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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二章唯一的办法

作者:知白
白流年看起来有些流裡流气,還是带着几分书卷气的流裡流气。

  所以這种男人在女人眼中,大概就是斯文還带点坏的感觉。

  能给女人這种感觉的男人,有一個必要的前提條件就是足够好看。

  他的样貌和气质遮住了他大部分危险,所以才会让人错觉他是斯文之中有一点点坏。

  但那并不是一点点坏,只是九成的危险被相貌遮住了。

  或许正是因为深知這一点,所以慕容琉璃对白流年始终保持距离。

  又或许,临危受命的她知道自己在這個时候不该有太多個人想法。

  如今辽北的案子基本上已经定性,徐相结党营私也已定性。

  唯一還能翻身的办法,其实是沒办法的办法,甚至不能称之为翻身的办法。

  那就是把叶无坷拉下水。

  朝廷现在尚未向天下百姓公布徐相结党营私试图谋逆的罪名,就是因为這事影响太大。

  趁着朝廷還沒公布如果能把查案的叶无坷也给拉下水,那朝廷還怎么公布?

  這是沒办法的办法,因为想翻案已经不可能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皇帝有顾虑。

  百姓对于辽北发生大规模官商勾结的贪腐,发生大规模的结党营私,震惊归震惊,但能接受。

  如果负责查這個案子的叶无坷也是個官商勾结的人,且勾结的還是陛下的东广云汇

  天下百姓对朝廷的失望,可想而知。

  如今還为徐相奔走的只有两個人了,一個是她,另一個是徐相义子。

  他们两個一個在长安一個在辽北,都在不遗余力的想办法。

  不能翻案,那就尽量把罪名降低些。

  徐相的意思是,最起码不要牵连到徐胜己。

  虽然慕容琉璃觉得這父爱实在是有些迟,甚至有些虚伪,但她還是得努力。

  如果徐相真的那么有父爱,当初就不会利用徐胜己的魏君庭谋私。

  白流年现在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不直接去搞叶无坷。

  “很多人在以前都不把叶无坷当对手,觉得他实在是不入流。”

  白流年說這话的时候,语气之中有些自嘲。

  因为他這话說的也是自己,毁在他们手裡的青年才俊简直不要太多。

  其中够得上惊才绝艳四個字的,也绝非凤毛麟角。

  叶无坷這样出彩的年轻人他们见识過的太多了,而他们毁掉這些年轻人的手段也太多了。

  “刺杀叶无坷,收买叶无坷,抹黑叶无坷,在此之前,谁都觉得再简单不過。”

  白流年道:“可是辽北道的事情发生之后大家才醒悟到,叶无坷依然不是对手。”

  慕容琉璃看向他,眼神有些疑惑。

  她不是很理解白流年想表达什么,因为白流年說的好像有些自相矛盾。

  “沒理解?”

  白流年笑了笑:“以前大家觉得叶无坷不配称之为对手,是因为他這样出身的年轻人实在是太容易搞了。”

  “现在辽北道的事情发生之后我說叶无坷依然不是对手,是因为叶无坷不是叶无坷。”

  慕容琉璃就那么看着他。

  白流年:“叶无坷是陛下。”

  慕容琉璃眉头皱着,有些好看。

  白流年道:“這话其实不难理解。”

  他起身,围着火堆缓步走动。

  “陛下此前腾不出手来对付大宁之内的人,是因为陛下深知外患甚于内忧,不把外患先解决,内忧就无法解决,若先解决内忧,那外患就可能直接导致大宁翻覆。”

  “陛下這样想這样做沒有错,先把大宁外边的敌人都解决掉然后再解决内忧這是最优的選擇了。”

  “如果不是陛下的话,解决外患绝非只是這短短二十年就能办成的,可二十年,对于人心来說還是有些长。”

  “二十年足以让人养成习惯,别說二十年,一年就够了,拿辽北道的官员来說,第一個月拿银子的时候会害怕会忐忑,第二個月拿的时候心裡還会有些過不去。”

  “连续拿了十二個月的银子,你到第十三個月不给他的时候,他就会主动问问你這是为什么?到第十四個月你還不给,那抱歉,他是官,他可以压你。”

  “为什么徐相觉得那些功勋战将到后来比文官還容易腐坏?是因为他们经历的苦难和凶险实在太多了。”

  “他们打了别人一辈子都打不了的仗,不,是十辈子也打不了的仗,做了官,闲下来,一旦开始享受就会习惯享受。”

  “很多人都觉得這不是什么错处,包括当初的唐安臣如果不是也這么觉得,那他再溺爱,也会约束一下唐旭。”

  “辽北道的局面這才多少年?从连夕雾做道府算起来也就十年多一些,十年......整個辽北道的官场就這样了。”

  “现在陛下把外患都已解决,大宁未来五十年内不会再有大战,也沒有任何一個外敌,能在五十年内用尽手段威胁到大宁的国基根本。”

  “所以陛下得让大宁之内的人想起来......他是陛下。”

  白流年一口气說了這么多,胸腹稍稍有些起伏。

  “這就是你争我斗你追我赶你进我退的一個過程,叶无坷如果不做官那他始终是叶无坷,当叶无坷做了官,越做越大,那他就不是叶无坷了。”

  “他是陛下,是陛下的化身。”

  慕容琉璃点头,她此时已经完全懂了。

  “所以现在不能把叶无坷当对手。”

  慕容琉璃道:“看起来那是一個出身寒微的遍野少年,实际上那是陛下雷霆手段的一具化身。”

  白流年道:“可怕的地方就在于,我們這些人一直到现在才明白這道理,而叶无坷......他早就明白了。”

  “他为何无惧?”

  白流年看向慕容琉璃:“除了他自身的原因之外,最大的原因就在于他知道自己代表什么。”

  “可我們看問題還留在老的观念,觉得這种人太好对付所以不必放在心上,其实,如果在叶无坷第一次领执金吾的时候我們重视起来......”

  白流年摇了摇头:“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他感慨道:“世人說白莲出淤泥而不染......那是因为有一只手指過去告诉众人,你们看,那朵花,无暇。”

  慕容琉璃:“所以我們只能是拿无事村下手,可你也认为无事村根本下不了手。”

  白流年道:“下不了手也得下,因为我們沒别的办法。”

  他停下来,看着那堆火說道:“我們可以让白莲染了淤泥,但白莲只是白莲就不重要,叶无坷染了淤泥之所以重要......”

  慕容琉璃:“陛下化身。”

  白流年点头:“沒错。”

  叶无坷脏了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脏了。

  慕容琉璃道:“那现在我們只能等着花满庭的回信?”

  白流年:“花满庭值得我們等,你可知道這些年来毁在他一個人手裡的青年才俊有多少?”

  慕容琉璃摇头。

  白流年沒說有多少,他只是感慨了一声:“花满庭的厉害之处不在于他有多厉害,而在于谁都觉得他无害。”

  慕容琉璃忽然问了一個和今日之事无关的問題。

  “为什么就這样了?”

  白流年說:“刚才我不是說過了么,因为陛下现在有空了。”

  慕容琉璃道:“我的意思是,为什么陛下有空了,但我們自己這边忽然就出了那么大的問題?”

  “看起来我們连還手的余力都沒有,陛下甚至都還沒有发力,我們就已经处于崩塌边缘,徐相身边,更是树倒猢狲散。”

  白流年笑了:“你啊......以前应该是......太不敬畏皇权。”

  說到這他又想起来一些什么,于是补充一句:“也太不敬畏正直。”

  “正直?”

  慕容琉璃问:“谁的正直?”

  白流年看了他一眼:“天下何止一個楚伯来?”

  慕容琉璃明白了。

  “有人享受黑暗带来的一切荣华富贵,就有人在暗黑之中努力奔向光明。”

  白流年道:“虽然我們都是享受黑暗带来荣华富贵的人,可我真的敬重楚伯来那样的对手。”

  他蹲下来,把刚才埋下去的地瓜挖出来:“好香......你看,其实人多容易满足?”

  然后自嘲的笑了笑:“但就是不满足。”

  无事村原本周围并沒有什么小村子。

  但突然多了一個小村子出来,是因为這片就是奎爹和奎娘带着无事村的百姓建起来的。

  其一是因为无事村的所在原本就有些狭小,随着村裡人口的增加已经快不够住了。

  其二是因为這裡還能有些妙用。

  此时此刻,奎爹看了一眼裹着被子瑟瑟发抖的那個胖老板。

  他伸手在胖老板额头上摸了摸,发现胖老板应该是在发烧了。

  热的有些吓人。

  所以奎爹都有些于心不忍,這個胖子看起来還真的不像個坏人。

  “我去给你煮一碗汤。”

  奎爹說:“但是得加钱。”

  胖老板摇头說:“不必了不必了,多谢......今天你已经帮了我大忙,不必再劳烦你了。”

  奎爹說:“有钱赚就行,沒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天也快亮了,总得吃饭。”

  胖老板說:“和你商量一件事可以嗎?”

  奎爹问:“什么事?”

  胖老板:“我不打算去县衙了,你陪我再去一趟无事村吧,我就算跪着也得把我伙计要出来。”

  他低着头,眼泪往下掉:“都是跟着我多年的伙计,沒有一個做過伤天害理的事,如果我去报官,当地的官府還能向着我說话?”

  “本来银子就是要给无事村的,车马不要了也不要了,沒什么比人命更重要.....老哥,我能带着兄弟们回去就行。”

  奎爹道:“报官最好,不报官你万一不能把人要出来呢?”

  胖老板說:“伙计们要是出不来了,我就留在這,我想了想,鬼有什么可怕的?在别人眼裡的鬼,那可是我朝夕相处的好兄弟。”

  “想明白了也就不怕了,他们若怨我,以后就每天夜裡都来找我,什么时候他们不怨我了,不来找我了,大概就是愿意去投胎了。”

  胖老板笑了笑:“我陪着他们。”

  奎爹在心裡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无事村。

  奎娘问六奎:“怎么样?”

  六奎拉着奎娘的手:“娘,我們好像错了。”

  奎娘问:“怎么错了?”

  六奎說:“我們把那些伙计屎尿都吓出来了,可他们還是沒說出些什么要害人的话来。”

  “我把其中一個拉出去问,那個伙计被吓得裤子都尿湿了,一個劲儿的說自己一辈子沒做過伤天害理的事。”

  “娘,我觉得他们說的沒有假话,他们不像是会害人的,咱们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奎娘也犹豫起来,想了想姜头的那封信。

  外人来无事村都要怀疑,东广云汇的人除外。

  如果這些人真的是东广云汇的,那怎么办?

  就在這时候,七奎跑了過来:“娘,他们带来的不是银子!”

  七奎說:“我刚想起来去看看车裡装的什么,不是银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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