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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八章還是走個流程吧

作者:知白
余百岁蹲在叶无坷旁边,脸色看起来有些差。

  他過一会儿就侧头看看叶无坷,张张嘴,不說话,然后又低头。

  過一会儿再把這一套动作重复一遍,還是那样欲言又止。

  叶无坷都忍不住了:“你知道你扭捏起来有多恶心嗎?有话就說。”

  余百岁挠着头发:“這事不好說啊......毕竟是吃空饷,不报吧,知道這事的肯定不是只有這几人。”

  他看向叶无坷:“将来苦坨关的聂浩然将军自己都沒准报上去,又或许這事会成为辽北道对手捏着的把柄。”

  “如果不报,将来朝廷知道了必会向你问责,你又不可能說自己不知道,事儿听起来不大可罪名真的不小。”

  “自古以来,吃空饷的事在军中就是大忌,你身为辽北道府已经知情却不处置,這罪名就会再加一等了。”

  “更为主要的是......文官会揪着不放,你在辽北抓了這么多人,地方官员十去六七,可到了武将身上你却纵容包庇......”

  叶无坷道:“报,为何不报?”

  余百岁心裡一紧:“可要是报了,聂浩然和刘勃军两人的下场多数就是斩首。”

  叶无坷道:“报是要报的,看怎么报。”

  余百岁:“還能怎么报?”

  叶无坷一脸贱兮兮的:“三法主官都在辽北道呢。”

  余百岁:“噫!”

  片刻后:“噫?”

  他看着叶无坷:“师父啊,拉更多人下水這种事你可真是现学现卖。”

  叶无坷道:“不一样,他们走的是歪门邪道,我走的是正规渠道。”

  他也不蹲着了,起身道:“這事你亲自跑一趟,去见元公他们,什么事都如实說,三法的主官都在呢,怎么办让他们定。”

  余百岁:“元公他们三位可能会骂你。”

  叶无坷:“我怕?”

  他看了看远处正在骄傲的炫耀着自己种的菜苗的王有劲和焦大鹿:“有些人不处置会寒了了天下人心,有些人处置了会寒了天下人心。”

  之所以能有那一小片菜地,是王有劲和焦大鹿两人在這福禄岛上漫山遍野的找,几乎是把石头缝裡的土都抠了。

  然后小心翼翼的转移到這裡来,凑了這么一片土壤,菜籽是王耀祖给他们带来的,浇菜的水是从他们自己牙缝裡省出来的。

  這岛上沒有淡水,也挖不了水井,吃的水一部分靠福禄县的人和刘勃军的人给送過来,一部分是收集的雨水。

  那些菜苗看起来骨瘦如柴,可這骨瘦如柴本就是那两個战兵大哥从来都沒有丰满過的祈愿和期待。

  “另外......”

  叶无坷道:“咱们在辽北应该還有很长一段時間,福禄县和苦坨关的事你盯起来。”

  他又看了看刘勃军他们。

  “如果三法主官要抓人,你就提前把人抓了,人就算要抓也得是我們自己把人安置起来,不是三法的人抓。”

  余百岁点头:“明白,那三位前辈要是能想出什么办法来也就罢了,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咱们就硬顶。”

  叶无坷道:“知情不报陛下也不会答应,可如果需要有人把罪名领了,不该是他们,我是辽北道主官,我来顶。”

  說完后他走向刘勃军等人,余百岁深吸一口气后跟了上去。

  其实這件事,要說错,肯定是有人错了。

  攻东韩之战,刘勃军的這一营是攻坚营,大将军夏侯琢肯定是有照顾,但将军聂浩然就害怕会把這一营的番号都撤了,并到其他营去。

  所以他向大将军禀报說這一营已经补充满员,他在那时候如果真的把這一营补充满员了其实也就沒什么事了。

  哪怕是慢慢补,想办法补,大将军知道了也不会追究,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他想让兄弟们過好些,他到了苦坨关到了福禄县才知道這裡是什么情况。

  所以在他心中沒有别的選擇,只能是一错再错。

  可這样一来,聂浩然這几年就饱受煎熬。

  他害怕事情暴露之后连累了兄弟们,所以每年的军饷他都是先压下来,一年他亲自押送一次。

  “我在福禄县還要停留几天。”

  叶无坷道:“不過是为了办案,你们都忙自己的事,其他的,不必多想。”

  叶无坷和刘勃军他们交代了几句,然后就让邓先容他们一起离岛。

  余百岁先跟着叶无坷回福禄县,半路上他忽然想到了個办法。

  他对叶无坷說道:“我去找那三位前辈其实不如把他们三位請過来,让他们到福禄县来看看,了解一些事情经過,了解一下本地实情,再去苦坨关看看,都仔细看清楚了,再請那三位定夺。”

  叶无坷想了想也好,于是写了一封信派人给归元术送去。

  回到福禄县的县衙,叶无坷问秦焆阳赵广招供了什么,却沒想到,秦焆阳說赵广要见余百岁。

  而且是要私下见。

  余百岁都好奇起来,這個家伙为什么突然要见他。

  两個人从无交集,不抓到這個人之前余百岁都不知道有這么個人。

  但赵广既然這么請求,就說明肯定有缘故。

  余百岁推开门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赵广在看到他的时候眼神裡有了光。

  回身将屋门关上,這是余百岁故意做的动作。

  這是给赵广一种心理暗示,告诉赵广我知道你有悄悄话要說。

  果然,赵广见余百岁先关门眼神裡就更放松了些。

  “听說你点名要见我?”

  余百岁拉了椅子在赵广面前坐下。

  赵广连忙陪着笑脸說道:“仰慕小公爷风采,所以想单独和您說說话。”

  余百岁:“仰慕我风采?你是在哪儿听說我有什么风采?家裡人也干那行?”

  赵广一开始沒明白余百岁是什么意思,等反应過来的时候恨不得直接开骂。

  但他当然不敢。

  “是這样......”

  赵广谄媚的說道:“其实我经手的一些生意,和令尊有些关联。”

  余百岁其实大概有個猜测,這种人要单独见他還能是为什么?

  他装作有些惊讶的问:“你认识我爹?”

  赵广连忙回答:“从未与余国公见過面,只是余国公当年也在辽北道投了些生意。”

  余百岁:“你說我爹在辽北投了生意,那你說說他做的什么生意?”

  赵广道:“不知道小公爷有沒有听闻,余国公有一家药行。”

  余百岁:“我家有什么我自然知道,但那不是我家的。”

  赵广:“明面上当然不能是余国公的,毕竟国公身份显赫且有些敏感。”

  “辽北道盛产各种药材,尤其是山参,鹿茸之类比较名贵的,当然,海产之中可做药材的名贵东西也不少。”

  “這裡的商人知道是国公要的东西,都不遗余力的帮忙寻找,价钱,当然给的是极低极低的。”

  余百岁懂了:“你的意思是,我爹变相收了你们不少好处?”

  赵广:“话不能這么說,只是我們对国公的一些孝敬。”

  余百岁:“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觉得這样可以威胁我,可以威胁我爹,然后請我在明堂面前保你一命。”

  赵广刚要接话,余百岁已经起身了:“你告他啊。”

  赵广一愣。

  余百岁道:“你有本事就告死他,你告死他,我告死你,也算两不相欠。”

  赵广吓坏了,连忙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其实我与国公府裡有些渊源,只是想請小公爷稍有通融......”

  余百岁:“想威胁我又不敢了?”

  赵广:“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威胁小公爷的意思,我......”

  余百岁笑了笑:“想做什么就做,想說什么就說,我還敬重你有几分胆魄,你這样還真让我有些瞧不起。”

  “另外,攀关系不是這么攀的,想羞辱人也不是這么羞辱的,我教教你啊。”

  他站在门口看着赵广:“其实我和你娘也有些渊源。”

  赵广:“小公爷這话是什么意思?”

  余百岁:“我和你娘曾经一起玩過跷跷板。”

  赵广心中疑惑,一时之间不明白余百岁到底想說什么。

  “小公爷,你到底想說什么?”

  余百岁道:“我想告诉你,跷跷板很好玩,我和你娘玩跷跷板的时候,一会儿我qiao她,一会儿她qiao我,懂了嗎?”

  說完转身出去了。

  片刻后赵广反应過来,张嘴就骂:“余百岁!我-操-你娘!”

  余百岁不生气,反而笑了。

  他回身看向赵广:“当众辱骂国公之子,我還是廷尉府百办,你也是当众辱骂朝廷官员,案子沒给你定呢,但你怎么就给我机会收拾你?”

  他看向门口的秦焆阳:“按律怎么处置?”

  秦焆阳:“无故羞辱别人父母者,按律掌嘴。”

  赵广怒骂道:“是他妈他先骂我娘的!”

  余百岁:“我可沒有,我只是說了跷跷板而已,最多算說谎。”

  他吩咐一声:“掌他的嘴。”

  两名廷尉上去,一個用两只手死死板着赵广的脑袋,另一個取出竹板,朝着赵广的两边脸上连续抽打。

  余百岁回头看了一眼,眼神裡都是不屑。

  回到叶无坷的书房,余百岁往椅子上一瘫:“我就說不能有什么好事。”

  叶无坷:“把你爹的名号抬出来了?”

  余百岁叹:“摊上這么一個不省心的爹也沒什么办法,不過這個赵广倒是把自己暴露了。”

  叶无坷笑。

  他是完全不担心。

  知道些什么,但知道的肯定不会很多,尤其是不了解余国公的人,才会在這种情况下急病乱投医,想靠余国公的声誉来救命。

  可這天下人都說這個聪明那個聪明,谁能有余国公聪明?

  最不正经的那位国公爷,其实比谁都鸡贼。

  余百岁完全都不担心他爹会牵连什么,叶无坷也不担心。

  所以叶无坷问:“你打算怎么办?”

  余百岁又叹了口气:“這事......還能怎么办,走流程呗。”

  叶无坷被一句走流程给逗笑了。

  到了深夜,脸上肿的跟猪头一样的赵广连觉都睡不着。

  疼啊,实在是疼的厉害,

  竹板来回往脸上抽,抽的皮开肉绽的。

  那些廷尉下手是真他妈的狠,现在赵广连嘴巴都张不开,一张嘴,两边脸上就撕心裂肺的疼。

  就在這时候他听到房门吱呀一声,紧跟着就有一阵稀碎且轻柔的脚步声穿過牢房過道一路走来。

  当余百岁出现在牢门口的那一刻,吓得赵广使劲儿往后缩,连伤口的疼都忘了。

  余百岁手裡看到他這反应,重重的叹了口气。

  “這能怪我嗎?大白天的你在我面前胡說八道,真当我能一手遮天了?”

  他蹲下来,看着赵广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你想說什么就不能找個隐秘些的办法?居然让廷尉府的人找我,他们找我,我就只能当着他们的面问你话。”

  “你居然還敢在這种时候提我爹......我不抽打你,我岂不是也被你连累了!”

  他恨其不争,又哀其不幸:“现在說說吧,我爹到底都牵连到什么了?”

  见赵广眼神闪躲,余百岁压低声音說道:“你只要如实說,我就想办法把你调到长安受审,我爹自然有办法把你弄出去。”

  赵广眼神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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