道:“哎呀,這個張亮也真是的,怎好如此直白露骨?他這算是以德報怨啊,我還有些不好意思,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備上幾件禮物,去他在長安的府邸拜訪一下?”

  房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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