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登堂入室 作者:未知 云浅月坐下身子,将那被揉虐一团的衣服主动递给容景。 容景伸手接過衣服,笑着看了一眼,对外面道:“弦歌,回府!今日不去皇宫了,皇上日理万机,最近操神太過,這事情改日再說吧!” “是!”弦歌嘴角抽了抽,怪异地应了一声,将转向皇宫方向的马车又转了回来,继续向荣王府走去。 容景不紧不慢地将被揉了一团的衣服整理,将丝带扯开,又将卡在一起的环扣解开,再将外罩的薄纱卸下,又将挽在手臂的锦绸单提出来,看不出多费力,不消片刻功夫就将衣服弄好,他看云浅月一眼,见她脸色不好地坐在那裡,似乎笑了一下,身子前倾,双臂环過云浅月的身子,温声道:“伸手!” 云浅月配合地伸手。 容景将衣服给她穿上,又将丝带系上、环扣逐一扣上,最后将那一條锦绸挽在她双臂处,做完這一切,他又拿出木梳给云浅月梳头。 云浅月僵硬着身子任他摆布。 将头发梳好,容景又从自己马车的壁匣裡取出一支簪子给她插在发间。满意地看了一眼,赞扬道:“還不错!” 云浅月懒得理他,也不說话。 容景也不以为意,身子退后了些,重新靠着车壁闭上眼睛,但若是仔细看他,便发现他的嘴角是微微勾着的,那弧度彰显着他心情不错。 二人再不說话,车中静静。 不多时马车在荣王府门口停下,弦歌声音再次传来,“世子,回府了!” 容景应了一声,睁开眼睛,看了云浅月一眼,慢悠悠地伸手挑开车帘,微微一探身,当先下了马车。 云浅月在他下了马车之后,一個轻身跳下了马车。她刚脚沾地,就听到一阵抽气声,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荣王府门口立了不少人。除了守在门口的侍卫外,有容铃兰和两名她沒见過衣着华贵的女子,還有两個年轻男子和一個老头。那两個年轻男子都是她那日在灵台寺见過的,似乎是容景的旁支兄弟。那個一個老头也是那日她和容景被救出后在灵台寺北山别院见過的,看衣着打扮是荣王府的大管家。刚刚那声抽气声是那两名年轻男子发出的。 云浅月将几人扫了一圈,目光在那两名惊艳地看着她的年轻男子身上掠過,不做停顿,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哥哥,您怎么……她怎么来了?”容铃兰看着云浅月,对容景询问。 “她在府中小住几日。”容景道。 她什么时候說在荣王府小住了?云浅月看向容景,刚要說话,只见容景回头看了她一眼,挑眉道:“难道你能三更起来赶来荣王府?晚上戌时再回云王府?来回奔波?” 云浅月立即噤了声,自然是不能!那是绝对的! “那是不是要在荣王府小住几日?”容景又问。 云浅月不太情愿地点点头。 容景收回视线,扫過门口的几人,目光落在那两名年轻男子身上,淡声道:“昨日我收到了天雪山来的书信,說容枫過两日会进京。我身体需要将养,又被云老王爷托付对云王府浅月小姐教导识字,沒有心力招待他。所以,就劳烦二哥和三哥吧!他刚刚回京,是为此次武状元大会而来,我們分属一脉同枝,照拂也是应该的。昔日的文伯府已经荒废,就安排他住进這府中来吧!” 容景话落,那两名年轻公子无人应声。一直看着云浅月移不开视线,沒听到容景說什么。齐齐心想這就是那個纨绔不化大字不识這京中的笑柄云王府的浅月小姐?如今见她亭亭玉立,紫衣华贵,眉眼清淡,高雅婉约,怎么也和传言搭不上边。 容景眸光瞥了云浅月一眼,见她面无表情,他遮住眼睛微冷的神色,又对二人道:“就安排他住进翠华轩吧!” 那二人无意识地点点头。 容景转身抬步向府内走去,云浅月抬步跟上。 “世子,老王爷說您若是回来請你您去他书房一趟。”荣王府的大管家容福也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往日他是见過這浅月小姐的,似乎不是這般样子。 “让爷爷等我片刻,我将浅月小姐安顿了就過去。”容景头也不回。 “是!”大管家容福躬身应声,不再說话。 “哥哥,她被你教导识字?她……她住进咱们府中?不太好吧……”容铃兰盯着云浅月亦步亦趋跟着容景的背影,半晌转不過弯来。云浅月何德何能让世子哥哥教导她识字?而且還要住进荣王府? “沒有什么不好的!云世子照顾公主,无人管她,老王爷就将她托付我了。”容景回头看了容铃兰一眼,淡淡道:“我刚刚出府的时候碰到了孝亲王府的小郡主似乎去丞相府了,估计是看望秦小姐了。妹妹若是无事,也去看看吧!” “你倒是关心她!”云浅月低低哼了一声。 “丞相府距离太子府很近,是在一條街上。”容景笑着看了云浅月一眼。 云浅月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是啊,世子哥哥說得对,我是该去看看玉凝。”容铃兰一听,立即不再纠缠云浅月让不让容景教导或者住不住进荣王府的事情了,连忙命人备车。怕是冷疏离想去的不是丞相府,而是太子府。她如何肯让她独自抢了太子殿下的心?她那日和太子殿下坐车一路回来太子对她比前段時間要好很多,她自然要趁热打铁。 “二姐姐,你不是說要带我們去逛街嗎?听說西街的胭脂铺又来了上好的胭脂,你不去了买了?”站在容铃兰身边的女子立即询问。她是荣王府的四小姐。 “是啊,不止是西街的胭脂铺来了好胭脂,而且东街的翠玉坊還来了上好的首饰呢!听說都是新样子。”另一個女子也立即道。她是荣王府的五小姐。 “明日再去!”容铃兰哪裡還有心思买什么胭脂首饰,对二人摆摆手,“你们若是急自己去好了。” 那二人自然知道她的心思,立即嘟起嘴。 容铃兰也不理会二人,见马车备好,立即上了车。马车很快离开了荣王府门口向太子府而去。 “二婶娘也不管管二姐姐,就這么让二姐姐整日往太子府跑。”四小姐道。她是荣王府三老爷家的嫡出女儿,之所以称为四小姐,是按着荣王府的大排行来的。 “四姐姐,這样的事情二婶娘自然是不会管了。二婶娘巴不得二姐姐嫁入太子府呢!”五小姐是荣王府四老爷家的嫡出小姐,她看着容铃兰马车急匆匆而去,撇了撇嘴。 “我看那太子殿下也沒什么好的,我到是觉得四皇子不错呢!”四小姐道。 “四皇子是不错,那是你沒见過七皇子,若是你见過七皇子,就不会這么說了,依我看七皇子可是比太子殿下和四皇子都要好呢!”五小姐道。 “七皇子?就是那個五年前因为母妃犯罪他也受到牵连被贬去了北疆从军的七皇子?”四小姐询问。 “嗯,就是他。听說七皇子五年前去了北疆,正逢北疆动乱,当时已经死了不少朝中官员,众人都束手无策,皇上要派大兵去围剿,但是七皇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就阻止住了那场暴乱,皇上大加赞赏,当时就免去了七皇子的牵连之罪,让其留在北疆历练,有了大功再准他回京。据說七皇子由一個小小士卒开始做起,每年都有军功拿到,皇上龙心大悦,连连给七皇子升值,去年北疆发生了旱灾,七皇子开山引水解了灾情,皇上更是将七皇子连升三级,据說如今已经恩准了七皇子回京,却是被七皇子给拒绝了,說不愿回京,宁愿一直给咱们天圣镇守北疆。皇上更是大为赞赏,說這才是天圣好儿郎!”五小姐压低声音,却是掩饰不住眉目间的神往之色。 “原来是這样!這么說那七皇子当真了得了。”四小姐也露出神往之色。问五小姐,“妹妹是何时见了七皇子?怎么对他的事情如此了解?” 五小姐脸一红,低声道:“我五年前在七皇子离京的时候远远见過他一面。” “哦,就是你那天偷偷跑出去玩,回来后险些被四婶婶打断腿那次。”四小姐恍然。 “嗯!”五小姐点点头。 四小姐看着五小姐,显然能看出她对七皇子怕是一见倾心,如今更是情根深种,她虽然也赞叹那七皇子的作为,但還是不以为然地道:“他虽然有军功,又得到皇上的赞扬,但是又有什么用?他的母妃获罪,母族全部被牵连,如今就他孤身一人。而且他身份如何能高過太子殿下和四皇子?太子殿下母妃虽然不尊贵,但是是教养在皇后名下的。又身为太子,這才是尊贵。而四皇子的母妃出身尊贵,是宫中已逝的陈贵妃,陈贵妃虽然已逝,但是四皇子的身份還是尊贵的,而也同样在皇后娘娘膝下教导,這七皇子的身份和地位再怎么也越不過去太子殿下和四皇子的。管有军功,也不够。” 五小姐咬着唇瓣,不言语。 四小姐又道:“况且七皇子也太不识时务了。皇上都准了他回京了,偏偏還不回来了?据說北疆是苦寒之地,這七皇子莫不是脑子坏了?居然要一辈子守在北疆?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以后怕也沒什么作为,只能守在北疆那块地方了。” 五小姐脸色顿时有些不好,依然沒言语。 “五妹妹啊,我知道你的心思,就算你喜歡七皇子有什么用?难道要嫁去北疆陪他受苦?我看還是算了吧!北疆哪裡有這京中繁华之地好?七皇子脑子坏了不打紧,你脑子可别坏了。”四小姐看着五小姐,压低声音劝道:“在這府中就我和你感情最好,当然說的都是知心话,你若是還死脑筋的惦记着七皇子,我怕以后有你苦果子吃的。” “我知道了四姐姐。”五小姐点点头,神色黯然,低声道:“七皇子若是回来就好了。” “回来怕是也会受到太子殿下和四皇子以及一众皇子的排挤,总之沒好果子吃。我劝你還是别惦记了。除去咱们的世子哥哥外,還有染小王爷、太子殿下、四皇子、還有云王府的云世子、孝亲王府王府的三公子,丞相府家的公子、以及尚书府家的公子……這么多家有才华有家室的公子,以你我的身份怎么也会选好的,你何必非选一個沒家室沒地位沒母族支持的七皇子?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嗎?若是让四婶婶知道,定是会饶不了你的。”四小姐又压得极低的声音道:“我听說四婶婶已经开始给你选亲事了呢!” 五小姐小脸一白,看着四小姐,“二姐姐、三姐姐和四姐姐都還沒嫁呢,如今议亲的人选也沒定,我哪裡着急?” “你不着急四婶婶着急啊!”四小姐嗔了五小姐一眼,用胳膊碰了她一下,笑着道:“走了,二姐姐不去胭脂铺和翠玉坊我們去。” “嗯!”五小姐点点头。 二人一番话落,刚要离开,這才发现她们的两個哥哥還站在门口怔怔向院内看着,四小姐一愣,顺着二人的视线疑惑地看去,什么也沒有,立即问道:“二哥,三哥,你们看什么呢?” 那两名年轻公子一人是荣王府二老爷家的大公子容翼,一人是荣王府三老爷家的大公子容喆,闻言回头,那容翼对着四小姐和五小姐问道:“刚刚那個和世子进去的女子真的是云王府的浅月小姐?” “是啊!”四小姐和五小姐齐齐点头。 “她……她怎么和传言不一样?”容喆问。 “有不一样嗎?我怎么沒看出来!她不還是她嗎?”四小姐道。 “嗯,我也觉得浅月小姐和以往不太一样呢!”五小姐想起刚刚所见的那女子,寻思了一下措辞道:“她好像变美了呢!” “对,就是這個!”容翼一拍手。 “什么呀,我沒看到她美哪裡去?一個大字不识的女人能美哪裡去?走了,我們上街。”四小姐伸手拉上五小姐抬步就走。 “四姐姐,咱们的世子哥哥似乎对那浅月小姐有些不一样呢!”五小姐一边被四小姐托着走,一边轻声道。 “有什么不一样?”四小姐满脑子如今都是新鲜的胭脂和首饰。 “你见過世子哥哥对谁另眼相看?别說女子,就是男子都沒有几個。”五小姐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沒看到。低声道:“刚刚她是坐了咱们世子哥哥的马车来的呢!這些年有哪個女子靠近了世子哥哥一步?别說共同坐马车了。” 四小姐脚步一顿,“听你這么說似乎世子哥哥是对她不一般。” 五小姐点点头。她心裡想着何止不一般。 “哼,沒听刚刚世子哥哥是看在云老王爷的面子上照拂她嗎?她也配世子哥哥另眼相待?若是丞相府的秦玉凝得世子哥哥另眼相待還差不多。”四小姐不屑地撇撇嘴,“别說她了,我們快走吧!去的晚了估计都被人抢走了。” 五小姐点点头,虽然不认同四小姐的话,但也不再言语。 二人很快就出了荣王府。 容翼和容喆对看一眼,本来要外出,却是齐齐又进了府,不约而同地向后院容景所在的紫竹苑走去。 此时容景和云浅月二人已经转過了荣王府前院,来到了后院。 容景依然如以往一般,步履轻缓,每一步都极轻极浅,却又看起来极稳极雅。自始至终头也沒回。云浅月跟在他后面,一边漫不经心地走着,一边欣赏着荣王府的景致。 荣王府前院的景致和云王府一般无二,可是過了前院走进后院却是大有不同。后院入目处沒有假山石雕,沒有珍奇名贵的花种,不像云王府布置彰显大气奢华,而是独独有一种清幽宁静。尤其是容景带着她走的這條路,又与后院不同,一條大而宽的碧湖将前后院齐齐拦住,碧湖上坐落着一处八角凉亭,一條吊桥横穿凉亭而過,吊桥不是太宽,仅于两三個人通行,碧湖那端是一片紫竹林。紫色的竹干,紫色的叶子,根根笔直,风吹来摇曳多姿。紫竹林甚是繁茂,再看不到那端。 云浅月刹那就喜歡上了這份入眼的景色,不由赞叹了句,“紫烟云霞,风景如画。” 容景回头看了她一眼,“你還有這個品味懂得欣赏?” 云浅月瞪了他一眼,“本姑娘品味自然不错!” “嗯,是不错!”容景回转头,温声道:“就像你的那匹马和刚刚那辆新马车!那辆车一上街,不用挂牌子,人人都知道那辆车中坐着的是云王府的浅月小姐。” 云浅月脸一黑,刚要呛回去,忽然想起她那辆车中還坐着彩莲了,立即回头看去,哪裡有彩莲的影子,连忙停住脚步,“喂,我那婢女和那辆车似乎被我给扔到大街上了。” “若是等着你想起的话,你那车和那婢女早就在日头底下晒成干了。你放心吧!我已经交代過了,让你那婢女和马车已经返回云王府了,反正你住在這裡,也用不到她伺候。”容景道。 “回去了?”云浅月蹙眉,“我一直和你在一起,你什么时候交代的?” “就在我给你穿衣服的时候。”容景脸不红气不喘地道。 云浅月脸立即沉了,提起這件事儿她气就不打一处来。她丝毫不怀疑云老王爷和這個黑心的家伙暗中通了气了,知道他讨厌夜天倾,就死命地利用威胁。 二人再不說话,走過了吊桥,来到紫竹林前。 云浅月看到前面立了一块石头,石头上写着几個大字,“不经允许,不得私闯。”几個大字潦草,但因为石头很高,這几個大字又是红字,着实醒目。她瞥了瞥嘴,“你怎么不写”擅入者死“?” “一样的意思。奉是不经允许走进来的,下场就是死。”容景道。 云浅月翻了個白眼,“你還真当自己隐士高人了?” “隐士高人到不是,但是這竹林沒有人领着是进不来的。”容景忽然停住脚步,回头见云浅月翻白眼,他眉梢微挑,笑问:“要不你试试?看看你能进去不?” “我還不想早死。”云浅月站着不动,催促道:“快领路,该吃午饭了吧?我饿了。” 容景抬眼看了一眼天色,伸手揉揉额头,抬步向前走了,“果然是天色太短,我让你三更起来识字是很明智的。” “你三更能起来嗎?你能起来我就起来,你起不来少要求我。”云浅月哼了一声,盯着容景脚下的步子,她前世是和那位高人学了机关之术和奇门遁甲的。但是這個紫竹林的阵法相当奇妙,如今她沒有武功,自然不敢轻易尝试,若是武功沒尽失的话,怎么也要试试的。如今只能跟着容景脚步走。 “我起的来。所以,你也要起来。”容景道。 云浅月又哼了一声,不再說话。 這片紫竹林在外面看着浓密,实在不大,不出片刻,容景和云浅月就出了紫竹林。云浅月本来想着估计就是個犄角旮旯的小地方,前面一片竹林挡着,容景长期住在這裡也不嫌憋闷,可惜她想错了。入眼处不但不是犄角旮旯,還是一处方圆一裡多的空旷之地。而且在這一片空旷之地上中满了各种药材。還沒走近,就觉得一阵药香扑鼻。 云浅月啧啧了两声,“若是不知道的還以为你家卖草药为生呢!” “嗯,也差不多,我家大部分财源都是来自這些草药。”容景点头。 云浅月默了一下,移开眼睛,看向那处院落,院子的正门正冲着她,她一眼就能看到裡面风景。见過容景的沉香木打造的马车,吃過他的天山雪莲和用百两银子做的一盘芙蓉烧鱼,依然沒有此时来的震撼,她目瞪口呆看了半晌,看着容景,那眼睛已经不是再看人的眼光,而是看怪物,许久,吐出一句话,“你居然用翡翠铺地面,用白玉当围栏,用珊瑚做凉藤,用墨玉做桌子,用玛瑙做石凳,用绿松石做台阶,用紫水晶做窗帘……你,你太不是人了!” 容景看着云浅月,笑意浅浅,“难得你识货!” 云浅月心裡一抽,勉强收回视线,打量容景,“就沒人着将你這地面都掘地三尺?你也睡得着觉?”他住的這院子哪裡是院子?明明就是一座金山啊! “目前還沒有人敢!我睡得很香。”容景抬步向院子走去。 云浅月盯着容景的背影,盯了半晌,才摇摇头,人比人气死人啊! 二人先后进了院子,入目的景致看得更为清晰。云浅月一边啧啧赞叹,一边絮絮叨叨骂容景简直不是人。 院中一個花农,一個打扫的婢女,一個小童正在各自忙活着手中的活,当看到二人进来,都齐齐给容景见礼,又看到云浅月居然大大咧咧毫无顾忌地骂自家世子,而世子浅浅而笑恍若不闻,三人都齐齐显出惊异的神色,对看一眼,惊异的神色又换成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他们早就听闻自家世子待云王府的浅月小姐与众不同,如今一见,哪裡只是与众不同,简直就是天下独一无二了。试问谁敢当着世子的面骂他?连皇上都是要礼让世子三分的。三人又齐齐想着,這位浅月小姐从今以后给他们一万個胆子也是不敢得罪的。 云浅月骂了容景半晌,才将目光定在了院中仅有的三個人身上,三人衣着都很普通,一個老头手裡拿着花锄和剪子,看起来是花农,大约六十多岁。一個婢女,大约是和老王爷身边的玉镯一般年纪,十六七的样子。另外一個小童眉目清秀,也就十三四岁,還很是稚嫩。她将三人都仔细地看了一遍,三人呼吸均是轻浅,尤其是那老头,连半丝呼吸都不闻,显然都是有武功的,而且還是武功极高。她收回视线,想着怪不得沒人敢打這裡面的主意呢!外面有精妙的连环阵法,稍错一步就是死无葬身之地,裡面有這三個人就能敌百人了。哪裡還用得着害怕?這個黑心的家伙睡不踏实才怪。 “沒天理啊,沒天理!”云浅月想着她上一世辛辛苦苦累死累活,银行卡的所有钱加起来也抵不上這裡巴掌大的地面值钱,她深受打击。又想起她辛辛苦苦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藏在灵台寺的那十二尊佛像,也就是能买脚下站着的這么一块地面吧,她更是受打击!恨恨地对容景道:“你怎么早不說你家有的是钱,要是早說的话,我還藏那破佛像干個鸟啊,早来你家搬了。至于最后为了那破佛累得像脱了一层皮似的嗎?” 容景笑看着云浅月,神色极其无辜,“我告诉過你我家有的是钱,還问你要不要数数,是你說不数,要我自己留着做棺材本的。如今你怎能怪我?” 云浅月一噎,想起似乎是有這么回事儿。那是那日他去云王府接她去灵台寺上车的时候說的,但她也就以为他只是有钱而已。哪裡知道這么有钱到变态的地步。她憋了半晌,哼道:“我哪裡知道你家的钱够做一万個棺材本還有剩余呢!” “如今知道也不晚,你還能数得上。”容景浅浅一笑,忽然压低声音道:“再說谁会嫌弃钱多?那十二個金佛像你当时要不下手可就便宜了夜天倾了。你藏起来也沒有什么不对。” “也是!”云浅月点点头,心裡总算是舒服了些,想起那十二尊佛像還在那灵台寺底下藏着呢!她蹙眉道:“可是怎么弄出来呢!” 容景看着她皱眉的小脸,不說话。 “這事儿就包在你身上了,你负责给我弄出来。”云浅月觉得以她如今肩不能提手不能挑,初来乍到,沒内功沒势力,自己是弄不出来的,就算弄出来估计也藏不住,只能指望這個人了。 “好!”容景答应的很痛快。 “哎呀,饿死了,吃饭,吃饭!”云浅月懒得再费心,只要有人给她解决了就行。越過容景,直接自己向他的房间走去。丝毫沒有登堂入室做客人的自觉。 那花农、婢女、小童都一愣一愣地看着云浅月。见她当真大模大样大摇大摆地进了屋,齐齐转头看向容景,见容景面色含笑,如画的眉目似乎都染了笑意,暖融融的。三人又对看一眼,都有一种错觉,這個人不是自家世子。自家世子多少年沒笑了?多少年少言寡语?多少年冷冷清清?如今让他们感觉到了万年冰封被融化,人人垂下头,既欢喜又心酸不已。对云浅月的敬仰又提升了一层。 “青裳,你可将那房间收拾好了?”容景回头问那名婢女。 “回世子,已经收拾好了。”青裳点点头。 “嗯,她住在荣王府這些日子就由你来侍候她吧!”容景吩咐。 “是,奴婢定然侍候好浅月小姐。”青裳用力地点头。 容景似乎笑了一下,摇摇头,“也不用太尽力,就将她当成這院中的事物就行,每日打扫拾掇一下,她是来识字的,可不是来享受的。” 青裳“呃”了一下,乖巧地点点头,“是!” 云浅月在屋内听得猛翻白眼。想着這家伙真是抬举她了,她自己都觉得沒他院中那些东西值钱的。不用人侍候也成。 容景又转头问那名小童,“青泉,可是按我的吩咐将书房整理好了?” “回世子,整理好了,都是按您的吩咐做的。”青泉立即点头。 “嗯!”容景点点头,又看向那老头,“药老,她身体极其虚弱,气血两亏,外加内力尽失,這些日子的膳食裡要备的药膳就劳你费心了。” “放心吧世子,老奴就是什么都不做,也要将浅月小姐和您身体早早养好。”那老头立即笑呵呵地点头。 “嗯,我自然信你。”容景也笑了一下,不再多說,转身进了屋。 那三人对看一眼,连忙扔下手中的伙计,都笑得合不拢嘴各自去忙活了。 容景挑开珠帘进了房间,就见云浅月大大咧咧地占了他的暖玉床,正身子腿伸得笔直在上面躺着,他微微挑眉,笑问,“你這是做什么?难道想睡觉了?” “从来沒躺過這么高级的床,躺来试试。”云浅月觉得身下暖融融的,一边感受一边叹息,真是舒服啊! “要不送给你?”容景询问。 “送给我?”云浅月腾地坐起身子,怀疑地看着容景。 “這床是从我七岁那年得了创伤才一直睡的,否则你以为我能熬這十多年?如今也用不到了,你要喜歡,就送了你又何妨?”容景走进来缓缓坐下。那十年大病苦苦煎熬的痛苦在他话语裡云淡风轻,似乎不過是一片云烟。 云浅月伸手摸摸暖玉床,恍然记起他因为中了催情引用了寒毒丸来压制自此落下寒毒的病根身体奇寒无比才要睡這暖玉床的。撇了撇嘴,“我才不要。這床都是你這黑心味,我怕睡几天自己也染了黑心了。” 话落,她跳下暖玉床,懒洋洋走到桌前坐下。 “不是有一句话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你以后与我要天天在一起。恐怕就算你不睡這张床,也白不了。”容景别有深意地瞟了云浅月一眼。 “不就是学字這些天与你在一起嘛!放心,本小姐抵得住不让你黑心给染了。”云浅月白了容景一眼,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大赞道:“這是极品的毛尖!沒想到你這裡也有毛尖,简直就是我的大爱啊!” “以后的事情可是說不准。”容景清澈的眸光有一丝别样的情绪闪過,看向云浅月赞叹的神色,挑眉笑道:“毛尖?” “难道不是?”云浅月偏头询问。 “這是今年药老去云雾岭新发现的一种茶叶,觉得好喝,就采了回来,還沒有名字。”容景迎上云浅月的视线,缓缓道:“据說它的采摘工序十分繁琐,就要那一株茶叶的那一片嫩芽,之后再避光遮凉。尤其是清晨雨后去采摘,這茶叶才更好喝清香,药老拿回来让我赐名,我還沒赐,如今你說這是毛尖,到也最为贴切合乎此茶之名。” 靠!感情這毛尖還是她给起的名?云浅月抖了抖嘴角,半天沒言声。 容景仔细地看着云浅月表情,见她似乎一副被打击到了的样子,他眸光闪了闪,瞥了一眼他手中的茶水,心思莫定。 “云雾岭在哪裡?”云浅月沉默了半晌又问。 “在百裡外的云雾山。”容景也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细细品着。 “什么样子?你可去過?”云浅月问。 “山高万丈,山中一年四季云雾弥漫,山中长了多种名贵药材,但是野兽也是时常出沒,不小心就会栽下悬崖,所以,几乎长年无人迹。”容景温声解释。 “嗯!”云浅月点点头。低头看向杯中的茶叶,外形紧圆,色彩碧绿,香气馥郁,味道醇厚。而且生长在浓雾地带,這种茶叶就是毛尖无疑了。她盯着茶叶茶水,眸光蒙上一层云雾,她之所以爱喝這茶,是基于一個人,那個人也是爱喝這种茶,两個人每逢有假期赶上毛尖的产茶季节就亲自去采来喝,后来一次任务中那人去了再沒回来,她就一個人每次都喝两個人的量,也想将那個人的分量一起喝了。直到她来到這個世界,以为在這裡彻底断了前尘旧事,沒想到居然有毛尖,看来有些人是要一辈子记在心裡,永远也难以忘了,即便死了,灵魂只要還在,也会记起。她内心轻轻叹息一声。 容景仔细看着云浅月的神色,听着她细不可闻的叹息,秀眉微微蹙了一瞬,对她笑问:“何人何事竟让你如此感慨?” 她有這么明显?云浅月面上云雾褪去,又恢复以往大咧咧地样子,将身子沒骨头一般地趴在桌子上,瞥了容景一眼,不以为意地道:“能有什么人什么事儿能让本小姐感慨?” 容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语。 云浅月抿了一口茶水,细细品着,清声道:“春茶碧绿,先苦后甜。夏茶味涩,颜色发黑。白露后采的茶为秋茶。如今你這种毛尖被那药老采来时候大约正赶上春末夏初,所以既有苦,也有甜,也有涩。” “浅月小姐当真识得此茶?小老儿正是一個月前采摘的。”外面药老的声音传来,似乎极其惊喜激动,如同找到了久违的知己,“我這裡還有好几种采来的茶叶,不知浅月小姐可都识得?” “药老嗎?不妨拿来看看!”云浅月对外面招手,窗子开着,正好看到那老头一脸激动。她对他笑了笑。 “好喽!”那老头连忙下去了。 容景低着头品茶,并未反对,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帘,不知道想些什么。 云浅月也不再說话,双手捧着茶杯轻轻晃荡,茶叶和着水在杯中转圈圈,一圈圈荡成碧幽幽的波纹,煞是好看。 不多时,药老捧着几個精致地盒子进了屋,将几個盒子放在桌子上,一脸期盼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放下茶杯,将盒子逐一打开,当将几個盒子都逐一看過,她对上药老期盼的视线很困难地摇摇头,“我都不认识。只认识這一种茶。” 药老期盼地老脸刹那一垮到底。 容景轻笑,抬起眼皮对药老道:“你還真当她什么都懂了?若是什么都懂,哪裡還用得着被逼着来学习?她之所以识得這种茶不知是踩了什么狗屎运。” 药老点点头,垮下的老脸立即又笑呵呵了,连忙收起那几個锦盒,对云浅月道:“浅月小姐识得這一种茶也是了不起的,一般女子根本就识不得。”话落,他抱着几個锦盒走了。 “容景!說话不用這么粗鲁,你可是翩翩公子,你嘴裡怎么能吐出狗屎呢!”云浅月见药老离开,神色郑重地提醒容景。她能說识得這几种茶叶嗎?能說也不說。反正都不是她喜歡喝的,她就想看看而已,看看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有那個世界那几种茶叶。 “你還是云王府的嫡女呢!大家闺秀,你不也一样粗鲁?”容景挑眉。 “我和你怎么能一样?”云浅月话落,闻到一阵菜香问,顿时吸了吸鼻子,“好香,我闻到芙蓉烧鱼的味道了。” “那你有沒有闻到银子的味道?”容景笑看着云浅月,慢悠悠地道:“昨日晚上云爷爷给我送来了一笔银子,是你的伙食费。我一看数目很多,就给你做了這芙蓉烧鱼。希望够你吃個几日。云爷爷還說不够的话再去找他拿银子。我应了。” “你……”云浅月瞪大眼睛,伸手指着容景,半天沒說出来话。 這时候外面响起青裳的声音,“世子,午膳好了!” “嗯,端来吧!”容景吩咐。 青裳端着午膳进来,果然第一道菜就是芙蓉烧鱼。云浅月一见芙蓉烧鱼刹那什么都忘了,那個糟老头子给這個黑心的银子就给呗,反正也不是她的,以后云王府的家业也交不到她手上,要說心疼的人那该是云暮寒才是。這样一想,立即心安理得地吃起鱼来。 容景笑看了她一眼,也拿起筷子。 二人不再說话,房中静静,只有菜香缭绕。 饭后,云浅月将自己仍在了容景的软榻上,四仰巴拉地躺着,吃饱喝足好想睡觉啊!不等她闭上眼睛,只听容景对外面吩咐,“冰泉,你带浅月小姐去我的书房!” “是,世子!”外面那叫冰泉的小童立即应声。 “不要,我要睡觉。”云浅月对着容景摇头。 “還想不想明日吃芙蓉烧鱼?若是不想吃的话,那你就睡吧!”容景看着她。 今日才吃過,明日不吃也行。云浅月摇摇头,“不想!” “我說的明日是指以后。這芙蓉烧鱼放眼天下也就我身边有一人会做。你确定你现在要睡觉,不去书房?”容景挑眉。 云浅月躺在软榻上纠结,半晌坐起身,沒好气地道:“不吃又死不了。被你說得我好像有多馋似的,离了芙蓉烧鱼還活不了?” “你虽然不馋,但這等美味可不是谁想吃就吃的。”容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如玉的手轻轻敲击桌面,发出轻轻的响声,伴随着他温润的声音清浅却清晰,“想想這一生如此漫长,明日不吃是沒什么,后日不吃也沒什么,可是一辈子再与芙蓉烧鱼无缘岂不是可惜?”话落,他见云浅月還不动,对外面道:“行了,你去做别的事情吧!不用带她去书房了,她說不去了。” “谁說我不去了?”云浅月站起身,抬步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容景,“不是說你教我嗎?难道就我自己去书房你不去?” “你先去,我要去我爷爷书房一趟。”容景道。 云浅月再不說话,抬步出了房门。 青泉见云浅月出来对他深施一礼,带着她向容景的书房走去。 容景顺着窗子看着云浅月跟在青泉身后踢踢踏踏地走路,笑了笑,收回视线落在被她喝的那杯茶水上,凝视半晌,薄唇微抿,玉颜淡淡,看不出情绪。 ------题外话------ 感谢亲们将咱们的票票稳住了位置,目测,不是太稳定,风雨飘摇中,還有留着票的亲,将票票摞上来啊,我需要看着那数字才能心潮澎湃码字~(⊙_⊙) 谢谢下面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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