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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有條不紊,心服首肯

作者:鹤招
一上来就整大活,抬出两淮盐政,却不是朱翊钧有心欺负老实人。

  实在是形势所迫,必然有人得挑此大任。

  缺钱啊!

  细数如今朱翊钧要做的事情。

  吏治、税制、度田、开海、重立少府、推动自然哲学的萌芽、拆分南直隶、改良朝贡体系……等等等等。

  桩桩件件,沒有一事是不需要实打实的兵权做后盾的。

  练兵总得要白花花的银两。

  這就又回到了那個問題——在考虑钱用到哪裡的时候,先得回答,钱从哪裡来。

  各部司的属库有多少钱,是他让张居正当家后,第一件需要跟他交底的事。

  张居正也沒想瞒着他,有了结果第一時間便给他通了气。

  其中,光禄寺情况最差。

  七月,让户科右给事中冯时,去查了光禄寺。

  九月有了结果,上奏說,光禄寺历年收支相抵,从无结余。

  這就罢了,自隆庆改元至五年,通计各省,拖欠共一十九万五千二百有奇。

  换句话說,寅支卯粮,一分不剩,各省的账,也开始慢慢收不上来了。

  而后则是户部太仓库,也就是国库。

  张守直致仕后,王国光上任户部尚书,立马彻查太仓库。

  上月便有了结果。

  太仓银库,止于六月底。

  实在各项银,共二百五十二万五千六百一十六两,金四百六十五两,铜钱一千六百一十九万九千四百八文。

  全部折算成白银,哪怕按多的折算来估计,也就五百万两白银!

  這可是国库!天朝上邦,国库才五百万两库存!

  远的說隆庆二年,岁支有四百四十万两,近的說去年,也支出了三百二十余万。

  换句话說,国库只有一年余的存银,难怪高拱說不能轻启战端,這点钱,但凡打一场,国库就要被掏空。

  其余大大小小,如兵部的太仆寺库等,几乎也都处于這种寅支卯粮,入不敷出的状态。

  内帑,更是不例外,否则先帝也不会跑去问户部要钱了。

  尤其是八月支出了一百万之后,便只剩二百三十万两了。

  這些情况,朱翊钧早就心裡大致有数。

  所以早早做好了开源的打算。

  要开财源,怎么开?

  无论是税法,還是度田,开海,這些真正开源的事,又都需要银钱打底,以及长時間的前期准备。

  所以,第一笔启动资金,朱翊钧便盯上了盐政!

  都转运盐使司有六,曰两淮,曰两浙,曰长芦,曰山东,曰福建,曰河东。

  无论从哪口井开出来,都是這六司进行收缴、漕运。

  而天下盐政,大半都要落到两淮上来。

  所谓,长芦山东、价廉课充,惟淮盐居天下之半。

  但盐政来钱快,却并不意味着税收多。

  洪武年间,两淮盐场三十处,每岁有三十五万引,换算下来就是一亿四千斤。

  结果到了如今,只换了度量单位,从一引四百斤,改成了一引二百斤。

  听起来有了七十万引,实际上還是一亿四千斤。

  非常地稳定。

  当然,与之对应的,就是不知来历的私盐与日俱增,似乎真是倭寇晾晒的海盐一般。

  其实這也就罢了,足额交税,朱翊钧還能忍让一时。

  但是按照如今的盐纲制,一引收银六钱四厘,其外還另税三银,公使三银。

  合计一引收六银六钱四厘的税。

  那么两淮至少该缴税四百六十万两。

  可实际呢?

  去岁,分运户部、太常寺等各库,加起来才一百一十万两!

  明面上的两成!還不算私下卖出去的!

  简直是欺天了!

  从盐商,盐场、地方官府,到转运司、漕运衙门、中枢蛀虫,裡裡外外,上上下下,不知道收了多少!

  這就是他叫回海瑞的缘故。

  這种规模的贪腐,张居正都不一定会支持此事。

  只要有私情,终究要讲個“大局为重”。

  尤其是大明朝私人請托,可以說蔚然成风。

  张居正背靠楚党,一票门生故吏,盘根错节,更是会被众人拽着走。

  更别說還有什么浙党、晋党疯狂扯后腿。

  可以說,两淮的盐政,除了海瑞,沒人能办。

  這裡面的弯绕,凡是拉個有官身的,都多少明白一二。

  海瑞自然更是不例外。

  他瞬间就反应過来,失声反问道:“中枢已经到這個地步了?”

  两淮盐政,可比剥削百姓要难多了。

  如今竟然要动两淮盐政,那必然是中枢局势已经刻不容缓了。

  朱翊钧暗赞一声。

  這就是他欣赏海瑞的缘故。

  有坚持,却有着不凡的政治智慧。

  清官,又是能吏。

  但凡能驾驭住,哪個上位者不疼惜?

  朱翊钧点了点头,直言不讳:“海卿或许不知道,如今中枢财用大亏到了什么地步。”

  “若是不趁着如今還有些力气,想办法把税收上来,恐怕……”

  朱翊钧点到为止。

  转而详细說了一番各司库的存银。

  海瑞面色凝重,只觉得其中情况,触目惊心。

  朱翊钧见海瑞认真听着。

  接着道:“這就罢了,各地收上来的税银,累年渐少,甚至還有拖欠。”

  “不少省的布政司使换了人,就不认前人的账。”

  “而前人调动了,也說不知情。”

  “以至于今年夏税只收了八成。”

  “還有军饷之事也险些闹出乱子。”

  “七月时,内外官兵得知先帝驾崩,便一同鼓噪起来,问各地督抚催讨欠饷,一副要兵变的架势。”

  “最后朕与内阁实在沒办法,只能各处凑。”

  “八月廷议,户部太仓库出了三十万两,兵部将太仆寺库马价银抽了三十万两,工部奏請陵寝降低规制,从节慎库省出了银子二十万两。”

  說到這裡,朱翊钧竖起一根指头,语气复杂:“朕的内帑,拿了一百万两出来。”

  “共一百八十万两,内外官兵凡六十六万四千三百一十九人,银各二两。”

  “好歹压了下去。”

  他看向海瑞:“海卿,朕当真不想大明朝,交代在朕手中。”

  海瑞看着眼前的少帝忧国忧民,一时怔了神。

  他此次复起,离乡时,不少人都說他快花甲之年,如何還能承担重任,劝他不如在家好生修养,侍奉老母。

  可如今看到這位少帝,幼弱的躯壳,肩挑天下,不比他海瑞更辛苦?

  朱翊钧說完苦难,阐述完必要性,這才切入正题:“所以,朕想让卿从两淮盐政开始,清厘税政。”

  這事,可以說难到了极点。

  不杀個人头滚滚,别想做成。

  而其中的危险性,更是不言而喻。

  海瑞终于回過神来,却沒有轻飘飘地满口答应。

  反而正襟危坐,谨慎问道:“陛下想让臣做到什么地步?”

  答应此事的同时,也是提醒。

  他今日是第一次拜见新帝。

  虽說皇帝对他礼遇有加,情真意挚,但他终究還是不了解皇帝。

  海瑞生怕皇帝年幼,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当初只是对付徐阶一人,就不慎激起“民变”。

  那只是区区三十万亩良田,如今皇帝要动的,可是百万漕工衣食所系!

  海瑞不怕此事干系重大,只怕把這事办砸了,既坏了大局,也辜负了皇帝信任。

  朱翊钧沒有直接回答。

  见菜肴上齐了,他便止住了话头。

  转而开口道:“海卿舟车劳顿,必然饥肠辘辘,咱们吃完再說。”

  海瑞還要再說,朱翊钧忙按住了他:“用完午膳换個地方說,朕带你见几個人。”

  前者当即不再言语,行了一礼,有些拘谨地吃起了午膳。

  期间,海瑞一再打量着皇帝。

  海瑞并不是什么呆笨的直人。

  相反,海瑞是一名偏执的聪明人。

  当初做县令的时候,遇到收受贿赂,却得罪不起的巡抚之子,便会假称其人是冒充,绑了给巡抚送去。

  而后劝谏世宗,也知道好话說尽,定下本性是好的,后面懈怠了這种基调。

  往后在南直隶对付徐阶,虽然惜败,却也显出了灵活手段。

  海瑞自然明白面前的這位少帝,之前的种种表现,多少有收买人心的成分在裡面。

  但,他還是准备毫无保留地接下這档子差事。

  自然不是他喜歡纳头便拜,而是,海瑞有海瑞的行事准则——海瑞,只观其行。

  无论嘴上說得多么天花乱坠。

  若是要他海瑞粉饰太平,或者回来做個帮腔唱戏的,他转身就会离开,绝无商量的余地。

  反之,若是交给他海瑞的差事,真的利国利民,他哪怕粉身碎骨,也必然在所不惜!

  是故,当他听到要清理两淮的蛀虫时,他心中沒有丝毫犹豫,当即就认同了此事!

  海瑞,从来都只做自认为对的事。

  他,只会为了公理道义而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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