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識時務
他一對上那雙清冷至極的眼眸，忽然就有些氣短，連他自己也不知是怎的回事。
“娘娘這說的是哪裏話？臣不過是沒想到，娘娘對來恩那小子居然這般重視，所以有些喫驚罷了。”沈昌其哈哈笑了兩聲，勉強將話題轉回來。
在剛看到沈決在信裏特意提了一句來恩時，他便覺得有些不對，思索一番之後，還是將這家奴帶上了。
沒想到在他來了之後，沈決居然還是將重點放在了來恩身上，沈昌其忍不住思襯，這小子究竟是什麼身份，爲何會讓沈決這般在意？
“本宮哪裏是在意一個小小的家奴，本宮只是想看看，父親對本宮的話是否放在心上罷了。”她手中端着茶杯卻沒有往脣邊送，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現在看來，不過如此罷了。”
她直接站起身，輕飄飄的就要離開，“既然如此，那本宮也就沒必要繼續浪費時間。靜純，送客。”
“慢着，娘娘又何必動怒？”沈昌其連忙起身追上去，忙道，“來恩就在殿外候着，娘娘若是想見，可以隨時傳喚。”
沈其昌不能失去沈決這麼大的一個助力，有這麼一個女兒幫他，日後在朝堂之上行事定然事半功倍。
若是沈決隨時在後宮傳遞消息，與他裏應外合，他到時候還能及時站隊，等到新皇登基便撈下一個從龍之功，此後三代的功勳，他一個人都掙夠了。
可相反的，若是沈決這個女兒不向着他，衆人定然會認爲他在平德帝面前失了寵信，到時候他在朝堂恐怕會更加難立足，因此他決計不能得罪沈決，更加不能失去這一大助力。
沈昌其還沒有意識到，他越是懷揣着這樣的念頭，就越是容易往沈決陷阱裏走。
原本他今日懷揣着自己的念頭和目的，打算試探沈決一番，結果他還沒開口就被沈決先發制人，現在更是落了下風，直接被沈決牽着鼻子走。
“罷了，就像父親將人帶進來了就好，一個奴才而已，本宮有什麼親自接見的必要？”沈決見好就收，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不經意間瞥了靜純一眼。
靜純始終含首低眉站在一旁，見狀微微擡起眼來，不動聲色點點頭。
兩人眼神一交換，便知曉事情已經妥了，凌天塵早已經找機會靠近來恩，見過了他那唯一的兒子。
目的達成後沈決也就徹底沒了耐心，她有些疲憊的打了個呵欠，單手撐着額角，姿態懶散又隨意，對這個父親哪有半分敬重的意思？
“今日時辰不早了，本宮有些乏了，父親若是沒有旁的事情，便早些回去歇着吧。”
沈昌其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間。
他今日進宮這一趟，除了沒有和沈決大吵一架之外，和上次基本沒有任何差別，同樣都是等候了許久，隨後兩句話都沒說便被掃地出門了。
“娘娘今日將下官召進宮來，竟然沒有什麼話要說嗎？”沈昌其有些不甘心，話語之中充滿暗示的意味，“娘娘進宮這麼久，我們父女二人可就只見了兩次啊。”
聞言沈決終於給了他一個眼神。
她擡眼的那一瞬間，眉眼裏的不耐煩都要溢出來，下一刻卻又遮掩得乾乾淨淨，什麼也沒表現出來。
“正是因爲如此，本宮思家心切，這才叫父親前來小聚呀。”她放柔了聲音，眉眼也溫和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般鋒利，“奈何咱們父女二人現如今身份有別，父親也算是外男了，實在不好往這永熙宮裏待太久，本宮這才讓父親早些回去的。”
她這番話乍一聽簡直情深意切，令人動容。
沈決連平德帝都能騙得團團轉，又何況是沈昌其？
這男人一貫自大的很，覺得女人不過都是囊中之物，是能利用的棋子，無論是妻子還是女兒都是一樣的。
聽了沈決今天的這一番話，他心裏頭安穩了不少，覺得這個女兒依舊是心向沈家，依舊能夠利用。
“苦了你了。”他深深的嘆息了一聲，眉目之中多了幾分哀愁，隱隱有了些慈父的樣子，“日後若是再有機會，爲父定然常常來探望你。”
沈決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冷意，輕輕的嗯了一聲。
沈昌其這才滿意，點點頭轉身離去，將那連宮門口都沒邁進去的來恩也帶走了。
他永遠都不會知曉，今日他進宮這一趟，無非就是充當個被人利用的工具罷了。
堂堂潁川侯，在這次會面之中的作用，甚至還不如一個簽了賣身契的家奴，偏生他還洋洋自得，覺得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見人走遠，沈決緩緩擡起眼，眼底的冷意一閃而過，靜純及時走上前來，微微福身行禮，道，“娘娘，凌天師求見。”
“讓天師進來吧。”她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這次她是真的有些睏倦了。
凌天塵進來時眼眶微紅，他終於近距離見到兒子，甚至說上了話，這叫他怎麼不激動呢？
他俯身行禮，“貧道見過娘娘。”
他唯一可惜的是，潁川侯出來的實在太快，他還沒來得及問孩子的孃親在哪裏。
孩子可以留，但那個女人絕不能留，這恐怕會成爲他今後最大的禍患，沒有之一。
沈決這個女人着實恐怖，明面上控制着他唯一的孩子，叫他投鼠忌器。
暗地裏控制着能夠徹底毀他名聲的女人，叫他膽戰心驚，彷彿有利劍懸在頭頂。
兩相結合之下，他對沈決的態度便越發恭敬了起來。
沈決扯起脣角，輕輕笑了一聲。
“天師免禮，快請起吧。”
凌天塵一直端着自己世外高人的架子，恐怕就連平德帝都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
這般一想，還真是諷刺至極呢。
“多謝娘娘成全貧道。”凌天塵單手豎起立於胸前，語氣恭敬，“據貧道推算，三日之後文曲星大亮，正是諸位皇子皇帝爲陛下呈現學有所成的好時候啊。”
聞言沈決半邊眉毛微微挑起，輕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勞煩天師費心了。”
凌天塵識時務的程度，還真是讓她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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