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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程揚,他太情真意切,又付出所有,不曾保留一分一毫。
明明程揚從沒表示過喜歡他,也沒明確說出要留下,可他就那麼一廂情願心存僥倖的認爲程揚是喜歡他的,是會留下來的。
他從一開始愛人的方式就錯了,不該愛的太多,太滿,太毫無保留。
以至於到了如今的田地,他懷了孩子,沒有了退路。
楚凡把自己蒙進了被子裏,現在的他只想好好縮起來,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去面對。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看似安靜的房間裏,細聽卻能夠聽到男人壓抑的嗚咽聲。楚凡不知不覺睡着了,他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他小時候生的那場差點沒命的大病。
父親抱着他千里迢迢坐船來到醫院,一個人忙上忙下,給他買飯的是父親,給他扶着點滴瓶的是父親,等他手術的是父親,哄他睡覺的也是父親。
父親連續好幾天沒睡過覺,有時候抱着他眼皮子都在打架。
那時候他特別奇怪,爲什麼別的小朋友有媽媽,而他沒有。
直到他問出這個問題,他第一次見到無所不能的父親流下了眼淚,抱着他說他不是一個好父親不該爲了一時的情愛衝動,不該生出來他陪自己受苦。
夢到這裏,楚凡猛然睜開了眼,眼淚洶涌而出。
他現在這樣和父親有什麼區別?
他父親一生都在內疚沒有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庭,一生都陷在顧慎帶給他的傷害裏。
難道他也要讓自己的孩子這樣麼?
楚凡咬了咬牙,擦乾眼淚,拿出了手機。手機裏無數條未接電話,有楚晨的,有楚商絡的。
他撥通了楚晨的電話,電話剛一接通楚晨急道:“你去哪了?我們找你都要找瘋了。”
楚凡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楚晨,我想把孩子打掉。”
電話那邊安靜了一下,“你確定麼?商絡已經在找人了,縣城這邊找不到京市那邊也能找到的,他是公衆人物,怎麼也跑不了的。”
“沒必要了,”楚凡拿起行李走出房間,“強扭瓜不甜,況且從一開始就是我一廂情願,他意外來到島上,已經在島上留了半年了,我也盡心盡力了。而他卻覺得我要強留他,覺得我是個強盜。要是再把人抓回來那我和真強盜有什麼區別?再說了,文明社會別搞那一套。”
“你真的……想好了?”
“嗯,想好了,我去醫院找你。”
楚凡掛了電話來到前臺前退房,前臺的大姐瞧着眼睛紅紅的楚凡,問道:“你弟弟呢?怎麼就你一個人啊。”
和楚凡一起退房的還有兩個高瘦的年輕男人,其中一個半長頭髮的男人瞄了一眼楚凡,曖昧的笑道:“那哪是他弟弟呀,昨晚鬧騰的可厲害了,弄了一晚上呢!我就在隔壁都沒睡好,還想看看他家那位什麼樣呢,太猛了也。”
短頭髮的男人沉默內斂,伸手捂住了長頭髮男人的嘴,面無表情的對楚凡說:“不好意思,他不太會說話。”
楚凡尷尬的笑了笑,迅速交完錢走人。
從酒店出來時下午三點,冬日的陽光暖洋洋的,楚凡卻感覺不到暖。
楚凡叫了一輛車去醫院,他坐在車上看着車窗外遠處聳立的摩天輪,原本他還想和程揚坐一坐這個的。
楚凡別開眼,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算了,都結束了。
來到楚晨辦公室時,裏面除了楚晨,還有一個英俊高大的男人。
英俊的男人
正在打電話和人吵架,一見到楚凡立刻放下電話迎了上去,“凡哥你別擔心,我已經查到那小子的行蹤了,今天上午被私人飛機接走了,現在在京市,我已經在動我的關係了,不出意外明天就能聯繫上他,你別難過,不就是個小破明星麼?毛還沒長齊呢,我絕對把他收拾的服帖的給你送來。”
楚商絡身後的大祕書任驕明站得筆直,忍不住提醒道:“老闆,他是程氏的小少爺,我們和程氏還有合作。”
楚商絡瞪他,“你丫的一天天就會跟我作對是吧?”
任驕明低下頭,不卑不亢:“不敢。”
“商絡,不用了,我不需要找他了。”
楚凡放下破舊的行李袋,身上還穿着臃腫難看的棉襖,與一身筆挺西裝渾身貴氣的楚商絡格格不入。
“我想把孩子打掉。”楚凡看向他們,表情冷靜,“不用勸我,我想的很清楚了。
楚商絡和楚晨互相看了一眼,再看楚凡堅定的目光,一時間都沉默了起來。
楚晨不知道該說什麼,內心既可憐楚凡又佩服楚凡。不愧是能做楚家族長的人,情緒的控制能力太強了,要是常人經受這麼一遭半個月都未必能緩過來。楚凡只用了幾個小時,就能沉靜的對他們說要打孩子。
從醫生的角度他自然不贊同楚凡打孩子,他們楚家男人做流產絕非易事,但身爲楚家的一份子,又非常能理解楚凡的做法。
楚凡作爲族長身上的重任和別人是不一樣的。雖說楚凡和楚商絡都是這一代楚家的領頭人,但他們的分工完全不同。
楚商絡在外經商爲楚家人提供賴以生存的環境,楚凡則要一輩子留在蓬瀛島上,守着楚家世代的根,直到島上最後一個楚家人離去,否則楚凡就要永遠堅守在那裏。
如果孩子留下來,他的孩子也要陪他在那個與世隔絕的小島上生活一生。
很久後楚晨主動開口:“我研究出了一套方案,一會兒帶你去做全面檢查,如果沒有問題,我會盡量讓你無痛把孩子拿掉。”
楚凡攥了一下拳頭,“好。”
第二十八章電視
臨近春節,醫院裏冷冷清清,消毒水味異常刺鼻。
楚凡臉色蒼白地坐在病牀上,楚晨拿起儀器,神情嚴肅,“躺下吧。”
楚凡太累了,昏昏沉沉的,剛一躺下就閉上了眼。
恍惚間耳邊響起各種聲音,亂糟糟的充斥在腦海裏。
“咣——”門開了。
有人急匆匆跑到牀邊,一把抱住了他,臉上滿是疼惜與祈求,“楚哥,不要打掉孩子好不好?我錯了,我不知道你已經有了我的孩子,跟我回去吧,我不走了,我們以後好好過日子行嗎?”
楚凡渾身一顫,猛然睜開了眼。
然而出現在眼前的,只有楚晨和他身邊的護士。
楚凡愣愣地看向門口,門依然緊閉着。
楚晨嘆口氣,拿出一張紙巾遞給楚凡,“是做什麼夢了麼?”
夢?
楚凡動作遲緩地接過紙巾,漸漸反應過來,哦,是夢啊。
所以程揚沒回來過。
原來他已經思念這個人思念到連做夢都在妄想對方能回來和他好好過日子。
“小叔,擦擦眼淚吧。”楚晨放下儀器,示意剛進來送藥的護士出去。
“我擦什麼眼淚啊,我也沒哭。”楚凡笑着摸向自己的臉,隨即笑容凝固,入手一片冰涼。
楚晨薄脣緊抿,拍拍楚凡的肩,將藥拿給他,“這藥你要喫一陣子,你現在的身體太弱了。”
“好,謝謝。”楚凡快速擦乾眼淚,接過藥往外走。
楚晨跟過去要送他,楚凡擺擺手,“別送了,你還有病人吧?我沒事的。”
楚凡走出醫院後,慢吞吞走回到自己的住處。他在醫院附近很僻靜的一條衚衕內租了一間小房子,衚衕裏的人很少,大部分是頤養天年的老人。
早上下了一場雪,小院子裏積了厚厚一層。楚凡出門時沒來得及清雪,腳踩在雪上咯吱咯吱地響。他開門回到屋裏,放下藥,脫下厚重的棉衣。
棉衣一脫下,頓時露出了楚凡異於常人隆起的的肚子。他打開電視,喝了一杯熱水暖身子,就又穿上了能夠遮起肚子的棉衣,拿起鐵鍬掃帚出門掃雪。
楚凡並沒有拿掉孩子。
那日在醫院做完檢查後,楚晨神情凝重的拒絕了他打胎的請求。檢查結果顯示他的體質沒法打胎,因爲他有先天性心臟病,小時候做過手術,若是打胎很可能沒命。雖說他現在身體的情況生育也有風險,但二者比較還是生育保險一點。
所以他不得不留在縣城生孩子,還要時常去醫院檢查調理身體。
而島上那邊,他已經用遊輪把年貨捎了回去,同時委託船長給楚櫟帶話,讓楚櫟暫替他管理村中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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