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剩两口\s
胡睿的话在纪北宁看来有些费解,但他沒给纪北宁提问的机会,拎着那盒粽子走了。
离开酒店后,纪北宁坐上门口的出租车,到御风山下时已经沒有上山的面包车了。他只好让司机开上去,司机說现在上去就是空车下来,让他多付一倍的钱,否则只能在停在山脚。
看着计价器上的数字,他纵然心疼也只得同意了。
车前灯照亮了前方的盘山公路,两边却是黑黢黢的。他靠在椅背上,望着左侧越来越深的山涧,一种无力的疲惫感终于扑面而来。
刚开始他不明白胡睿为什么要那样說,现在懂了。
那人应该是误会他对宋涵有意思,所以提醒他不要妄图用這些去讨好宋涵。
可他几时讨好過谁了?
他不知道宋涵的家世有多吸引人,可那些人裡绝对不包括他。不過从刚才的交谈中能感觉到胡睿和宋涵的关系不错。毕竟能帮宋涵拿东西,也许是好朋友,可能是从宋涵那听到了什么才觉得他动机不纯的。
之前因为信息素的問題,他麻烦過宋涵几次。一开始他担心宋涵不会保守秘密,但随着相处时日的增多,他发现宋涵表面看着不靠谱,却总能及时地让他安心。慢慢的他便不再担忧了,還敢把一些心裡话說出来。
他以为可以放心地去信任,可宋涵還是把他的事說出去了。
回忆着胡睿略带嘲讽的表情,纪北宁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羞耻。也许胡睿已经知道他是個僧侣却分化成omega,還被宋涵标记了……
夜色遮掩了纪北宁疲倦的面容,也掩去了那双眼中失落的情绪。他盯着昏暗的山色,直到口袋裡的手机在震动了才回過神来。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纪北宁按下锁屏键,让那通来电自动断线。片刻后手机又震了震,是那個人发消息来了。
你到寺裡了嗎?
宋涵发文字的语气看着跟之前沒什么区别,可能不知道胡睿跟他說的话。不過也可能是知道了,沒当回事吧。
他不懂该怎么回了,就再次锁上屏幕。一会儿后宋涵又打過来。
他将电话调到静音模式,塞回了背包裡,想着眼不见为净。结果刚回到禅院的房间,琮尧就问他怎么不接电话?
他从下午到现在一口水都沒喝過,便把茶壶裡的凉茶喝了個底朝天,等嗓子沒那么干了才回答道:“静音了。”
琮尧到他身边坐下:“刚才宋涵哥打给我,问你到了沒,說打你电话一直不接。”
纪北宁皱起眉看着琮尧:“你干嘛這么叫他?”
琮尧莫名地道:“我之前也這么叫的啊,师兄你也沒反对。”
琮尧是在不久前开始這样叫宋涵的,不過都是私底下的称呼。主要是他觉得跟宋涵挺熟的了,叫施主奇怪,叫名字也不合适,所以還是叫哥了。
就像叫师兄一样。
那时琮尧這么說了后,纪北宁也沒什么意见。谁知道今天会突然甩起脸色,還說以后不准再叫了。
琮尧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過想到他今天是去给宋涵送礼物的,于是问道:“师兄,你是不是跟宋涵哥吵架了?”
纪北宁不想解释那么多,就随便找個借口进卫生间了。
等淋浴的水声响起后,琮尧给宋涵发微信:他到了。不過我們马上要熄灯,所以师兄去洗澡了。
好。
宋涵按了发送键,转头看着茶几上的礼品盒,又一次无奈地叹气。
得知纪北宁居然给自己买了粽子吃,宋涵再沒了跟朋友闲谈的兴致,到外面的休息室去待着。
休息室作为独立的房间,不但将音乐声隔绝在外,更有舒缓的熏香与柔和的光线,是一处很好的放松场所。不過宋涵躺在沙发上,心情却越来越低落。
他满脑子都是纪北宁,明明早上才决定了不能去想,要保持距离的,现在又破防了。
胡睿沒把对纪北宁說的话告诉他,只說纪北宁送完东西就走了。在他问起纪北宁的神情时,胡睿也說沒什么特别的。
见他要追下去,胡睿拽住他,說纪北宁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他追不上的。
在他要拿出手机打电话时,胡睿又严肃地问:“你不会真的看上他了吧?”
宋涵本能地回了句“神经病”,說完后又僵住了。胡睿打量着他的神色,看样子是有话想继续說,最后只拍拍他的肩膀,提醒道:“别忘了你俩的身份,你大妈可不是省油的灯。”宋涵看了胡睿一眼,這次逞强的话沒再說出口,脑子也清醒了過来。
胡睿是他多年好友,能轻易看穿他不奇怪。他也不觉得喜歡上纪北宁有什么丢脸的,他在意的是那句“他俩的身份”。
是啊,今早他做出要保持距离的决定时,不也是因为身份問題么?
情绪颓丧了下来,宋涵就像一株失去了水分的植物,整個人蔫蔫的。胡睿想让他分散注意力,就拉着他继续喝酒。可他完全沒心情,一杯接一杯地灌,就连有人過来打招呼都不理会了。
胡睿怕他再喝下去会真醉了,就找個借口把他带到休息室去。
本来打算聊一聊,宋涵又不想說话,胡睿只好出去,让他一個人缓缓。但他独自待着反而更难受了,理智与本能在脑海中较劲,越是告诫自己不能想,纪北宁那张脸就越是挥不去。
从一开始对着他笑,到靠在他怀中发热气喘。从不高兴地瞪着他,到激烈地渴望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会說话一样,看得宋涵呼吸不畅,身体裡像是着了一把火,越烧越旺,迫不及待地想要纪北宁帮他降火。
宋涵拿起手机打過去,那边响到断线都沒人接。他又发消息,那人還是不回。他再打,打到自己都失去耐心了也等不到纪北宁接电话。
宋涵坐不住了,拎起地上的礼盒开门出去。
场内的人几乎都喝嗨了,卡座上随处可见歪歪扭扭的身体,舞池中有好几個男女在贴身热舞。宋涵借着昏暗的灯光摸到吧台,又开始喝酒。
等胡睿再次找到他时,他已经趴在吧台上昏昏欲睡了。他今天這么沒状态,胡睿就想先送他回去,一扶才发现他把那盒粽子抱在怀裡睡觉,胡睿扯了两下也沒撒手。
胡睿只好叫個服务生帮忙,一起把他架到车裡。送到家都十二点多了,周澜和管家出来帮忙,小心地把他背回房间。
家裡人都睡了,宋涵也因为睡着沒惊动人。但是看他醉成這样,周澜是又心疼又不满,道:“怎么喝這么多?”
“阿姨,今晚宋涵见了几個太久沒见的朋友,一时开心才喝多了。”
胡睿帮他打掩护,周澜感激地对胡睿道:“還是小睿你靠得住,今天谢谢你了啊。”
胡睿笑道:“阿姨别客气,那我走了。”
“好,我让老刘送你一下,下次有空過来吃饭。”
周澜让管家去送胡睿,自己则帮宋涵脱鞋子,弯腰时看到了床边的礼品盒。
這是宋涵下车還抱着的东西,刚才手忙脚乱的,周澜也沒想起问胡睿。现在拿起来看,是齐名传承馆的双蛋黄大肉粽礼盒。
在宋涵小的时候,周澜经常买這家店的粽子。后来宋涵到国外念书了,周澜也会不时地给他寄過去,可沒见他自己买過。
看着包装得很讲究的礼盒,周澜想着应该是今晚生日宴的回礼,就沒当回事。帮宋涵脱掉外套和鞋子后,又下楼去泡解酒茶。
然而宋涵醉得实在厉害,周澜怎么叫都沒反应,只得把解酒茶放在床头柜上,拎着粽子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周澜让厨房阿姨把粽子全部放进锅裡,煮好后端上桌给众人当早餐。
宋老太太也喜歡齐名馆的大肉粽,听說這是宋涵拿回来的,就让周澜给宋涵留一個。在他们差不多要吃完的时候,林萱蕾来了。
林萱蕾是帮她妈妈送东西的,进来后就挨個打招呼。
她嘴甜,家世又好,连一贯不待见宋涵的刘艺云也愿意给她好脸色,客气地问她吃過早饭沒。
她說吃了,周澜让她坐在宋涵的位置上,把给宋涵留的粽子拿给她,让她尝尝宋涵喜歡的口味。
在周澜剥粽子时,宋文深与宋老太太都上楼了,大儿子宋渊和二儿子宋消有事出门。刘艺云随便吃了两口也离开饭厅,不過在楼梯那碰到了下来的宋涵。
宋涵穿着黑色睡衣,头发還乱翘,一脸刚睡醒的样子。叫了声“大妈”后,他打着哈欠拐进饭厅,看到林萱蕾就问怎么這么早。
林萱蕾刚吃到最好吃的咸蛋黄,沒空回答他。倒是周澜起身道:“你坐着等等,粽子已经沒了,妈去给你弄米线。”
宋涵在林萱蕾旁边坐下,单手支着下巴,懒懒地问今早怎么吃粽子。林萱蕾把嘴裡的咽下后才道:“澜姨說是你昨晚拿回来的。”
她說完就端起茶水喝,因此沒看到宋涵一下子清醒過来的模样。
“這粽子是我昨晚拿回来的?!”宋涵直接站起来,恼道:“這是北宁买给我的!”
林萱蕾愣住了,看宋涵掉头就往厨房走,便知道他想干嘛了,赶紧拽住他道:“你冷静点!难道要告诉澜姨是谁给你买的?”
宋涵的脚步顿住了,瞪着桌上已经吃完的几個空碗,最后气得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不吭声了。
看他這么郁闷,林萱蕾拿起自己的碗递给他,犹豫着道:“這還剩两口,要不……你尝尝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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