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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殺死一個人多麼容易?可,這能緩解你心中的仇恨麼?”
他不語。忽然抵近,將一顆什麼送進她的口中,並指按她喉嚨,白妗下意識一咽,清涼的甜絲兒氣在喉間散開,味道有些熟悉,卻來不及辨認到底是何物。
白妗大怒道:
“你給我吃了什麼?!”
玉空見眸光湛涼,微笑道:“這種毒的解藥只有一份,如果你敢背叛,我會立刻毀了解藥。等它深入骨血之中,你會生不如死。”
第64章夫子
“現在你才與我談條件的資格。”玉空見抱臂,靜靜地凝着她。
白妗用力咳着,那藥丸卻是入口即化,索性不再作無用功,恨恨地看了他一眼:
“在此之前,你必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跟我師父到底有什麼淵源?她爲什麼會不惜涉險、突破重圍來救你?”
玉空見眸中閃過異樣,“雪行容沒有告訴過你,她與玉氏的關係麼?”
師父從來不喜提及舊事。
白妗搖了搖頭。
沉默了許久,他才用那蒼老低啞的聲音緩緩道:
“她們是…知音。”
知音二字,彷彿千鈞之重。
“你師父與玉氏一同長大,一同拜師。她們有着共同的理想,想要救濟天下的窮苦、病痛、與無知。——很自大是不是?
可也很美好。或許敗北,或許一無所得,她們卻始終爲此努力着。
可惜,玉氏栽在了一個薄情之人手裏,忘記了初衷,甚至在這世上消失得徹徹底底。只有你師父…還記得。”
這些話,將白妗拉進了回憶之中。
想到這些年來雪行容所一力創辦、費心打理的藥行與學堂,向爲富不仁者索取雙倍,窮困不堪者分文不收,而她只在幕後從無露面。
後來,卻完全變了質。這些劫富濟貧的機構被青衣教用來大肆謀利,而師父也成了他們的搖錢樹。
師父心灰意冷,想終止經營卻被他們控制。
自己與師兄多次勸她放手,可雪行容心中牽掛太多,一直無法真正地拋下這一切。
若——她拿到丹書玉令,以此爲籌碼,必定能救師父脫出困境。
“師父說你是摯友之子…你便是玉氏的兒子,對不對。”
即便,玉氏背叛了她們的誓言,她還是孤身一人,來救故友的血脈。
這樣的師父,怎麼忍心拋棄自己呢?那天那句斷絕師徒之情,只是氣話對不對?
白妗心口涌動着酸楚,目標卻更加堅定。
“你替公主解毒,與我合作,我便能讓你如願以償。”
他考慮了許久,道了一聲:“好。”
“不過,若你拿到丹書玉令,背後的寶藏,我要拿走一半。”
“你胃口不小。”白妗一哂,此人對巫醫族的滅族之事好似並不掛心,一來就直衝着利益,想起他曾說他們是一類人,如今看來還真是沒錯。
“要我跟你合作這點誠意並不過分,不過是把你曾經許諾的,兌現而已。”
白妗不語,玉空見便徑直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白妗緩聲道:“筇王病重,我們得先找到機會見他一面。”
“病重?”他似有疑慮。
“消息來源可靠。”在顧知春那裏套過話後,白妗又特意託人打聽確認了一番。那筇王貌似真是要不行了。
這些皇族人怎麼那麼多災多病的?
於是他們商量起進入天牢的事宜。臨了,玉空見忽然問了一句:“你不悔?”
白妗略有晃神,很快便道:
“我在這世上,只在乎師父一人。”
他似有動容。
……
槐序似乎有甦醒的跡象,氣色也紅潤了許多。
姜與倦同龔簡一道走出,細細聽了後續的有關叮囑,又是向他深深一揖:“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他道:“前輩的要求,現在可以提了。”
龔簡向姜與倦頜首:“某在行醫穎川之時,得罪穎川知府,後來得人保釋才免去牢獄之災。經人提點才知,是在穎川遊歷的二皇子出手相助。
…不久前聽聞二皇子下獄,不日便要處斬,某心中實在悲切。不知殿下能否開恩,許某與之見上一面?”
玉空見這麼心平氣和?
白妗有些意外,不免多看了他幾眼。
姜與倦沉吟。
忽然有人來喚:
“太子殿下!公主醒了!”
牙玉一臉驚喜,壓着聲音叫道。
幾人立刻折回房中。
“三哥……”見着姜與倦,牀上的少女便要起身。她臉上還帶着病容,因爲失血過多肌膚很是蒼白。
“莫起身,你還很虛弱。”姜與倦難得輕柔對她說話。
槐序眼睛一下子紅了:“槐序知道,這次是槐序錯了。三哥…不要兇我好不好。”
姜與倦不說話。
她絮絮叨叨地說,“我做夢了。夢見小時候你給我折的那隻鶴,小小一隻,可漂亮了…”
她吸了吸鼻子,“後來被母后看見,說我們不學無術,就給丟進了火盆裏。從那以後,你再也沒送我這些。”
“我知道這些年三哥很不容易,槐序也不想總惹你生氣,可是三哥…”
“是孤陪伴你太少。”他嘆了一口氣。
“那三哥可不可以,抱抱槐序?”
姜與倦將她的腦袋籠進掌心,隔着毛絨絨的發輕輕揉了揉。當年只會跟在他後面撒潑耍賴的小糰子,也長大了啊。
“三哥……以後能不能多來陪陪槐序。”
她悶悶地說。
公主只是個小女孩,對哥哥充滿着敬仰與孺慕。隨着年歲漸長,想要以各種可惡的小動作引起他的注意。直到這次直面了生死,她才明白以前有多麼幼稚,爲什麼不能好好地珍惜相處的時光。
而姜與倦呢?疏遠槐序,真的是想要她獨立嗎。難道不是心中的一絲嫉妒。可說到底,在這世上他只有這麼一個妹妹啊。
那些缺失的親情好像在她這裏得到了圓滿。
白妗默默看着倆人,能夠確定,在不久的將來,姜虞便是大昭最尊貴的公主。
翌日,一輛馬車緩緩停在了公主府前。
從中下來一位紫色衣裙的女子,手裏打着綢制的陽傘,日光微斜,照在她白皙的側臉上。
“好氣派。”
“雲洲從未見過這樣氣派的宅門,”她款款走上前去,手指在門環上蹭了蹭,“好似能刮下一層金粉。”
她身後突然冒出一二三四共四個侍衛。
爲首的侍衛長咳了一聲:“大小姐,不妥。”
女子立刻將手移開,也不自在地咳了一聲。實在是有失體面,有失體面。
門突然被打開,一個鵝蛋臉的婢女見着五人,微嚇:
“你們…是何人?”
女子笑道:“煩請通報一聲,魏氏前來拜見槐序公主。”
說着遞上名帖。
牙玉“哦”了一聲,“勞煩稍待。”
得進府中,女子向槐序盈盈一禮。
“斂翠拜見公主。”這女子面孔白皙,雖不是十分的絕色,卻溫婉可人,笑起來頰邊有着深深的酒窩,一看就容易產生好感。
槐序點了點頭,“上回你送來的那尊玉佛,本公主看過了,覺得很是不錯。”
“公主喜歡就好。”魏斂翠舉着扇子,捂脣一笑。
她的目光掠過槐序身後的一人,忽然定住。
“咦,這位妹妹是…?”
槐序轉頭看了一眼:“哦,這是本公主府上的畫師,嗯,今昔。”
“今昔…”
魏斂翠嘆道:“這位今昔妹妹生得甚好,公主府中真是藏龍臥虎。”
這話說的,真不知是說她貌美還是貌醜了。
白妗福身,“小姐謬讚了。”
魏斂翠卻向她招手:“來,來給公主與我畫張小像。”
這要求並不過分,公主也未反對,白妗便應了。
魏斂翠便與槐序喫着凍果,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等到小像拿到手裏,魏斂翠看看畫中女子那精緻的輪廓,好似能勾人魂魄的丹鳳眼,卻是不太滿意,“唉…”
槐序湊過來,挺好的啊?
“你何故嘆氣?”她很是不滿,順帶瞪了白妗一眼。
你竟然把她畫得比本公主好看!
白妗無辜。
魏斂翠幽幽.道:“多了一分,少了一分,便不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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