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互相虧欠
“就哪樣？”李正直突然暴怒。
“我當初離開你，已經下了永不相見的決心。我們彼此都擁有了新生活，互不打擾，挺好的。”
“劉娉雨，你怎麼能這樣說？我當初恨不得把心都掏給你，你怎麼能這樣做？你怎麼能那麼惡毒？你把我的心，踩痛了你知不知道？你當初不告而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可是我還是對自己說，原諒你啊，原諒自己的小雨啊，她只是暫時任性了一點，等我把她找回來就好了。所以我瘋了似的找你，找你找了整整一年。我一天都沒有休息，我找遍了深圳的所有區，深圳我們去過的所有街道，找遍了你的老家，甚至找遍了你和我提過想去的所有城市。你怎麼能，怎麼能。”李正直一字一句，說的目眥盡裂。
兩個人相對，不知不覺間都已淚流滿面。
“沒意義了阿直，現在說這些都沒意義了。”這麼多年，生活沒有教會劉娉雨不安天命，它只教會她要屈服，要懂得毫不留戀的拋棄過去才能獲得一點點心靈的陣痛劑。對面的女人明明還是那副面孔，但是心卻滄海桑田，已經沒有半分給他留的餘地。“那我最後再問最後一個問題，當初，當初，當初爲什麼不告而別？”
劉娉雨突然暴怒，起身把他面前的水杯砸個粉碎，“那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沒有學乖嗎？問這樣的問題有意思嗎？啊？你能改變什麼？啊？你今天的出現有意義嗎？你能改變什麼東西嗎？”李正直被她突然的暴怒嚇得說不出話來，剛纔的三分鐘，她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就像一個氣球，充了氣後迅速的膨脹起來，砰地一聲巨響之後，整個人又迅速的乾癟下去。劉娉雨說完那些話，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喘氣，蹲下來想收拾碎片，想想站起來又蹲下去。她把頭埋進自己的膝蓋裏，“抱歉，我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抱歉讓你看到我這麼醜惡的一面。”
李正直到現在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從前她的歇斯底里，她在房頂上抽的煙，她現在情緒突然的失控，以及出現在精神科的背影，電光火石，全部在自己腦海中串聯起來。她這些年，究竟經歷了什麼？
“你爲什麼會住在精神科？”李正直上前一步扯着胳膊，“你說剛纔已經是最後一個問題了。”劉娉雨使勁扭動胳膊想掙開他，“那麼兩個中總要選一個來回答。”李正直擰起來，沒有誰可以擰得過他。
“好，那我回答你第一個，我離開你，是因爲我忍受不了你的窩囊。”
劉娉雨很清楚的感覺到握在自己手臂上的力道在一點一點流失，連同他整個人的靈魂一起。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劉娉雨更瞭解他的人了，所以她知道，該怎樣一招斃他的命。
“呵，原來真的是這樣。這麼些年，我反反覆覆想這個問題，都小心繞過這個最明顯最合理的答案，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否定我，我唯一的期望，就是那個任何人裏，沒有你。原來那麼多年，都是徒然浪費。”“李正直，你就當我貪慕虛榮吧。再見。”劉娉雨強忍住聲音裏的顫抖說。
“嗯，再見，祝你幸福。”李正直轉身準備離開，但卻久久邁不開第一個步伐。“擁抱一下吧，當初你欠我的。”他們曾經約定，如果有一天有一個人要先離開，無論去哪有多困難，分別之前都要擁抱一下，這樣才能牽掛回家的路。兩人輕輕擁在一起，脖頸以上仍然保持着安全距離，李正直非常想輕輕把頭擱在她潔白如玉的肩膀上，就像從前無數個擁抱的時刻一樣，但是他不能了，十釐米，已經是天涯到海角的距離。
“好好生活。”李正直剋制的拍拍她的背。不巧的是，兩人相擁的一幕被推門而入的林達見到了，劉娉雨下意識的，大力推開了李正直。“啊，你回來了。”劉娉雨慌亂的整理頭髮來掩飾他們之間的尷尬，“這是？”林達的聲音裏藏不住的不悅。“我介紹一下吧。這是我老公，林達。這是我初中同學和很多年的朋友，李正直。”聽到李正直這個名字的時候，林達的眼神暗了暗。“我聽說小雨當媽媽了，我正好在上海就來看看她。恭喜你啊，當爸爸了。”李正直怎麼也想不到，他會當着小雨的說對別的男人說出這個話。
“謝謝啊，感謝你特意來一趟。那坐着喝杯茶？”林達禮儀性同他握手。“不了，不了，就走了。”“那我送送你。小雨自己再呆一會兒。”
兩個大男人並肩走在狹小的病房通道上，尷尬的氛圍讓周圍的空氣都凝結。“就送到這吧，再次恭喜。”到了電梯口，李正直停下說。誰知林達徑自摁開了電梯，“聊聊吧。”
十分鐘後，兩人坐在醫院附近的咖啡廳裏，面色嚴肅。“我也就不和你虛客套了，我知道你是誰。”林達率先打破沉默。“哦？”
“你是小雨的初戀吧。”李正直稍微沉默之後問，“她和你說過？”
“不，男人的直覺吧。”
“我不喜歡和別人賣關子。”
“我剛認識她的時候，她的精神狀況不太好，每天睡覺睡得很淺，會不停的重複說阿只，阿只，我猜測是個人的名字吧，今天你說你叫李正直，八九不離十吧。”
精神狀況不太好？“你什麼時候認識的她？”
“三年前，六月。”李正直的頭嗡嗡響，三年前的六月不就是劉娉雨不告而別的時候嗎？爲什麼這個林達在剛認識她的時候就會知道她睡覺的時候說什麼？爲什麼那個女人會在離開自己之後就迫不及待的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呵，看來你把我叫到這裏，是想向我炫耀點什麼。兄弟找錯人了，我在你老婆眼裏，可是一文不值吧。”
“年輕人啊，”林達再喝一口咖啡，微微笑起來，“還是容易衝動，你先別急。你們兩個之間的過往我沒太大興趣知道。但是有些事，我想讓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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