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换座位
他动作迅速而矫健,人還站在三分线之外,倚着栏杆,姿态随意,就像是随手一抛。
“卧槽,這距离……”
低声的惊叹传来,又被风吹散。
下了体育课回到教室,薛磊說到做到,立刻就把自己的位置搬到了后排。
裴邵挑了挑眉,“下节什么课?”
“食人花的课。”
食人花指的是王艳,她管的严,說话做事又带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尤其是对不同的学生态度差异很大,引起了比较大的争议。
于是荣获了這個称号。
上课铃声正要打响,裴邵拎着自己的椅子走到丁陈边上,挑了挑眉梢,“换座位。”
丁陈愣了一下,沒有反应過来。
裴邵对他沒有過多的耐心,见他沒动作,眉眼压下来,带了两分戾气,“起开!”
“老师又沒說要换位置。”丁陈边磨磨蹭蹭站起来,一边說。
“老师是沒說。”裴邵把他的椅子拖出来,轻描淡写道,“是我說的。”
丁陈并不想换座位,但他更不想和裴邵对上,他迟疑了好一会儿,只能灰溜溜搬了自己的椅子坐到了裴邵的座位上。
薛磊刚搬好自己的座位,就瞧见這一幕,差点沒笑到头掉。
他啧一声,“裴邵要骚起来,果然十個鸡笼都罩不住。”
裴邵让他直接把自己的桌子放裡边,把原本乔笙的座位搬到了外侧。
他拎着椅子坐好,趴在桌子上,就跟什么事都沒发生過一样,闭上眼睛又睡起了觉。
這场换座位的风波吸引了班上不少同学的目光。乔笙刚踏进教室门,就察觉到有好几束意味不明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沒发现什么不对劲。
直到走到座位边上,才发觉自己的座位已经被换了個位置。
裡侧的男生套着一身蓝白色的短袖,正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睡觉,黑发有些凌乱的搭在额头上。即便是睡着了,眉眼也像是带着几分戾气。
乔笙迟疑了一会儿,在座位上坐下了。
王艳走进教室才发觉不对。注意到裴邵的位置,眉头就拧了起来。
“我們昨天下课的时候,我给大家留了课后作业。”王艳說,“裴邵,你起来回答一下你是怎么做的。”
她這话一出,教室裡顿时鸦雀无声。
原本還在窃窃私语的同学们都像是被按了静止键,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
一片静寂。
被叫到名字的裴邵毫无反应,趴着睡觉的动作都沒变一下。
“诶,你說大佬是睡着了還是沒睡着?”過道边上好事者捅了捅同桌的手肘,眼睛关注着最新情况,问道。
“薛定谔的猫。”同桌面无表情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听說過嗎?”
“……”
說了等于沒說。
等了好一会儿,王艳的表情已经越来越难看。乔笙坐在座位上,犹豫了好一会儿,這才偷偷伸出手,借着桌子的遮挡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裴邵、老师叫你。”
她的声音特意压低,轻轻的,就像是在洞口偷偷伸出小爪子的小动物,一触即离。
裴邵像是总算察觉到动静一般,睡眼惺忪的抬起头,懒洋洋的站起身,打了個哈欠。
“老师是不是還打扰了你上课睡觉了?”
裴邵撩起眼皮,嗓音慵懒低沉,“有点。”
王艳脸都青了,她压抑着怒气,說,“那好,裴邵,你說說看昨天的题目是怎么做的?”
“沒做。”
“为什么不做?”王艳說,“上课睡觉,迟到早退,打架斗殴,老师布置的作业也不做,你是不是要上天了?”
气氛眼看着就紧张起来。裴邵懒懒靠在墙上,眸底满是压抑的不耐。
裴邵是少和老师正面对上,其实很大一方面的原因是很多老师懒得管他,当然,他也不会一点也不给老师面子,很多时候都是借坡下驴,互相留一线。
眼看着事情就要闹大。裴邵的衣角却被轻轻的扯了扯。
他半垂下眼,却只看见一颗乌黑柔顺的发顶,小姑娘微低着头,偷偷摸摸的把自己的数学册推了過来。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恐怕惊扰了什么一般。白皙的指尖按在书页上,因为紧张,指尖都有些青白。
裴邵原本糟糕的心情突然就莫名其妙的变好了。眼中的笑意一点点晕染开来,說,“太简单了,所以不想做。”
……
王艳昨天留的题目是一道往年的奥数超纲题,說是让同学们做,其实她压根不觉得有谁能够做出来。特别是在還沒学到這內容的情况下。
就算是個成绩好的說這话她都未必会相信,更遑论裴邵了。他說简单?搞笑呢??
听到這话的同学们也几乎都是一样的想法,以为裴邵已经彻底不耐烦,想和老师对上,所以才這么肆无忌惮。
王艳气极反笑,“怎么個简单法?你倒是给我說說看,你怎么做的题目,难不成還能一眼看出答案来?”
“你只要說出正确答案,我就让你坐下。不然,你今天這节课就一直给我站着上!”
“A点坐标,根号二、二分之根号三。”裴邵似乎就在等着她這句话,她话音刚落,他就接口道。
王艳其实想的沒错,班裡的确沒几個做的出来的。因此裴邵這答案一出,也沒几人知道這到底是不是正确答案。
王艳整個人滞了一下,她盯着裴邵,紧绷着嘴唇,视线像是要穿透人一般,极具有压迫感。
裴邵却沒有当回事,“老师,我是不是能坐下了?”
王艳沒有說能不能,裴邵等了两秒,自己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气氛凝滞了片刻,最后王艳還是冷着一张脸,继续讲起了课。
裴邵坐下,沒有如往常一般趴在桌子上睡觉。他靠着椅子,侧着头看着他的新小同桌。
他的视线灼灼,毫无遮掩,乔笙被他看得满是不自在。
她正襟危坐,认真的看着老师讲的题目,睫毛飞快的眨了眨,终于忍不住,转過头来狠狠瞪他一眼。
“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她压低了声音,软软的尾音几乎挠得裴邵心尖打颤。他看着女孩嫣红一片的耳垂,唇角慢慢勾起,胸腔闷闷的震动,笑得十分愉悦。
他笑,“你不看我又怎么知道我看你?”
“……”
“行了,不开玩笑了。”裴邵說,声音裡還带着未散尽的笑意,“同桌,刚刚谢了。”
“要不是你,我估计得被食人花给生撕了。”
乔笙小幅度的摇了摇头,抿了抿唇,疑惑道,“說起来……你怎么就成了我的同桌了?”
丁陈怎么就莫名其妙坐到后面去了?
裴邵从抽屉裡边抽出本漫画,一边架起长腿,一边往后一靠,懒懒散散歪坐在椅子裡。
听到這话,他挑了挑眉,边翻着漫画边說,“他自己想换座位,我好心成全他而已。”
“同学间互帮互助,不用放在心上。”
說着,他漫不经心般把漫画往后一砸,“狗耳朵,你說是不是?”
书脊磕到丁陈故意凑前去偷听的脑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见裴邵的目光如同刀光一样刮過来,他不敢喊疼,身体却因害怕反射性的一颤,下意识的呐呐点了点头。
知道裴邵移开视线,他才死死咬着牙低下头,露出怨恨不甘的眼神。
裴邵不知道后边的人内心戏那么多,一下课,他就和薛磊秦一轮几人出了教室。
颜露這段時間以来一直在纠结着,脑子裡乱七八糟想了很多。這次终于鼓起勇气過来找裴邵。
好不容易走到裴邵班门前,在整個教室环视了一圈,都沒有发现他的身影。
短发女孩挽着颜露的手,說,“他好像不在教室,要在這裡等他嗎?”
颜露却突然攥紧了她的手,低低道,“夏夏,我好像……看见那個女生了。”
米夏顺着她的视线看過去。
乔笙被同学喊出去的时候,她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找我?”女孩的声音软糯,像是夏天的柔风拂過耳畔,微微的痒。
颜露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她穿着一身灯笼袖蓝色荷叶裙,领口衣襟都带着白色的花纹。腰侧打了一個蓝白色的蝴蝶结,纤细的腰线被勾勒出来。
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漂亮的眼眸此刻半抬,带着纯粹的疑惑看着自己,清澈见底。
“你和裴邵是什么关系?”颜露问。
乔笙愣了一下,反应過来,有些迟疑,“同桌?”
虽然只是半天都不到的同桌。
“原来是同桌?”颜露說,“還有别的什么关系?”
乔笙被她這态度和問題弄得莫名其妙,“還有什么关系?”
“我說裴哥,你数学长进不少啊!昨儿個還是一问三不知,今天就成数学界的华罗庚了?”薛磊嘻嘻哈哈的,一手勾在裴邵的肩膀上。“牛逼啊太牛逼了,你是沒看着那食人花的脸色,整個都发白了,像是要生吃了你似的。”
“的确,今天也是出乎我的意料。”寇岩說。
裴邵沒說话,瞥了一眼薛磊,平静道,“踮着脚走了一路,你不累?”
薛磊比裴邵矮了半個头,勾搭着裴邵的肩膀明显姿势有些不舒服。不過也不至于到踮脚的地步。
薛磊笑意一僵,片片碎裂。
他冷酷无情的收回手,不想再鸟這個曾经的狗兄弟。
“裴邵,你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條狗子了!你变了!”他摇头,捂着胸口惨痛道。
裴邵不想再看他那辣眼睛的浮夸表演,冷漠的撇开了眼。余光一扫,脚步却微微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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