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死魚眼和微微張合的嘴巴
張婧初真的有種被鬼追的感覺。
接着昨天的那一幕，她從免費發放戒斷藥物的窗口逃了回來。
先是補拍了一段在廟街倉皇逃走的戲。
可剛回租的外景房前，昨天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已經化好妝的沈浪，臉色蒼白地朝她友好一笑。
但在張婧初的眼中這笑容卻陰森無比。
她渾身一激靈，雖然明明知道沈浪沒有吸毒，但沈浪那種萎靡不振的感覺實在是太真實了，她真的有理由懷疑，沈浪昨天是不是撒謊了。
“婧初，可以開始了嗎？”沈浪儘量讓自己不要嚇到人家女演員。
可是張婧初只是畏畏縮縮地點了點頭，早就沒了第一次認識沈浪時的那種親切感了。
沈浪轉頭看向兒東申：“導演，我真的這麼恐怖？”
兒東申嘆了口氣，招了招手，這時，一個劇組的女工作人員走了過來，她看了看沈浪，然後腳步挪了兩步，離他遠點。
“導演，找我有事？”
“你把你平時化妝的鏡子借我用下！”
“哦！”
兒東申把鏡子遞給沈浪：“你自己看看吧！”
此時距離沈浪化妝時發動【虛弱不堪】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他拿起鏡子朝自己的臉上一照！
“臥槽！”
這踏馬還是風流倜儻的我嗎？
這還是顏值八十分的我嗎？
這是特麼鬼啊！
精神狀態就不說了，這尼瑪眼窩、臉頰肉都沒了！
難怪大家看到自己時都那麼害怕，我特麼看到自己也害怕呀！
“咳咳！導演，哈哈，是，是挺嚇人哈！”
兒東申點了點頭：“要不是伱從過來就跟我呆在一起，一刻也沒分開，我會真的懷疑你嗑藥啊！”
……
張婧初小心翼翼推開門上的窗戶探出頭來。
只見沈浪已經坐在樓梯間內。
兒東申在對講機裏的聲音傳到攝製組每個人的耳朵裏。
“第一組，退到樓梯下方三層，中距！”
“開始！”
沈浪聽到“開始”，【反派演技高級】立刻發動。
頓時，別人眼中的他，他身上那種毒蟲的感覺立馬比剛剛濃厚十倍。
只見沈浪一個人坐在樓梯間，他先是整個人怔怔地看着前方，臉上面無表情，神色狀態萎靡至極。
油膩的頭髮，青色皮膚在昏暗的環境下讓鏡頭中的他更加陰森。
“哈~~~~~”他長長地打了一個哈欠，呆坐了一會兒後，頭部像殭屍一樣轉了轉，看了看四周的環境。
突然，他的手伸向隨身帶着的吉他琴盒。
兒東申見狀連忙吩咐道：“二組近景拍攝琴盒。”
很快，監視器的畫面中調出了二組的鏡頭，只見鏡頭中，擺滿了垃圾食品的琴盒突然伸來一雙烏青發白的手。
那雙手直接掀開琴盒，絲毫不管上面的瓶瓶罐罐，琴盒打開後，裏面竟然不是吉他，而是亂七八糟亂成一團的衣服。
沈浪在衣物中翻找片刻，終於找出一面鏡子和電動剃鬚刀。
他照着鏡子，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然後拿起電動剃鬚刀對着鏡子剃了起來。
不過，剛剛剃了一點，電動剃鬚刀就沒電了。
他詫異地看了看剃鬚刀……
這一段，全程沒有臺詞，沈浪一直保持着吸毒人員那種渾渾噩噩的樣子。
眼看着剛剛還在片場熱情跟自己打招呼的沈浪，衆人沉默了。
一個演員，能把角色演出那種讓人畏懼的感覺。
那說明，這個演員的演技是真的好！
“要不是跟沈老師呆了一上午，我真的會以爲沈老師吸毒！”
“我的眼睛告訴我沈老師是條毒蟲，但我的理智告訴我，他不是！”
“太厲害了，這就是他的演技？全程一句話都沒有，但把那種感覺全都演出來了！”
“你們說，劇本中，他突然想起來刮鬍子是想表達什麼呢？”
“你看劇本啊，上面寫着阿芬正在讓小朋友不要發出聲音，就隔着一道木門，他老公肯定能聽見吶！”
“所以呢？”
“所以，就算是毒蟲，在毒癮不發作時，他潛意識裏不想讓女兒看到自己糟糕的樣子，他在維護自己作爲一名父親的形象和尊嚴！”
“那剃鬚刀爲什麼突然會沒電？”
“因爲，導演在用鏡頭語言告訴你，他清醒就像這沒電的剃鬚刀一樣，維持不了多久就要……”
“第二幕！開始！”這時，兒東申拿着擴音器宣佈。
果然，沈浪的【清醒】到此爲止了。
只見他此時已經躺在地上。
雙眼半睜，嘴巴微微張開，頭就枕在吉他盒上，側身躺在地上。
他的臉正對着一組的鏡頭。
所有圍在監視器周圍的人，全都被沈浪的演技震驚到了。
造型就不說了。
看看沈浪的眼睛吧。
他此刻的眼睛，就像一條被抓上岸缺氧的魚，微闔的眼瞼中間，他的瞳孔上翻露出大片眼白，只有身後張婧初帶着女兒打開門時，他的眼睛才微微動了動。
劉德樺看到這一幕，突然嘆了一口氣。
“這就是沈老師啊，每一個細節都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他在用自己的表演告訴鏡頭前的所有人，就在你們以爲他死了的時候，但周圍的風吹草動他還是能感知得到！”
“可就算能感知得到，但一個被毒品控制的人，能做的，也不過是眼珠子滾動一番罷了！”
聽到劉德樺的話，周圍人紛紛點頭。
尤其是劇組裏的很多年輕人，他們的世界或許沒有這樣的人出現，甚至，他們連死亡都見得不多。
但沈浪用表演在衆人心中重重砸下一錘。
年輕人們從他的表演中知道了這個社會，不全是陽光和鮮花，還有齷齪和陰暗。
他們也從沈浪的表演中感覺到，什麼叫做死亡的氣息。
看着鏡頭中，沈浪猶如死魚的白眼和微微張合的嘴脣，這一切彷彿都在告訴大家一件事——
珍愛生命，遠離毒品。
當沈浪從地上站起時，劇組的所有人都用敬佩的目光看向他。
掌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沈浪疑惑地看着大家，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怎麼突然有掌聲了？
吳彥組走到沈浪的身邊用崇拜的目光看向已經恢復【正常】的沈浪。
“沈老師，你的專業真的讓我很感動，太好了，您演得太好了！”
【吳彥組的感動值+1】！
沈浪聽着腦海中老驢的播報聲，我靠，這也行？阿組，你是個小心心敏感的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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