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勞改少年
背靠着岩石坐在地上的陸沅貞聞言渾身一怔,他像是有些不可置信的回過頭從岩石後面探出半個身子,朝着那聲音的方向望去。
“師兄……”他呢喃出了聲,心心念唸的人此刻就在不遠處,陸沅貞下意識的就想要起身走過去,然而在他站起身正準備邁開步伐的時候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飛快的蹲下了身體又躲回了岩石後面。
蕭璉璧見陸沅貞明顯一副躲着他的樣子,在心中掂量了一番後,沉聲又道:“你若是不肯見我,那以後也不必再見了。”他說完後便立刻背過了身去,做出一副即將要離開的模樣。
“不是的師兄!不是這樣的!”
身後傳來陸沅貞焦急的聲音,蕭璉璧停下了動作,聽着離他越來越近的跑步聲。
“師兄,不是這樣的師兄你聽我解釋!”
蕭璉璧藏在寬大袖袍中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他轉過身看着離他不過四五步距離的陸沅貞,臉上的神情又恢復成了往日冷麪公子的模樣,“你說吧。”
陸沅貞用衣袖抹了一把臉,壓低了聲音道:“師兄對不起。”說完這句話他便快速的垂下了頭,竟是一副不敢直視蕭璉璧的模樣。
蕭璉璧皺了皺眉,“你做了何事?”
陸沅貞聽後將頭埋得更低,蕭璉璧耐着性子等着對方開口,大有一副陸沅貞今天如果不將事情說清楚他便不離開的氣勢。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後,最終還是陸沅貞先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他擡起頭,帶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開口道:“師兄、師兄你應該知道我是因爲什麼才被師尊關在這兒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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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蕭璉璧想了想,接着說:“但是你可以講給我聽。”
陸沅貞輕輕的“哦”了一聲,“師兄還記得上次覃寒舟被丟到橫屍崗的事嗎?”
蕭璉璧頷首,他當然記得,因爲那次還是他親自將覃寒舟救回來的,最後還被對方給咬了一口,疼的他印象深刻。
“上次將覃寒舟丟到橫屍崗的事是我派人做的,而這次覃寒舟被傷和師兄你的住所被……”他深吸了一口氣,“也是同一波人做的。”
“你的意思是說,這次的事情也是你派那六個人做的?”
陸沅貞聽後立刻瞪圓了雙眼,大聲的反駁道:“不是的師兄!這次的事情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不知道那六個人爲什麼要這麼做!”
蕭璉璧動了動眼皮沒說話,他在思考陸沅貞話中的真實性。
陸沅貞見蕭璉璧不爲所動心中更是焦急,紅着眼解釋道:“師兄我、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害你的,我當時派人教訓覃寒舟也是因爲我知道師兄你不喜歡他所以纔想着幫你出氣的……但是這次,這次真的不關我的事師兄,我不知道那幾個人爲什麼要這麼做師兄你相信我……”
他說着說着聲音就不自覺的帶上了哭腔,蕭璉璧垂眸看着他,往日干淨白皙的臉上此刻不知被什麼東西染上變得有些灰撲撲的,一向亮麗顯眼的黃色衣袍也被風沙吹得皺皺巴巴還沾上了土褐色的泥痕,陸沅貞整個人此刻都顯得有些灰頭土臉的,就像只沒人要的小花貓。
蕭璉璧是最看不得小孩子哭的,儘管面前的陸沅貞已經是個十六歲的少年人了,但在他這個實際年紀已經二十多的社會人看來,對方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小朋友。
“別哭。”蕭璉璧輕聲道。
“我沒沒哭……”陸沅貞揉了揉發紅的眼眶,擡起頭直視着蕭璉璧,“師兄你是相信我的對吧。”
蕭璉璧對上陸沅貞滿臉期待的目光,快速的將整件事的始末在腦中過了一遍。陸沅貞這番話其實疑點很多,就如他自己剛剛承認橫屍崗那件事是他派人做的,但第二件事他卻矢口否認不是他下的手,明明兩次事件動手的都是同一波人,然而背後的主謀卻不是同一個,這叫蕭璉璧如何能夠信服?
但陸沅貞在知曉出勤簿上的名單後,還是將那六個人毫不留情丟到悔過堂的態度又不得不讓蕭璉璧重新開始懷疑這件事可能真如對方所說和他並沒有關係。
蕭璉璧在心中嘆了口氣,繼而道:“既然這件事不是你做的,那爲何靈賢師叔會將你關在此處?”
“那是因爲那六名弟子把上次我吩咐他們將覃寒舟丟到橫屍崗的事情給抖出來了,師尊知道後大發雷霆,所以爲了懲罰我才把我關在這兒。”
“……”
蕭璉璧聽到這兒算是全都明白了,陸沅貞是因爲上次橫屍崗的事情纔會被關在這兒閉崖思過,這次的事情是那六個弟子擅自做主搞出的事情應該沒得跑了,而他之前居然腦補出靈賢是爲了包庇陸沅貞才這麼做,還真是誤會他那位剛正不阿的師叔了。
“師兄你怎麼不說話了,你是不相信我說的了嗎?”
陸沅貞的問話讓蕭璉璧回過了神來,他擡眸突然看見對方的髮絲中藏有一片黃色的枯葉,伸手便想要幫陸沅貞取下,但蕭璉璧手一往前便突然感覺一陣電擊般的麻意從指間快速的貫穿至他的四肢百骸,緊接着那麻意又突然放大了數百倍,蕭璉璧的手被這股無形的力量迅速的彈了開來,連帶着他整個人也跟着往後退了兩步。
“師兄你沒事吧!”
蕭璉璧用力握了握他那隻被彈開的手後,心中也隨之跟着鬆了口氣,幸好還有知覺沒變成殘廢。
“我沒事。”他將視線從手上移開,轉而看向陸沅貞的頭髮道:“你的左邊頭髮上有一片葉子。”
陸沅貞兩眼直愣愣的望着蕭璉璧,原來師兄方纔不顧禁制的阻擋竟只是爲了幫他拿掉頭上的葉子。一想到這裏,陸沅貞的臉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變紅,他突然背過身子,手忙腳亂的開始摸索着髮絲上的葉子想將它取下來,然而摸了半天也沒摸到,倒是把頭髮弄得更亂了。
蕭璉璧見他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好心的提醒道:“在你右耳的左下方。”
陸沅貞聞言身體都跟着緊繃了起來,但他手上還是按照蕭璉璧的話去做,很快,他便從他的髮絲中取出了一片枯黃的葉子。
陸沅貞似有些不好意思一般的將身體轉了過來,見蕭璉璧的視線一直停留在他身上,臉上的紅暈又深了些。
蕭璉璧見他那副難得有些傻乎乎的模樣,一下子便想到了仍獨自在暮朝峯的覃寒舟,身爲家長的擔憂在此刻又突然冒了出來。蕭璉璧想着自己要問的事情也已經問清楚了,便不打算多作停留,於是隨口問道:“靈賢師叔可有說要罰你在這兒待多久?”
聽到蕭璉璧這麼問,陸沅貞臉上的紅暈立時全部退了回去去,整個人又變回了剛剛無精打采的小花貓模樣,他撇了撇嘴回道:“師尊沒說,但是這次他很生氣,我估摸着這回關我五六年都算少的,若是師尊一直不消氣,關我十幾年也是有可能的……”
“……”
蕭璉璧想靈賢果然是位血性的執法人員,自己剛剛還誤會他濫用職權包庇徒弟,現在想想真是覺得有些對不住他老人家。
但是看着陸沅貞跟個打了霜的茄子一樣,蕭璉璧還是沒忍住動了惻隱之心。他只要一想到正值青春年華的翩翩少年郎要被關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勞改”十幾年,等刑期一滿放出去後就成了一個和社會脫節的滄桑青年大叔,這些慘痛的例子在他上學的時候老師講過太多了,他實在有些不忍心讓陸沅貞也變成那樣。
於是他開口對着陸沅貞道:“這次的事情,你可知錯了嗎?”
陸沅貞不明白蕭璉璧爲什麼突然這麼問,但他還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知錯了。”
蕭璉璧頷首,心想知道錯了就還有救,在服役期間好好表現還能爭取減刑……啊呸,這麼個荒無人煙的地方陸沅貞表現的再好也沒人看得到啊!
蕭璉璧覺得自己真是爲這些孩子操碎了心,他想了想又開口道:“你能答應我往後再也不會針對覃寒舟了嗎?”
陸沅貞本想反駁幾句,但看蕭璉璧一臉嚴肅的模樣還是將話嚥了回去,隨後有些蔫蔫的道:“我當初針對他本就是因爲師兄不喜他才這麼做的,既然師兄你現在都這麼說了,我自然也不會再做讓你不喜的事。”
“那便好。”蕭璉璧點了點頭,隨後又接着道:“這幾日你先安生在惡風崖待着,等過段時日靈賢師叔氣消了些我再去找他求情,看能否讓你早日出來。”
陸沅貞聞言心中大喜,他就像一棵半死不活的小樹苗之前還死氣沉沉的,然而此刻卻因爲蕭璉璧的話突然一下子變得生機勃勃的起來,連帶着語氣也跟着激動了起來,“師兄你、你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你真的要去替我向師尊求情嗎?”
蕭璉璧看他那張突然變得燦爛起來的小臉,心中也跟着柔和了起來,“我既然說了那便是真的。”
“我,我相信師兄!”陸沅貞一個勁的猛點頭,“我就在這兒哪兒都不去!”我等着師兄來帶我出去!
蕭璉璧心道你想出去也去不了啊,但看着陸沅貞那副開心的模樣,他還是沒忍心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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