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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杳杳雲瑟
白妗豎起一指,脣角微翹:“還有更大膽的。事成之後,我會給你安排自由身,助你脫離皇宮。”

  杜相思睜大眼睛。

  “宮中有我們的人,怎麼樣,這買賣划算吧?”

  說罷,像是篤定對面會答應,站起了身往牀榻走去,似乎準備就寢。

  杜相思忍了又忍:“你不怕我告發你。”

  白妗正將落進衣領的發,伸手一撩披在身後。

  回眸,“你不敢。”

  那其中輕飄飄的意味,又幽又冷,讓杜相思打了個哆嗦。她忽然覺得這,恐怕纔是這個人真正的樣子。

  輕蔑感情,只談利益。

  杜相思確實不敢。她在明,他們在暗,皇室與那些勢力能平衡這麼多年不是沒有道理的。

  既然白妗入宮只是爲了盜寶,一個盜字便意味着會盡量避免正面衝突。那麼與她合作,利大於弊。

  “好。”她聽見自己輕吐出一個字。

  “三日後,子時二刻。”白妗打個呵欠,“你在書房後東南角下等我,擊窗爲號。”

  這幾日太子都不在東宮,聽說是宿在東華門外的府邸。不知該說白妗料事如神還是怎麼,杜相思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

  大好時機!月黑風高夜,白妗甚至不換夜行衣,就這麼大搖大擺避過東宮衛的耳目,開鎖進房。

  也算她運氣好,姜與倦離開一併帶走了幽均衛,否則還得好一番折騰。

  書房佈局不如寢殿精美,卻也典雅。桌面上有幾幅毓明太子習字的字帖,邊緣燙金,都說字如其人,這蒼勁有力的小篆體,倒與他秀美的相貌不貼。角落放置的五彩琺琅花瓶,中間擺放幾簇梅花,正散發着幽幽的清香。

  太子用來辦公的印鑑絕不會只有一個,可私印卻是獨一無二,平日裏不會隨意使用,一定妥善保管在隱蔽處。杜相思描述那是一個青鸞圖案,底角有“毓明”小字。

  白妗翻到書架的暗格,在裏面發現一些大小不一的錦盒,堆疊有秩,而那枚私印,則被收在一個黑色的錦盒中。

  她取出印鑑,放入袖中。

  忽然,門開的聲音。

  白妗心底一涼,霎那間在心口蹦出四個大字。

  楊恣害我!

  不是說沒有十天半月回不來麼!

  這個角度,正對着門口,根本避無可避。

  “你在幹什麼?”有人淡淡問。

  那天生帶着矜貴與散漫的聲音,此時抹上了危險的意味。像一隻漂亮的雄鷹,潛伏進了黑夜,那銳利的鷹爪在眼前寒芒一閃。

  他向她走來,月光在他身後傾落入室,他的表情不明。她步步後退,退到無可再退,身後就是開了一條縫隙的窗戶。

  一個高官的機密幾乎都會在書房,更何況身爲萬人之上的太子。也許值得覬覦的東西太多,反而會忽略最不起眼的。白妗篤定他一時半會兒發現不了私印丟失,咬牙正想說話。

  猛然看見破空而來的寒芒,臉色一變,白妗整個人撲到他身上將他抱住,直接翻轉了位置,將他壓在窗邊,自己以背部迎上箭鋒。

  手裏的東西,準確無誤地從縫隙滑出去。

  她喫痛,悶哼一聲。

  杜相思正倚在窗下,就着爬山虎的隱蔽打瞌睡,被東西砸到清醒過來,還好不曾發出聲音。

  她看到地上的印鑑,謹記白妗交代的,揣上就跑,有多快跑多快。

  屋內,姜與倦接住懷裏少女下墜的身體,渾身的肌肉還在僵硬着。他眼睫垂下,對聞訊而入的斬離吐出一個字:

  “查。”

  第8章東府

  斬離領命而去。

  手臂挽住她單薄的肩膀,這是一尾常見的錐形箭,箭頭正紮在肩胛骨處,衣服慢慢被血液浸溼,淅淅瀝瀝地淌滿了手心。

  姜與倦感受着指間的粘稠,看少女的臉色慢慢發白,雙目緊閉,那嫣紅的脣也死死地抿着,他的心像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充盈在胸膛中,使得他沉默下來。

  其實白妗也很不自在,陷在姜與倦的懷裏,全身感覺像有密密麻麻的蟲子在爬一樣。從小她就抗拒陌生人的親近,除了師父和師兄,對誰都是拒之千里,別說抱人了,主動觸碰都很少。

  可是肩上的劇痛,又無法令她作出推拒的舉動。

  她害怕得直顫抖,卻爲他擋下那一箭。

  姜與倦忽然醒悟了一般,放聲道:“來人!傳太醫!”在話的尾音中,幾乎帶了一抹厲色。

  白妗想,到底不算白忙活一場。她將臉龐的角度輕微地一轉,貼近他的胸口,離青年的心臟只餘一層結實的皮肉。

  聽着那仍然穩健有力的心跳,她眉心彷彿痛苦地糾結在一起,呢喃了一聲“殿下?”

  姜與倦抱她的手微微一緊。

  白妗卻努力地揚起臉,咬着牙氣若游絲地問出一句:

  “殿下你……可有受傷?”

  說完她便陷入了昏迷。

  沒有聽見那心跳忽然停頓一個間隙,又猝然加快。

  再次睜眼的時候,透過賬前長長的流蘇,看見姜與倦就站在榻前。

  他身姿修長,容顏俊美得像一座雕塑。好像才進來不久,穿着一身素白的常服,衣襟袖口都繡着青葉紋,渾身縈繞着淡淡的旃檀香氣。衣裝氣韻,無一不透着清爽,神色也同往日一般溫和,看不出什麼異樣。

  見她醒轉,便垂下眼來對她道:“孤先論公事,再問私事。”

  一出口,便充分體現了他的本質有多麼冷漠,無情。

  白妗都想笑,這人,心是石頭做的嗎?

  她別開眼睛,好像有點被傷到了,整個人淡漠得像一抔雪水。

  “你到孤的書房做什麼?”

  白妗不說話,脣抿成一線,過了好一會兒才別過去瞧着他。

  姜與倦接着道,“而且,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沒想到他這樣的人也會冷笑,晦暗的光線下,脣角別上的這抹笑容讓他看起來有點可怕,是那種偏向陰鬱的可怕——也許源於他相貌比較精緻。

  “孤的東宮衛,是聾了還是瞎了?”

  他這一句話,使得他身後包括斬離在內的宮人全都跪了下來,屏風後烏壓壓的一片。白妗這才發現此處並不是普通的屋子,而是在通明殿,太子的寢殿。

  白妗坐起身來,勉強向他跪下。

  “殿下不要爲難他們。”

  姜與倦負手,俯視她,整個人的神色有點冷冷的。

  “一切都是妾的錯,”扯動傷口,白妗才發現肩膀處纏着紗布,而且只穿了一件中衣。

  她不敢看他,而是盯着自己的衣袖,黑髮半挽露出細白的脖頸。

  “殿下這幾日一直不在,妾輾轉反覆,實在是思念殿下,便想着殿下會不會突然回宮,想出去碰碰運氣……”

  姜與倦眉峯微攏,很有耐心地聽她說完。

  “那這鎖怎麼解釋,”他重重將什麼放到了崔常侍捧着的托盤中,哐噹一聲,赫然是書房的那把銅鎖,白妗瑟縮了一下。

  “難道它自己想開了?”說着他氣笑了。

  白妗咬牙。

  “是這、這個,”摸到頭髮上,幸好還在。白妗將簪子拔出,青絲傾瀉,擡起蒼白的小臉,迎上姜與倦的眸光。

  她面露羞愧,有點窘迫不安地說,“妾小的時候喫不飽飯……”

  “便、便自己偷偷學了一手。”

  “噗。”崔常侍忍不住笑出聲,姜與倦看他一眼,他立刻閉嘴。

  “妾、妾只是想借殿下墨寶睹物思人。殿下自從那夜起,便連續幾日不曾回宮留宿,妾害怕,害怕是被殿下厭棄了,妾心裏也沒了主意,不知該如何是好……”

  所以鋌而走險,想憑藉此事吸引他的注意?

  她攥着被子攥得骨節發白。

  姜與倦深深地看着她,彷彿想要看穿她說的是不是謊言。他闃黑的雙目中折射不出一絲光線,側顏猶如刀斧鑿刻,濃睫在鼻樑上投下一片陰影。

  終於,他長出一口氣。

  “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說完,他停頓了許久,目光也在她身上落了許久。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是通明殿的人,做了錯事更要罰。便罰俸一年罷。……暖閣灑掃的差事有缺,你便去接替吧。”

  “……”白妗鬱結於心。

  卻柔順道:“妾遵命。多謝殿下。”

  姜與倦瞥她一眼,終於坐到牀頭的杌子前。

  “現在論私事。昨夜,你救了孤,爲孤而受傷。想要什麼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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