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崢嶸初現,太子升殿

作者:鶴招
“皇太子殿下”

  “殿下。”

  諸臣工紛紛揖禮拜見。

  不少官員還是首次見到這位大明朝嗣君,但多少聽過這位是個什麼樣的性子——質慮純粹,謹慎敏微。

  前次勸進,攝於軍民百官衆多,甚至不敢露面。

  在衆臣心中,一箇中人之資的評價是少不了的。

  但,今日見得其人,卻意料之外地舉止有度,談吐清晰,完全不像傳聞中那樣滯訥。

  都忍不住或明或暗地打量着他。

  高儀作爲太子講學的侍班官之首,百官中最熟悉朱翊鈞,此時更是頻繁投去目光,只覺得這位皇太子似乎脫胎換骨一般,令他驚訝不已。

  一旁的高拱,則是揖禮時,饒有興致地看着,心中估摸着這位皇太子被李貴妃強行操練了多久,纔有這份儀態談吐。

  只有張居正面色不改,目光平和地一掃而過。

  朱翊鈞感受到這些目光,心中有些無奈,以爲偷瞄我看不見怎麼的。

  怎麼跟辮子戲裏不一樣啊,說好的擡頭看皇帝都是殺頭之罪呢?

  還好也就今日第一次視朝,百官纔出來迎接走過場,往後就沒有這麼麻煩了。

  這幅情景,倒讓朱翊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邁進市府大門的時候……

  朱翊鈞努力將這幅既視感甩出了腦海。

  這份探詢沒有持續多久,高拱越衆而出:“大行皇帝奄棄天下,文華殿主位空懸,今日皇太子殿下視朝,臣等如久旱逢霖,喜不自已。”

  張居正高儀緊隨其後:“恭迎皇太子升殿。”

  百官也是附和云云,便請嗣君進殿。

  朱翊鈞從善如流,邁步而前,途徑時再度環顧百官。

  六部九卿各部要員都赫然在列,靠着前身的記憶大致將人名與樣貌對應了一番。

  他昂首闊步,及至到了內閣面前,才擡頭仔細看向三人。

  力主整頓吏治,清除貪腐,後世稱之爲老憤青的,首輔高拱。

  買不起房,買不起房,連喪葬費都湊不齊的,羣輔高儀。

  以及,他神交已久,工於謀國,拙於謀身的,次輔張居正。

  這就是他如今的班子成員了。

  就是看這三人神情,怕是對他這位新君,連半分歸心都沒有。

  不好開展工作啊。

  心中感慨着,朱翊鈞當即頓住了腳步,轉身面着高儀,極爲恭謹道:“先生。”

  高儀心頭一跳,連忙側身避開!

  “殿下,此時並非日講,不必向我行師禮!”

  他作爲太子太保,又是侍班官之首,講學時受下師禮符合禮制,但此時是什麼時候?太子升殿視朝!他哪裏敢受這一禮,連忙側過身解釋。

  可惜朱翊鈞已然準備好賴上他了,面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卻不改口:“哦,先生教訓得是。”

  高儀頓時無言,看着眼前天真質樸的嗣君,張口欲言。

  朱翊鈞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又轉而看向張居正。

  目光帶着探究:“張閣老,我仰慕已久。”

  他一語雙關,卻只是稍作停頓,又繼續道:“辛苦張閣老了。”

  朱翊鈞如今立的人設,是聰明小孩。

  所作所爲自然不能脫離小孩的範疇,他可以學得快,但不能突然什麼都懂。

  況且過猶不及,前車之鑑,太聰明的少帝容易“不慎落水”,他現在還沒學會游泳,馬虎不得。

  所以也只能在侷限內,做些簡單的言語舉止。

  張居正以爲他作爲嗣君,爲示君臣名分,纔有了這些客套之語,連忙拜下,謙辭不敢。

  朱翊鈞有心與他多說幾句,卻也知來日方長,當即按下心中念頭。

  這才轉而看向今日舞臺上的主角,高拱。

  高拱沉靜地立在當場,幹候着。

  他是內閣首輔,嗣君與內閣寒暄,卻將他放在了最後,心中多少有些不滿,思量着是這位嗣君不懂事,還是那位李貴妃沒教好。

  又或者,他餘光略過大太監馮保,是這此人暗中教壞了嗣君?

  朱翊鈞沒讓他多等,將他思緒拉了回來:“元輔,你方纔派人來跟我說,我肯定又不會來了,現在我來了,還請元輔收回這話。”

  他硬着脖頸,眼神帶着認真,活脫脫一個生悶氣的孩童。

  馮保愕然地嘴巴微張。

  高拱茫然地擡起目光。

  高儀與百官都帶着疑惑。

  張居正隱晦地瞥過馮保。

  一時百態盡顯,被朱翊鈞盡數收入眼底。

  驚訝吧?不講政治規矩吧?這就對了!本宮德涼幼衝,哪裏懂什麼政治規矩,突出的就是一個直來直往的小孩心性!這話不能放在明面上?不存在的!

  他來時已然想好了主意。

  馮保在李貴妃面前下的這個絆子,高拱的暗虧是喫定了。

  畢竟馮保此舉可謂陽謀。

  就算高拱向李貴妃解釋,也挽回不了半點。

  人的第一印象是最重要的,嗯,尤其是女人,在李貴妃心中,高拱一個囂張跋扈,威震主上的標籤是揭不掉了。

  更何況高拱必然有類似的言語,馮保幾句話就能把責任扔到傳話太監身上,再繼續給高拱抹黑,事半功倍。

  但,高拱喫虧歸喫虧,馮保卻不可以全身而退。

  李貴妃做裁判這事還真就罷了,可惜這事落到了自己手上。

  這纔是他停在文華殿前,將此事挑明的緣故。

  在殿外,既不算政事,又不妨礙他以高拱的主君的身份詰問。

  再者太監是他的家奴,他又是當事人,只要他把這事拋出,天然就具備裁判的資格。

  除非雙方合力排斥他,否則沒人能撼動。

  可別看這是小事,實權就是從當裁判之中慢慢積累起來的。

  在他幼衝之齡不能決政事的背景下,能撈到當裁判的機會可不多。

  朱翊鈞靜靜看着高拱,等着他的回答。

  高拱不愧爲老憤青之稱,遭受不白之冤,當即聲音洪亮,奮聲道:“殿下!臣當只在殿上遣人去東宮,若是太子執意不來,再請示口諭。甚至人也未去,被內閣同僚攔了下來。”

  “從不曾說過太子必定不來的話!不知哪個豎閹生事!還請殿下明鑑!”

  朱翊鈞暗自豎起了大拇指。

  高拱雖然政治智慧不高,但找到仇人還是沒問題的,開口就是豎閹,把這事給他墊了起來。

  他當即開口道:“啊?方纔有個小黃門來報,說元輔料定我必定不來了,還讓我好生難過。”

  朱翊鈞露出赧然的神色,似乎因爲誤會了這位內閣首輔,有些不好意思。

  說着,便轉頭看向那小太監。

  那小太監四周突然被其餘的太監讓出身位來,惶然不已,卻猶自抱着最後一絲期望,餘光看向馮保。

  馮保不露聲色,微微閉上眼睛。

  小太監知道無法倖免,對着朱翊鈞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驚懼地不時瞥向高拱,支支吾吾:“殿下!奴婢……奴婢有耳疾,或許是聽錯了!”

  聽了這話,朱翊鈞忍不住微微搖頭。

  此人是一條道走到黑了。

  這太監若只是懼怕馮保,認下這事,一力擔責,自己還能留他一條生路。

  可他此時妄言爲自己開脫也罷了,更是做出來了一副被高拱恫嚇改口的樣子,以便馮保向李貴妃誣賴高拱。

  絲毫沒將他這位嗣君放在眼裏,真是取死有道。

  高拱當即勃然大怒:“你這豎閹,安敢離間君臣!何人指使,還不從實招來!”

  朱翊鈞恨不得以手扶額,難怪高拱玩不過馮保,手段也太粗劣了。

  小太監連連叩頭:“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

  朱翊鈞沒心情看小太監表演,也不需要此人咬出馮保,他看向高拱,認真道:“元輔,是我誤信了讒言,我一定給元輔一個交代!”

  不去看高拱反應,他又轉向馮保,道:“大伴,此人欺君罔上,該當何罪?”

  他哪怕沒登基,也是嗣君,自然可以說是欺君。

  對待太監家奴,不用什麼下獄審理,現場就能把人處置了。

  面對這番質問,馮保宛如一個局外人,聲音都不帶多少起伏,恭謹道:“回稟殿下,欺君之罪,其罪當誅!”

  文華殿前,嗣君攜着內閣的壓力迎面而來,馮保可不會發了瘋去保個小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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