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俯首稱臣,孤家寡人

作者:鶴招
“主子,蔣克謙來了,奴婢讓他在殿外候着了。”

  張宏在朱翊鈞身旁輕輕說了句。

  朱翊鈞嗯了一聲:“讓他進來吧。”

  他正埋着頭抄錄道經,顯得很是隨意。

  方纔他才瞭解到,玉田伯一系,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受孤立,即便是在勳貴圈子,都不太受待見。

  原因無他,還是世宗皇帝埋下的根子。

  當初武宗皇帝落水後,死的極爲突然,又無子繼位,按照“兄終弟及”的祖訓,時年14歲的興王世子朱厚熜,也就是後來的世宗嘉靖皇帝,承繼了大統。

  這等藩王入繼之事,就牽涉到了一個敏感的問題。

  以何種法統來傳續大位?

  是朱厚熜過繼給大宗,還是小宗取代大宗而傳?

  更簡單一點來說,繼任的朱厚熜,該認誰做父?

  有人的意見是,爲了以示法統傳續,當然是應該認孝宗皇帝做父親,而親生父親興獻王,改稱皇叔父即可。

  就等於將興獻王惟一的兒子,朱厚熜,過繼給明孝宗爲子,從而正式成爲明武宗的弟弟,如此“兄終弟及”以繼承皇位。

  持此意見者,其中就有時任首輔的楊廷和,乃至後宮那位太后。

  朱厚熜當然沒有同意,他非但以“遺詔以我嗣皇帝位,非皇子也”爲由,堅持拒絕了內閣讓他以皇子禮儀,由東安門入居文華殿的提議,寧願在郊外接受勸進,強使內閣低頭,而從大明門入,直接在奉天殿即位。

  又在登基之後,不顧朝臣反對,追尊生父興獻王爲興獻帝,生母爲慈孝獻皇后。

  並將興獻帝的牌位升袝太廟,排序在明武宗之上——甚至因爲太廟祭祀的靈位有限數,世宗皇帝爲了給生父騰地兒,竟然把仁宗皇帝的牌位挪出了太廟。

  而這場風波中所封的慈孝獻皇后,就是蔣克謙祖父的姐姐,也就是姑奶奶了。

  大禮議的彎彎繞繞,自然不止於宗祧承繼。

  其中摻雜着各方的明爭暗鬥,乃至當時只是因左順門伏闕而杖斃的大小朝官,就有十餘人。

  形勢之激烈,不可勝記。

  無論如何,世宗皇帝最後雖然還是尊了孝宗爲父,武宗爲兄,但實際上,這一鬧的結果,就是小宗奪了大宗。

  大宗一脈,幾乎所有的勳貴地位,都一落千丈。

  可以說,以玉田伯爲代表的世宗外戚,就是踩着大宗勳貴的身體做筏得以封爵。

  利益衝突,又兼一步登天,難免行事放浪。

  之後更有不少裝逼打臉、歪嘴一笑的勳貴日常事。

  因爲這些林林種種的歷史問題,當初玉田伯一脈降敘,推波助瀾的勳貴,不在少數。

  衰落之後,更是破鼓萬人捶。

  也難怪成國公將蔣克謙推了出來。

  本就在文臣中不受待見,又被勳貴中人落井下石,處境可想而知。

  正因如此,蔣克謙前面有家族富貴吊着,後面有成國公驅趕着,可以說是身不由己,除了效忠皇室,也沒有別的出路了。

  這自然不用朱翊鈞再花費什麼心思壓服,態度理所當然地隨意了些。

  不多時,一名二十歲出頭模樣的年輕人,身着飛魚服,跟在張宏身後,亦步亦趨進了殿中。

  剛一進殿,就拜倒在地:“臣蔣克謙,拜見皇太子殿下。”

  朱翊鈞頭也沒擡,繼續抄錄着道經。

  一心二用開口道:“蔣卿所來,是爲何事?”

  蔣克謙能著書立說,哪怕是樂理之書,當也不是蠢貨。

  聽了這話,他立馬知道,這一答,就要分定君臣。

  蔣克謙頭埋得極低,回話道:“臣嘗聞,錦衣衛乃天子耳目。”

  “如今大行皇帝既去,嗣君在朝,臣在錦衣衛任事,又值守東宮,理應前來拜見殿下。”

  皇太子問的是,他爲何而來,是奉了成國公的命,還是爲自己而來。

  他答得毫無保留,是從成國公那裏得了機會,自願來效犬馬之勞。

  對於蔣克謙來說,這根本沒有任何需要猶豫的。

  不說這本來就是成國公的意思,退一步說,哪怕成國公有多餘的想法,他都會甩開成國公,牢牢傍上新君的大腿!

  玉田伯一脈能否再度振興,獨繫於此,他別無選擇。

  彼時朱希孝見他爲難,一再勸他,說這位皇太子胸有城府,輸誠必有厚報。

  別看他當時一臉勉強的樣子,實際上心中便想好,就算這皇位上坐的是頭豬,他都要爬過去把馬屁拍舒服了。

  但凡有一根救命稻草,他都會牢牢抓住!

  果然,聽了這話,朱翊鈞展顏一笑:“愛卿快快請起!你我既是君臣,又是表親,私下裏,就不必行跪拜大禮了。”

  這話說的,似乎方纔讓人跪着答話的不是他一樣。

  至於這跪禮,明朝歷代以來,可以說是立了廢,廢了立。

  私下裏或跪或站,都是憑當朝皇帝的喜好,各有爲其辯經的,朝臣反正都是無可無不可。

  蔣克謙鬆了口氣,起身謙辭道:“爲臣纔是本分,不敢與殿下攀親。”

  按輩分,先帝與他一輩,那麼皇太子得叫他表叔。

  他得是失心瘋了纔敢在這兒攀親戚,做君上的長輩。

  朱翊鈞溫和寬慰道:“先朝錫賚外戚,惟你們玉田伯家爲最厚。”

  “縱使後輩偶有失格,也不會失了你們玉田伯府的體面。”

  “往後還要靠你振作纔是。”

  蔣克謙大喜過望。

  他連忙跪下謝恩:“臣必謹記殿下教誨,不敢墜了皇親國戚的聲名。”

  兩人如同乾柴烈火,只是一問一答,就完成了一次政治承諾與輸誠效忠。

  蔣克謙如今承襲降序,再過一代,這一脈就與平民無異了。

  如今能將他撈出泥沼的,只有朱翊鈞。

  而朱翊鈞自然也是很大方的許諾了出去,你們親戚關係近,底子好,縱然犯了點事,也不是什麼大事,只要你好好幹,本宮會記得玉田伯一脈的。

  蔣克謙聽了幾乎毫不猶豫,納頭便拜。

  他都火燒眉毛了,纔不管什麼內閣專權,司禮監二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蔣克謙,從來不缺賭性。

  更別說這位嗣君還未登基就開始接觸勳貴,儼然有武宗之相,愈發堅定了他的想法。

  朱翊鈞滿意地點點頭:“本宮要做的事,成國公都跟你說了吧?”

  他並不介意朱希忠只是試探性地入場。

  在古文運動、慶曆興學之後,董仲舒被棄之如敝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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