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畜生
她只是將這事情引出來，隨後便沒再說其它，平德帝則是餘怒未消，好半天都沒緩過來。
他現如今最看重的，便是自己那點屬於帝王的尊嚴。更別說他剛剛還帶着幾分洋洋得意的語調，同季垣說謝夫子來給若公主做老師一事，結果轉到謝夫子的外孫女就被綁架了。
這簡直是在狠狠打他的臉，他自然接受不了，怒氣騰騰之下，一定要將此事查個清楚明白了。
說白了他並不是想要伸張正義，或者是想救出那個無辜女孩，他只是想要維護自己身爲帝王的尊嚴。
真是可憐又可笑。
沈決在心頭冷笑一聲，一點點將香料研磨成粉，又混合調製成膏狀，小心裝在盒子裏，用蓋子密封好。
她聲音溫柔，語調恭敬，“陛下，萬萬不可動怒，臣妾相信有了瑾王殿下，定然是能夠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保重龍體要緊呀。”
她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在爲平德帝細心考慮。
平德帝拿過那罐全新的香膏來聞了聞，他用力一吸氣，瞬間便覺得神清氣爽，整個人都爽利了許多，先前那不斷翻滾的血氣也跟着安穩了。
“還是襄妃深得朕心。”他將香膏合上放在一邊，拉着沈決的手拍了拍，又放在他粗糙蒼老的掌心裏摩挲着，“你放心，若兒的這個伴讀，朕一定安安全全的帶回來。”
沈決點點頭，露出一副分外感動的神態，“多謝陛下。”
這副假模假樣的夫妻情深，看得季垣忍不住皺眉。
他瞧着那女人幾乎是天衣無縫的演技，脣角扯了扯，視線從兩人交疊的手背，落在了那盒香膏上。
平德帝對這香料的依賴，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可襄妃所作的香膏他也有一盒，他之前還不動聲色對比過，沒什麼差別，都是些最普通的香料。
只不過沈決格外會調香，各種搭配簡直巧奪天工，兌出來的香味獨一無二。
剛剛拿到香膏時，那種彷彿置身於花海當中的玉蘭香，叫季垣也有一瞬間的沉迷，彷彿能看到沈決爲他精心調製的樣子。
但看平德帝剛剛的反應，可不止沉迷那麼簡單，簡直就是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彷彿吸上這麼一口，就能夠讓他整個人都活過來一般。
實在是離奇又詭異，叫人琢磨不透。
季垣無意識摩挲着掌心裏的白玉珠，眸光越發的意味深長起來。
謝雲外孫女被綁架一案，在平德帝的命令下，當天便入了刑部。
季豫得到這消息時，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瞬間，茶杯險些滑落到地上。
他皺着眉毛，表情顯得有些陰沉，平日裏刻意裝出來的溫柔磊落消失不見，“陛下怎麼會突然想起來查這個案子？是誰同他告的狀？”
侍衛單膝跪在地上，將打聽到的消息和盤托出，“聽聞是若公主想要個伴讀，挑選了謝夫子的外孫女。陛下便將此事指派給了瑾王，瑾王在延壽宮中，直接將謝夫子孫女失蹤之事說了出來。”
季豫用力的將茶杯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聲茶杯四分五裂，碎片飛濺。
“好個老六，一天天就知道給我添堵，不變着法的給我找事，他心裏頭就不痛快。”
他一下子便將矛頭指向了季垣，完全沒想過此事真正的推動人，是那個在他眼裏看上去就不太聰明的襄妃。
侍衛被飛濺起來的碎片劃傷了臉，但依舊單膝跪地動也不動，“王爺，此事該如何應對？謝夫子的外孫女此刻還被關在後院呢。”
侍衛也有些於心不忍。
小姑娘被抓來以後，已經接連幾天都沒好好喫過東西，現在瘦骨嶙峋，精神頭也差的很，再這樣被囚禁一段時間，怕是小命都不保了。
“還能怎麼辦？尋個機會放出去，然後告訴刑部，按普通的失蹤案處理，別扯什麼綁架。”
“是！”
侍衛領命，正要轉身下去安排，一陣噠噠的馬蹄聲忽然響起，他回頭看去，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一匹馬便橫衝直撞到了眼前，險些將他整個踢翻。
侍衛被驚了一下，第一反應就是拔刀，可那匹馬來得太快，一腳便踹在了他的胸膛之上，他連翻過身去擋在主子面前都沒來得及，就直接被踹飛出去，噴出一口血來。
眼看那馬又要朝着季豫過去，侍衛半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只能大聲喊了一句：“王爺小心！”
季豫臉色驟變，心臟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這馬來的太快，他根本避無可避，眼看就要同那侍衛一樣，被撞得口吐鮮血。
他用力拔出寶劍來抵在身前，只要那馬朝他衝過來，他下一步就……
一聲哨響在此時響起。
季豫那把劍還沒來得及派上用場，剛剛還狂躁不止的馬匹就溫順了下來，他打了個響鼻便往回走去，哪裏還有剛剛那副狂躁不堪的樣子？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侍衛趕緊爬起來查看情況，連自己臉上的鮮血都顧不上擦拭。
“王爺，您受驚了。”
季豫一把將侍衛推開，“滾！沒用的廢物，還有臉在本王面前現眼？”
“四哥又何必生這麼大的氣，拿一個小小的侍衛撒氣，屬實沒必要。”
季垣不緊不慢的走出來，身後還跟着一個可以控馬的侍衛。
他臉上帶着雲淡風輕的笑，那雙清冷的眼眸，往季豫身上一掃便帶着鄙夷，彷彿在嘲諷他剛剛在馬蹄下的醜態。
“畜生不懂事罷了，讓四哥受驚是本王的錯，四哥就沒必要同一個侍衛置氣了。”
季垣這話聽上去好像是在開導，實際上每一句話都在激怒季豫。
剛剛那侍衛反應太慢辦事不力，季豫險些被踩在馬蹄下，現在只不過是指責了那侍衛一句，就好像犯了什麼彌天大錯一樣。
更何況現在狀況已經很明顯，這馬就是季垣故意放進來的。
他做了這麼一出，現在還要來裝作一副好人的樣子，這副作態實在是噁心。
“畜生是不懂事。”季豫臉色陰沉，“這種不受控制的畜生，還是宰了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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