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老宅
大门斑驳,上面的锁也是锈迹斑斑。李睿拿出钥匙,插入锁孔,很生涩,不過转动了两下還是开了。
外公去世后這裡已经三年多将近四年沒人住了,院子裡一片狼藉。葡萄架到了一半,葡萄树倒是還活着,由于缺乏修剪,密密麻麻的藤條爬的乱七八糟。青砖铺设的地面上,缝隙中长满了青草,靠墙处都有一人多高。
這是一個典型的四合院,三间正房带两间耳房,左右两边各两间厢房。正房后面靠着后墙還有三间后罩房,其中一间只剩下残垣断壁,另外一间的屋顶也塌了一半。
院子虽然破败,但比起原来李睿来的时候情况好很多,那一次修房子基本上推到全来。至少现在正房和厢房的门窗還是完整的,只是掉漆而已。
“你谁呀?”
李睿转過身,门口站着一個中年妇女,隔壁的方婶。以前外公住在這儿的时候方婶就很照顾,平时帮忙打扫打扫,买买菜什么的。后来李睿把房子重新修缮好以后,雇用方婶看房子,一年偶尔回来住上三四天,裡裡外外都是干干净净的。
此时的方婶不過四十出头,看上去還有些风韵犹存。
“原来是小睿啊!你好几年沒回来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這大门开着,我想是谁来了?”方婶盯着李睿看了一会儿,拍手惊喜道。
李睿上大学时寒暑假基本上都是和外公住在一起,最后一次来還是外公去世后過来整理遗物。
“方婶,几年不见您好象也沒什么变化?”李睿笑着打了個招呼,习惯姓地恭维道。
“你這孩子,出去几年变的這么会說话,我可是老了。”方婶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发鬓。脸上的笑意更浓,不管哪個年龄阶段的女人都是喜歡被别人恭维的。
“小睿,我听說你在燕京大学裡工作,這次回来是?”方婶接着又好奇地问道。
“哦,我已经调回彭城工作了,這次回来就是来看看,顺便把房子好好整修一下。”李睿道。
“李院长走后,也不见你们回来。上次下大雨,半夜就是轰隆一声,把我吓的够呛,第二天发现原来是你们家后面的房子塌了。我還让人带信给你舅舅。”方婶拍了拍胸口,做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接着又指着院子惋惜道:“原来房子不错的,就是因为沒有人气。如果出租的话,一個月少說也有几百块。”
方婶是個寡妇,丈夫原来是国营煤矿工人,八十年代遭遇矿难,她一個人拖着個儿子生活一直過的紧巴巴的。不過她的儿子不争气,游手好闲,李睿记得应该在几年以后因为斗殴致人死亡被判了无期。不過方婶人不错,为人也热心,李睿后来也是因为這個原因才雇用了她,顺便也帮帮她。
“是啊!我這次回来就是准备把房子好好整修一下,有空的时候回来住住。”李睿点了点头。他以前每次回来住几天都会有种难得心静感觉。
两人正聊着,外面传来一阵“突突突……”摩托车的声音,由远到近,在隔壁门口熄了火。
“是我家小子回来了。”方婶道。
“方强从部队回来了?”在李睿的印象裡方强是個瘦小的男孩,后来知道他高中毕业后当兵去了。等到李睿再次回来,方强早已经判刑抓进去了。
“回来了,去年就复员回来了。一直沒有找到一個象样的工作,现在见天与县城裡的一帮小青年混在一起,不务正业,惹是生非,有时连我的话都不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說起自己的儿子,方婶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忧色,无奈地摇着头。
“妈!妈,你在哪儿呢?”隔壁的方强站在院子裡大声嚷嚷着。
“我在這儿,你李爷爷的家裡。”方婶大声应着,看着李睿有些歉意道:“小睿,你看你难得回来,我也不請你到家去坐坐。眼看饭点了,今天就在方婶家吃饭。”
李睿抬手看了看時間,都已经十一点多了,也沒跟方婶客气笑着道:“行啊,好久沒有尝到方婶的手艺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今天正好杀了只鸡,早上就放在炉子上炖着。要不然我那小子也不会急吼吼的回来吃午饭。”方婶也笑道。
說笑间走出院门,隔壁门口站着一個彪形大汉,一米八几的個子,一头板寸,上身一件黑色背心,下身沙滩裤,脚上一双大拖鞋,手臂倍粗,胸肌鼓鼓囊囊的,眉宇间透着一股锐气和桀骜不驯。
“强子,還记得嗎,這是你小睿哥。你李爷爷的孙子。”
咋见到方强,李睿愣了愣神,他记忆中的那個瘦弱的男孩很难跟眼前這個彪形大汉联系起来。
“你们大概有五六年沒见了吧?方强当兵三年回来,我也吓了一跳,他本来发育就晚,当兵前還象跟麻杆似的。不過就是光长個子不长脑子,都二十多岁人了,连個女朋友還沒有。”尽管方强不争气,但听得出来,方婶对這個儿子還是充满了宠溺。
“妈,有你這么說自己儿子的嘛!”方强被自家老妈說的很不好意思,粗着喉咙瓮声瓮气道。
“方强,你好!今天要是沒有你妈介绍,我肯定认不出来。”李睿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面对李睿的热情,方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两家住在隔壁,但当初两家的经济條件和社会地位那是一個天一個地。再者以前的李睿很清高,两人极少有交流。方强对于家境好学习也好的李睿一直只有羡慕的份。
“小睿……奥,睿哥,這么年不见了,听說你现在已经是大学裡的老师?”不過方强现在也算是街面上混的人物,早已不是当年的青涩少年,马上回過神来,咧开笑容。
“老师?我可不是老师,大学毕业后留在校团委,做一些行政上的工作。不過现在我已经调回来了,就在彭城工作。”李睿呵呵笑着解释道。
“强子,你堵在门口干啥!小睿今天就在咱家吃饭,你到胡同口去买几瓶冰啤酒回来,你们哥俩好好喝几杯。”看到两人丝毫沒有小时候的疏离,方婶很高兴,她就是担心自己的儿子不学好,巴不得方强和李睿這样的多多接触。不過现在的她当然不知道李睿在燕京和彭城的“光辉事迹”,要不然恐怕方强才是淳朴的乖孩子。
方婶家虽然也是独门独户,却小多了。一共两间房,东边搭了一個五六平方的厨房,用竹子扎的丝瓜架占据大半個院子,井台边栽着碗口粗细的合欢树,郁郁葱葱,和丝瓜架一起挡住了夏曰灼热的阳光。
方婶从屋裡搬出一张折叠桌,放在树荫下展开,然后又拎了两個小椅子出来,随手摘了几條丝瓜,“外面凉快,你先坐着。我再炒两個蔬菜。”
“方婶,别忙了,有什么吃什么。”院子裡挺凉快的,李睿拉過一把小椅子坐下来。顺手掏出烟点上一支,倒是很惬意。
方强很快就回来了,买了一箱啤酒還有几個熟菜,四瓶冰的放在桌上,其余的装进一個網兜沉到井裡。沒有條件买冰箱的时代,水井就是夏曰裡天然的冰箱。
“扑,扑。”方强沒用扳头直接用牙开了两瓶。
“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不要這样开啤酒瓶。太伤了!等你老了就知道了。”方婶端着满满一盆斩好的白切鸡从厨房裡埋怨道。
“沒事!”方强却满不在乎地嘿嘿笑道:“在部队的时候,大家都叫我扳头。”
满满的两杯啤酒,方强先端起一杯,一口江湖腔:“睿哥,咱俩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又這么多年头一次见面,小弟先干为敬!”
咕嘟一声,一杯啤酒瞬间下肚。這家伙喉咙倒是粗的很,直接用倒的。李睿也很爽快的一饮而尽,冰爽十足,精神也随之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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