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千秋
“朕也不過是偶然得知罷了，並沒有當真這般祭天，你自然也就未曾聽聞過了。”平德帝語氣淡淡的解釋着。
聽到他這種雲淡風輕的語氣，沈決心裏頭對着男人更加不喜，面上卻沒有表現的太明顯。
“陛下是從哪裏聽聞的？怎麼臣妾之前從未聽說過，還有這樣子的事情呢？”沈決小聲道，“以往祭祖時總要宰殺牲畜，臣妾瞧着都十分害怕，若是要拿活人祭祀，只怕臣妾看一看都覺得膽戰心驚呢。”
“也就只有你這種小丫頭，纔會有這麼幼稚的想法了。”平德帝道，“爲了上達天意，不過是用幾個平民百姓做代價罷了，又有什麼不行的呢？”
他說着目光悠遠了幾分，語氣越發篤定了起來，“畢竟這天下是朕的天下，一切都要以朕的意志爲準。”
他想要追求長生，全國上下便都要跟隨他的意見，用幾個童男童女活祭罷了，只要能讓他達成所願千秋萬代的統治這個王朝，那麼一切都是值得的。
剩餘的話平德帝雖然沒有說出口，可卻已經明晃晃的寫在了眼睛裏，擺在了臉面上。
沈決瞧着面上不變，心裏頭卻是越來越冷。
這個男人已經到了喪心病狂令人髮指的地步，如果不阻止，假以時日他一定會走到用活人祭天這一步。
沈決進宮之前只想着要將母親救出來，可現如今這種天怒人怨的事情擺在了她眼前，她也做不到置之不理，只顧自己。
“陛下說的太過深奧了些，臣妾聽不懂。”沈決將話題撇到一邊，“臣妾只知曉，臣妾最大的作用就是爲陛下您調香，爲您聊天解悶。”
無論她心中想的是什麼，想要做什麼，在平德帝面前都必須要端住這個形象纔行。
否則別說解決活人祭天之事，恐怕她會很快失去平德帝信任。
“你呀，進宮這麼久了，還是一副小女兒心態，後宮那些爭權奪勢的野心，好像根本影響不到你一樣。”平德帝話裏似乎帶着嗔怪，但說出口的話卻聽不出半點責怪的意味。
沈決現在的狀態對於他而言就剛剛好。
他輕輕拍了拍沈決的手，“若是真到了祭天那一日，朕會親自帶着你登到山頂上，直達天意。”
做了這麼多年皇帝，他最喜歡的妃嬪就是眼前的襄妃了。
若是他能求得長生，定然也會分給沈決一些恩澤，誰讓這個女人實在是分外討她喜歡呢？
“多謝陛下。”沈決笑得越發溫柔，低頭的那一刻，看上去還有些嬌羞。
她在強忍心中的厭惡。
他連祭天之時要哪位妃嬪陪伴在身邊都想好了，這個男人當真是隻爲自己，從不顧及他人。
沈決這天在延壽宮裏一直呆到了日暮西山。
聽着外頭宮人打更的聲音，她擡起頭來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陛下時候不早了，若兒還在宮殿之中等着，臣妾就先告退了。”
“回去早些歇着吧。”平德帝道，“下次調香時小心些，你怎得總是把自己弄傷？”
沈決搖頭，“想着要爲陛下調香，心思就不放在這雙手上了，弄傷自己也是在所難免的。不過爲了陛下，這都是值得的。”
“襄妃娘娘當真是舌燦蓮花，太會說話了些。”季垣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下一刻他的腳步聲便響起，直接一掀簾子走進來了。
他朝着平德帝躬身行禮，“臣弟見過皇兄。”
“免禮，快些起來吧。”平德帝道。
他們兄弟二人這對話的功夫，沈決便福了福身子退出去了，全程都沒有多看季垣一眼，也未曾給過他一個眼神。
這幅姿態看的平德帝都笑了，“襄妃也管是個好性的，朕還是頭一次見到她同人關係這麼差，連看一眼都不情願。”
“誰讓臣弟辦事不力，幾次三番的惹惱了襄妃娘娘呢？”季垣轉着白玉珠，語氣淡淡，“不過娘娘如何想，臣弟也並不在乎，她彆氣着自己就成。”
這副滿不在乎，甚至還有幾分毒舌的態度，讓平德帝越發滿意放心了。
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嘴上說着全然不在意的季垣，手上轉動白玉珠的頻率，和沈決離開時的腳步是一樣的。
季垣說話時目光也並在看平德帝，他那看似空泛的目光，餘光都掃在了沈決身上。
這種若有似無的視線，沈決直接察覺到了。
她腳步放得很輕很緩，脊背挺得筆直，直到徹底離開延壽宮後，那僵硬的背脊才彎下去些許，不自覺便鬆了一口氣。
今日的舉動實在是有些冒險了，也不知季垣會如何應對，着實讓人覺得頭痛。
她回到永熙宮裏，先是帶着若公主用了晚膳，她今日回來的有些晚了，若兒一上來便黏住了她。
直到將孩子哄好了，沈決這才抽出精力來叫靜純進來。
“給凌天塵那邊傳個信，就說本宮尋他有要事相商，讓他儘快來一趟，什麼時候都成。”
靜純半點都不耽擱，直接將信傳了過去，約莫兩刻鐘後又返回來了。
“回娘娘，天師那邊說他明日上午時分有空閒，正巧他有些研究香料上的問題，想要問娘娘，問您可否移步一敘？”
自從上次離開永熙宮之後，又被淑貴妃請了過去，凌天塵形勢便小心警惕了許多，不再像先前那樣，尋那個機會便會直接來到永熙宮。
“天師都主動開口了，那本宮自然是有空的。”沈決語氣淡淡，眼睛裏有暗芒閃過。
第二日中午時分她簡單收整了一番，便去了凌天塵的煉丹房。
這屋子裏煙霧繚繞的，但卻瀰漫着淡淡的清香，沒有炭燒的煙火氣，再加上外頭窗子裏映照進來的光線，看上去還當真有些仙氣飄飄的感覺。
活了兩輩子，沈決這還是頭一次來到這種地方。
“天師還不現身一見？”她目光在室內掃了一圈，語氣瞬間冷淡至極，“難不成是還要本宮親自去請，天師這才肯紆尊降貴嗎？”
她話裏暗含着警告，話音剛落下，凌天塵的聲音便從後頭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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