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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杳杳雲瑟
小太醫已經咚的一聲跪在地上:“參加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歲!”

  他此刻已經無法思考,只慌的打擺子,腦子裏一直在迴響白昭媛三個字…昭媛…她不是宮女?!

  這個少女,竟然就是宮裏一直議論的、太子新冊的昭媛?

  他竟帶着太子殿下的昭媛去賭博…

  天吶!小太醫心如死灰,嗚嗚嗚爺爺我馬上要跟你去做伴兒了…

  白妗也想跪,可是姜與倦沒給她機會,輕輕看了她一眼,冷笑一聲:

  “回宮!”

  不是…這冷笑什麼意思…

  而且看她那個眼神,有種看失寵棄婦的味道。

  白妗心裏一咯噔,不是要廢了她吧?

  回過神來,他已經踩着腳踏上了轎,坐的是一乘四角輦,鎏金的華蓋,太子一上去,擡轎的侍從便立刻起轎了。

  白妗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拔腿就去追。

  小太醫徑自跪了許久,既沒人來拖他去打一頓,也沒人踹他兩腳,於是哆哆嗦嗦、偷偷摸摸擡頭看一眼——頓時恨不得自己瞎了。

  少女拾着裙襬,迎風飛快地跑着,茜色的裙裾隨着跑動揚起…她、她、她竟然在追趕太子殿下的尊駕!

  輦轎的行進速度不快,白妗很快就追上了,去撈他垂下來的袖子,想說點什麼,他立刻抽走,面無表情地看她一眼。

  白妗亦步亦趨,一邊衝他眨眼,笑出梨渦。

  他纔不理,心腸冷硬:“走。”

  半點不拖泥帶水,拿出了儲君的威嚴。轎子劇烈地顫了一下,然後加快行進速度。

  立刻與她拉開好一段距離。

  白妗一咬牙,繼續提着裙襬追,嬌聲喚:

  “殿下!聽妾解釋呀!”

  姜與倦不理。聽聽聽,誰知又要編個什麼謊來騙他?還說乏了,乏了怎麼不在殿裏待着?跟個太醫有說有笑的?

  他撐着腦袋,眼底壓着陰翳,脣死抿。

  擡轎的侍從漸漸一步三頓,大家都猶豫不決,昭媛娘娘在後面追着呢…要不要等?不然等等吧?

  “怎麼,沒用飯?”太子忽然冷冷地說。

  侍從聽了一個激靈,頓時健步如飛。

  姜與倦叩着轎子扶手,情緒隨着她的呼喊,在牽扯,她喊一聲,怒意就高一分。

  脣角緊緊地繃成一條線。

  半晌,身後的聲音漸漸變小,隨着一聲短促的驚呼之後,便沒有了動靜。

  姜與倦將眉蹙得更緊。

  侍從盡心盡力地拿出所有的腳力,只覺得從未有過的矯健輕盈,幾乎都要飛起來了,結果,聽他們殿下輕輕一聲。

  “…也不必走如此快。”

  “……”

  白妗確實是摔了,她本來想假摔,結果沒注意有個翹起來的地磚,登時扭到了腳,跌倒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什麼都顧不得了。

  嘴裏有鹹味兒,又無意識地落了淚。皺皺鼻子,覺得姜與倦好可恨,就這麼把她扔下?還說喜歡,騙誰呢。

  她再也不要搭理他了!手心也劃傷,上次的傷都沒好全,又添新傷,她氣死了。

  忽然聽到有腳步聲,有人在她面前蹲了下來,熟悉的梅花香氣,白妗憋着氣,別開臉。

  她哭了。

  少女將臉別往一邊,脣角往下撇着,只因皮膚太白,鼻尖的紅十分明顯。

  長睫上掛着淚,一語不發,無聲的抗拒。

  姜與倦的手一頓,溫柔地責備:“不是你的錯麼?哭什麼。”

  白妗含淚瞪他一眼,掙扎着想起來,腳還是疼。聽見淺淺的嘆息,腿彎被一隻手有力一抄,身子一輕,天旋地轉間,就被他橫抱了起來。

  她被他抱進了轎子。

  姜與倦放下她,輕咳一聲:

  “走吧。”

  侍從們:“…”

  轎子重新行進,姜與倦剛坐好,白妗立刻順杆子往上爬,坐到他腿上,拱進他懷裏:

  “妾錯了,殿下不要怪罪妾,好不好。”

  他卻把她推開,白妗心想完了,真的要被廢了。果然伴君如伴虎。雖然是幼虎,也有喜怒無常的臭毛病啊。

  誰知他忽然一彎身,半個身體都俯了下來。

  光天化日?想做什麼?

  白妗呆呆看着他烏黑的發,連淚珠子都不掉了。

  他卻是把裙襬拂開,給她輕輕地揉起腳踝,嘴上淡聲問:

  “錯在哪兒?”

  白妗怔:“嗯…妾追趕轎子…失了禮數…”

  他的手重重一按。

  “啊”白妗疼得飆淚,奶奶個熊還說喜歡她?有這麼對待喜歡的人的?

  太疼,什麼都想不了,她倒在他懷裏,哭得更兇,幾乎成了淚人兒,只想一口咬死他。

  姜與倦抱着她,只顧揉腳踝,不說話。

  她淚水滿面,黑髮咬在脣邊,蜷縮在他懷裏,因疼痛而發抖。

  他竟覺得,一絲愉悅。

  手下愈發輕柔,小心翼翼。忽然間,什麼掉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

  白花花的銀子漏出來,四處滾動。

  白妗看了一眼,打了一個哭嗝,愣住。

  完了。

  “…給孤解釋一下?”

  他在她耳邊咬牙切齒。

  “白,昭,媛。”

  太子殿下一回宮,就命崔常侍給白昭媛賞了一樣東西。

  一碗元宵。

  入夜,萬籟俱寂,連蟲鳴也隱沒。

  “娘娘~殿下宣您侍寢呢~”

  白妗正歪躺在榻上,昏昏欲睡間,被搖醒了。

  姜與倦給她派了一個貼身侍婢。

  眼下,就是這個侍婢在搖晃她。

  聽到娘娘兩個字,白妗一巴掌呼過去,還好先睜了眼,巴掌硬生生變成劈,把牀頭給劈裂了。

  然後與一臉驚恐的杜相思,大眼瞪大眼,兩兩無言。

  白妗僵硬地轉動眼珠子:

  “沒看錯吧?是你?你不是都出去了?回來幹嘛?”

  杜相思也挺崩潰的:

  “你以爲我想?太子的令旨我敢抗?你那寶貝還沒到手啊?這你是要獻身求榮了嗎?那你還能把我弄出去嗎?你不弄我出去,我怎麼開啓我的事業啊?”

  連珠炮似的,轟得她腦仁兒疼,

  得,三缺一。

  再把太子一叫,可以一起搓葉子牌了。

  白妗快被她搖吐了:

  “再搖一個試試,信不信我捅你!”

  杜相思立刻鬆手。

  她當然信了。

  其實就在前幾天,夜裏她起來如廁,不小心撞見太子抱着白妗回來,身上都是血,當時就把她嚇壞了。

  還以爲是太子把她姐妹怎麼着了,剛想衝上去拼…呃,理論,又一想,白妗什麼人?

  她被弄的可能性太低了,只有她把別人捅了的份兒。

  然後杜相思就安心去睡覺了。

  “?”後來得知這些的時候,白妗特別奇怪,什麼鬼邏輯?她把太子捅了,不是更不得了嗎?你安心個棒槌啊?

  杜相思磕着瓜子,邊磕邊吐皮兒,非常篤定:“反正從很早以前,我就覺得你…不論做了什麼,都能全身而退。”

  於是白妗美滋滋,就當誇她強。

  杜相思沒說出言外之意——不是你很強,而是因爲有人保全你啊,蠢貨。

  當時她那種看破一切的眼神,彷彿掌握了作者的大綱。呃不命運的咽喉。

  白妗還在撫胸口順氣兒,杜相思端起一碗什麼,舀了一勺,嘟起嘴吹。

  “這什麼?”

  “元宵啊。”

  “哪來的?”

  杜相思曖昧地看了她一眼:

  “你夫君賞的。”

  白妗眉一皺。見她張嘴要吞,一把搶了過來:

  “不許喫!”

  “你又不喫甜的,這東西好甜好甜的。你不喫,難道要倒了?”

  多浪費呀,杜相思咂咂嘴。

  誰知白妗皺皺鼻子,捧着碗說:

  “倒了也不給你喫。”

  “……”

  杜相思:有沒有人給她遞一把刀?想捅死這個女的!

  於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惡毒地說:“你侍寢怎麼辦?要脫.光,裹棉被裏送進去麼?”

  “…”

  白妗涼涼地看她一眼。

  “我這不擔心你嘛,”杜相思慢吞吞說,“昭媛娘娘。”

  白妗想一巴掌把她拍死。

  話說回來,太子殿下的侍寢,自然沒有裹棉被這回事,洗乾淨,用兩條腿,跟接引的婢女走到通明殿就完事了。

  呃,應該還不算完事。

  偏殿燈火大亮,白妗泡在一桶香湯裏,杜相思一邊舀水,一邊給她嘩啦嘩啦地撒花瓣,一片紅的黃的…像極了番茄蛋花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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