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虛空造牌,改往修來

作者:鶴招
朱翊鈞在文華殿喫過午膳後纔回東宮。

  日講後向來都這樣安排。

  不過正好,喫過後散散步再午睡,比直接吃了就休息要健康些。

  但他回到慈慶宮的時候,卻見到宮人神色有些不對。

  朱翊鈞心中有所猜測,喚來一名宮女:“出了何事?”

  那宮女老實回話:“殿下,張大璫之前正候着殿下呢,就被人給帶走了。”

  朱翊鈞一怔:“把張宏帶走了?誰的人?”

  宮女想了想,開口道:“是司禮監的人,爲首的是秉筆太監曹憲於。”

  秉筆太監,只在掌印太監之下,是司禮監二號人物,那必然是馮保授意了。

  朱翊鈞點了點頭,沒再問,別的事,也不是小宮女能知道的。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無非就是這點手段而已。

  看樣子,應該是張居正跟馮保通氣了。

  果真是雷厲風行。

  這二人暗中交通他早就知道。

  他好歹是開了天眼,後知道五百年的人物,這事現在再怎麼隱祕,也抵不過青史記錄在案。

  只是沒想到應對這般迅速罷了。

  他上午纔在張居正那裏露了點馬腳,晌午就有動作了,馮保對宮廷的掌握,當真不容小覷。

  “張宏回來讓他直接來見我。”朱翊鈞扔下這句話,就往裏走了進去。

  張宏是李貴妃做主撥給他聽用的,馮保即便要壓張宏的權,也不會動張宏這個人,所以他也沒有太過擔心。

  他自己犯了個失誤,如今被人警惕,也只能認下。

  早晚是要扳回來的。

  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這點情況,還亂不了他的陣腳。

  ……

  朱翊鈞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張宏跪在門外。

  他有些慵懶地靠坐了起來,向門外的張宏招了招手。

  張宏連忙匍匐着爬了過來:“主子。”

  朱翊鈞揉了揉眼睛,隨意道:“回來了?沒喫苦頭吧。”

  張宏當即認罪:“奴婢有罪!奴婢之前在針工局當差,留了點尾巴被馮保抓住了,給主子丟臉了。”

  朱翊鈞無所謂地嗯了一聲:“起來吧。”

  問題的根子不在張宏這裏,是什麼事都不重要。

  朱翊鈞也懶得細問,更沒有呵斥他,他還沒有自己出了紕漏,遷怒於下的習慣。

  沒人情味的人主,是短命的。

  張宏繼續交代:“奴婢幾個乾兒子被逮進東廠審問了,曹憲於讓我隨叫隨到,倒是沒爲難我。”

  朱翊鈞並沒有聽他說話。

  突然想到什麼,乾脆打斷了張宏:“你跟成國公府上有來往麼?”

  張宏一愣,話題有些跳躍,他不知道皇太子是什麼意思。

  下意識答道:“有過幾次公事上的來往,私下沒有交情。”

  朱翊鈞點了點頭,追問道:“你對成國公朱希忠,瞭解多少?”

  成國公一脈,是跟着成祖朱棣起兵靖難,得封的勳貴,世襲罔替,與國同休。

  而今的第六代成國公,便是朱希忠。

  其人深受皇室信任,在世宗朝時,他便將太師、太保、太傅,三公之位,任了個遍,又熟知兵事,歷掌各軍。

  先帝登基後,信重不減分毫,更是將錦衣衛託付於他。

  可以說,這位成國公朱希忠,無論官爵還是權勢,都是如今最爲顯赫的武勳。

  他問起這位成國公,自然不是無的放矢。

  如今文臣有高拱、張居正在側,內臣之中,又被馮保佔據司禮監。

  這幾人各有各的謀劃想法,局勢複雜。

  他不能被他人的節奏牽着鼻子走。

  如今張宏被針對,不管是誰人所爲,他都沒有介入的道理,否則容易落入某些有心之輩的陷阱中。

  他要有自己的謀算!

  所謂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如今也是一樣,各自發育各自的。

  他不信,自己以堂堂嗣君之尊,只要穩住陣腳,還能敗下陣來。

  朱翊鈞自穿越來後便是這樣做的。

  無論是如對張宏這般,用人君法度來收服內臣,還是如對高儀那樣,用儒家綱常懷柔文臣。

  行止舉動,都在這個框架之下。

  如今,他又將目光看向了,一股天然就依附於天子的勢力——勳貴。

  張宏悄悄擡眼皮看了看皇太子的臉色,小心答道:“主子,奴婢只跟成國公照過幾面,不敢妄言。”

  朱翊鈞擺了擺手:“直言不諱。”

  張宏連忙叩首,斟酌了一下,答道:“主子,先帝曾私下裏說,成國公性機敏,善結納,奴婢以爲,先帝聖言,必然不會有錯。”

  朱翊鈞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性機敏,就是老謀深算,素有城府的意思。

  善結納,那就是跟各個圈子關係都還不錯。

  看來是個老狐狸。

  他坐起身來,直直看着張宏:“朱希忠是不是快死了?”

  朱希忠雖然才五十多歲,但在他印象中,沒過多久就病逝了。

  張宏心中一跳,連忙拜下稍作掩飾:“主子,臣不敢亂說。”

  “不過……”

  “成國公早年掌軍事,落下了病根,這兩年先帝多次命太醫前去看望,今年尤其頻繁。”

  朱翊鈞沒再繼續追問。

  他喚來人服侍他更衣,心中卻琢磨起來。

  別看朱希忠位居三公,又掌握錦衣衛,權勢極大,實則是烈火烹油,月滿則虧。

  歷朝歷代勳貴都是與文臣、太監鼎足而立的勢力,你方唱罷我登場。

  但大明朝卻不是這樣,開國時就殺了一批,之後跟着英宗在土木堡之戰上又送了一批,這條腿早就斷了。

  朱希忠可以說是被世宗皇帝跟先帝,裱起來賣吆喝的勳貴。

  這種推出來的頭牌,最是岌岌可危。

  歷史上朱希忠一死,追封王爵,國朝罕有。

  可之後呢?

  次年,第七代成國公之爵傳到其兒子身上,兒子當年就死了。

  隨後,八代爵位傳到其孫子身上,就遇到餘懋學等言官,上書褫奪追封給朱希忠的王爵之位。

  羣議洶洶,皇帝撐了一年,最後還是奪去了朱希忠的王爵之位。

  沒過多久,這位八代成國公,就自殺了,這一脈也徹底衰落了下去。

  什麼是烈火烹油,這就是烈火烹油!

  朱希忠預料不到嗎?未必!

  或許正因爲有所預見,才如履薄冰,以至於得了先帝那句性機敏,善結納的評語。

  只可惜,被推出來賣吆喝的頭牌,身不由己罷了。

  這種人物,越是快死的時候,越不敢死。

  那麼,朱希忠會不會期盼着自己這位新君,能在他死後,看顧好成國公一脈呢?

  或者說,新君的政治承諾,能換取朱希忠多少支持?

  朱翊鈞穿戴好後,揮退了宮女,在房間內踱步思忖。

  張宏不敢打擾,靜靜候着。

  過了好一會,朱翊鈞才轉頭看向張宏,開口道:“張大伴,我記得管轄東宮侍衛的,就是成國公的弟弟吧,叫什麼來着?”

  張宏恭身答道:“主子,兄長忠,弟弟孝,成國公這位弟弟,叫做朱希孝,官居掌錦衣衛事都督,去年八月被先帝點來總管東宮侍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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