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狐狸精6000 作者:未知 她一動不動,穿着無菌服,全副武裝,只露出一雙清明的眼眸,黑色睫毛根根分明,眼皮一眨不眨地看着躺在那的韓遇城。 手術室裏的所有人正等着她開始,結果她卻遲遲不動手。 “何醫生?”同來參加手術的神經外科主任,輕聲喊? 何初夏再次回神,立即接過助手手裏的止血夾,一一夾在外翻的皮瓣上,拿紗布清理鮮血。 韓遇城的頭骨被切出了一個馬蹄形的血窟窿,一隻只白色的止血夾夾在手術切口邊緣皮瓣上,皮瓣外翻開,看起來就像一隻張開的血噴大口。 清晰可見裏面呈深紅色的血腫塊,就是這塊淤血,壓迫着韓遇城的海馬腦上的神經,只要將這塊血塊清除掉,他就健康了。 此刻,在何初夏眼裏,這血塊就是她的敵人,她要戰勝它。 但是,還不能貿然行動,這個敵人手上有好幾個人質,人質就是那幾條重要的大神經,她要來一場和血塊的博弈,從它的手裏解救出這幾條大神經。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韓遇城安靜地躺着,俊臉蒼白,雙肩裸在外,胸口上貼着心電儀貼片。 何初夏一次次從助手手裏接過手術工具,一點點地將血塊清理出來,時刻關注他的生命體徵。 其他幾名專家,見何初夏已經開始進入狀態,暗暗鬆了口氣,他們剛剛見她發呆可是捏了把汗。他們這些醫師主任,都不曾給家裏人動過刀子。 手術室外,杜墨言和杜若淳一直在守着,手術進行個把小時後,韓遇柏來了,跟杜墨言也算客氣地打了招呼,他把杜墨言叫去了醫院的吸菸區。 “聽說是你建議老四媳婦給他動刀子的?”韓遇柏抽着煙,沉聲問,語帶指責,杜墨言也抽着煙。 “二哥,你要相信初夏的能力!我相信她的能力!”杜墨言斬釘截鐵道。 韓遇柏蹙眉,他之前擔心過,既然杜墨言這麼說,自然有他的道理,韓遇城那匹死馬也只能當活馬醫了! 沒再討論,一起抽着煙,釋放心裏的壓力和擔憂。 兩人回到手術室門口,見杜若淳憂心忡忡的,“肚子,怎麼了?!” “剛,剛護士出來說,四哥大出.血,正在搶救……哥,我,我怎麼覺得,四哥是要凶多吉少了!”杜若淳慌張道。 “胡說什麼!二哥,你別激動!”見韓遇柏就要進手術室,杜墨言連忙將他拉回,“都擔心什麼?!手術過程中.出現大出.血,都是可能發生的情況!” 他沉聲道。 韓遇柏轉過身,走到牆角邊,無奈地踢了幾下牆壁。 已經四十出頭的硬漢,臉色漲紅,滿眼無奈,此刻,韓遇柏恨起了在服刑的生.母,恨她把韓遇城整成了這樣。 韓遇城自幼成了孤兒,他們兄妹幾個自幼沒了爸爸,都是她害的! 杜墨言看着情緒激動的韓遇柏,爲韓遇城感到一絲欣慰,那個表面驕傲自大,對兩位兄長從不客氣的韓遇城,心裏其實都惦記着他們,把他們當手足。 “二哥,老大哥也來了。”杜若淳看到了遠道而來的韓遇銘,低聲道。 韓遇柏悄悄地抹了抹溼.潤的眼眶,抑制住悲傷。 手術室裏,可以用兵荒馬亂來形容,何初夏滿手鮮血,額頭上也濺灑上了韓遇城的鮮血,溫熱的,還有溫度。 出.血點剛被止住,他正在輸血。 “何醫生,來擦擦。”護士用鑷子捏着紗布,擦掉她額頭上的鮮血。 她深吸口氣,“繼續手術吧!” 看着一動不動躺着的韓遇城,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救活他! 這場惡戰的下個回合,已經開始。 —— “兩個乖孩子,你們今天怎麼不睡覺啊?”看着嬰兒牀裏有點不安的倆孩子,方姨有點心慌,“在擔心你們的爸爸嗎?” “他不會有事,你們媽媽會救活他的,乖啊。”方姨又道。 這時,門口多了道暗色身影,是陳叔。 “陳叔,你怎麼來了?”方姨看着一身黑色的陳叔問,“是不是醫院有什麼消息?” “手術還在繼續,我來給老爺子燒柱香,也看看倆孩子。”陳叔說道。 方姨這才鬆了口氣,還以爲韓遇城的手術發生意外了。 “初夏醫術高明,一定不會有事的,老天保佑!”方姨雙手合十,走到窗口,虔誠道。 —— 京城,郊區,第二監獄。 “韓翊?!”穿着囚服,老態龍鍾的崔女士,看到韓翊,以爲老眼昏花了,仔細定睛一瞧,透過暈黃的燈光,纔看清楚,是他。 他穿着短靴、長褲,機車外套,英姿颯爽,臉上不是她所熟悉的邪氣神情,而非常正派,那雙黑眸,嫉惡如仇地瞪着自己。 他不是跟她一起,被判刑了嗎? “韓翊!這,這怎麼回事?你,你是來救奶奶的?”頭髮全白,被剪成齊耳短髮,臉上皺紋橫陳,身材臃腫的崔女士,激動地看着他,問道。 “哼……哈!您,剛剛在說什麼?”韓翊突然放聲笑了,邁開大長.腿,朝着她走近。 崔女士的臉色驟變,複雜地看着他。 “奶奶,您是老年癡.呆了吧?這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救你?我恨不得一槍斃了你!無期徒刑,簡直便宜你了!”韓翊義憤填膺,咬牙切齒。 今天,此時此刻,韓遇城還在手術檯上,生死未卜,將來的康復情況未卜! “你,你,你真是臥底?!”崔女士瞪着雙眼,激動道,一口氣喘不上來氣,她兩眼上翻。 出事的時候,把責任都推到了韓翊和喬世勳頭上,但,檢方不知哪來的,他們的犯罪證據,她再推卸,也改變不了她是走私軍火商之一! 韓翊擡手,在她的後背猛的一拍,崔女士那口氣提了上來,她拼命地深呼吸,才恢復正常,“你,你……” “我什麼?我是臥底,很奇怪麼?你以爲我真那麼蠢嗎?被你拿來當槍使!沒錯,我以前是站在你這頭的,到了部隊後,當了逃兵又被帶回去後,我才發現,我之前的認知觀、人生觀,都被你顛覆了!”韓翊大聲喝,瞪着一雙大眼。 “首先,改變我思想和觀念的人是,韓遇城!”韓翊揚聲道,腦子裏浮現起韓遇城在部隊時的那些英勇畫面,他的種種功績。 他曾瞧不起他的,漸漸地,他成了他的偶像,是那些跟他一樣的新兵的偶像、榜樣! 他現在的射擊成績還沒能打破韓遇城十幾年前在部隊創下的“神槍手”記錄! “韓翊!你在說什麼?!你竟然幫那個雜種!” “什麼雜種?!崔女士,你把我當傻.子了是不?誰不知道爺爺是跟你離了婚纔再婚的?!誰不知道,你在外面有情人,還有私生女何初微!我爸、二叔,他們現在都知道了,因爲你這罪大惡極的走私販,我爸、我二叔的工作,差點都受到了影響!”韓翊揪住了崔女士的衣襟,憎恨道。 “你罪大惡極的事是,謀殺了爺爺,策劃了三年前的車禍,今天,我四叔,他現在正在手術!都是你,你這個老巫婆!”韓翊吼着,掏出手槍,衝動地抵在了崔女士的腦門上。 “韓翊!”這時,獄警衝出來制止他。 韓翊雙眼猩紅,子彈已經上了膛,他胸口正劇烈地起伏。 崔女士被嚇得發抖,小.便失禁,居然尿了褲子。 “你最好保佑韓遇城今天手術順利,不然,我讓你在這裏面,生不如死!”韓翊咬牙切齒道,到了部隊,他才明白,真正爲他好的人是誰。 他的親生父母都很少管他,若不是韓遇城將他拷去了部隊,今天的他,很可能就是這看押的犯人一枚! 崔女士雙.脣顫抖,一動不敢動,韓翊手槍槍口離開了她的額頭,她的褲子,正滴着尿.液,她看起來,讓人噁心至極。 “你那個寶貝女兒,她也快坐牢了,你這餘生,就在這跟你那寶貝女兒過吧!”韓翊嘲諷道。 “不孝……你們都不孝……” “你可拉倒吧,我爸、二叔他們都不想看你一眼!”韓翊說完,轉身大步出去了。 崔女士被帶回了房間,剛進屋,因爲她尿褲子,被其她女囚犯嘲笑、侮辱了一番,其實在這,還不如被韓翊一槍斃了來的痛快。 —— 手術已經進行了四五個小時,還沒結束,杜墨言打聽過,才進行一半。 他擔心何初夏體力不支,她生過孩子後,還沒做過這麼長的手術,沒有鍛鍊,體力沒恢復。 “何醫生,累了嗎?去補充下.體力吧?” “不需要,我能堅持。”她喃喃道,又彎下了腰,腰已經麻痹了,感覺不到任何不適,透過手術顯微鏡,看到了盤踞在海馬腦上的神經,海馬腦上還有淤血沒有清除掉。 “最困難的到了。”幾名專家看着屏幕,低語道,有人手指着屏幕上的幾條神經。 “希望小何能堅持住啊!不容易啊!” 何初夏聽不到他們的話,她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些還沒有清除的血塊上,甚至忘了手術病患是誰了。 她額頭上的密汗被擦了一次又一次,運用了各種清除血塊的方法,每動一下,都像是在拆炸彈,一不小心,那幾條神經很可能被她碰壞,造成永久的,不可逆轉的傷害。 “何醫生,病人性.腺軸這一塊,也有陰影!”助手沉聲道。 何初夏仔細看了下,確實如此,要了工具。 做完了這一塊,她終於有點體力不支了,去休息。 吸氧、喝葡萄糖,聽專家意見。 “手術比我想象的要順利許多,不過,還沒完。”她淡淡地說道,看向無菌的手術檯區,韓遇城還躺在那,頭上那隻血窟窿還敞着。 她休息了短暫的幾分鐘,繼續開始手術。 直到手術結束,親自將他的傷口縫合好,尤其縫合線,扯得很整齊,方便以後的美觀。 “我該做的,都做好了,你的命,現在回到你手中了,想不想兒子們沒爸爸,你看着辦吧……”視線落在他的俊臉上,她紅着眼眶,淡淡地說道。 韓遇城一動不動,頭上包着紗布。 很快,被推了出去,他要被送去ICU。 看着韓遇城被推出來,杜若淳和韓遇柏迎上前去問情況,護士只說要送ICU去,讓他們讓讓。 何初夏不一會兒出來,看到他們,無力地笑笑。 “別問我成功與否,現在不好說,我只能說,挺順利,腦血塊清除了,但任何開顱手術都不排除有後遺症的可能,他究竟情況如何,要等他醒來才能得知。”何初夏揚聲道,像一個外科主刀醫生正在對病人家屬說明手術情況,而她自己,纔是韓遇城的最親的家屬。 “初夏!你辛苦了!快去休息吧!”韓遇銘點頭,說道。 “這麼說,老四那丫是不會死的吧?”硬漢韓遇柏此刻激動得像個未成年小孩,笑着問。 對於他而言,韓遇城不死就行了。 “也不好說,24小時內,如果不醒來,會很麻煩,還沒脫離生命危險。”她又平靜道,進去沖澡去了。 “這老四媳婦,淡定得好像我纔是老四的媳婦!”韓遇柏不滿道,因爲何初夏的極度淡定。 杜墨言卻笑了,“二哥,她要是不淡定,能做好這臺手術麼?!” “二哥,我看您跟四哥也是真愛,還虐.戀情深來着!平時見面就鬥氣!”杜若淳不正經道,一票大男人,老帥哥、大帥哥,朝着過道拐角走去。 韓遇柏伸手打了下杜若淳的頭,“胡說什麼?!噁心!” “不是,二哥,我認真的,您以前特別不喜歡四哥的,後來什麼時候對他改觀了?”杜若淳好奇地問。 韓遇柏若有所思,笑笑,“誰對那混蛋改觀了?要我說,老四還是個目中無人的混球!” 其實,當他查清楚韓遇城是X後,對他的瞭解、改觀就深了許多。 杜墨言悄悄地離開了,當何初夏洗漱好,換了衣服後,回到獨立的辦公室,看到了杜墨言,辦公桌上有他爲她準備的飯菜。 “謝謝。”她坐下,喃喃道,後背靠在椅子裏,拳頭捶着腰,“生完孩子,體力到底是不如以前了!” 她一點都不餓,滿腦子還是那個血窟窿,顯微鏡下的腦部畫面。 “得鍛鍊!你這還沒開始鍛鍊,以後會恢復的!”杜墨言沉聲道。 她拿了勺子,喝湯,根本不想喫一口米飯,“主任,您真不打算復職了?” 杜墨言揚脣,搖搖頭。 兩人沒多說什麼,杜墨言也不問她手術詳情,她該好好休息的,但喫過飯就去ICU那邊了。 —— 韓遇城頭上包着紗布,身上被.插滿了各種管道,她隔着玻璃,看着裏面的他。 他現在的情況穩定,麻藥還沒過。 家裏打來電話,問她回不回去,她說不回去,今晚肯定是要留在這看着的。 一整夜,韓遇城也沒醒來的跡象,也沒發生任何意外情況。 “何醫生,你先去喫早飯吧,這裏交給我,有情況我第一時間叫你。”趴在辦公桌上睡着的她,被護士叫醒。 “嗯,好。”她迷迷糊糊地擡起頭,看向右側,韓遇城的病牀方向,沒什麼情況。 活動活動麻痹的雙.腿,她出了ICU,回去外科。 剛進辦公室,周天跟着進來了,給她買了早餐。 “這麼早?你昨晚也加班的吧?”她好奇地問。 “是啊,輪急診,累死我了。”他說着,在何初夏的椅子裏坐下。 “那還不回家休息?!” 周天冷哼,仰着頭,“就我家那河東獅,我懶得回去!” “又吵架啊,你們這些新婚小夫妻也挺閒的。”她幽幽道,插了吸管喝牛奶。 “誰閒了?!是那女人不可理喻——” 周天話還沒說完,何初夏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撞開,一個年紀輕輕的女人拎着價格不菲的包衝了進來,後面跟着兩三個男人,一看就不是善茬。 醫鬧? 何初夏的第一反應是這個,沒想到她女人擡起手就朝着周天的臉上打去。 原來,她就是周天的老婆,何初夏還沒見過她。 “你TM神經病吧?!”周天突然被打了一巴掌,氣得“騰”的站起,揚手想打回去。 “天天加班,原來醫院裏是有狐狸精啊!”唐霏氣憤地吼,她身後跟着兩名身強力壯的男人,她走到何初夏的面前,周天被那兩男人攔住。 “唐霏你要幹嘛?!別在這丟人了行麼?!”周天意識到這裏是醫院,還是何初夏的辦公室,影響很不好。 而且,這是家務事,這死女人居然鬧來了醫院! “周太太,你誤會了吧,我和周天只是同事。”何初夏淡定地說道。 “啪!” 一個耳光紮紮實實地打在她的臉上,打人的不是唐霏,而是她身後的男人,這一耳光下去,把她給打懵了,巴掌落在左臉頰上,卻感覺右耳透風了。 臉頰麻木的疼。 “誤會?他天天加班不回家,還天天給你買飯,你以爲我不知道?!”女人放聲地吼,何初夏耳朵嗡嗡的,都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唐霏你TM瘋了是吧?!這裏是我的單位!你TM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滾開!”周天見何初夏被打了,他氣得想殺人,用力推開攔着他的男人。 “打她你急了是吧?!”唐霏氣憤道。 “你們在幹什麼?!”杜墨言過來,看到何初夏辦公室裏好幾個人,來者不善的樣兒,他揚聲喝,手上拎着帶給她的早餐。 何初夏終於回神,她摸起桌上的手機,就打醫院保安處的短號,杜墨言衝進來,擋在了她的跟前。 很快,保安趕來,把唐霏和三個男人都轟了出去,這事很快就在大外科傳開了。 “周天這娶的是什麼老婆?這麼沒素質!”杜墨言看着何初夏紅腫的半邊臉頰,氣憤道。 傷在左臉,右臉卻比左臉還要疼,耳朵還嗡嗡的。 她什麼也沒說,正要去找冰塊,ICU那邊有了情況。 立即什麼都不管,丟下杜墨言,在同事、病人詫異的目光下,她衝進電梯,趕去ICU病房區。 “何醫生!你的臉怎麼了?!”到了ICU第一件事就是換衣服,聽說韓遇城剛剛醒了,其他值班的醫生正在裏面。 護士見她臉頰上的紅痕,關心地問,她沒說回答這個問題,“趕快給我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